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燥热已经消退，夜深露重的月夜悄然上映。天边那轮放大版的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夜空中，清晰透彻地映照着整个枯砂星的夜间白沙。
    凉风习习，没了暑热，更没有地球上独有的蚊虫叮咬。
    三人来到寝宫外的露台正中央，那里有一个小石桌，三人围桌而坐。侍从们端上来一小盘炒货，小小的，圆圆的，黑黑的。诺拉盯着瞧了半天，总觉得，这炒货她似乎熟悉，但又不确定。
    艾伦依然坐在诺拉的身边，看着她想试又不敢试的模样，便笑着介绍说：“这是沙果的种子，我们叫它沙果籽，炒着吃很香，脆脆的，是枯砂星上唯一的零食。”
    诺拉闻言，拿起一个尝了尝，确实很香，味道有点儿类似于地球上烤知了的香。
    修坦白道：“其实这玩意我都快吃腻了，但我们枯砂星上没有其他零食可以吃。好啦，我的审判总长，咱们可以讲故事给诺拉听了。”
    艾伦想了想，决定从最初开始说起：“先王时代，也就是修的父亲在位时，就对费伯大人有防备了。那会儿，费伯大人还是一名医生。他们费伯家族其实是医学世家，以前倒是救死扶伤帮过很多人，但自从他们家族的重任交到费伯大人的头上时，事情就开始不对了。”
    修补充道：“这老家伙开始死皮赖脸地要进入朝堂，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为了谋得官职来找我父王。倒是送了不少东西，父王都退了回去。
    “直到有一次外星虫族入侵，那会我父王正在阿波罗神庙慰问伤患，也许就该这老家伙走运，恰巧那天费伯大人当班。那次的虫族来势汹汹，数量庞大。费伯大人就把我父王带到一个安全的房间，父王将身边所有兵将全部都赶到外面与虫族战斗去了。
    “要我说嘛，就是费伯大人心机重，他刚进房间，有个巨蚁跟着他的脚步一起进来！据我父王所说，费伯大人拼死保护他，直到他手下一个贴身杀手，叫做k神的人出现，说可以带费伯大人从一个暗道离开。
    “接下来，就是费伯大人表现自己的时刻了。他当然把这离开的机会让给我父王啊！k神就带着我父王离开了。费伯大人呢？跟巨蚁搏斗，受了伤。他的右半边身体被巨蚁毒液侵蚀，从此以后半个身体都是麻木的，虽然能动，跟大家没差别，但右手和右腿的感触基本都是木木的。”
    诺拉有些震惊了：“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救了你父王呀！”
    “没错！”修连连点头：“我父王当年感动得不行，费伯大人的手肯定是不大适合继续做医生了，便给他封官加爵，让他进入朝堂。其他官职位置都是满的，只有亡灵官没有人愿意做。大家总觉得，这都是跟生死打交道的事儿，不吉利。但费伯大人之前就是医生，向来不怕生老病死，便乐得这个官职。”
    说到这儿，修叹了一口气。
    艾伦接着说：“费伯大人从进入朝堂开始，野心就显露出来了。因为懂医术，平日里大家去阿波罗神庙看个病都要花钱，他进入朝堂了，其他大臣身体这里不舒服，那里有疼痛，直接问问他，他都给人免费解答。”
    “虽然看上去挺不错的，我父王当时也很感激费伯大人的无私，谁知，慢慢的这些大臣竟然成了费伯大人的拥护者。”修愤愤道：“费伯大人从那会儿开始，对我父王傲慢，无礼，贪婪，甚至背后收取大量资金进行贿赂。最可恨的是，他开始培养死士。”
    诺拉皱了皱眉，吃着香香的沙果籽，淡淡道：“他是想成立属于自己的军队？”
    “没错！”艾伦说：“一开始先王也是为他说话，觉得费伯大人应该不大可能是想成立军队，直到有一次，费伯大人想要东境领域的封地，先王不给，他竟然把手下死士全部集结在卡利亚宫殿四周进行包围。”
    “从那时起，我父王就想除掉他了。”修抓了一把沙果籽就往嘴里塞，嚼了好半天，才说：“除掉他的计划还没形成，谁知，法比诺来了！”
    艾伦接着说：“法比诺刚来的那会儿是住我家的。”
    诺拉点了点头：“嗯，你以前跟我说过。”
    “那会儿，费伯大人已经是亡灵官了，但医术尚在，经常来我家给法比诺大人做检查。当然，都是免费的。”艾伦一边回忆，一边说：“所以，他经常待在法比诺的房间，问他各种身体状况，由于都是医学方面，一开始我们还会围着看。时间久了，也不大跟着了。我跟修猜测，费伯大人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巴结上法比诺的。”
    诺拉恍然大悟：“有道理。”旋即又是一愣：“费伯大人巴结法比诺？真的？你们怎么知道的？”
    “因为塞提。”修直接说了答案。
    “啊？”诺拉茫然地看着他俩。
    “法比诺带着星舰即将轰炸我们枯砂星的前几分钟，塞提一个人跑到卡利亚宫殿后方，扯着嗓子喊我，当时艾伦也在，我们刚到后门那儿，他说几分钟后那个地球人要开始轰炸我们枯砂星，让我们赶紧躲起来。我当时还笑他不可能。他直接告诉我们，他家为了躲避这场轰炸，已经去了东边封地了。”修叹了口气，说：“谁知，几分钟后，真的开始轰炸了。”
    诺拉惊讶地问：“费伯家都去东边了，塞提怎么没去？”
    艾伦和修对望了一眼后，艾伦说：“塞提是偷跑出来跟我们通风报信的。当时我们还想再多问几句，k神便将他带走了。直到修登上王位之后，我们统计枯砂星现存人员时发现，只有费伯家族里的人，一个都没死。”
    修说：“其实，塞提心里清楚他爸串通法比诺了，但，那是他爸，他不可能反抗什么。就算是反抗，最终的结果也只有妥协。”
    “轰炸之后，枯砂星上所有正规军全部战死，我开始创建黑军，费伯大人背后开始筛选年轻人继续培养死士。”艾伦口中显出一抹嗤笑：“我跟他算是同步进行。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所筛选的人里，有一部分是我们的人。”
    诺拉再次震惊了：“所以你是从三千年前就已经在做准备了？”
    艾伦轻笑一声：“没错。”
    “啊，那个时候你不大啊！”诺拉茫然地看着艾伦的眼睛，旋即又掰着指头想要算一算枯砂星人年龄和地球人年龄的比例：“我算不过来你那会儿相当于我们地球人几岁，总之，一定很小吧！？”
    “但在先王的培养下，兵法，布阵，谋略，习武之类的，也学了几年了。”艾伦笑道：“虽然当时年龄小，可是，在费伯大人的死士中间安插.我们的人，这种布局思维我还是有的。”
    “可是，既然你们都知道费伯大人跟法比诺有关系，为什么后来黑军兵力强盛了，却没有做掉费伯大人呢？”诺拉想了想，又道：“就算是现在，帕拉斯高塔里也没有太伤害到他吧？”
    艾伦说：“没错，我们其实不能动费伯大人，顶多把他的羽翼全部去除，但不能要他的命。”
    “为什么啊？”诺拉想不明白：“如果费伯大人现在和法比诺还有联系呢？”
    “因为塞提和叶妮卡。”艾伦坦然道：“轰炸之后，枯砂星上完全没有任何知识或有能力的人。但费伯大人利用家族资源，培养出了塞提和叶妮卡。”
    诺拉隐隐明白了什么。
    修继续说：“叶妮卡在医疗，生化等方面算是遗传了那个老家伙，现在她研发新药品之类的，是个高手。而且，她心灵手巧，针线技术高明，也许做医生的都会缝针？总之，她制作出来的人偶可以以假乱真。”
    “啊，对了，我想到何塞的……”诺拉刚说到这儿，余光却瞥见何塞正站在寝宫内门那儿侍候着，她赶紧闭了嘴。
    不过，艾伦和修都懂。
    艾伦接着说：“塞提这人从小在机械类的东西上天分很高，所以目前枯砂星上要想发展，这两人完全不能丢。如果我们真的杀了费伯大人，恐怕，会失了两个得力帮手。”
    诺拉想了想：“你说，会不会是费伯大人早已预见未来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把叶妮卡和塞提培养出来，作为他最后的底牌？”
    修点了点头，说：“有可能！”
    “我后来琢磨着，把费伯大人从朝堂议会除名，必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方式。而这个方式，最好是叶妮卡和塞提都能接受的。”艾伦说：“其实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等待机会，并做了充足的准备。尤其是，费伯大人的死士们，我们一个个地把他们给策反了。”
    诺拉：“……”
    “只有十个死士是完全策反不了的。”艾伦笑道：“但整体比例已经很高了。我又让黑军里的两三个分组背后故意通敌他，让他以为他在黑军里都有人了。当然，这个布局，我准备了一千多年。”
    诺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