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各自想着心事，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很奇怪，有时候遇到对的人，虽然沉默，但是却觉得心意相通。遇到不对的人，虽然两人表面上热烈的讨论，内心却仍觉得孤独。
    为了避免自己再心猿意马，我没有看她，只是坐在她身旁，眼睛盯着窗外。
    思绪沉浸在她的故事里，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一会儿是一个小女孩拎着大水桶，自己洗衣服做饭，一会儿是她的妈妈，在夜市给客人端茶倒水，一会儿是，她和林伟在山顶看星星，一会儿是她妈妈躺在医院……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她从床上起身，放下杯子。
    “可能今天妈妈病情突然恶化，让我心情糟糕透了，把你当成了宣泄桶，跟你倒了这么多苦水，现在好多了。我饿了，把饭拿来吧。”
    我再次抬眼看着她，带着深深的同情，还有敬佩。
    她在我眼中，不再是个远隔万里的老板娘，而是个坚强、独立、善良的好女人。
    为这样的女人工作，我心甘情愿，也必当竭尽全力。
    趁着她吃饭的功夫，我把整顿计划书拿出来，思考着，一会儿从哪个环节先跟她谈呢？
    三楼的那些服务是她最不愿意动的，说是有协议，恐怕可观的盈利，才是她不愿意下手的主要目的。
    可是三楼的服务，危险到极点，分分钟就能把我这个空架子总经理送进监狱，去顶雷。我必须在短时间内，让洗浴中心的正规业务提上来，只有正规业务有了好的盈利，才能把三楼搬去度假村。
    “好吧，让我们来看看你的整顿计划。”她吃完饭，坐到我对面的时候，已经重新补了装，鲜红的嘴唇又回来了，就像套上了厚厚的壳。
    “马总，我打算，先从咱们洗浴中心的正规业务做起，要提升盈利。”
    “好啊，师兄，你终于明白我的心意了。”她向我投来赞赏的目光。
    “要提升利润，要从两方面抓起，一个是成本控制，一个是客户开发。”我把想好的思路清晰表达出来，这可是我的强项，在大学的商管专业毕业答辩论文里，就是分析了一个企业如何提升盈利，获得了高分的。
    “成本控制，我看了咱们财务报表，咱们之前的费用支出一大项是物料消耗，基本上占了全部成本的50%份额，这块必须控制好。”我侃侃而谈
    “那你准备怎么做？”她急切的想知道我的具体办法。
    “我会先从采购抓起，了解我们的供应商，与市场其他商户进行比较，在质量不变的前提下，找出最低价供货商。”
    “哦，采购部是黄经理在负责，这块你找他，我会让他全权配合你的工作。”说完，她又犹豫着，考虑了一下。
    低声说道：“我跟你透露一下啊，黄经理是林伟的发小儿，我接手洗浴中心的时候，他就是采购经理了。就采购这块，我也一直被他制肘，等于是架空着。供应商全在他手里控制，我每月看到的只是数字，其他根本弄不清楚。”
    噢，原来如此，女人做老大，就是有这问题，控制力比较弱。像这种，老板的旧臣，弄不好在老板面前给奏一本，也确实够受的。
    “把采购部弄清楚，降低成本一直是我想做，而没有做成的事。师兄，你就放手干，有什么责任我顶着。”马婷好像为了打消我的顾虑，拍了拍胸脯，保证着。
    得到她如此的信任，我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有了你做后盾，我就是跟黄经理拼个头破血流也值得了。再说了，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本来就已经穷光蛋一个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好，那我一定全力以赴，得罪了老板，可还靠马总你美言啦。”
    这时候必须表决心，我们相视一笑，好像心离得更近了。共同的目标，共同的困难，会让彼此迅速靠近。
    “下来，我们每月支出的还有人工成本，比较高，我准备先让各部门人员，把自己的工作职责明确一下，看看有没有岗位设置重复，人工利用不充分的现象。尽量扁平化管理，如果业务角色靠近，就合并部门，减少不必要的重复浪费。”
    “好！好！我支持。”马婷连喊了两个好，痛快的表态。
    “咱们洗浴中心，看着人多，真正能干事的，没几个。就说上次让你去把张伟找回来，真不是我考验你，是派不出机智、胆大、心细的人来。比如老三有忠心，没脑子。运营刘经理，胆子小，一听说张伟老家是土匪窝子，吓得那几天都没敢上班。”
    听着马婷的抱怨，我理解了她的难处，带着这些没能力的人，确实干不出好事来。
    我心里已经放下了之前对她的不满，看来，她身边真的缺少得力干将。抓住我，这个算是认识的师兄，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放心吧！小师妹，我这个师兄绝不是白板一块，我会用我的能力，让你飞得更高。
    “下来我准备再招几个精英人才，高校商管专业的毕业生，同行业的精英，能挖来就挖来，壮大我们实力。用他们替换一批，不愿意跟着我们走的老人。”
    担心她过于重感情，如果辞了某些老人，会不会伤了她的心。
    果然，她犹豫了一会儿，两只手互相搓了搓。
    “招收新人，能人，我支持。如果哪个老人有问题了，你提前跟我打个招呼，这些跟着我好多年的，都像亲人一样了，我不忍心让他们丢饭碗。”
    果然被我猜中了，妇人之见，心软是干不成大事的。娘的，要都这么讲感情，都当妈一样养着好了，还怎么赚钱。咱们是企业，不是家庭，不是慈善机构。
    我脸黑了下来。没有人权，我说话还不跟放屁一样，谁搭理我呀。我这个总经理没法干。
    “我招些能人进来，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洗浴中心好。都是老人，养刁了，以后你要想盈利会越来越难。就说这工资吧，随便干个管理岗位的老员工，一个月就得5、6千块。同样的价钱，研究生我都招来了。”我不依不饶，说得也都是实情。
    马婷站起身，在桌前来回踱步，走了一趟又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