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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龇牙咧嘴的花甜被孟旭扒一旁,“经理,你们最近什么时候检修过?”
    经理被孟旭煞气所怔,老老实实回道道:“国庆前九月二十七号检过一次,国庆假期中十月二号检过一次。”
    “每台设备都检查过?”
    经理摸摸鼻子,略显心虚,支支吾吾:“有些边边角角因为其他原因没有,但过山车这种高空设备一定检修过,我这有检修卡,本来一周一次,但国庆假期设备用得勤,临时改成三天一次,原本五号还有检修,谁想到出这种事,哎!”
    孟旭接过检修卡,十月二号过山车确有检修,检修时间人员列次均有记录。
    “你们检修上油?”
    经理自然点头,“当然上,我们机械设备都上油,而且是进口的顺滑油。”
    “四号事故后,过山车就停了?”
    经理被这个问题搞得莫名其妙,死人了,汉特乐园闭门维护,谁还来坐过山车。
    孟旭食指中指咂摸,又搁鼻子底下闻闻,道:“现在的油迹不像十天前的,至少二十天!”
    经理断然否定:“不可能,我的记录写到2号!”
    花甜拍拍经理肩膀,不置可否:“记录是死的,人是活的,嘴一张的事。”
    孟旭花甜一唱一和,经理气得脸都绿了,“我们的设备有专门第三方维护公司负责,你们信口雌黄要追究法律责任。”
    要最后查出事故并非意外,而是人为疏忽,汉特全体员工都不够岳家埋的。
    孟旭从不做无用的口舌之争,一个电话直接把技术大队人喊来,是不是测一下不就全知道了。
    第31章 死神来了7   图样图生破
    南城警局重案组。
    骆勇推门而入, 举着报告冲孟旭喊:“老大,安全阀的润滑油果真不是二号上的, 老马说至少二十天。”
    孟旭头转向肖建,“检修公司联系上了吗?”
    肖建放下电话,回道:“联系上了,检修公司说十月二号给汉特过山车检修的工人请假了。”
    孟旭眉头皱起,眉心隆起老大“川”字。肖建也意识到不对劲,接着说:“我要到住址,已经联系社区民警把他带过来了。”
    孟旭点点头,此时请假,无异此地无银三百两。
    “老大, 老大, 重大发现!”邵□□呼喘喘跑进来, 额间满是细汗, 眼镜掉了都没顾上,他向来沉稳, 少有这般激动。邵光打开笔记本,鼠标纵横, 调出一个视频文件, 指着屏幕道。
    “西寺路长约3.5公里, 限速40km/h,大概要五分钟,行人正常通过在40分钟左右,西寺路地处偏僻, 周围只有农田和军-事管制区,行人寥寥,大多是郊区农户, 我查了近十天所有出入西寺路的车辆和行人,终于发现!”邵光指着屏幕上某处,声音骤然拔高。
    “这辆丰田,滞留时间不对!你们看十月七号, 6点31分车从西寺路南入口拐入,7点28北入口驶出,停留一小时。还有12号,案发前两天,另一辆福特,22点10分从北驶入,23点23分从南驶出,又是一小时,3.5公里的路,五分钟车程,一个小时,爬都爬到了。”
    邵光顶着硕大的黑眼圈,神情亢奋,他看了整晚录像,脑袋满是浆糊,眼睛都盯绿了,但发现bug那一刻,所有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神清气爽,比中了五百万还要亢奋,作为刑警的成就感,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汤圆臊眉耷眼撞撞邵光,嘿嘿两声,声音暧昧:“不兴人野鸳鸯~”一声鸳鸯,九转回肠,跟唱戏似的,那叫意味深长。
    邵光呸他,“贱者恒贱,淫者恒淫,你满脑子黄色看什么都黄的!孟队,我查了这两辆车,发行都是租的,核对用户资料,相当有问题。”
    孟旭提起兴趣,接话:“什么问题。”
    邵光捡起眼镜架鼻梁上,把用户资料递给孟旭,又打开一个文件夹。
    “租车用的假名,身份证也是假的,我把租车的视频调出来,送到技术大队进行图像对比,发现两家租车公司,租车的竟为同一人!”
    “同一人!”重案组响起此起彼伏抽气声,花甜湊过来一屁股挤开邵光,伸长脖子撑着脑袋,两只大眼睛恨不得贴电脑屏幕上,汤圆挤花甜旁边,整个一肉墙,把后面的骆勇挡得严严实实,骆勇看不见,踮起脚尖直接趴汤圆背上,压得他嗷嗷叫唤,更后面的肖建望洋兴叹,不停找空想插-进去。
    孟旭一脑门黑线。这还是他的精英队伍,怎么自打花甜来了,重案组正常人越来越少,神经病越来越多,一个两个像脱缰野马,在跑偏路上夺命狂奔,拽都拽不住!
    视频里,嫌疑人裹得跟粽子似的,你们能看出什么!技术大队从体态,身形,动作,字迹,推断出同一人,你们一个个□□凡胎,以为自己如来佛祖,靠两灯泡揪出真假悟空!
    孟旭宛如猛虎下山,又如狗熊掰棒,一掰一个准,扔沙包似的,把挤成一团的众人掰开,黑着脸说道:“继续。”
    五个人十只眼睛盯邵光身上,后者霎时有些心慌。
    “租车的是个女人,年纪不大,这两家租车公司规模小,管理不规范,车辆装了定位仪也不怕丢,根本没仔细核对用户资料,才给人钻了空子。”
    孟旭皱眉,“有照片吗?”
    邵光连连点头:“有,有,不过她做了伪装,现在化妆术跟整容似的,技术那边还原需要时间,而且时间过去好几天,车又轮了好几手,没采集到有用的生物样本。”
    “留的名字叫什么?”
    “俞彩晶。”
    “请问重案组的肖建同志在吗?”办公室门口,一位陌生民警敲门问道。肖建立马站起来,“我就是。”
    民警敬个礼,“肖同志你好,我是宁安区黄淮街道的社区民警黄伟明,我们领导让我把嫌疑人带过来。”
    肖建回礼,一脸兴奋:“麻烦你了,黄同志,人在哪?”
    民警指指外间,“搁外面拷着!”
    嫌疑人被带进来,小伙苦着脸,满脸青春痘,撑死二十出头,他个子颇高,人却极瘦,顶着硕大黑眼圈,一副营养不良豆芽菜模样。
    黄伟明对他可不客气,粗暴把人拎进来,看得出逮他费了老一番功夫。
    “这小子不老实,我们去的时候,正收拾行李,追了两条街才抓住,兜里回老家的火车票都取好了。”
    小伙子哭丧着脸,干嚎道:“警官,俺就回乡割麦子。”
    黄伟明不惯他:“割麦子你跑什么!”
    “你们追俺能不跑吗!”小伙子委屈比窦娥还冤,他打包东西准备回老家,好家伙,两警察敲门,后面跟着一堆社区老大妈,他以为查暂住证,吓得拔腿就跑,后面警察跟撵兔子似的足足撵了他两条街,最后精疲力竭跑不动,按地上拧到这来。
    黄伟明瞪他,警察排查最忌鬼祟慌张,这小子看见警察慌慌张张拔腿就跑,他接的又是刑侦队重案组的通知,以为抓的是什么穷凶极恶犯罪份子,反应难免大了些,谁知道这小子属兔子似的,这一个跑一个追,可不闹个大乌龙。
    “警官,能给松开吗?”小伙子把手铐举到黄伟明眼前,泪眼婆娑,一路上,他手都磨脱皮了,委屈的不行。
    黄伟明正想给他打开,花甜湊过来,拽过钥匙搁小伙眼前晃晃。小伙眼前一亮,刚想感叹一句好标志的姑娘,姑娘开口了。
    “你刚说回乡干吗?”
    小伙眼珠骨碌骨碌转,一脸委屈:“俺老家河南的,回去收麦子。警官你快放了俺,再晚点火车走了。”
    “为什么现在回去,据我所知,秋收还有一段时间吧。”花甜打量小伙,似笑非笑。
    小伙哀求:“俺爸受伤了,俺回去探病。”
    “一会收麦子,一会爸病了,你这个河南老表不老实呀!”花甜敲敲重案组牌子,“知道这是哪不?”
    小伙老老实实回道:“警察局。”
    花甜声音徒然拔高,“刑警队,专办大案要案,不死几号人门都进不了,现在知道了吧,小伙子,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噗通!小伙一屁股摔地上,假哭成真哭,嚎得那叫一响亮,跟大公鸡打鸣似的:“各位姑爷姑奶奶,不关我事,真不关我事!”
    咦,真诈出来了。
    在重案组“和谐友好”氛围中,小伙撂了。十月二号给过山车维检的人压根不是他,汉特维检任务包给第三方公司,第三方公司按设备种类又分给其他小公司,小公司又分给各个维修队,几轮猪肉分下来,明面上,维检挂的仍是第三方专业公司,实际干活的根本不是,整个一挂羊头卖狗肉。
    上面安全检查组只查设备和表格,不会特意核对具体维检的是谁,只要公司有资质,自然公司负责,至于公司为了节省成本外包,他们不管。何况各个维修队会做人,汉特负责人荷包塞饱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他谁是谁,反正这么多年,也没出事。
    结果好了,出事故了,死人了,死的还是领导家属,事情大条,锅底都特么凿穿了。汉特经理怕担责,一口咬定,过山车按要求巡检,国庆前后足足两次,检修记录完美无缺,检修公司资质符合规定,至于为什么出事故,天意,阎王索命呐!
    格老子的,想明白的花甜瞬间对秃头经理崇拜得五体投地,你看人家这睁眼说瞎话功夫,人家这完美无缺活灵活现的演技,颁个奥斯卡影帝都不够呀。亏她之前还同情经理殃及池鱼,感情一锅老鼠屎,捞起来没一个无辜,从上到下,一水黑心烂肚肠。
    检修公司挂羊头卖狗肉,汉特负责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修队阳奉阴违走过场,的亏出事了,不然指不定坑死多少人。
    因为汉特高层公关和经理掩护装瞎,岳氏兄妹的死被定性为意外事故,安全阀松动,原因未知,反正他们检查过,记录登记检查报告都有。设备故障是设备商的锅,游客作死是游客的锅,二一推做五,汉特只有少许管理责任。
    花甜瞅一眼孟旭,眼里的崇拜她自己都没发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山更比一山高,孟大队仅凭肉眼,就能发现安全阀上润滑油时间不对,继而揪出这颗偷奸耍滑的螺丝钉,牵出一系列利益链,不愧南城案神,重案组定海神针,旷世绝伦的人中龙凤。
    崇拜之情宛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花甜星星眼目不转睛盯住孟大腿,恨不得扑过去啃他一口。某人目光过于垂涎,以至于孟旭不动声色退了一步。
    “十月二号给过山车检修的人不是你?”
    小伙头摇得像摆钟,连连否认:“不是我,白天有游客,我们一般晚上维护,二号那天有人找我,说是南城技校的学生,想提前学下设备检修,我想反正27号刚检过,该上油维护的都弄了,现在走个过场,就让她去了。”
    花甜挑眉:“你让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检修设备?”
    小伙环顾四周,凶神恶煞跟土匪窝似的,音量低如蚊子咬:“她给了我五百块钱。”
    众人嗷了一声,这才对吗,财锦动人心,没好处谁多此一举给别人行方便。
    小伙急了,连忙解释道:“我看她爱学习,小女生不容易,才带她进去,不是因为钱,她都给我看学生证了。”
    汤圆揽过他的肩,眼神真挚,擂了小伙一拳:“兄弟,别解释,我懂,我们都懂!”钞票加美女,糖-衣炮-弹嘎嘎的,二十冒头的毛头小子,谁扛得住。
    小伙急赤白脸,喋喋不休解释,他是与人方便,不是贪人好看和五百块钱。
    骆勇不耐烦绕圈子,直接问道:“人在哪?”
    小伙尬住,摸摸额间虚汗,干巴巴反问:“学生不在学校里吗?”
    “兄弟,差不多得了,别真把警察当傻子,不摊事,你急急忙忙脚底抹油干啥,我们这原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汤圆指指窗户外面,用最和蔼的声音说出最威胁的话,“后头五百米南城看守所,管吃管住还提供稳定工作,要不留下试试。”汤圆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小伙眼睛,眼神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小伙吓尿了,谁愿意搁看守所里找工作。
    “不关我事,真不关我事,我就拿了五百块钱,我什么都不知道。”小伙手铐没下,拧着胳膊掏裤兜非要给汤圆钱,搞得后者哭笑不得。这破维修队,什么风气,简直了。
    重案组审了几轮,发现他真一哑炮二憨子,不知人干什么,仅凭一个假学生证、五百块钱和几句吹捧,就敢把陌生人往设备里带。
    据他所言,2号下午有人找他,给他五百块,称自己是南城技校的学生,因为老师布置的作业想提前感受设备维修,拍几张照片,泪眼婆娑可怜巴巴,关键长得贼好看,他鬼迷心窍就把人带进去了,想着反正走过场,检修时,小伙拉肚子,过山车上只有技校生一人。
    没过两天,过山车事故,摔死两人,小伙慌了,汉特咬死设备正常检修,警察例行问话,他根本不敢承认2号检修的人不是自己,后来风声传来,说死的是大官家闺女,尚在观望小伙吓个半死,工作都不要了,直接买票回老家,结果临门一脚被警察堵住。
    小伙被带走,玩忽职守致使重大事故,够判好几年了。
    不过事无绝对,小伙走前,给重案组留份绝世大礼包,给他钱混进过山车的人,竟然与租车滞留西寺路的人,为同一人。
    警方全力发动效率惊人,没过多久,技术大队图像恢复,嫌疑人的脸出现在重案组投影仪上。一张清纯瓜子脸,杏眼翘鼻,樱桃小嘴,妥妥美女!
    不过等邵光把嫌疑人信息找出来,重案组陷入愕然。
    照片中的人早在今年七月已然出国,华夏户口都注销了。一个出入境程序没有,户口没有,银行卡没有,甚至连手机号都没有的人,如何远渡重洋跑回南城,蓄意杀人的呢!
    第32章 死神来了8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岳江浩死后的第三天, 案件基本水落石出,虽然尚缺一锤定音的关键证据, 但只要抓住租车和混入游乐园的女人,所有问题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