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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第38章 见星38   暗箭
    盛星被拦腰抱起摁在副驾驶上, 心跳剧烈跳动着,男人俯身凑近,快速扣好安全带, “啪”的一声响, 他抬眸,漆黑的瞳仁定定地望着她, 片刻, 倏地笑了, 又变成盛星所熟悉的模样——张狂、不可一世。
    他扯着唇,眉眼倨傲:“信我吗?”
    盛星抿唇,体温渐渐回温, 倾身紧紧地揽住他,贴着男人微凉的耳垂, 小声道:“我永远都相信你。”
    江予迟抚上她的发, 只一瞬便放开。
    时间紧迫。
    鲨鱼见江予迟这态度, 就知道他铁了心要自己带盛星走,没多说,只配合他的一切决定。这是多年行动带给他们的默契。
    一切准备就绪, 两辆车同时出发。
    鲨鱼往沙漠方向开,江予迟前往牧场,两人同时避开西鹭。跟踪他们的人只会以为这一趟他们的目的地是西北。
    疾行的车穿过小镇, 远离了那一片寂静。
    盛星紧张地看着后视镜, 镜子里车灯一晃而过,有人追上来了!是之前的那个男人吗?他的同伙也在吗?这些人为什么追着他们?
    乱糟糟的念头盘踞在盛星心头。
    “星星, 别往后看。”江予迟踩下油门,瞥过后方紧跟着的车,提醒道, “抓紧,三哥和你说件往事。”
    盛星:“......”
    被这么一打岔,她憋着的那口气竟散了,嘀咕:“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给我讲故事。”
    江予迟挑眉:“怎么不行?才说信我。”
    说着,他还真讲起故事来。
    “我第一次进牧场是二十岁。”江予迟语调轻松,仿佛两人不在逃亡的路上,“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那时是夏天,天气就和现在一样,晴日温和,林子里可能还会有冰霜。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刚搬完家,在毡房外搭羊圈。”
    “是小羊羔吗?”
    盛星被他的话吸引,忍不住问。
    江予迟侧头,笑着应:“是小羊羔,浑身雪白,鼻子和耳朵是粉色的,灵活得很,在几个小孩儿中间跑,捉都捉不住。嘶,雪玉可爱的样子,倒有点儿像星星。”
    盛星缩在副驾驶,轻声道:“我小时候才不白。”
    这话倒是不假,盛星刚被接回来的时候没那么白。黑黑的,又瘦又小,在医院里呆了两个月倒是被捂回来了。见到江予迟那会儿,她的脸上已没有了过去的痕迹。
    江予迟面不改色地补充:“还有带花色的小羊,小小一只,眼睛水汪汪的,和雪白的一样可爱。牧人热情好客,拿酸奶招待我们,他们的酸奶是用羊奶做的,放在皮袋里的奶自然发酵,口味变得酸甜。过两天,星星也能喝到。”
    车速越来越快,江予迟的声音却始终平稳。
    盛星蜷缩着抱住膝盖,望向车外,前方一片漆黑,偶尔照亮路边的砂砾杂草,她根本不知道车开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他们一直在前行。
    “星星。”江予迟低声喊,语气轻缓,“戴着眼罩睡一会儿,三哥需要你保持体力。尽量不那么紧张、不那么害怕,能做到吗?”
    盛星一怔,片刻后点头:“能。”
    顿了顿,她试探着问:“三哥,我们不能报警吗?”
    江予迟道:“动静太大,他们会藏起来,在暗处更难解决。我们转移路线,把人甩了,他们会去终点等,至少路上安全。”
    半晌,盛星点头,乖乖摸出眼罩戴上,安静地呆在位置上。这会儿她完全睡不着,但也知道,江予迟过分关注她,他该转移注意力,专注在路上。
    深夜,车轮飞速刮擦过地面,扬起尘土。
    江予迟将油门踩到底,车速飙升,转道开入牧区方向,后面的人未必熟悉牧区地形,但他也有太多不确定性,上次来这儿已经是五年前,牧区辽阔,在某种意义上,和沙漠很像。他和鲨鱼也是想借此甩了那些人。
    越野车碾过石路,开始上坡。
    江予迟转动方向盘,视线扫过距离逐渐拉近的车,眸光一点点沉下去。那些人是亡命之徒,身上带着家伙,而他早已和过去割离,但万不该、千不该,他们不该牵扯到盛星。
    “操,那臭小子好好的睡什么女人?”
    开车的人骂骂咧咧,他们的计划是先派人从乌川开始跟着江予迟,到了沙驹再换人跟,可偏偏那小子不知道犯什么浑,露了破绽,差点儿让人逃了!
    前面的车辆显然熟悉地形,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车开过陡坡,车身猛地一震,他咬住后槽牙,开始第二轮追逐。
    从沙驹到牧区有近三小时的路程。
    长时间的高速行驶让人精疲力竭,他渐渐失去耐心,忍着没掏家伙的唯一原因就是上头没下命令,只是让他们跟着。
    男人看了眼工具箱,拿了支□□,降下车窗,眯了眯眼,比划着距离,随即收回手,啐了声,狂轰油门。
    牧区地形开阔。
    在近三小时后的追逐后,越野车猛地刹车。
    盛星瞬间摘了眼罩,看清前面的路况,长而亮的车灯照亮前面广阔密集、深不见底的白桦林,下一秒,车灯熄灭。
    不远处传来引擎声。
    “星星,下车!”江予迟扯了件外套,解释了一句,“再开下去,可能会有人来堵前面的路,我们进林子,林子里有陷阱,三哥背你。”
    盛星一声不吭,她什么都没带,下车前只来得及抓一把巧克力和一瓶水。
    高热量又便携的食物,在这时候最管用。
    江予迟将外套裹在盛星身上,才蹲下,一路沉默安静的女人立即趴了上来,牢牢抱着他,在他耳边小声道:“三哥,我好了。”
    “抱稳了。”
    话音落下,江予迟如风般蹿了出去。
    风迎面刮来,盛星紧扣着男人宽阔的肩膀,埋首在他颈侧,连呼吸都放到最小。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江予迟的体力到底有多好。
    他在黑暗中疾跑宛若置身白昼。
    盛星一眼望去,什么都看不清,只偶尔感觉到晃过几片阴影,身后似乎也没了动静。这片白桦林,似乎是江予迟的天然庇护所。
    疾行的震颤感让盛星有点儿发晕,抬手摸了摸江予迟的额头,他额间已出了汗,显然加上她的体重负荷,他速度下降不少。
    而江予迟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在这茫茫暗色里,喘息着笑了一声:“三哥那会儿出任务,回来撞见一头濒死的熊,我顺道背了回去,在兽医那儿养了两天,竟活过来了。那以后,每当我去看它,它就伸手,想要我背它。后来,三哥给它取了个名字,星星猜一猜,它叫什么?”
    盛星:“......”
    她忍不住去捏他耳朵,咬牙道:“你不许说话了!”
    明明他们在逃亡,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认真!
    盛星的心几乎都悬在嗓子眼了,恨不得自己也能生出江予迟的腿来,他还能在这儿和她谈笑风生。
    漫长的奔驰后,江予迟的脚步忽然慢下来,盛星立即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似乎没有脚步声,怎么停下来了。
    盛星问:“三哥,怎么了?”
    “林子里有捕兽陷阱。”江予迟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扫过视线所及之处,“一不小心,就会落入陷阱里。”
    盛星顿了顿,悄声问:“我们能把人骗到这儿来吗?”
    江予迟失笑,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在这样高度紧张的环境之中,盛星总能让他平静下来。
    “能。”江予迟把人往上掂了掂,“星星说能就能。”
    这片白桦林很大,还有近三分之一的路程才到达牧区。江予迟已没有耐心再这么逃下去,进这林子本就是为了甩掉这恼人的尾巴。这样的视线条件下,来人即便有枪,也没有太大的发挥空间。
    不远处。
    男人喘着粗气,手电的光晃过脚下,循着脚步声和大致的方向追逐。这姓江的还和三年前一样,难搞又磨人,他后悔接这活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忽然,林子间只剩簌簌的风声。
    一切都安静下来,白桦树像沉默的卫士,无声地注视着他这个闯入的外来者,他惴惴不安,往前的脚步竟有瞬间的犹疑。
    不过片刻,他迈出了左脚。
    周围一片漆黑,稍稍一点儿动静都让他风声鹤唳,男人握紧手里的□□,打着手电寻着脚步,往前走。前路平坦,地面上散落着大片的树叶,杂丛掩盖路径,树叶逐渐聚集,他敏锐地扫过周围,停下脚步,忽然,右侧忽而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他下意识上前,一脚踏空,失重感传来,他踩到了陷阱里!
    姓江的算计他!
    眼看就要掉入深坑里,男人遵循直觉,倏地拿起□□,朝着左侧射去,下一秒,他整个人坠入坑底。
    “砰”的一声闷响。
    盛星趴在江予迟背上,探出头,昂首看黑漆漆的前方,什么都看不清,才着急问:“三哥,他掉下去了吗?”
    “掉下去了,别怕。”江予迟低声应,“三哥带你出去。牧区住着人,南面有毡房,遇见人别怕。”
    盛星一愣,去牧区?
    可车就停在林子口,他们可以离开这儿。
    她又紧张起来:“三哥,外面还有人吗?”
    江予迟否认,却背着她加快了脚步,直到出了林子,盛星才察觉出不对劲来,他的呼吸越来越沉,脚步越来越慢。
    牧场冰冷的风让她陡然清醒过来。
    “三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盛星用力挣扎下来,企图去看江予迟的脸,却见他身体一软,忽然倒在地上,从小腿处取出一把小刀,塞到盛星手里,轻声说:“三哥没事儿,箭上有麻醉药。你打电话找、找鲨鱼。”
    说完,他终是没抵抗过药效,昏沉过去。
    “三哥?三哥!江予迟!”
    没人理会盛星。
    底下的草软踏踏的,跪坐着一点儿都不疼。
    盛星轻吸一口气,哆嗦着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他口中的箭。从肩膀再到腹部,她在近小腹处找到那支极小的箭,衣服已经被血浸湿了。
    难怪江予迟没有往林子外走,因为她不会开车,她不能带他离开这儿。
    盛星努力抑制着泪意,茫然往四周看去。
    无尽的寂寥向她袭来。
    江予迟说过,白桦林的南面有毡房。盛星忍着害怕,朝着南面看去,远远的,某处似乎亮着灯,可转眼又暗了。
    她要把江予迟藏起来!找人来救他!
    盛星握着小刀,找了一处牧场旺盛的角落,拧着力气把江予迟拖进去,又打开矿泉水喂了他几口,在他口袋里留了大半的巧克力。
    她侧头看向亮过灯的方向,定了心神,朝前跑去。
    牧场辽阔,这距离看着近,可盛星一直跑、一直跑,风刮得脸都疼了,还没到。她想起江予迟,又有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