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郑老难得拉着李若愚交代了许多事情，也吐露了不少当前时间的禁忌秘闻，虽说外面在狂风骤雨，鬼哭狼嚎，但整个柱国公的府邸，却灯火通明，寸雨不进。
    最开始，李若愚听得还有滋有味的，转瞬间回过神来，望着脸上满是褶子的郑道，下意识开口，道：“老头子，你搞什么，交代后事吗？”
    这喋喋不休的样子，哪里像是长者在吐露心思？分明是在隐晦的告诉了点什么，想要明说，而又不敢直接说出来。
    但，连天在前的禁忌秘闻都说出来，那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他突然想到了四皇子，据说，是先帝在位时，最为喜爱的一个孩子，同时，他也是最像先帝的。
    先帝在位，坐镇晨曦帝国足足有二十年，他的权威，已经根植到了每一个人的心中，哪怕他已经死了。
    但，他的思想，却没有泯灭。
    先帝是个彻头彻尾的神明崇拜者，因为他，晨曦帝国才开启了神职纪元，但，也是因为他，才让一直不稳定的晨曦帝国，结束了动荡，结束了不断起义的流民。
    因为他，帝国得以承平二十载。
    众人看到的是歌舞身旁，百姓吃有所事，穿有所衣，住有所屋，但他们却没看到在这繁华的表面下，已经烂到了骨子里的蛆虫。
    百姓的确不再起义了，思想却麻木了，没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决心，意识已经麻痹，用教廷的一句话来说，那便是把灵魂交给神明，把身体留给这炼狱，这辈子的苦，是下辈子的福。
    骗人还行，但这话，还真的就骗了人。
    二十年来，晨曦帝国的战斗力直线下降，无可否认，则是西方的阴谋。
    晨曦帝国没有东征十字军，没有魔化战士，也没有狂化战士，有的，是中央麒麟军团所率领的四大神兽军团。
    好在军队内部，还没有遭受神明思想入侵，否则，偌大的帝国，早就被教廷给肢解了。
    四皇子，和先帝最像，幼年备受先帝疼爱，同晨曦公主一同远赴西方游学，见多识广，知识渊博，神明的造诣登峰造极，还别说，郑老能够在暗月城履职，还少不了他的功劳。
    虽说女帝登基，将他的势力尽数遣散，可要说真的连根拔起，那还是不太可能。
    民间还有许多势力在支持着他。
    现在呼喊声最高的是，终止改革，恢复先帝吏治，然而，在这口号声中，还夹杂着拨乱反正，让女帝下台的话语。
    说什么女帝得位不正，妖后乱象，触怒神罚，导致兵祸不断。
    总之，各种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的话，像是屎盆子一样，朝着女帝这帮人身上盖去。
    为什么改革屡次会遭到阻拦？为什么女帝下达的命令下人会阳奉阴违？说到底，还是这些缘故。
    真以为是地方官员，或者利益集团不听调令吗？
    都不是，实则，还是因为背后的大人物之故，没有铲除幕后黑手，不论你镇压多少次叛乱，都会春风吹又生的。
    这要说没人煽风点火，李若愚是不信的，敢这么在呼喊中夹带私活，很有可能，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经营着。
    据说，帝国内部的江湖门派，尊称这一代的四皇子为武林盟主，除却这点，户部旗下的各大叫得上名头的商号，也是称呼四皇子为少主。
    势力庞大，盘根错节，早已织成了一张紧密而又复杂的关系网来，这时候，李若愚深感头疼，忽然觉得，要是公输墨这老硬币在身边就好了，有他在，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压榨他，让他熬夜加班把这些复杂的人物关系给理清咯。
    “明儿个就见女帝了，有什么疑问，都会在那时候理清楚的，早点回去睡吧。”
    郑老笑了笑，没有回他的问题，随后起身，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他人老了，工作却没有放下。
    其实就单纯说权力中心来说，郑老现在的位置，已经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毕竟，
    他背后站着的是暗月城，是接受新思想，接受改革的新一代年轻人，先不说态度不是很明朗的女帝，他，才是这场变革中的核心人物，因为他，李若愚才能这么毫无后顾之忧的着手进行一次次战争。
    殊不知，每一次战争下来，百姓是高兴了，可权贵，却没一个不恨得咬牙切齿的。
    因为他在每一处战争的地方，都会留下新思想的灵魂，这无疑动摇了他们的根本，基本盘都没了，谁会给你好脸色看？
    正如在江南搞得风生水起的左令公，明明拥有极大的治理能力，而且也是铁腕手段在全面改革化。
    但他的地位呢？还不如朝廷中的一个五品大员，而且不得人心，早就遭到了无数人的暗算。
    欧阳这几年处理改革中的折子，没少看到左令公经常被刺杀的信息。
    由此可见，这隐患，是有多么恐怖。
    ……
    南院，
    是郑老出行的通道，柱国公的有两座们，一座是正门，一座是偏门，他平时很少走偏门的，今日，却打开了这扇门。
    李若愚跟在后面，开了门后，看到一亮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那，四周虽然看不到亲卫，但暗中，却有无数忠心耿耿的侍卫在把守着。
    “走吧，上车。”
    李若愚点头，同时，回头看了眼站在门槛上的老刘，和对方送给他的龙组队长夏九幽，道：“今日放假，就别守着我了，都放轻松点，出去玩吧，多走走，多看看，这帝都繁华，举世闻名，不去逛逛，岂不是浪费了这次进京的机会？”
    老刘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目送着马车出了偏门，这才转头，对夏九幽开口道：“把龙组的成员全部调集过来，随我去看风花雪月。”
    能被选为龙组的队长，夏九幽自然有他过人的本事，刚才那番话，明面上说的是去看看，实际上，却是让他们去暗中调查。
    李若愚进京，是很隐秘的，没人知晓，哪怕到现在，世人都以为他还在千里之外的倭国进行谈判呢。
    毕竟他的标志性战舰并没有进入帝都海港，而且根据暗中传来的情报，说公输墨的确在倭国的康德幕府进行谈判。
    公输墨和李若愚的关系世人皆知，都晓得这是对方手下的头号幕僚，所以他在的地方，李若愚必然是在的。
    马车穿过一片漆黑的通道，顺着小路拐入正街，不起眼的马车在密集的人流中，没有引起丝毫波澜，就这么通畅无阻的进入了皇城。
    随后，停在一个角落，又换了一辆车，这辆车，就有点不同了，至少没那么平凡，但也没想象中的奢华，反正，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一辆普通官员乘坐的马车罢了。
    车内铺着绒毛毯子，坐起来比刚才舒服得多，这时候，李若愚才忽然发现，郑老脸上有点苍白。
    他吃了一惊，紧张的问道：“老爷子，你……”
    郑老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道：“老毛病了，风寒，不碍事。”
    李若愚抿着嘴唇，最终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其实，他现在最大的想法是回暗月城，让特斯拉按照他给的配方，弄一种药剂出来，虽然不能延年益寿，去能强生健体，他希望郑老能够活到他带领科技崛起的时候。
    思索间，又过了大半个小时。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掀开帘子，入眼之处，却并不是皇宫。
    “这是陛下避寒的庄园。”
    李若愚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这样，这么绕来绕去，结果却绕到了这里。
    下了马车，没进门之时，目光朝侧面扫了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逝，他心头顿时松了口气。
    刚才还在想，这么复杂的路线，如果老刘他们跟丢了怎么办，现在看来，是自己低估他们的能力了。
    好歹也是有名的情报组织，没点跟踪能力，怎么说得过去。
    倒是古三通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一处拐角处冒了出来，倒是让李若愚吃惊不少。
    “不是放假吗？”
    古三通送了耸肩，没说话。
    郑老忘了他一眼，对着李若愚道：“都进去吧。”
    古三通的事，他听说过，也是个苦命人。
    再则对方是鼎鼎有名的高手，战斗力不俗，真发生什么点意外，也能庇佑李若愚的周全。
    院内，隐匿着无数高手，见郑老进来，一个年迈的宫女走了出来，道：“见过柱国公，见过李伯爷。”
    “走吧。”
    宫女行礼，带着他们进入一处会客厅。
    不多时，女帝走了过来，同往常一样，穿着端庄大气的袍子，脸上看不到岁月的痕迹，虽说四十多岁了，但整个人却透露着一股英气，一双看不到底的眼眸，摄人心魄。
    “坐吧。”
    郑老坐了下来，李若愚站在他边上，没有落座。
    见状，女帝呵呵一笑，道：“怎么的，李伯爷，还不好意思坐了不成？”
    郑老打了个哈哈，道“这家伙害羞呢。”
    “那就出去逛逛吧。”
    郑老：“……”
    李若愚不解，不是叫我来办事儿的吗？怎么的，话还没开口，就要把我赶出去不成？正在这时，门又开了，一个英气逼人的女郎走了进来，不是当下的公主还是谁？
    李若愚老脸一红，连忙行李道：“见过公主……”
    公主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笑骂道：“半年不见，生疏了啊，叫姐姐，叫暗月城主。”
    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得手，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