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3节

      林骁然原本还在跟大家一起幸灾乐祸地看热闹,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他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站起身,任由政教主任用金属探测器扫描自己。  政教主任的探测器扫过他的上衣口袋,没有响,扫过他的裤子口袋,没有响,扫过他的背部时,响了。  “哈哈哈……”教室里发出一阵爆笑,因为只有女生背后才有金属,林骁然一个大男生怎么会有,除非……  明白过来大家在笑什么,林骁然一脸委屈,他从脖子上掏出一个东西,那是师范大学的饭卡,上面有个金属扣,原本垂在胸前的,不知道怎么跑到后面去了。  “哼……”政教主任瞟了他一眼,又让他把书包拿出来让他检查。  林骁然一脸坦然,任由政教主任翻看。  政教主任把书包里的大小口袋翻了个遍,还把每本书拿出来抖了抖,然而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政教主任有些懊恼,林骁然则乐呵呵地看着他。  政教主任轻哼一声把书包放下,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在这时弯下腰,朝林骁然的课桌内部看去。与学习无关的东西不在书包里,很可能是因为拿出来了,还没来得及放回去。  他伸手一掏,果然拿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巧克力,外面裹着金色的包装纸,在光线下闪耀着奇异的光,像宝石一样耀眼夺目。  政教主任板着脸质问:“这是什么?”  “巧克力?”  “学校不让带吃的,你不知道吗?”因为前段时间老鼠不断,学校不得不下令禁止学生将食物带入教学楼,林骁然带巧克力显然违反了校方的规定。  林骁然看了一眼巧克力,说:“这不是我的。”  “呵……”政教主任冷笑一下。这种事他见多了,每一个被抓到的学生都说“这不是我的”,他们都把他当傻子吗?  “从你桌子里拿出来的,你说不是你的?”  林骁然觉得莫名其妙,政教主任刚才的那声冷笑本就让他很不舒服,这句质问更是让他火冒三丈。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政教主任,不可一世地反问:“难道从我桌子里拿出来的,就一定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  林骁然愣了一下,不耐烦地回答:“我不知道。”  “呵……”政教主任的笑声更大了,他迫不及待地转过头,对纪律班的班主任用一种“果然如此”的口吻说道:“我就说普通班的学生欠管教,你非说他们不比火箭班的学生差,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成绩比不上也就算了,品行还如此恶劣,被抓到了也不承认错误,还在这里狡辩。”  他继续转向林骁然,挖苦道:“第三中学怎么培养出你这样的学生?哦,我知道了,当初就是靠作弊进来的吧?”  林骁然受不了了,他爱看热血漫画,十分崇拜漫画中主人公的侠义精神,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眼睛里都揉不得半点沙子。现在不只是自己被冤枉,连带班主任、纪律班的同学都被打上道德败坏的标签,实实在在触犯了他的底线。  林骁然据理力争,“我说了这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没必要撒谎。”  政教主任一脸不屑,“撒谎有什么?作弊、撒谎不都是你们这些差生最拿手的?前两天一个学生被抓到逃课,说什么奶奶生病了要去医院,我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怎么样,奶奶好好的,什么病都没有,连自己亲人都不放过,还是不是……喂,你干什么去?”  政教主任正说得起劲,忽然间,林骁然离开座位朝教室后面走去。他气愤不已,追着林骁然骂道:“你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谁允许你走的?要不说你们这些差生目无尊长,为所欲为……”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林骁然充耳不闻。他并没有离开教室,而是在李帅旁边停下,弯腰从他的课桌里掏东西。  李帅吓得脸都绿了,一边拦着他,一边结结巴巴地说:“别呀,别冲动……”  政教主任更气了,指着林骁然喊道:“你想怎么样?打架吗?要不说你们这些差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连打老师这种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到了社会上也是渣滓……”  出乎意料,林骁然并没有拿出什么“武器”,而是拿出一本书。  李帅禁不住哀嚎一声,朝林骁然的背影伸出五指,依依不舍,“喂,我还没看完……”  林骁然把漫画书扔在政教主任面前,大义凛然,“漫画书是我的,我承认,但是巧克力不是我的。”  “疯了吧……”同学间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怎么会有人主动把违反校规的东西拿出来。  “哈哈哈……”拿着漫画书,政教主任如获至宝,他兴奋地手舞足蹈,“我就说绝对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我太了解你们了,班里的风气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带坏的。还什么巧克力不是你的,一个两个有分别吗?”  “……”林骁然快要崩溃了,他为了证明清白,连主动拿漫画书这种事都做出来了,政教主任怎么就是不相信?  他刚想继续向政教主任争辩,忽然间,有人站了起来。  南向晚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巧克力是我的。”当政教主任从林骁然的课桌里拿出巧克力时,她的心就猛然一沉。  班主任的确说过不能带食物进教学楼,但是每天从早到晚学习时间太长,大家为了能多睡一会儿或是多学一会儿,多多少少都会带些吃的,时间长了也就忘了这回事。直到政教主任把巧克力拿在手里,她才恍惚记起。  南向晚觉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  不要说政教主任说的那些话本就十分伤人,让她这个“差生”很难置身事外,单就惹出祸事的巧克力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政教主任的话仿佛一支又一支的利箭,插在林骁然的身上,也扎在她的心上。她一向爱憎分明,可以在得意时拼命招摇,也绝不会在连累别人时龟缩一角。  南向晚当众承认巧克力是自己的,政教主任却不太相信,他直觉认为是南向晚想替林骁然顶罪,“你不要以为是女生我就不罚了。”  南向晚不卑不亢,再一次说道:“真的是我的。”她怕政教主任不信,把事情经过和盘托出,“是我在他还没来时放进去的,他不知道这件事。”  “你为什么要放进去?”政教主任眼珠一转,想到一种可能,随即不怀好意地反问:“难道你喜欢他?”  在学校里,“谈恋爱”是禁忌中的禁忌,没有谁愿意被冠上早恋的罪名,一般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知难而退。让政教主任没想到的是,面前的女生停了一秒,郑重其事地说:“是,我喜欢他。”  目瞪口呆。  不只是政教主任,班主任、林骁然乃至全班同学通通目瞪口呆。大家都被南向晚的回答吓呆了,他们甚至忘了在最该起哄的时候起哄。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如梦初醒般拍了两下手掌,很快,更为热烈的掌声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场的同学们无一例外,拼命鼓起掌来。  政教主任恼羞成怒,“别拍了!别拍了!鼓什么掌?光荣吗?你们还要向她学习吗?好的不学净学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他看向南向晚,指着她不悦地教训道:“你不好好学习,倒学别人谈恋爱,你这样能有好成绩吗?你在你们班排第几?”  南向晚没有说话。班主任拽了拽政教主任的胳膊,小声提醒:“她是我们班第一名。”  “我就说嘛,第一名还……第一名?”政教主任本想以排名为契机,向南向晚痛陈早恋的危害,教育她斩断情丝及时回头,没想到南向晚在纪律班排名第一。  政教主任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脸上的尴尬稍纵即逝,他轻咳一声,继续颐指气使,“第一名怎么了?那也只是在你们班的第一!目光短浅!在六十人里拿个第一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这么厉害怎么没考进火箭班?”  政教主任从事教育工作多年,不管什么人什么事,他都能像一只苍蝇一样在蛋上找到缝隙,继而批判教育一番。见两人不说话了,他终于心满意足地咂咂嘴,朝两人大手一挥,“这件事绝不能这么算了,跟我走,不要耽误大家上课。”  “不要啊。”林骁然下意识喊道,即便被政教主任指着鼻子骂也没有低头的他突然转了态度。林骁然看了南向晚一眼,和政教主任商量,“能不能别让她去,怎么罚我都行。”  “不行!”政教主任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一个都别想跑。”他一边走出教室,一边趾高气扬地自言自语,“哼,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整个纪律班都处在一种极度悲愤的气氛中,政教主任所过之处无不激起众人的白眼和鬼脸,但大家只敢在心里抱怨两句,对他的背影吐吐舌头,然后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两人。  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南向晚二话不说挪开凳子,大步流星往外走。林骁然则扭扭捏捏,又想向政教主任求情,又想拉回南向晚,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又赖在姜达令身边说着什么。  见有人没跟上来,政教主任不耐烦地大吼,“快点儿,别让大家等你一个!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  “来了来了。”林骁然答应一声,不忘向姜达令拱拱手,似乎是拜托给她什么重要的事情。  姜达令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第34章 全力冲刺期末考试01
    林骁然、南向晚被带到政教主任办公室,两人先是听政教主任向同办公室的老师控诉了两人的罪行,又被迫听了政教主任长达一个小时的谆谆教诲,还被要求写了检讨。  整个过程中,南向晚乖得不像话,好像她并不是来受罚的,而是来给老师帮忙的。  写检讨的时候,林骁然遇到字不会写,小声问南向晚。  南向晚一反常态,既没有断然否决,也没有讽刺挖苦,而是径直拿过林骁然的检讨书帮他写上了。  她的字是专门练过的,老师说在重大考试中,答案对错是一方面,字迹是否干净好认也是影响分数的关键因素。她为此刻苦练习字体,中文是漂亮的行楷,端庄秀雅,英文是工整的印刷体,整齐划一。  林骁然把那张检讨书捧在手上,南向晚的字嵌在他粗犷的字迹中,好像荆棘中的一朵玫瑰,格外耀眼。他写着写着,又遇到不会写的字,想问又有些不好意思,他转头看向南向晚,欲言又止。  自从住校以来,南向晚为了洗头发方便,把原本垂顺的长发剪短了一些,现在一头乌黑的头发依旧扎在脑后,像兔子尾巴一样,毛茸茸的一坨,虽然看上去有些不习惯,却不失俏皮可爱。  她奋笔疾书了许久,忽然间把笔一扔,彻彻底底伸了个懒腰。  他趁机看了一眼她的检讨书,什么“我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领会了政教主任的良苦用心”,“希望政教主任在工作之余保重身体”种种字句信手拈来,真是够虚伪的。  林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南向晚看了他一眼,把检讨书往他面前一推,说:“拿去吧,挑一些句子抄进去。”  “真的?”林骁然不信她有这么“好心”。  南向晚闷闷地说:“快写吧,写完了好交差。”  他们把写好的检讨书交给政教主任,政教主任看过后,又趁机把两人教育了一番,他说话很不客气,两个人默默听着,一个劲的“对对对,是是是”,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  等教育完了,政教主任大手一挥,让两人去国旗下站着,等晚上放学了才能走。  “啊?”南向晚下意识低呼一声,她这么配合政教主任,让出来就出来,让认错就认错,让写检讨书就写检讨书,就是为了能早点儿回去上课,谁知道还要被罚站,还是整整一天!  “怎么?”政教主任眉梢一挑,“不愿意?不愿意就叫家长。”  “别别别。”一听要叫家长,林骁然立刻怂了。南向晚也脸色青紫,又恨又怕。他们别无他法,只能垂头丧气地从政教主任办公室出来,向国旗走去。  一路上,南向晚时不时向教学楼看一眼,那里的每一扇窗子都代表一个梦,梦里有老师铿锵有力的讲课声,有学生朗朗的读书声。南向晚心里很难受,别人都在用功读书,她只能被罚站。也怪她走得太急,什么学习资料都没有带,一天时间只能这样白白浪费了。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国旗下,南向晚百无聊赖地望着天,太阳很大,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与此同时,旁边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对不起啊。”  南向晚看向林骁然,“什么对不起?”  林骁然说:“我也不知道巧克力是谁放进来的。”  “呵……”南向晚惨然一笑,这是从事发到现在第一次笑出声。她真是不明白,都到这时候了,林骁然怎么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不会真的以为她是闲得无聊帮他顶罪吧?  “巧克力确实是我放的。”  “为什么?”林骁然瞪大眼睛,他很快想到一种可能,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真的喜欢我?”  南向晚禁不住白了他一眼,“本来想恶搞你一下,看看你有什么反应,谁知道弄巧成拙……”  “这样啊……”林骁然吐出一口气,说不上是释然还是失落,过了半晌,他有些埋怨地说道:“怎么不早说,害得我把漫画书也拿出来了。”  “你还说呢。”南向晚恨恨地咬牙,“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人,不打自招。”要不是他主动把漫画书拿出来,也不至于和她一起被罚站。  “我……哎……”林骁然抹了一把脸,他也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怎么了,大概是讨厌被冤枉,冲动之下,什么都顾不上了,现在别提多后悔。  他又对南向晚说:“那你呢?明知道我逃不过了,还要站出来,本来罚我一个人就好,现在两个人都要被罚,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傻。”  仔细想想也有道理,其实林骁然带漫画书已经违规了,有没有带食物进教学楼根本不重要。也许是不想连累别人,也许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林骁然受委屈,她一时冲动就站了起来,现在别提多后悔。  见她脸色不好,林骁然咧嘴一笑,安慰道:“出来吹吹风也好,每天埋头看书,有多久没有见过上午的太阳了?别人逃课被抓,我们这是奉旨逃课,多让人羡慕。喂喂,你快看,那只蝴蝶朝你飞过去了!”  南向晚挥了挥手把蝴蝶赶走,在心里骂道,学渣就是学渣,还在为不用上课高兴,殊不知真正受损失的是自己。  “你是怕耽误上课吗?放心吧,没关系的。”林骁然大言不惭地说道。  他作为一个学渣,当然没关系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学习这件事就像盖一座摩天大楼,一砖一瓦都不容有失,大厦倾覆往往就是从一堂课、一个知识点没有弄懂开始毁掉的。算了,这些事一个学渣怎么会懂。  不一会儿,到了课间操时间,全校师生都聚集在国旗下,见两人被罚站,大家对着两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政教主任趁机公布了两人的“罪行”,警告大家不要步两人后尘,否则就要“勒令退‘靴’”。  林骁然忍不住笑了,“现在好了,全校都知道你喜欢我。”  “……”  好在政教主任只说了南向晚带食物进教学楼的事情,没说为什么带吃的,算是给她留了一些面子。  课间操结束后,政教主任又找到两人,他说惩罚不是目的,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是他的初衷。他工作这些年,见过太多学生在高考后痛心疾首,后悔自己在该学习的时候贪玩,最后只能看着别人进入理想中的大学,自己怀揣着悔恨走进复读学校多花一年时间。  “人生能有几年让你浪费,现在浪费你一个上午,总好过将来浪费你一年。”政教主任说到这里,用食指指着两人狡黠一笑,“我知道你们在背后怎么说我的,随你们怎么说好了,我当老师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做工作最省力,可是我还是选了最累的一种,因为我只知道我现在累一点儿抓紧一点儿,你们就能紧迫一点儿。”  《茉莉花》的乐曲声响起,政教主任看了看表,示意两人可以回去了。  林骁然和南向晚惊诧不已,不是说要站一天吗,现在站了四分之一都不到。  政教主任解释说:“高考前的每一天都无比珍贵,怎么可能真的让你们站一天。”他说着说着脸色一变,又对两人警告道:“你们回去后别乱说话,就说叫了家长来,家长苦苦哀求才让你们回去的。别人要问就说说在我这里有多惨,什么挨骂罚站写检讨,听上去越让人害怕越好。”  “啊?”两人交换神色,很快明白了政教主任的用意。  目送两人离开时,政教主任还不忘叮嘱:“记住我的话!”他接着淡淡一笑,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我不怕当恶人,我只怕当罪人。”  南向晚一直记着这句话,印象中,政教主任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他铁面无私,不分是非,嚣张跋扈,拿个鸡毛当令箭,全校上下没有谁喜欢他。可是处在他这样的位置上,也确实有着诸多无奈,学生这么多,他没办法顾及到每个个体,只能从整体上保证大家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或许他的方法欠妥,但他为学生好的心是毋庸置疑的。  见两人回来了,大家纷纷围上来问东问西。两人按照政教主任嘱咐的说了,惹得大家骂声连连。林骁然还添油加醋了两句,说政教主任近期还会来检查,吓得大家面如土色。不过这招也确实好用,张超李帅当即表示要把各种棋牌带回去,再也不在学校玩了。  等大家散了,南向晚追着姜达令问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老师讲了什么。她不怕挨骂,不怕罚站,就怕落下课程。不过姜达令上课也不怎么认真听讲,问她仅仅是聊胜于无罢了。  谁知道就在这时,姜达令笑着拿出一个3,“放心,我都录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翻开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字,“我从来没有听得这么认真,还把老师的板书完完整整地写下来,拿去看吧。”  “哇……”南向晚十分意外,她感极地向姜达令道谢,“谢谢。”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他吧。”姜达令说着,向林骁然扬了扬下巴,“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南向晚回头,见林骁然看着自己,唇角含笑。  她这才明白过来,难怪他们离开教室时,林骁然赖着不走,还对姜达令说着什么,难怪他会说落下课也没关系,原来他早有安排。  她没想到的事情,他已经替她想到了。  南向晚低下头,不过一瞬又抬起头,郑重其事地对林骁然说了一句,“谢谢。”  “不要谢,我是为你也是为我自己,你快点儿看,看完给我。”林骁然说完,转回身看书去了。
    第35章 全力冲刺期末考试02
    这件事给林骁然的触动很大,他终于意识到成绩的重要性。  成绩不只决定了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还决定了你的地位和所受到的评价。只要成绩好,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真的犯了错也可以被原谅,如果成绩不好,别说真犯什么错误,就算一呼一吸都是在浪费空气。  从那以后,林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而是抓紧时间努力学习。  南向晚以为他说要录音要笔记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不只真的拿去了,还认认真真地看了,又和她针对其中的几个难点讨论了一番。  其实南向晚不爱和他讨论,林骁然起点低,问的问题都很浅显,和他讨论简直是浪费时间。尤其是英语,他这也不懂那也不懂,总追着她问,简直能把人烦死。  有一次,林骁然指着课本上的一个单词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彼时的南向晚正在为一道数学题苦思冥想,她好不容易理出一些思路,却被他生生打断。南向晚强压着怒火,瞟了一眼,说:“笨蛋。”  林骁然顿时不高兴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大不了去问别人,何必骂人?”  南向晚也不高兴了,挑高音调说:“谁骂你?我是说那个单词的意思是笨蛋。”  “啊?”林骁然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南向晚一把抢过他的课本,用笔指给他看,“说你是笨蛋也没有冤枉你。一个单词不认识,结合上下文也能猜出来。上文是正面的,中间用了一个转折,下文肯定是负面的,至于是‘笨蛋’还是‘愚蠢’、又有什么分别。”  “有道理。”林骁然恍然大悟,接着嘿嘿一笑,“不过上文我也没有看懂。”  “……”南向晚无语。  “你说怎么回事,这几个词我都认识,可是放一起就看不懂了。”  南向晚根本不想理他。  林骁然的努力很快得到了回报,他在期末考试中取得了极大的进步,让全班师生刮目相看,如果不是英语成绩拖了后腿,考入全班前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相较之下,南向晚就没有那么亮眼了,她虽然保持了班级第一的水准,但是距离全年级前六十名还是差了一些。  看到成绩的时候,南向晚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好像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张超、李帅则激动得哭了出来,因为他们的考试科目都及格了。  “看来学习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我们以前只是没用功而已。”  整个教室里吵吵嚷嚷,为自己的成绩,也为即将到来的暑假。  放学后,林骁然提出去吃炸串,大家纷纷响应。辛苦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放松放松,暑假过后就是高三,到时候肯定比现在还要紧张。  林骁然看了一圈,把目光落在南向晚身上,语调中透着小心,“你呢?”  南向晚笑了笑,说:“好啊。”  炸串店老板遇到了一件大喜事,他正在读高三的儿子参加了今天的高考,前两天刚刚查到成绩,全省前三百,不出意外的话一定可以进入一所不错的重点大学。炸串店老板喜不自胜,从查到成绩那天开始,他向每位食客赠送一罐饮料,共享这份喜悦。  在等炸串上桌的间隙,林骁然提议为刚刚获得市级英文歌唱比赛一等奖的姜达令举杯。  说起姜达令的经历也算是一段传奇,她因为上课说话被音乐老师点名。音乐老师并没有责罚她,而是让她清唱了一段,随后便认定她是可造之材,对她悉心点拨,又送她去市里参加歌唱比赛。  据音乐老师说,姜达令不只嗓音独特,英语发音也极具韵味,她顺利在一众选手中脱颖而出,获得声乐专家和英语专家的双重认可。  直到现在,姜达令提起这场比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们不知道参加比赛的都是些什么人,吓死我了。”  姜达令因为自己的嗓音又低又粗自卑了很多年,每次遇到不太熟的人,她都会情不自禁捏着嗓子说话,生怕别人用诧异的目光看她。而现在,音乐老师却要让她用这样的嗓音当众唱歌。说实话,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不太接受的,直到音乐老师说她很有天分,不参加比赛实在可惜,她才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练习一阵,又带着凑热闹的心情赶赴比赛现场。  比赛开始后,姜达令傻眼了。  这哪像是赛,更像是演唱会,参赛选手们的嗓子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比一个亮,还有唱花腔女高音的。他们说起乐理、演唱技巧头头是道,有的还会用意大利语、俄语演唱她从来没听过的歌剧选段。  姜达令这才知道在场的选手有一多半都是准专业级别的人才,他们从小练习声乐,有的准备报考音乐学院,有的从小学起每周末去外地音乐学院找教授上课,像她这样才训练没几天的怎么和他们比?  姜达令觉得自己完了,音乐老师却一脸无所谓,说今天的奖项里肯定有她一份儿。音乐老师那种自信劲儿,让姜达令情不自禁升出一种自己已经被内定的错觉。带着这份错觉,姜达令走向舞台,她将准备好的歌曲唱了出来。说实话,她觉得自己还是太紧张了,发挥得不是特别好,不过即便这样她还是在开口的瞬间惊艳了全场。  原来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女高音很多,女中音、女低音却十分稀少,而女中音、女低音又是不可或缺的,低沉浑厚的嗓音能带给人温柔哀伤的听觉体验。  音乐老师为姜达令精心选择了适合她的曲目,她也不负厚望,将歌曲中历经沧桑后的优雅表现得淋漓尽致,顺利斩获歌唱比赛一等奖。  姜达令说,她从不知道,一直让她羞于示人的嗓音在换了一个场合后,竟然摇身一变成为她最引以为傲的宝贝,“是造化弄人。”  饭桌上,姜达令向众人吐露自己的打算,“我决定了,这个暑假跟着音乐老师学声乐,然后参加艺考报考音乐学院。”  大家都被姜达令的决定惊呆了,因为就算有人为了能考上大学改走艺体路线,也是从高二开始准备的,现在高二已经结束,马上就要升入高三,姜达令现在才决定学习声乐,来得及吗?  姜达令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路,怎么都要试一试。”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光,一束灿烂到足以照亮前路的光。  大家都很为姜达令高兴,纷纷祝福她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得偿所愿。  聚餐结束后,姜达令和南向晚回到宿舍收拾东西。姜达令很快收拾好了,南向晚说父亲晚一点儿会来接她,让姜达令先走。  临出门前,姜达令抱了抱南向晚,依依不舍地向她告别:“高三见。”  “嗯,高三见。”南向晚笑着向她挥手。  门关上的刹那,南向晚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一滴眼泪悄然划过脸颊。很快,她再也抑制不住,捂着嘴痛哭起来。  林骁然、张超、李帅都有了进步,姜达令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他们在学习的道路上不断超越,每一天都在做更好的自己。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只有她止步不前,彷徨无措。  从得知成绩到现在,南向晚努力装作平心静气的样子,好像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其实只有她才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么煎熬。在持续不断的奋起直追后,她走进了瓶颈期,跨过去,她就可以更上一层楼,如果跨不过,她就只能这样了。  她曾经天真地认为,跨过去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只要拿出更多时间学习就好了,可是残酷的现实告诉她,这招行不通。  这招不行应该还有其他办法,可是这个办法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  这才是最可怕的,就像她眼睁睁看着身体里的血液不断流出,却找不到伤口在哪里,到最后只会是死路一条。  如果说曾经的南向晚对回到火箭班充满信心,现在的她只会感到深深的无力与恐惧,一种对未知和失去掌控的恐惧。南向晚就像一个被医生判了死刑的病人,任何治疗手段都不能在她身上起作用,她能做的只是等死。  人不怕付出,人只怕没有希望。  南向晚怔怔地想,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就好了,如果她不用参加任何考试就好了,如果……如果梦可以醒来就好了。  “哈哈哈……”南向晚忽然笑了出来,其实之前的一切才是梦吧?什么火箭班,什么光华大学,什么知名公司hr,通通都是她臆想出来的,根本不存在,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假的,都是假的……”南向晚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她不甘心,如果那一切都是梦,为什么会如此真实,在火箭班的日日夜夜,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喜悦,在最高学府睥睨天下的骄傲,每一个场景每一处细节每一种心情都如此真实。现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怎么能够接受。
    第36章 全力冲刺期末考试03
    “当当当……”突然间,宿舍门被敲响了。  南向晚以为姜达令落了东西,稍稍整理一下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人,却不是姜达令,那人身高腿长,好奇地向宿舍里探头探脑,正是刚刚在一起吃炸串的林骁然。  南向晚白了他一眼,有些嫌弃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放假了,没人管。”林骁然左看右看,脸上带着不可思议,“这就是女生宿舍?女生宿舍也这么乱?”  南向晚不想理他,林骁然偏偏凑过来,他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哭了?”他不像询问,也不像幸灾乐祸,语气轻柔得好像羽毛一般。过了半晌,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说:“这我就放心了。”  “……”  南向晚以为林骁然在挖苦她,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别人都说南向晚考得好,对她又佩服又嫉妒,只有他知道南向晚付出了多少,又有着怎样的企盼。可南向晚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只要她说一句“考得不好”,别人一定会说她是故意炫耀,况且她也不是一个轻易会示弱的人。  从知道成绩开始,他一直在观察南向晚的反应,她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他越是担心得无以复加,生怕她会憋坏了。他巴不得她大大方方哭一场,然后像一个战士一样继续战斗。  本就强忍悲痛的南向晚再也抑制不住,她一拳接一拳打在林骁然身上,“你还说?都怪你!都怪你!”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成绩不理想完全要怪林骁然,他总缠着自己问东问西,耽误自己时间,结果他的成绩直线上升,自己却停滞不前。  “好好好,怪我怪我。”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身上,大概是正在气头上,南向晚使了十足的力气,林骁然也不躲,就这么生生受着。  南向晚打了两下,捂着脸痛哭起来,不多一会儿又低低地笑出来。  她以前招聘的时候不是最看不起那些到处找理由的学渣?什么本省竞争激烈考高分也上不了好大学,什么学校老师水平一般图书馆关门太早,什么舍友打游戏影响自己休息,明明就是自己不行,还找那么多理由。  现在的她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林骁然被南向晚又哭又笑的样子吓坏了,一度以为南向晚疯了,被学习成绩逼疯的。  南向晚也觉得自己不太正常,她浑浑噩噩回到家,家里没有人,到处黑漆漆的,只有供桌上的两盏红烛亮着。她情不自禁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学着母亲的样子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她努力回想着母亲拜佛时的样子,想尽力做到标准,好像稍稍有些差池就不灵了一样。  现在的南向晚终于明白为什么几千年来求神拜佛络绎不绝,她拼尽全力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除了向超自然力量求助,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南向晚一反常态,终日无所事事,除了按时吃饭,其他时间都在床上躺着发呆。  一开始,关秀梅想着孩子学习考试实在辛苦,休息休息是应该的,可是没过两天,她就受不了了。不管是拖地擦灰还是做饭吃饭,只要有机会,她就对着南向晚唠唠叨叨,嫌她浪费时间不学习。  “你不要考个第一尾巴就翘上天了,上次也是全班第一,怎么不见你进步?我告诉你,你就是这样落下的,别人都在学习,你偏偏在这里躺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瘫了。”  见南向晚默不作声,关秀梅更觉火大,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和你说话你听不到是不是?马上就要高三了,你倒放松了,再这么下去,有你后悔的时候。”  “哈哈哈……”原本面无表情的南向晚忽然笑了出来。  原本就对南向晚颇有不满的关秀梅这下更加愤然,她禁不住血往上涌,觉得孩子听不进劝,简直没救了。这要是放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打女儿一顿,她自己就是被打过来,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一套。其实有时候冷静下来想一想,打孩子到底是为了教育孩子还是因为在工作家庭上有什么不如意借孩子泄愤,她也分不太清楚。这几年她虽然不怎么打孩子了,可是语言上的攻击还是少不了的,她刚想把南向晚臭骂一顿,却见她扔下筷子,伏在桌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关秀梅终于察觉到南向晚不对劲,她一下子慌了神,追问南向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不管她怎么问,南向晚除了哭还是哭。  关秀梅也跟着流下眼泪,“学校里有人欺负你?老师对你不好?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妈妈……”不好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在脑中闪现,关秀梅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甚至觉得什么成绩什么大学都不重要了,只要孩子健健康康快快快乐乐就是她最大的财富。  自那之后,关秀梅停了两天,可是高三迫在眉睫,再这样下去怎么能行?不久之后,她又开始对着南向晚唠唠叨叨,说家里多么不容易,全家人的幸福都压在她的身上,说谁谁谁家的孩子多么刻苦,家长带他去旅游都不去……  南向晚依旧像听不见一样,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林骁然约南向晚去师范大学上自习的时候,她是不太愿意的,可是一想到母亲无休无止的唠叨,她还是答应下来。  南向晚去了之后就后悔了,林骁然不只叫了她,还叫了陈诗韵。虽然现在的她和陈诗韵并没有什么交集,可是一想到以前的事情,她还是有些难受的。特别是现在,陈诗韵在火箭班按部就班地学习,她却连火箭班的门槛都过不了。  这还是陈诗韵第一次正式认识南向晚,她热情地向南向晚打招呼,“经常听林骁然提起你,他这次期末考试能有这样的成绩还要谢谢你。”  南向晚礼貌地弯了弯唇角没有说话。  虽然正值暑假,师范大学自习室里坐了不少人,有本校学生为了出国、考研做准备,也有附近的居民来学习充电。  陈诗韵带了很多东西,有水有零食,有风扇有坐垫,精致得像个公主。相较之下,南向晚这边显得寒酸了一些,她连学习资料都没怎么带,就拿了一张卷子,写写停停,然后坐着发呆。  她一开始还担心林骁然会缠着她问问题,后来证明她想多了。有陈诗韵珠玉在侧,他怎么还会想得起她?林骁然一有什么不懂的题目就向陈诗韵请教,陈诗韵也很乐意向他解答。  渐渐的,南向晚发现一些不对,在这之前,林骁然问她的那些问题都很幼稚,不是书上的原话就是书上的原题,如果换做是她,她都不好意思开口问别人。可是现在,林骁然的问题发生了质的变化。她偶然听到过一些,以前一秒钟就能回答的问题,现在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哪怕是身在火箭班的陈诗韵,有时候也要思考一阵。  南向晚忽然有些庆幸,还好林骁然没有问她,不然怪尴尬的。  因为成绩停滞不前,南向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看书做题都提不起精神,以前遇到不会的题目,她都会感到格外兴奋,庆幸自己查到缺补了漏,抓着一个题目不放,反复推演思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现在的她遇到不会的题目通通放过,就算费心解出来又能怎样,不管她怎么努力,她的成绩也就这个样子了。  没过几天,自习室里又多了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陈诗韵受不了了,还是她一个人不足以应付林骁然的问题,她特意从火箭班找了个帮手,这人正是学霸刘羽白。他刚从国外探亲回来,兴奋地说着一路上的见闻,又拿出特意为大家准备的小礼物。  南向晚指着其中一件,脱口而出,“圣帕里克教堂?”  刘羽白一脸惊讶,“你知道?”  何止是知道,南向晚曾在这所大学交流过一年,教堂在学校的东南角,是她每天回住所的必经之地。教堂外表看着富丽堂皇,其实里面年久失修很是一般,不过站在塔楼上俯瞰全城还是不错的。  真是的,她怎么又想起以前了?南向晚苦笑一下,耸了耸肩,说:“我看过一个纪录片。”  上自习的日子也不全是在学习,他们有时候会去游泳馆玩水,有时候会去音乐厅看话剧,这天,正在做化学题的林骁然忽然想到什么,提议明天去学校旁边的密室逃脱体验一下。  刘羽白似乎很有兴趣,“我听说过,好像是吸血鬼主题的。”  “吸血鬼?”陈诗韵有一段时间沉迷吸血鬼题材的小说动漫无法自拔,听说密室逃脱和吸血鬼有关,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正在发呆的南向晚突然被大家的讨论声打断,她倏地把笔拍在桌子上,不满地“啧”了一声,“有什么好犹豫的,现在就去。”在期末考试的沉重打击下,南向晚早已对学习没了兴趣,听说有新玩意可以玩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密室逃脱开在一家商场的顶楼,从进入专用电梯开始,气氛就变得不同寻常。电梯里的灯光有点儿暗,墙上画着哥特城堡、蝙蝠、棺木,电视里循环播放着宣传片,前面还好,只是最后一幕是一个脸色惨白的吸血鬼突然扑向屏幕,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  南向晚勉强装作淡定的样子,其实心口突突跳个不停,手心也被汗水濡湿了。  陈诗韵则一时没忍住喊了出来,她原本是吸血鬼电影的忠实粉丝,这才兴致勃勃地赶来,谁知道这里的吸血鬼和和电影里俊美的模样完全不是一回事。她禁不住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问道:“里面会不会很恐怖?”  林骁然一脸的不以为然,拍着胸脯道:“没事,有我在。”  刘羽白也安慰道:“都是假的,没什么好怕的。”
    第37章 最后的暑假01
    南向晚没玩过密室逃脱类的游戏,但是因为看过很多书,对悬疑推理也算有所涉猎。像世间万物皆有规律可寻一样,密室逃脱也有自己的套路,比如看到锁就要想办法打开,看到激光就要想是不是要用镜子反射,看到拼图要想办法拼完整,看到一堆一样的物品就要想着是不是需要排序。  从某种意义上讲,密室逃脱和考试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方,都是在繁杂的信息中找出题眼,推理出题人的意图,再调动自己的知识解出题目。  不过想得再好,真正进入游戏后还是有点儿懵,好在刘羽白思路清晰,很快给大家分配了任务,有人负责在墙上找出口,有人负责翻看陈设寻找线索。找到题目后,两个人留下解题,另外两个人继续在密室寻找有价值的东西。  前面两关十分简单,无非是从墙上的一堆数字中找到规律打开密码锁,把断乱顺序的餐具放回原位,其中一个盘子装有磁铁,可以触发机关打开大门。  第三关比较麻烦,不只是因为房间里堆满了东西,乱七八糟的让人毫无头绪,更重要的是这关的场景是吸血鬼地牢,各种刑具、血液、断手断脚看得人头皮发麻。  在刘羽白的指示下,大家分散开查找线索。  南向晚随手拿起一个手电筒,试着打开了一下,又照了照其他地方,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便将手电筒放回原处。  她很快又被一柄木剑吸引,这把剑放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吗?是不是插进什么地方就可以触发机关?南向晚一手拿着剑,一边寻找可以插入的小洞。  别人都在安安静静研究线索,林骁然偏偏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会儿说这幅画很奇怪,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会儿又说这个刑具能坐吗?要不把他绑上试一试,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南向晚懒得理他,专心寻找可以插入木剑的洞口。  没想到林骁然不依不饶,竟然过来拉她。她不耐烦地回头,“没看到我正忙吗?你自己……”  等看清身后人的样貌,南向晚半张着的嘴立刻顿住,嗓子像是被人突然扼住一样,发不出一丝声音。  因为站在她身后的人并不是林骁然,而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吸血鬼,南向晚在一瞬间汗毛竖起,后知后觉般尖叫了一声。  与此同时,陈诗韵也尖叫一声。她费尽心力打开一个箱子,预想中的线索并没有出现,而是蹦出一个怪笑的骷髅。  刘羽白急忙过去查看她的情况,没想到才走两步,突然伸出的两只只剩枯骨的手精准无比地抓住了他的脚踝。刘羽白吓得低呼一声,跌倒在地。  原来这一关有不少故意吓人的环节,除了用伪装成通关线索的道具吓人,还有店员戴着头套手套出来吓人。  等负责吓人的店员离开,大家继续寻找线索。林骁然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百无聊赖下拿起先前被南向晚扔下的手电筒,开了关关了开。  “无聊。”南向晚白了他一眼,想继续寻找能插入木剑的小洞。突然见,她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现象。  林骁然手里的手电筒在开关三次后,暖白色的光线忽然变成了紫色。  “等一下,给我看看。”她拿过手电筒,调出紫色后在密室内照了一圈,果然发现了肉眼看不到东西。那是刘羽白苦思冥想理不出头绪的二十个按钮,他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没能触发机关。南向晚终于在手电筒的帮助下发现了按钮的秘密。原来用紫色光柱一照就可以发现每个按钮上写了数字。  刘羽白恍然大悟,“只要按这个数字顺序按下按钮就可以过关了?”  “应该是。”  南向晚让林骁然举着手电,自己过去将按钮依次按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家情不自禁屏息凝视等待着结果。  果然,头顶传来一阵响动,接着“吧嗒”一声,机关被触发了!南向晚有一瞬的雀跃,下一秒,天花板打开,一只巨大的蝙蝠刚好掉在南向晚头上。  “……”  又是吓人的假线索。  南向晚气得想打人。  走投无路下,大家只得用对讲机向店员求助,没想到线索真如林骁然猜想的那样,需要有一个人坐在刑具上,锁上铁链,通过人体导电点亮旁边的玻璃板。  玻璃板上有一些奇怪的符号,全部由点和横线组成,几个人异口同声,“是摩尔斯电码。”  其他人虽然对摩尔斯电码略有耳闻,但并不确定字母和电码是如何对应的。  刘羽白最先反应过来,“先找密码本。”  “不用。”南向晚摆手,示意可以让她试一下,“我选修过这门课。”这门课的老师极其严格,期末考试时,其他选修课的老师会要求学生交一篇报告,或是进行开卷考试,只有摩尔斯电码老师不只要求闭卷考试,还要求口试,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学生背下电码表。  摩尔斯电码表看着复杂,其实是有规律的,所以即便很多年过去了,只要回忆起这个规律,就可以把完整的电码表背下来。  南向晚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想了一阵。很快,字母和电码在她的脑中一一对应,南向晚甚至不需要纸笔,胸有成竹地敲下电码,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果断换了思路,“试试英语。”  这一次机关终于打开了。不过打开的不是大门,而是一个地洞,里面有一口箱子,大家需要钻进箱子里通过地道进入下一间密室。  也不知道箱子下边是不是有重力感应装置,里面的东西必须要55公斤以上才能移动。  陈诗韵这下犯了难,“我没有55公斤。”她不会因为体重不够被留在这里吧。陈诗韵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南向晚一眼。大概是害怕南向晚也会被留下。  “我……”  南向晚还没开口,林骁然抢先道:“不用看她,她肯定够。”  “……”南向晚禁不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生气归生气,她很快想到一个办法,向众人提议道:“我看箱子够大,要不我和陈诗韵一起。”  “好啊。”陈诗韵点头。  几个人很快定下方案,林骁然先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两个女生排在中间,刘羽白负责殿后。  南向晚虽然没有幽闭恐惧症,但是和另一个人一同被钻进箱子还是有点儿不舒服的。特别是当箱子被关上后,眼前瞬间一片漆黑,不管怎么瞪大眼睛就是发现不了一点光,空间内明明有足够的空气却好像快要窒息一样。  箱子没有动的时候,南向晚会想箱子是不是卡住了,如果卡在地道里,箱子不是打不开了?箱子动的时候,南向晚又会想箱子的速度会不会突然变快,停不下来怎么办?撞到墙怎么办?她越想越怕,满脑子都是不好的念头。  突然间,她的手被人攥住了,是陈诗韵。  “你是不是害怕?”陈诗韵甜美的声音响起,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还好。”南向晚嘴上这么说着,声音却出卖了她。  “其实我也挺怕的,早知道不来了。”  南向晚也特别后悔,特别是那只突然掉在她头上的蝙蝠,把她吓得不轻,估计这几天都会做噩梦。  陈诗韵又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看着你总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南向晚苦笑一下,“怎么会……”现在的她们毫无交集,曾经的她们虽然同在一班但是同样优异的成绩让她们互为竞争对手,也算不上多么熟悉。  那时候,她在陈诗韵的刺激下刻苦学习英语,终于在一次考试中超过陈诗韵拿了全年级第一。她喜不自胜,自认为可以在陈诗韵面前扬眉吐气。连老师也高兴得不行,用英语词组造句时也拿两人举例,说自从南向晚用功学英语后,陈诗韵再也不是第一了。  她到现在都记得陈诗韵在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那时的她或许会感到一丝痛快,可是现在,她的心里只剩同情。只有当相同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才能体会到什么叫痛彻心扉。  黑暗中,她看不清陈诗韵的表情,但能想象到她莞尔一笑的样子。陈诗韵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南向晚诧异地反问,她有什么可羡慕的?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箱子已经停了下来。盖子很快打开,除了一时无法适应的光线,还有林骁然的笑脸,“快出来。”  陈诗韵本能地伸出手,接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谦让道:“你先吧。”  南向晚脸一红,“你先。”  林骁然笑了,“这有什么可让的,快点儿,刘羽白还等着呢。”  南向晚这才站起来扶着林骁然跳出去,陈诗韵怕她摔倒,在后面撑着她。南向晚出来后,又和林骁然一起将陈诗韵拉出来。  四个人很快在最后一间密室集结,在这里,由工作人员扮演的吸血鬼发布了终极任务。四个人分别进入四个房间,正确解开四个房间的谜题后就能通关。除此之外,这一关还有严格的时间限制,天花板会随着时间渐渐下移,最终将没能逃出去的玩家会被压“死”在下面。  听到这句话,大家不由得倒吸一口气。之前大家在一起解密还好,现在被分开又要面对天花板的压力,很难再保持冷静。这下不管遇到什么,都只能独自面对。  好在密室里的隔音不好,大家可以通过大声喊话互通信息。  陈诗韵就是在刘羽白的启发下破解谜题的,原来她的密室里有一件乐器,她需要通过提示拨动乐器发出声音。陈诗韵擅长舞蹈,对乐理知识并不熟悉,在刘羽白的点拨下,她很快掌握了其中的规律,顺利打开面前的锁。  旁边的密室里,摆在南向晚面前的东西很简单,一个药瓶,一个密码锁,也就是说这个药瓶代表着一串数字,可是到底是什么?  南向晚没有慌乱,她按部就班试着各种可能。天花板已经压在头顶,大家不得不弯下腰,再换成下蹲的姿势,最后索性趴在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一会儿,林骁然大喊一声,“打开了!”  接着,又是一个开锁的声音,刘羽白的谜题也解开了。  “门怎么还没开?还有谁没打开锁吗?”  林骁然的声音传来,南向晚顾不上回答。密室里有空调,她却满脸是汗,当得知其他人的锁已经打开时,她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怎么还不对。”天花板越来越低,南向晚快要崩溃了。  她试过药名的笔画、拼音,又试了化学元素在元素周期表中所代表的数字,她把想到的所有可能通通试了一遍,还是不行。  难道要用穷举法?如果放在平时,哪怕是用最笨的办法,南向晚也不介意,只要能把题目解出来,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可是现在,近在咫尺的天花板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天花板终于停了,他们没能在最后关头逃出密室,游戏失败。  工作人员把天花板还原,浑身是汗的南向晚翻身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刚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南向晚还没有从梦中苏醒。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别人都解出来了,只有她没有解出来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终于结束了。”陈诗韵劫后余生般拍着胸口。  林骁然和刘羽白交流着谜题,只有南向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38章 最后的暑假02
    林骁然的谜题和气味有关,需要他在十几个瓶子里找出和线索有关的气味,“闻得我鼻子快‘瞎’了。”  刘羽白的谜题是组装电路,题目不难但是需要一些技巧,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一篑。他反复试了很多次,每次都败在同一个地方。刘羽白说他几乎要放弃了,想着最后再试一次,没想到这样一想反而成功了。  大家七嘴八舌交流着经验,然而他们最想听的还是南向晚的。在之前的关卡里,南向晚表现出色,几乎没有什么能难倒她的题目,他们想过游戏会失败,但没想到会败在南向晚这里。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南向晚神情沮丧,到现在没了天花板的压迫,渐渐冷静下来的她还是想不明白密码是什么。她把攥在手里的道具拿给大家看,“只有这瓶药……”  她还没把自己的思路说出来,只是看了一眼药瓶的林骁然脱口道:“3267?”  陈诗韵和刘羽白也恍然大悟似的点头,“对对对,应该是3267。”  真的是这样吗?  他们向店员询问正确答案,林骁然说的没错,最后一把锁的密码果然是3267。  “为什么?”南向晚反问。她不相信这个密码会这么简单,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计算,一秒钟就能说出来,而且其他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更可怕的是,哪怕告诉了她答案,她依旧不明就里,不明白这瓶要和这串数字之间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里,南向晚眉头更紧,又羞又愤。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落在林骁然眼里,让林骁然情不自禁地弯了唇角,别提多得意了。  看来她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他原本还想卖个关子故意不告诉她,见南向晚泄气似的瘫坐在地上暗暗咬着嘴唇,终于还是生出丝丝不舍。  “好了好了,其实很简单。”林骁然向南向晚揭晓了谜底。原来这是某个电影里的情节,南向晚没看过这部电影,当然不知道其中的诀窍。  “竟然是这样。”南向晚长叹一声。她为了解出密码,反复研究笔画、拼音、化学元素,试了密码没有反应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数错了,来来回回检查了很多遍,浪费了不少时间,原来她从一开始就走偏了。  “呵……”南向晚苦笑。这真是太可怕了,正确的路径自始至终都没有走入她的视线,不管她试了多少条道路,付出多少努力都不可能有结果。  陈诗韵在一旁安慰道:“这也不能怪南向晚,每个人都有知识盲点,不可能什么知识都知道。”  刘羽白感叹道,“要是你能和我们说一下你的谜题就好了,说不定就过关了。”  刘羽白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南向晚为自己的固执感到后悔,如果她能问一句就好了。可是她为什么没有问出口呢?  她一路过关斩将,只有别人向她求助的时候,她怎么能问别人?大家每人一间密室,都有自己的谜题要解,别人能顾得上她吗?他们几人中,连成绩最差的林骁然都能靠自己解出谜题,她怎么能靠别人?  她自认为自己做得没错,可是结果却不是她想要的——整个团队都毁在了她的手里。  这件事让南向晚想到很多,她甚至开始重新审视深植于自己心中多年的处世之道。她独立、刻苦,坚信人定胜天。现在,她不得不承认,没有人是万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与短板,优秀如陈诗韵,也不能将事事尽在掌握。  与她不同,陈诗韵一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应付手上的问题,便立刻向擅长音乐的刘羽白求助,难道她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在刘羽白那里或许会显得十分幼稚,这样去问刘羽白,会不会让刘羽白嘲笑?  “呵……”南向晚笑了。陈诗韵一定想过,不过她并不在乎,不是有一句话叫“不耻下问”吗?求知的路上少不了付出,金钱、精力、时间,也有面子……况且刘羽白并没有嘲笑陈诗韵。他们是一个团队,只要有一个人打不开锁,四个人都无法逃出去,在这样的环境中,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  游戏结束,四人受邀在店门口合影,照片很快被打印出来,贴在旁边的墙上。南向晚在照片墙上随意一扫,惊讶地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林骁然,这个是你吗?”南向晚指着一张照片问道。  陈诗韵凑上去一看,“真的,真的是你,难道你来玩过?”  “……”就这么被发现了,林骁然无奈扯了扯唇角,算是默认了。  “好啊你!”陈诗韵佯装生气,“你玩过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林骁然做出无辜的样子,“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南向晚哼了一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算了,还故意捣乱。”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旋即怒不可遏,作势要打他。“我想起来了,你早知道蝙蝠会掉下来对不对?你怕没人上钩还故意拿着手电筒东晃西晃,想让我们发现手电筒有问题。”他呢,躲在一旁看好戏,等着按下按钮的人被蝙蝠砸到。  “哈哈哈……”想到南向晚被蝙蝠砸到的样子,林骁然再也忍不住笑喷了出来。“我是玩过,不过之前那次懵懵懂懂的也没玩明白,很多谜题都记不清了,那个蝙蝠最让人印象深刻,因为我也被砸过。”  “是吗?”听说林骁然也被砸过,南向晚总算不那么气了。  大家又问林骁然那次玩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林骁然兴致勃勃一一道来。  “我一哥们被箱子里的骷髅吓傻了,一个劲地打骷髅,害得原本扮成吸血鬼吓人的店员赶忙来抢救骷髅,害怕他把道具打坏了,结果他看到吸血鬼,吓得又开始打吸血鬼。对了,还有那个摩尔斯电码……”  大家有说有笑地走出商场,当灿烂的阳光重新照耀在南向晚身上时,炽热的温度竟然让她有了重获新生的感觉。  林骁然也察觉到了南向晚的变化。他和父母回老家呆了几天,回到师范大学自习室时,他惊讶地发现原本独自一人枯坐一天的南向晚彻底变了。  她重新对学业燃起热情,但不再埋头苦读,而是积极和陈诗韵、刘羽白交流探讨。她不再顾及自己的颜面,只要有不懂的问题就会开口求助,得到答案后还会向陈诗韵和刘羽白讲一遍,请他们帮忙理一理思路,听一听有什么错漏。  南向晚底子不错,她进步飞快,有时候甚至能把陈诗韵和刘羽白问住。大家只好再分头去问别人。  更让林骁然惊讶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南向晚和陈诗韵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学习,还总是背着他说悄悄话,有时候还对他指指点点,弄得林骁然心里毛毛的。  林骁然真是后悔啊。  上次在南向晚宿舍,他被南向晚“打”怕了,也被她泪水涟涟的样子吓坏了,他不想再问这问那耽误她学习,这才找了陈诗韵一起自习。现在倒好,陈诗韵成了南向晚的好闺蜜,整天和南向晚混在一起,他想问个问题都插不上嘴。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南向晚相处久了,原本温婉可人的陈诗韵也沾上了南向晚不可一世的霸道习气,面对他的提问,不是用没时间打发他,就是说这个问题很简单,让他多思考,不要总想着靠别人。  他真是……真是拿她们没办法。  林骁然开始试着在遇到不会的问题时努力钻研,他也渐渐爱上了这种感觉,那种依靠自己解出难题的成就感是在篮球场上进几个球都比不上的。每每解出一道难题,他都会反复回味其中的诀窍,陶醉于自己聪慧无敌机智过人,然后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别人。  “这个题你会吗?我给你讲。”林骁然追着南向晚说道。  南向晚像哄苍蝇一样摆手,“我会、我会、我会。”  “我不信,你给我讲,我看你是不是真的会了,讲不出来吧?来,哥教你。”  “……”  南向晚也不总是这样,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让林骁然讲一讲,权当学习之余的调剂。有时候,林骁然也会冒出几个金句,让她刮目相看。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转眼间,高中最后一个暑假已经接近尾声。大家相约去游乐场玩一天,作为对暑假的告别。  南向晚从没去游乐场玩过,没时间是一方面,觉得没意思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好吧好吧,这都是借口,事实就是她怕极了被游乐设施甩来甩去的感觉。  林骁然看出她不太自在,精挑细选了一个比较安全的游乐设施,保证她坐完全程都没什么感觉。在林骁然的蛊惑下,南向晚走上机器系好安全带。等车子开出去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因为车子在启动后的下一秒便沿着轨道向上冲。南向晚明白,车子飞这么高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飞速向下。  果然,紧随其后近乎90度的俯冲让南向晚的灵魂与肉体瞬间分离,南向晚终于明白产妇为什么会在产房里大喊“我不要生了”,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要坐了”。  说来也怪,过山车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想法,竟然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但是南向晚并没有因此安心,因为过山车停的地方比较奇怪,正处于轨道中间,她像蝙蝠一样被倒挂在上面。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好在这种姿势并没有持续多久,过山车继续启动,又是一阵东倒西歪。  从过山车上下来后,南向晚用仅剩的力气追打着林骁然,“骗子!”  林骁然一脸无辜,“这个确实是最安全的过山车,你看我,坐完都没什么感觉,要不试试那边那个,那个比这个厉害多了。”  “滚……”南向晚只说了一个字。如果南向晚能够预料到林骁然日后所从事的职业,她就会知道,林骁然会这么说并不是在骗她,这种难度的过山车对他来说确实是小菜一碟。
    第39章 最后的暑假03
    林骁然还要让南向晚坐大摆锤,他说这个不会翻过去,只是左右晃两下,和旋转木马差不多。  南向晚看了看大摆锤上尖叫连连生不如死的人,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心想鬼才会信你的话。她借口渴了要去买水,让他们在这边排队不用等她。  南向晚顶着太阳在过山车附近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卖水的小摊子。摊子上摆满了小玩具,摊主本人也背着蝴蝶翅膀,戴着蛙眼发箍,低头缩在一个角落,大概是在看书。  南向晚拿出五块钱买了一瓶水,对方头也没抬收下钱,继续看书。  南向晚觉得奇怪,问了一句,“这瓶水多少钱?”  “五块。”摊主不耐烦地说道。  “……”南向晚下意识吐了吐舌头,还好她没问为什么不找钱。  她刚想离开,原本一直低着头的摊主突然抬起头,怔怔地看向她。透过琳琅满目的小玩具,南向晚终于看到那张脸。那张脸要比自己想象的年轻,甚至可以说稚嫩,而且还有些熟悉。她突然想起来,这不是自己高一时的同班同学,后来考入火箭班的王翔?  “你、你来玩?”王翔一边问,一边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忙不迭将头上的发箍、背后的蝴蝶翅膀扯下来。  “是。”南向晚没有问王翔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没有说林骁然他们也在,她注意到被王翔扣在摊子上的书封面写着英文,正是她推荐过的《thelittleprince》。  王翔见她的目光落在书上,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在图书馆借的,希望对提高英语成绩有帮助。”  “是吗?”南向晚也笑了,“其实我之前是唬你的,我只看过中文版,根本没看过英文版。”她低头抿了抿唇,由衷地说道:“你很厉害。”不管她是来兼职的还是来帮父母看摊子,王翔都过早地接过了生活的重担,当他们在无忧无虑地学习玩耍时,她却要在这里风吹日晒一边看书学习一边为一天的营业额发愁。而她正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走在全年级前列,进入火箭班,怎能不让人佩服。  南向晚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给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珍惜。“我先走了,开学见。”  南向晚向王翔告别,忽然间,王翔叫住她,“等一下。”她在摊子下面翻了一阵,拿出几张零钱,“还给你,成本价就好。”  南向晚犹豫一瞬,笑着把钱接过来,感激地说道:“谢谢,其实你刚刚说五块的时候确实吓到我了,但是又不好意思不买。”  “这里面就是这样,你还需要什么就来找我,我都成本价给你。”  “谢谢。”  “谢什么,我们是同学啊。”  南向晚总感觉缺了什么,她想了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对王翔大说道:“加油。”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右手握成拳在身前比划了一下。其实她也说不清这声加油是让王翔加油卖更多的水,还是加油学习,总之,她就是希望王翔能越来越好。  南向晚回去的时候,林骁然他们刚从大摆锤上下来,陈诗韵捂着胸口好像要吐,她苦着一张脸,止不住向南向晚抱怨,“还好你没去,吓死人了。”  林骁然环着双手说风凉话,“有那么夸张吗?我根本没感觉。”  “略略略。”两个女生互看一眼,一起朝林骁然做鬼脸,刘羽白则在一旁看着几人笑。  第三中学为了让学生有紧迫感,在开学这天仿照高考的形式举办了一场考试,两天,九个小时,五百四十分钟。如果说苦读十年熬到高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么能够以饱满的精神应付下来两天的考试也不轻松。  有些人看到密密麻麻的题目就兴奋,有人看到各种符号会发憷,不管大家怀着怎样的心态,目标只有一个——得分。  公布成绩这天,南向晚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突破了瓶颈期,继续表现出上升的趋势,而是像一枚钢钉一样挺近全年级六十。  “不错呀,再有两次你就能进火箭班了。”  面对林骁然意味不明的夸赞,南向晚淡然一笑。她在纪律班经历了严冬酷暑,清晨午后,她和同学们为食堂涨价战斗,为运动会总分第一拼搏,她从取得成绩沾沾自喜,到进入瓶颈迷茫无措,纪律班的每个同学都走进她的生命里,编织成难忘的回忆。相比从前对火箭班的狂热,现在的南向晚反倒放下了那份执念。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景,不要因为盯着远处而忽略了眼前。  学校根据这次成绩重新调整了火箭班的人员,有些人因为成绩优异被调整进来,有些人因为成绩不达标被调整出去。被调整进火箭班还好,很难想象那些被调整出火箭班的学生该如何自处。  纪律班就收留了这样一名男生,不过他们并没有见到这人的庐山真面目。整个下午,班主任几进几出,一直在问那个学生有没有来,从班主任的口中,南向晚得知那个学生的名字叫王翔,到处找不到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南向晚的心猛然一沉。  王翔?竟然是她,真的是她,怎么会是她?难道是因为名字像男生被误传成男生?  不多一会儿,走廊里传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吵闹声,大概是王翔的家长找来了。她又哭又叫,说学校暗箱操作把她的女儿排挤出去,说校长想借此收钱,她说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果王翔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离家出走”几个字渐渐在纪律班传开。同学们议论纷纷。有人说她太脆弱,这点儿挫折都承受不了,有人说学校早就说过成绩不达标会被调整出火箭班,她为什么不努力学习,这完全是自作自受。  南向晚五味杂陈,在心里默默祈祷王翔不会出事。她是曾经跌落过云端的人,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她也曾见过王翔努力生活的样子,知道王翔一路走来面对的艰辛。如果她能见到王翔,一定会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她,“如果连自己都放弃自己,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南向晚最终并没有见到王翔,因为王翔虽然成绩不达标,但还是被破例留在了火箭班。这一切要归功于她的母亲,她的母亲用她底层人民特有的智慧保住了女儿在火箭班的学位。  与此同时,林骁然为南向晚感到愤愤不平。原来按照学校规定,在三次大考中排名全年级前六十名就可以进入火箭班,可是有人只考了一次就进去了,如果按照这个标准,南向晚也可以。  林骁然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我听说那个人好像有关系。”  出乎意料,听到这个消息的南向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反而笑着对林骁然说:“你不是要看我的笔记吗?拿去。”  “你怎么没反应?你不生气吗?那可是你心心念念的火箭班,这也太不公平了。”林骁然义愤填膺地说道,好像被“黑”的那个人是他一样。“还有那个什么王翔,拿离家出走做要挟,和她妈一唱一和逼校长就范,如果不是她赖在火箭班不走,说不定你就可以进去。”  南向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件事哪有这么简单。  林骁然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笑什么?”  “笑你!”南向晚不客气地说道。  她觉得不公平吗?当然。可是这世间本就难有绝对的公平,那些有关系的人也是上代人拼搏的结果,王翔留在火箭班也要面对同学的指指点点。这样的事到处都有,有些影响到自己,有些看上去和自己无关,有些传到自己的耳朵里,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其实还有更多的事情没有让你知道。  面对这些不公,我们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好。  “你就这么想让我去火箭班?”南向晚看着林骁然,促狭地问道。  林骁然愣了,他一直期盼南向晚可以梦想成真,如果她不能进入火箭班,那他就再不相信刻苦学习就能有好成绩那一套了。可是直到此刻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南向晚去火箭班意味着什么。他再不能在上课时挡着她,再不能在课间随意打趣,再不能在一回头的时候看见她认真的模样,她可能会像陈诗韵那样,和自己渐渐疏远。  林骁然只犹豫了一瞬,无比坚定地点头,“想。”  南向晚拿起笔,不可一世地说:“那我偏要留在这儿。”  林骁然眉头紧锁,“你不会故意考差吧?”  “怎么可能?我只会越考越好。”  林骁然终于放心了。  班会上,班主任给大家加油打气,“高三上学期是整个高中最关键的阶段,不管以前的成绩如何,这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有同学发现班主任的话有问题,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他怎么每次开学都这么说,高中三年就没有不关键的阶段。”  “哈哈哈……”同学的话引起一阵不小的波动,大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成为紧张的高三中难得的调剂。  是啊,高中三年没有不关键的阶段,每一天都值得珍惜,特别是现在。
    第40章 万众瞩目演唱会01
    第三中学在暑假期间对教学楼重新粉刷,整个教室从上到下焕然一新,原本贴在墙上的装饰被撕了下来,那张运动会总分第一的奖状也不见了踪影。  不过没人顾得上这些。  进入高三后,所有假期缩水的缩水,取消的取消,就连体育课、课间操也停止了,仿佛在大家的世界里只剩下高考这一件事。  班会上,班主任让大家把目标院校写下来,再把这次考试成绩和刚刚结束的高考录取成绩进行对比,找出差距,然后把分差等分为十二份。“给自己设定一个大目标,再把大目标分割为一个个小目标,每次考试提高一点儿,既是对自己的肯定又是对自己的激励。”  南向晚掰着指头算了算,自己离光华大学还有些距离,但总算不是高不可攀。她又把这些分差分散在各个科目里,有进步空间的科目多一些,走入瓶颈的科目少一些,有目标有计划有执行才能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南向晚注意到,在纪律班里,并不是所有同学都能像她这样目标明确。林骁然面前的纸空白一片,他将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百无聊赖地晃着笔。不只是林骁然,绝大部分同学对日后从事的职业没有规划,对国内有哪些大学,每个大学的特色又是什么知之甚少,有些人从家长前辈那里听来一些,就这么随便写上,有些人只能确定一个大致的分数线,希望上线就好。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对,现阶段提分才是第一位的,只有获得更高的分数才能有更多的选择。南向晚当年就是因为分数不够高,被迫选择了一个不那么热门的专业,结果影响到了她日后从事的职业,一辈子的基调就这样定下了。  时间差不多了,班主任让小组长把大家的纸条收起来,下课后贴在教室后面的墙上。“以后每个月举行一次考试,你们可以看看自己有没有朝目标努力。”  小组长很快过来,林骁然逼不得已,随手写下一所体育类院校,那是常挂在体育队教练嘴边的学校,大家都说好应该是真的好。  纸条上墙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上面没有写名字,大家都在猜哪张纸条是属于谁的。南向晚发现,把光华大学当目标的不只她一个,毕竟那是一所为数不多全国人民都叫得出名字的大学。  高三的紧张不只体现在严格到每一分钟的学习上,还体现在无休无止的排名上。每次月考结束,高三年级的排名都会贴在第三中学校门旁,除了全校师生,来往路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一般情况下,退步明显的学生会被老师叫去谈话,家长会被班主任叫去开会。  同学们为了有更多时间看书做题,纷纷向南向晚学习,除了早自习前早到半小时大声读书,晚自习结束后多待半个小时写作业,越来越多的人连午休都放弃了,不管是走读还是住校,大家都在食堂吃完饭后回到教室看书,实在困了就泡杯咖啡,或是在桌子上趴着睡一会儿。  在这样从早到晚日复一日的煎熬中,不少同学都有些受不了了,有人在考试的时候扔下笔跑了出去,有人在看到成绩后默默流下眼泪。不过很快,跑出去的同学又跑了回来,硬着头皮奋笔疾书,流下眼泪的同学会对安慰自己的同桌露出一个笑脸,说自己正在练习能否在十秒钟落泪。  就在大家濒临崩溃的时候,有不同寻常的声音传来,仿佛一颗石子投进池水,搅起了圈圈涟漪。  有消息灵通的同学透露,有知名歌手来开演唱会,就在离学校不远的省体育场,时间是明天晚上,今天白天在彩排。这是他第一次来本市开演唱会,也是本市为数不多的个人演唱会,非常值得期待。  果然,不多一会儿,窗外隐隐传来一阵歌声,正是这名歌手的成名曲。因为离得太远,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但也引得大家浮想联翩,纷纷猜测歌手本人是不是就在现场,他会住在哪个酒店,演唱会会是什么样子。  大家已然压抑了太久,又是在最爱追星凑热闹的年纪,哪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一时间班里人心浮躁,都想去演唱会现场看一看,哪怕只是在外面听一听也好。  可惜现在从周一到周六,每天都要上课到晚上九点,肯定是赶不上演唱会了。当然理论上赶不上并不代表真的赶不上,也可以想一想别的办法,比如……  很快,有人动起了歪脑筋,想尽办法请假,什么自己生病了,父母生病了,爷爷奶奶生病了,家里猫猫狗狗生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师们也得到了消息,知道这天请假的八成是要去看演唱会,不管什么理由,一律只有两个字,“不准”。  在大家万分失望的眼神中,姜达令站起来了。  她迅速收拾书包,一声招呼都没打,急急忙忙走出教室。她当然不是去看演唱会的,而是去上专业课的。经过一个暑假的训练,她的声乐水平大有精进,音乐老师给她推荐了一个新的专业老师,只不过这个老师人在外地,需要她周六晚上乘火车赶过去,周日晚上再乘火车赶回来。  南向晚刚听说的时候还在为她心疼路费,谁知道姜达令却说和专业老师的课时费相比,路费根本不值一提。好在她的家人非常支持她追求梦想,放话说花多少钱都在所不惜,这也让姜达令压力巨大。她说她经常梦到嗓子坏了,在梦里大张着嘴就是发不出声音,醒来时枕头都是湿的。  “早知道我也学个艺术,还能逃课。”张超在后面小声调侃。  李帅指着众人说:“你们太蠢了,这个时候请假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要去看演唱会吗?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声东击西出其不意,瞧我的。”  他打了一个响指,慢悠悠地举起手,“老师,我要上厕所。”  林骁然忍不住暗暗竖起大拇指,“妙啊。”没有老师会拒绝学生上厕所的请求,只要他能走出教室,就可以混在高一年级的队伍里走出校门,继而逃之夭夭。至于老师,班里这么多人,他也不一定记得有个人上厕所还没有回来。  正在讲卷子的班主任抬起头,面不改色,“好啊,你去吧,我们等你回来。”  “啊?”  班主任笑容可掬地说道:“是的,你不回来我们就不讲后面的题,现在课程这么紧张,稍一疏忽就跟不上了,大家也不想你因为上厕所耽误了学习,是不是?”  “是!”全班同学异口同声地说道,接着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这怎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李帅骑虎难下,既不能说自己是为了逃课看演唱会,也不能说不去了,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旁边的张超,前边的林骁然都看好戏似的瞧着他,努力憋笑的样子欠揍极了,连一向不问世事的南向晚也弯了唇角,肩膀不住地颤抖。  “怎么?不去了?”班主任含笑看着他,不停转动的双眸仿佛早已洞穿一切。  “去去去。”反正上了这么长时间课也累了,正好出去走动走动。  班主任放下卷子,说:“好,大家计时,三、二、一、开始!”  “我……”听到口令,李帅只得不顾一切跑了出去,当走廊的风刮在他耳畔时,他在心底发誓,以后再也不耍小聪明了。  李帅到了厕所,随便洗了个手又跑回来,班主任看到他,惊喜地说道:“呦,够快的呀。”  其他同学也在说:“这么快,洗手了吗?”  大家嬉笑一阵,忽然间,有人“嘘”了一声。教室很快安静下来,包括班主任在内,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屏息凝神侧耳聆听。  伴随着愈渐深沉的夜色,有熟悉的歌声飘了进来,仔细去听,似乎还能听到歌迷的尖叫和骤然绽开的礼花,想必是演唱会开始了。  有好事的同学倏地站起来打开窗子,冷风一下子灌进来,也带来了更多更热切的声音,那些或大或小的声音好像一只只毛茸茸的小手,搔动着每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大家再也顾不上开玩笑了,每个人的脸上又是向往又是失落,说不出的难过。  大家之所以会这样悲伤,其实也不全是为了不能去演唱会,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这名歌手的粉丝。大家只是在看不到尽头的学海中飘荡了太久太久,迫不及待想要找到一个能够停靠的港口。  “好了!”班主任敲了敲桌子,打破了一室的沉默,“把耳朵收一收,别听其他的,好好听我讲什么,我只讲一遍,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下一题。”  哗啦啦翻动卷子的声音响起,大家不得不回到书山题海之中。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班主任一走,大家立刻扔下手里的书本,纷纷凑到窗户旁“听歌”。  窗子大开着,迅速降低了教室内的温度,南向晚却被大家的热情感染了,她看着那些疯狂尖叫着假装自己在演唱会的同学们,笑着摇头。  突然间,林骁然转过来,把一只手捂在她的耳朵上,那只手不仅带来了久违的温暖,还带来了一片歌声,那是一枚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什么?”南向晚瞪大眼睛,白色灯光映衬在她的瞳仁上,反射出耀眼的小星星。  林骁然压低声音说:“我有朋友在现场。”  原本只能从窗户上隐隐约约捕捉到的声音一下子拉到耳边,南向晚感觉奇妙极了,电话那边很乱,更多的是歌迷跟唱的声音。  哦,原来刚才是和歌迷互动,现在全场安静下来,前奏起,大明星开始唱了,的确不同凡响……  仿佛是簇拥着一束火种,她就这样和林骁然头挨着头完完整整地听了一首歌,直到上课铃响起。  当生物老师走进教室时,南向晚探身在林骁然耳旁意犹未尽地说:“其实有一个人也很想听。”  “谁?”林骁然好奇地问。
    第41章 万众瞩目演唱会02
    第三中学晚自习的下课铃已经响了很久,教学楼在短暂的喧嚣后渐渐归入沉浸,高三年级的灯光渐次熄灭,只有教师办公室还散发着耀眼的灯光。  纪律班班主任准备完学校要检查的教案,开始在网上搜索各种励志小故事。对于高三年级来说,除了为学生悉心总结知识点,利用人脉搜集各种前沿题目,敦促学生认真学习之外,时常向他们加油打气也是少不了的。  虽然这些鸡汤看上去多半有些“馊味”,要不半真半假,要不诡辩套路,就连班主任自己都能找出一百条理由反驳故事中的漏洞,但对于正在书上题海找那个几度沉浮的学生来说,这些东西就是天降甘霖,虽然不能彻底让人脱离苦海,但至少可以让你暂时充满希望。  除了故事,班主任还找了几首歌曲,准备在班会上放给学生听。  一切准备妥当,班主任看了一下表,准备回家。  最近有一个学生情绪低落,不知道是不是家长说了什么,有必要的话可能要和家长联系一下。还有几个学生熄灯后不睡觉,躲在被子里看书,学习要的是效率,不是谁学的时间长谁就能拔得头筹,下周查寝的时候一定要和他们说一说。  班主任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和学生说一边走出办公室,走廊里又黑又冷,冻得他直哆嗦。天气真的冷了,下周不要忘了提醒学生们注意保暖。  出了教学楼,一阵大风呼啸而过,地上的树叶被卷了起来,直直打在人的脸上,教学楼上写有上届高三高考成绩的横幅被大风拉来扯去,发出痛苦的嚎叫。刚刚踏出一步的班主任迅速退了回来,他急忙拉紧衣服想等这波风过去。  忽然间,风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有人兴奋地说:“来了来了。”  班主任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来了”,紧接着,黑暗中响起小小的声音,有一个男生唱起了歌。班主任一下子认出来,这是林骁然的声音,他曾参加过学校的元旦联欢会,有老师夸他歌唱得好,班主任无比自豪地说,“那个是我的学生。”  这么晚了,林骁然不赶快回家,在这里唱歌干什么?他近一段时间上课时注意力不太集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体育队练得太累了。他的成绩刚刚有了进步,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再有波动。  班主任来不及开口询问,歌声已经如星火燎原般蔓延开,从男生到女生,从一个人到一群人,最终变为一群人的大合唱。唱的正是今天在本市举办演唱会的歌手的成名曲。  班主任一下子陷入回忆,他第一次听这首歌是在高三的自习上,他和同桌一人一只耳机悄悄听歌,原本被无休无止的题目弄得昏昏欲睡的他突然被这首歌点亮了,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问同桌这首歌叫什么名字,3便被突然闯进来的班主任没收了。原来班主任一直趴在后窗“偷窥”,早就发现两人行为不轨。后来再听到这首歌是在去大学的火车上,整整二十一个小时,他一直单曲循环这首歌,每当听到这首歌,就好像回到了那个难忘的夏天。  这首歌成就了这个歌手,也记载了他的青春。  风还在刮,而且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夜色中,能看到不少女生在寒风中不住打颤来回跳脚。猛烈的风并不能带走大家的热情,同学们越唱越兴奋,越唱越开心,也不顾什么节奏音准,大家只想大声嘶吼,宣泄情绪,让全世界都听到自己的声音。  与此同时,有人打开早已准备好的手电,灯光和歌声交织在一起,俨然成为一场万众瞩目的演唱会。  真的演唱会不也是一群人在一起唱歌吗,我们这里也不差不多啊。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无数烟花在空中绽开,照亮了一张张稚嫩而热切的笑脸,那边的演唱会结束了,这边的歌声也进入尾声。大家恋恋不舍地把最后一句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唱无可唱,又用更热烈的尖叫和欢呼代替。同学们从来没有这么心潮澎湃过,好像浑身的血液都已沸腾,连头发丝都有了温度,还有不少人湿了眼眶,仿佛随时会掉下眼泪。  大家叫了一阵后,班主任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停下来。  他板着脸呵斥道:“是作业不够多吗?还是上课不够累?大晚上的不赶快回去睡觉,在这里吹风,小心冻感冒了,我还是那句话,除非做手术,不然别想请假。对了,周一早上早读抽查课文,背不下来的抄十遍。”  “啊……”原本兴致勃勃的人们瞬间被班主任的话拉至地狱,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想到要背的课文还没背,这次是真的要掉下眼泪。  “知道了。”大家闷闷地答应一声,准备回家。  突然间,班主任笑了一声,他在大家身后说了一句,“谢谢。”  “啊?”  班主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也很想去看演唱会,可惜找不到人换课,又不能扔下你们,所以只能……”  原来班主任也是歌迷,他竟然也追星?还以为老师们都是禁欲的和尚,不玩游戏不吃零食不听歌不看电影,没想到班主任也有喜欢的明星。  在短暂的惊叹后,班主任唱起一首歌,这也是那名歌手的成名曲,不过这首歌风格舒缓宁静,和刚才那一首有明显不同。不等班主任唱到第二句,大家便一起唱了起来,原本归于沉寂的校园再次被温暖的歌声笼罩。  同学们背着书包簇拥着班主任,一起向校门走去。  人群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微微俯身,林骁然问南向晚,“你怎么知道老师喜欢那个歌手。”  南向晚微微一笑。  这件事说来也巧,前些天,她去办公室找老师问问题,偶然听到班主任和另一个老师的对话,原来班主任是那个明星的粉丝,大学时,那个明星在他所在的城市开演唱会,他因为没钱买票只能遗憾错过,现在有钱了,却又因为要给学生上课不得不放弃。  那一刻,她竟然觉得班主任有些可怜,如果说高三是一部史诗级灾难片,大部分人只要看一次就好,班主任却要一遍又一遍地观看,好像噩梦一样,总也逃不脱。只要学生上课,班主任就要上班,有时候甚至比学生来得更早比学生走得更晚。学生上课累了还能走走神,班主任则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只要教授知识,还要观察谁有什么不该有的小动作。不上课的时候又要准备后面的课,应付领导的质询,家长的询问还有学生的各种突发状况,哪怕放假了,也要时刻提放着。  南向晚以前觉得自己东奔西跑天天加班实在辛苦,其实天底下哪有不辛苦的工作。  大概是被那天晚上的风吹狠了,第二天早上,南向晚喷嚏不断,鼻涕更是流个不停,背课文的时候也昏昏沉沉,总也不能集中精神。  看来是感冒了。南向晚悲伤地想。  她本想靠自己的一身正气撑下去,谁知道她的症状一天比一天严重,宿舍里也没什么条件,只能随便找了感冒药喝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药不对症还是因为时常忘了喝药,南向晚不但没止住鼻涕,又添了咳嗽的症状。  林骁然一开始还和南向晚开玩笑,在她借卫生纸的时候问她要用过的还是要没用过的,或是叫她鼻涕虫,让她离自己远一点不要传染上自己。  几天后,林骁然再也笑不出来了。  南向晚整个人病恹恹的,那个每天奋笔疾书不知疲倦生怕落下一点儿课程的南向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动不动就趴在桌子上的小病猫。不管他怎么集中注意力听课,南向晚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心,她每咳嗽一下他的心就跟着揪一下。林骁然默默地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下课了,有人迫不及待冲出教室,因为走得太急忘了关门,林骁然不悦地大喊:“快关上,没见有人感冒了吗?”  南向晚在这时爬起来,正好看见林骁然嚣张跋扈的侧脸,棱角分明又异常温柔。  南向晚的病持续了两周,她的咳嗽越来越厉害,白天还好,到了晚上一直咳个不停,撕心离肺的,弄得整个床都在抖。南向晚知道,室友们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有些嫌弃的,她也不想影响大家,转而向班主任请假,去了一趟医院。各种检查做完后,医生问了一句,“住院吗?”  “啊?”不是感冒吗,感冒也要住院?  医生看了胸片说,“你这是肺炎,这么大一片,要是再晚来两天……”  南向晚顿时感到一阵后怕。她不想耽误上课,和医生说好每天上午来打点滴。  因为输液的地方设在急诊室旁边,南向晚这几天见到不少触目惊心的病人,什么在工地干活断手断脚的,车祸打架一身是血的,在她旁边输着液突然晕倒的。  南向晚原本还想拿本书看看,她在一天后断了这个念头,现阶段的她真正需要的是好好养病,什么高考什么大学,通通见鬼去吧,别还没到高考命先没了。  因为没事可做,南向晚索性闭上眼睛,大概是早上起得太早,她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南向晚在朦胧中感到有人坐在她的旁边,和护士说着什么,像是刚来的病友,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南向晚昏昏沉沉的,想起来看一眼,眼皮却怎么也抬不起来。紧接着,她的头一歪,彻彻底底地睡了过去。
    第42章 万众瞩目演唱会03
    南向晚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在飞机上,看陈设好像还是头等舱。  她想起来了,很久以前,她也坐过一次飞机,那时的她是一家知名公司的hr,刚刚结束一个城市的校园招聘,准备回公司向部门报告这次招聘的成果。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在飞机看了一部电影,好像是……  对了!是《盗梦空间》。  有没有看到结局她记不清了,事实上,后面发生了什么她都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己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在高中的课堂上,然后考试、学习、学习、考试,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样。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那么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那场梦里?  在梦里,她是火箭班的学霸,在高考时考上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在毕业后进入知名公司,出入五星级酒店,出差都是头等舱……  不对,南向晚记得那次的飞机上坐在头等舱的客人并不多,自己旁边的座位也空着,可是此时此刻,她的旁边分明坐着一个人。  南向晚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当她看清那个人的面容时,不由得吓了一跳。这、这不是林骁然吗?他怎么会在飞机上?还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笑?  “你醒了?”林骁然问。他欣喜不已地看着自己,声音软软的,好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球慢慢拂过她的心尖。  南向晚更害怕了,他什么时候这么温柔的对自己说过话,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林骁然吗?  南向晚惊恐地看看左右,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又发现了一些不对。  别的客人不是西装革履也是体面优雅的休闲装,只有林骁然穿了一件校服,胸口处有一个硕大的校徽,上面写着第三中学。  不是吧……  南向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在心里骂道,有没有搞错?怎么会有人穿着校服坐飞机?是在学校的时候没有穿够吗?还是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第三中学的?  她刚想揪着林骁然说上两句,不经意间,她的眼光顺着抬起的胳膊向下,然后自然而然扫过自己,南向晚禁不住倒吸一口气,为什么她也穿着校服?  “天哪!”南向晚在心里哀嚎一声,迅速向自己的脖子一抓,想要把校服脱下来。  也不知道是拉链不好用,还是她太着急了,不管她怎么用力,拉链就是纹丝不动越绞越紧。南向晚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  更让南向晚生气的是林骁然那个混蛋,见自己急急忙忙脱校服也没有什么表示,还在旁边一个劲地大吼,“南向晚,你醒醒!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这不是废话吗?她一直醒着,真正不在状况的应该是他吧?  她刚想大声吼回去,突然间,飞机毫无征兆地迅速下坠,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南向晚一阵心慌,她惊叫一声,一下子清醒过来。  南向晚足足愣了几秒才慢慢看清眼前的景物,白色的灯光,绿色的墙壁,银色的座椅,不断有人跑过来,向一个倒在地上抽搐的人围过去。  在场的人不是挂着吊瓶就是戴着口罩穿着白衣,南向晚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你醒了?”  南向晚刚刚吐出一口气,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猛然回头,入眼的是林骁然欣喜的面容。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动作,一定的……校服。南向晚快要崩溃了,一时间竟然分辨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梦。  其实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那就是现在的林骁然那句“你醒了”要比刚才梦里的还要温柔百倍。  南向晚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骁然在这微微蹙眉,“看什么看?你不认识我了?”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不会是病毒感染了脑子,傻了吧?”  “你才傻了!”南向晚白了他一眼,不悦地说道。  林骁然冷笑,“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吓人,才有一个人本来好好地打着点滴,突然开始口吐白沫浑身抽搐,那边的状况还没处理完,你又开始到处乱抓,吓死我了。”  有那么夸张吗?南向晚撇了撇嘴,并不怎么相信。不过她的身上确实出了很多汗,医院的温度本就有些低,现在冷汗黏在身上,更觉冰冷刺骨。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尽量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林骁然看出她冷的难受,迅速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嘴上依旧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你也不多带一件衣服,现在冷了吧?还有啊,你有那么困吗?是不是昨天晚上又熬夜了?你以前熬夜也就算了,现在生病了也不好好休息?你也真是的,再困也不能睡着啊,你也不怕药水输完了回血?”  “哎呀!”提到这件事,南向晚下意识惊叫一声,迅速向头顶的药瓶看去。原本没了三分之一的药瓶已经变满,上面的标签也由黄色变为红色。  林骁然在这时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容,“放心吧,我帮你看着呢,已经换过了。”  “谢谢……”南向晚有气无力地说道,她才靠回椅背又想起一件事,急忙强撑着精神问道:“对了,你怎么来了?不用上课吗?哦……”她故意拖长音调,用了然的语气说道:“你逃课!小心我告诉班主任。”  林骁然抱起双臂,一脸的不以为然,“什么呀,班主任知道我来。”  南向晚的表情一下子凝滞了,心也跟着一沉,“你也病了?”不会是自己传染给他的吧,不应该啊,医生说自己的病不传染。他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林骁然挑眉,接着不无得意地说道:“我每天运动量这么大,怎么可能生病。倒是你,要我说你会病得这么厉害就是因为平常不锻炼,你想牺牲运动的时间学习,结果呢,反倒给疾病留了时间……”  “……”没等林骁然说完,南向晚便偏过头,还极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哈欠。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想理他。“我困了,再睡一会儿,输完叫我。”  “你这个人……”林骁然还想说什么,南向晚才不管那么多,拿起林骁然的校服外套盖在自己脸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其实她很少能在床上以外的地方睡着,或许是连日来的病痛让她没了精神,或许是药物有嗜睡的作用,亦或是林骁然的校服在医院里给了她一份难得的安全感,呼吸着校服上淡淡的阳光味,南向晚睡了很久很久。  林骁然叫醒她已经是两个小时后。她把校服还给林骁然,期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这才发现他手臂冰冷,想来也冻得不轻。南向晚顿时心生内疚,想着回去一定要去食堂买个什么感谢他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医院急诊室,准备坐公交车回学校。快到医院门口时,南向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不断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从医院出来,校服的颜色有蓝色,有紫色,有红色,各式各样,显然不是一所学校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学生生病?”难道是在学校里爆发了什么流行病?  林骁然轻笑道:“什么生病,那是来体检的。”  “体检?”  “对啊,航空公司来高三招飞行员,想去的都可以参加体检。”林骁然不疾不徐地说道。  原本支离破碎的片段迅速被一根细线串起,南向晚的眼光骤然一亮,“我知道了!”她指着林骁然大喊:“你也是来参加体检的!”难怪林骁然会穿着校服出现在医院,一会儿说自己没有生病,一会儿又说班主任也知道他来,这么正大光明冠冕堂皇,只可能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是来参加招飞体检的。  林骁然立刻否认,“才不是,飞行员有什么好,既有危险又不能回家,我才不要去。”  “谁说的?”飞机有危险那是上个世纪的事情,现在的飞机又智能又先进,又有大批工作人员维护保养,安全方面还是很有保障的。要说飞行员不能回家,现在谁不是常年在外打拼逢年过节才能回家看看,工作的时候也是天天在公司加班连外面的太阳都很少看到。再说了,还有那么多工作只让加班不给钱,飞行员至少薪水不错。  林骁然好像不愿意多提这件事,不耐烦地说:“我说了不是就不是。”  南向晚不依不饶,她堵在林骁然面前,质问道:“那你来干什么?”她想到一种可能,也没有思考说出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径直反问:“难道你是专门来看我的?”  这一招果然好用,原本正义凛然的林骁然好像在瞬间丢盔卸甲,他微微红了脸,略显慌张地避开南向晚的目光,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当然也不是。”  南向晚面色一沉,异常严肃地说道:“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现在的情况是高三的学生可以在这家医院参加招飞体检,而你正好在这家医院,所以为什么不去试试?”她二话不说拉上林骁然的胳膊,硬生生把他往医院里面拖,“走!”  “我不去。”林骁然态度强硬。  “你在怕什么?”南向晚不明白,她上上下下打量林骁然一阵,用狐疑的口吻说道:“你该不会有什么病吧?有就直说,省得浪费时间。”  “你才有病。”林骁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不知道有多健康。”  南向晚冷笑一下,继续拉着他往里走,“过了体检再说吧。”
    第43章 参加民航招飞体检01
    第三中学每年11月都会收到来自空军、航空公司的招飞通知,班主任收到通知后会在班级里宣讲,不过能通过飞行员体检又在随后的高考中超过招飞分数线的学生并没有很多,很有可能几年才出一两个。  据南向晚所知,飞行员体检可不是那么好过的,一方面是要求严格,另一方面想当飞行员的人太多,体检医生为了控制人数会优中选优,哪怕只是有一点儿小问题,能不过就不过。所以南向晚对于林骁然能否通过体检并不抱很大希望,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因为时间太晚,林骁然差点儿连参加体检的机会都没有。  想要参加体检需要先填一张报名表,这张表本来发到每个学校,学生们填好后带到体检医院,林骁然没想参加招飞,他从班主任那里领了一张表格,出校门后就把报名表扔了。其实也可以在医院里填,不过不知道负责发报名表的工作人员去哪儿了。  南向晚见到手里拿着报名表的人就问他们表格是从哪里来的,她东奔西跑一阵,终于找到了发报名表的工作人员。  负责发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个子不高留着短发,正在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聊天。两人似乎很熟,旁若无人地说着私事,时不时放声大笑。  因为事情紧急,南向晚硬着头皮打断他们,想向她要一张报名表。  中年女人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一阵,微微蹙眉,“我们不招女生。”  “不是我,是他。”南向晚急忙回头,林骁然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她暗暗咬牙,气势汹汹地折回去把正在抽血室门口看热闹的林骁然拉到中年女人面前,指着他说:“是他。”  中年女人“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问:“你怎么现在才来?有没有时间观念?就这样还要考飞行员,你试试飞航班的时候迟到、漏飞,不整死你。不要以为飞行员只有体检,像你这样毫无组织性纪律性,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就算通过了体检以后也有可能被停飞。”她一刻不停地将两人数落一顿,最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今天的体检结束了,等明年吧……”  “啊……”南向晚傻了,这怎么就变成明年了?  原本漫不经心的林骁然也愣了一下,他是不打算参加招飞,不过自己不去和被人拒绝完全是两种感觉,他更是没想到对方会说出“明年”两个字。  见两人沮丧不已,中年女人心满意足地冷笑一下,不疾不徐地说道:“实在想来的话我们下周去另一个省,你可以来试试,或者等上大学后,参加针对大学生的招飞,反正这次肯定是不可能了。”  “……”南向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此时的一句话语、一个动作或是一个决定看似渺小,其实已经在无意中触动了命运的齿轮,一个人的一生或许就这样改变了。今天不能体检,林骁然肯定不会搭上路费、时间去另一个省体检,至于大学,更是遥不可及。  “那好吧。”南向晚叹息一声,准备和林骁然回去。  在转身的瞬间,南向晚发现林骁然站在原地,他没有任何动作,眼睛也直直地盯着前方。她很快被林骁然的眼神吸引,那是她从没有在他的眼中捕捉到的光芒,坚毅果敢、充满渴望,明明医院的走廊里昏暗无光,他的眼睛却是那样闪耀夺目。  南向晚当即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猛地吸了吸鼻子,瞬间皱起五官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向中年女人苦苦哀求,“您能不能帮帮忙,其实他也不想迟到,这件事都怪我。”她在林骁然诧异的神情中拉起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背,上面贴着胶布,有暗红色的血迹透出来。  “他本来是要来体检的,也按时来了,结果刚好撞到我输液的时候口吐白沫抽搐倒地,这才放下体检过来照顾我。那边医生不让离开人,他才耽搁了一阵。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来参加招飞体检的,他也一直没有说,是我看到好多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才发现的。要是因为我的病耽误了他,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南向晚说着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林骁然见状,赶忙帮她拍背顺气。  她趁机给林骁然使眼色,林骁然先是犹豫一阵,最后在南向晚恶狠狠的眼神中不得不向中年女人求情,“哦,对对对。其实我一直盼着今天,可是看到同学有危险,总不能不管吧?不过老师放心,就算今天不行,我下周也会去的,不就是多掏几千块钱又耽误几天的课吗?高三学习再紧张,几天的课还是可以耽误的……”  “噗……”原本绷着脸的中年女人突然笑了出来,她用狐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几圈,最终停留在南向晚的手背上。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南向晚的手,问:“什么病?还疼吗?”  “肺炎。”南向晚老实回答。  中年女人点点头,又问林骁然:“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第三中学。”  “第三中学?”中年女人眼珠一转。第三中学是本地最好的高中,也正因如此,第三中学的学生大多主攻文化课,期望在高考中冲一冲重本,对于提前批招生的飞行员并不怎么感兴趣。眼前这个男生是第三中学的,说明学习成绩应该不错,这也是近几年招飞的主要方向,航空公司更希望招到身体素质好学习成绩佳的学生。这么看,还是可以让他试一试的。  “你们等一下。”中年女人说了一声,转身走入一个房间。她翻箱倒柜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一张报名表,“拿去吧,先把名字年龄写上,赶快去体检,其他的慢慢再补。”  “谢谢。”两人道过谢,拿着体检表飞快离开。  南向晚以前只听说飞行员体检怎么严格,今天她算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不说其他的,光眼科就淘汰了很多人。即便有些人视力很好,仔细检查也能发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问题,像什么眼底黄斑、晶状体浑浊、隐斜之类的,要不是参加了飞行员体检,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有这种问题。还有人臂长腿长不够,关节有响声,下蹲时无法贴紧脚后跟,反正各种闻所未闻匪夷所思的理由都可以把人淘汰,更有甚者直接查出肾结石之类需要马上治疗的疾病。  招飞体检实行单项淘汰制,有任何一个项目检查不合格就可以离开了。  看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留下的人越来越少,南向晚的心越揪越紧,一会儿觉得林骁然应该没问题,一会儿又觉得他希望不大还是抓紧时间想一想他被淘汰了怎么安慰他。  体检持续了几个小时,期间林骁然路过了一次,见南向晚孤零零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眼巴巴地望着他,林骁然飞快地说了一句不用等他,让她先回学校。南向晚本来是想回去的,可是一想到林骁然一步不离陪着自己输液,自己就这么走了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又有人被淘汰了,这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淘汰的学生和医生吵了起来,两人剑拔弩张越吵越凶,医生指着那个学生说:“就算是航空公司的机长,体检不合格也要停飞,你连飞行学员都不是,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行就是不行!”  那个学生不依不饶,坚称自己的身体没问题,说医生故意针对他,还差点儿和医生打起来。  体检医生在这时笑了,抱着双手说飞行员职业性质特殊,就冲他这种暴躁的态度也不可能让他通过体检。  那个学生愣住了,接着默默流下眼泪,原本喧闹的走廊顿时安静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的表情都无比复杂,南向晚则在这时情不自禁站起身,冲着林骁然离开的方向默默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林骁然终于出来了,让南向晚诧异的是,他是扶着墙出来的,好像八十岁的老头,一步三停,虚弱至极。  天哪,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更让南向晚奇怪的是,林骁然经过自己时好像没看见一样,就这么走了过去,她连着叫了两遍,林骁然才茫然地回头,眼睛却没有停在她矗立的方向。他靠着墙,不确定似的开口,“南向晚,是你吗?你怎么还没走?”  “当然是等你啊。”南向晚迎了上去,伸手在林骁然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好好的来体检怎么反倒检出毛病了。  林骁然叹了口气,“别提了,坐了转椅又散了瞳,本来就晕得要死,现在眼前还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这样啊……”  在离开之前,所有通过体检的学生需要到中年女人那里报到。中年女人看到林骁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小伙子,不错啊,竟然留下来了。”她继续向大家说着明天的注意事项,原来今天只完成了体检的一半,明天还有另一半项目要完成。而据她所说,这只是飞行员生涯的第一次体检,高考后还有一次,进入飞行学院后还有一次,成为飞行员后每年一次,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第44章 参加民航招飞体检02
    两人从医院出来已经接近傍晚,快到学校时,南向晚提出去吃炸串。林骁然也饿得狠了,欣然应允。想到炸串还要等一段时间,林骁然决定去隔壁的摊子买两个鸡蛋饼。  他拎着鸡蛋饼回来时,南向晚正站在琳琅满目的炸串前挑选菜品,一截手腕露出校服袖口,纤白如玉。她似乎比之前瘦了一些,脸色也苍白如纸,可是专注的神情丝毫未变。目光向下,落在南向晚端着的不锈钢盘子上,只是一眼,林骁然便嗤的一笑,果然还是她喜欢的那几样。他缓步走过去,挑了几个素菜放进去,青色的茄子落在白色的鱼丸上,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把炸串交给老板,两人找地方坐下。  南向晚一边准备餐具,一边恍若无意般问:“你体检的时候是不是被脱光了?”  随着“刺啦”一声响,裹好面糊的炸串下锅了,林骁然也像进了油锅一样,瞬间红了脸。“我……咳咳……”他才说了一个字便像被什么东西呛到一样不住地咳嗽。  南向晚微微蹙眉,追问道:“是不是?是不是?”她早就听说招飞体检会被要求脱光,也不知道是以讹传讹还是真有这么回事。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南向晚严肃道。  又有一批炸串下锅了,这次好像比刚才那次还要剧烈,林骁然低头抿唇,内心的挣扎不比油锅里的炸串少。许久之后,他终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南向晚不以为然,“脱光就脱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当然不知道,医生要求参加招飞体检的学生脱光可不只是为了检查他们身上的疤痕,至于其他目的,林骁然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难堪,恨不得彻底将那段记忆删除,更别说在南向晚面前提起。  想到这里,他连忙岔开话题,“来来来,吃鸡蛋饼。”  不多一会儿,炸串上来了,南向晚挑了自己喜欢的酱料刷在鱼丸上,拿在手上吹了吹,张大嘴准备一口咬下。  突然间,大张的嘴停在半空,南向晚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将炸串拿开,若有所思地说:“算了,还是不要吃的好。”  林骁然猛地一拍大腿,“对啊,你还病着,吃鱼虾蟹不太好。”说着要把南向晚手里的炸串夺过来。  南向晚向后一躲,“谁说我了,我是说你,你明天还要体检,别检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堆得满满的炸串全部拉到自己这一边,然后张大嘴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鱼丸,心满意足地感叹,“真好吃啊!”  “……”林骁然无奈,不过一瞬,他的唇角又微微扬起,好像悄悄爬上天空的新月。  让南向晚意外的是,林骁然真的一口炸串都没有吃,这在她看来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也是在这一刻,她对心中的想法更加笃定了。  第二天,林骁然继续去医院体检,南向晚继续去急诊室输液。  想到林骁然大概又要下午才能结束,南向晚输液时也没了往常的急切,谁知道她的药才输了一半,急诊室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骁然东张西望一阵,看到她后朝这边走来。  “糟了。”南向晚在心中暗叫一声,他会在这个时间过来,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有体检项目不合格,被淘汰了。  果然,林骁然一手插进裤子口袋,一手调整了一下输液的速度,闭口不提体检的事情。  南向晚快要急死了,她努力保持镇定,呆呆地问:“体检……完了?”  林骁然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回答:“完了。”  这个“完了”颇为微妙,既表示事情结束了,也表明结果没有达到预期。南向晚的心中止不住地失落,倒不是为了林骁然没能通过体检,而是为他有了一丝希望后又被现实浇灭感到难过。但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无视或许才是最好的安慰。  “哦……”她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而说着一会儿去吃什么。  林骁然惊奇地看着她,“你不问我结果吗?”  “结果?”南向晚同样瞪大眼睛,她很快想到这一种可能,他会这么问,难道是……  南向晚蹙眉反问,一脸的不可思议,“难道你过了?”  林骁然叹息一声在她身旁坐下,无精打采地说道:“看来你也觉得我不可能通过。”  因为今天人数少,项目少,体检很快结束了。不过林骁然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通过了招飞体检,而且通过得异常顺利。  和他一起体检的人,绝大部分都被淘汰了,还有一些虽然没被淘汰,不过不是在体检标准的界限徘徊,勉强算作合格,就是需要增加项目或是过几天复查,结果如何还不能确定。只有他,不仅顺利通过,而且通过得毫无疑问。连原本对他颇有微词的招飞负责人都说,“你简直就是为飞行员这个职业而生的。”  南向晚也不敢相信,她不顾手背上还插着针头,激动地抓着林骁然的胳膊,一遍一遍地问:“真的吗?真的吗?你真的过了?”  林骁然任由南向晚晃着自己,一遍一遍地回答:“是的,是的,我是过了。”  看着眼前比自己还激动的人,林骁然越想越觉得奇妙。那天班主任来上课,向同学们宣布了有航空公司招飞的事情,他让有意向的同学下课后找他拿报名表。  一听说有机会当飞行员,同学们顿时炸开了锅,毕竟这是不少人儿时时常挂在嘴边的梦想,可是当这个“梦想”来临时,大部分人都犹豫了。  “体检一定很难吧。”  “去了也是浪费时间,根本不可能选上。”  事实上,林骁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李帅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平常请个假比登天还难,现在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出去玩一玩。”  张超也在一旁附和,“对啊,只要不上课,让我干什么都行。”  “脱光也行吗?”  “行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接着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林骁然则望着身后空着的座位陷入沉思。  他觉得李帅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他想到的不是逃课,而是觉得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看看某人,如果他突然出现在某人面前,某人会是什么反应?是被他吓得大叫,还是被他感动得痛哭流涕,或者面无表情地说一句,“你来了?”  带着这份好奇,林骁然当即拍桌子,“去,一定去。”  让林骁然没想到的是,他找到南向晚时,南向晚睡得正香。他略微有些失望,恨不得马上把她叫起来,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只是一想到她还在病中,也就放过她了。  他在南向晚身旁坐下,一刻也没有闲着,一会儿看看药瓶里的药量,一会儿看看输液的速度,有时候也会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啧啧……”某人睡着的样子也太蠢了吧,简直像个傻子,半张着嘴,露着一小块门牙,还有口水流了出来。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惊呼,有病人昏倒在地开始抽搐。林骁然回头一看,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开始发病,他几乎不能思考,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与此同时,南向晚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伸手在自己脖子上乱抓。  “喂喂……”林骁然哪还顾得上其他,急忙发出声音想要叫醒她。  当南向晚恶狠狠地对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林骁然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还好没事。  如果不是南向晚看到大量穿着校服的学生觉得奇怪,如果不是自己无意中说出招飞的事情,如果不是南向晚坚持要自己参加体检,他根本不会在严苛的体检中走到最后。  林骁然禁不住心生感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南向晚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一点儿不高兴?”别人要是通过了体检,不说高兴得横着走,至少也不应该是他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林骁然的确高兴不起来,因为有一件事始终压在他的心头,这也是他一开始不愿意参加招飞体检的原因。  南向晚问:“难道你放不下你的体育特长?不可能吧?你又不想去体育大学。”  林骁然骤然放大眼睛,诧异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呵……”南向晚冷笑一下。她怎么会不知道,那天班主任让大家写下自己的目标大学,林骁然犹犹豫豫的样子早被坐在后面的她看得一清二楚。想来他会练体育只是因为那段时间成绩不好,根本不是出于喜欢。  事实上,不管林骁然愿不愿意去体育大学,现在看来,还是走体育这条路更有把握,至于飞行员……林骁然又是一声叹息,“只是通过体检而已,还要后面的高考成绩过线才行。”  南向晚不以为然,“以你现在的成绩肯定没问题。”  “总成绩是没问题,可是考飞行员还要英语单科线,我怕我不行。”  “哈哈哈……”没等林骁然说完,南向晚立刻发出一阵笑声。她肆无忌惮的大笑让林骁然十分难堪,“你笑什么?”  南向晚不屑道:“你要是别的不行也就算了,英语?只要你愿意学,提高分数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哪有那么容易。”  “怎么不容易?我以前还不如你呢。”  “真的?”  “……”  说实话,林骁然这个惊喜的表情真的很让她生气,她不过是安慰安慰他,给他一些信心,他怎么还当真了?他也不好好想想,她是比不过陈诗韵,不过比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反驳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又被南向晚生生咽了回去。她吞了一下口水,鬼使神差地回答:“真的。”
    第45章 参加民航招飞体检03
    回去的路上,南向晚给林骁然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从背单词的技巧到每天应该完成的任务,从看什么样的阅读材料到考场上的做题策略,南向晚事无巨细,知无不言。  她还鼓励林骁然多练口语,“不要以为高考不考口语,口语就不重要,其实学英语归根到底还是要多读多说,时间长了就会自然而然形成一种语感,到时候不管是做题还是写作文都能下笔成神。”  南向晚从上车开始讲,几乎讲了一路,她的嗓子原本就因为咳嗽有些嘶哑,这下说了这么多话,好像更严重了。  公交车离第三中学还有两站,林骁然却突然对南向晚说,“下车下车。”  “为什么?还没到站。”  南向晚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林骁然拉了下去。  他在一家饮品店前停下,买了两杯奶茶,“呶,第二杯半价,每次路过都想买,又觉得只买一杯太吃亏,今天终于能占到便宜。”  “呵……”南向晚冷笑一下,插上吸管喝了一口,说实话,除了糖精就是糖精,真没什么好喝的。  林骁然却看着她笑,一脸期待的样子,“怎么样?”  “……”  算了,勉为其难给个好评吧。  “挺好喝的。”南向晚面无表情地说道。  林骁然的笑容更深了,不无得意地说了一句,“我就知道。”  南向晚气得翻白眼,她忍不住在心里骂道,“你知道个鬼。”  因为这里离学校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两人决定走回去。在瑟瑟寒风里,铺满珍珠的奶茶带来难得的温度,南向晚情不自禁握紧双手,也不知道是奶茶温暖了手心,还是手心温暖了奶茶。  走着走着,南向晚眼前一亮,指着一个红色招牌说,“我们去书店逛逛吧。”  “书店?你不着急回去上课吗?”  南向晚促狭地笑笑,像极了小狐狸,“偶尔逃一会儿课也没什么,再说了,其实班主任讲的也不怎么样,不听也罢。”  林骁然说:“呵,你说班主任坏话?小心我告诉他。”  “我怕你?你就没说过他的坏话?”南向晚轻哼一声,大步流星走进书店。她沿着走道在书店里走了一圈,最终在教辅前停下。林骁然英语水平有限,资料不能用太难的,不然会打击他的积极性,也不能用太简单的,不然起不到练习的效果。资料的来源最好是外文报刊,原汁原味才有学习的价值,出题风格要和高考相近,答案要尽可能详细……  想要找到同时满足这么多条件的资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南向晚蹲在地上,在书架上仔细寻找,时不时拿出来翻看一阵。  林骁然在这时跟了过来,从她身后探出头,好奇地问:“看什么呢?”  书店里很安静,林骁然也不好大声说话,他用气声问:“是在给我挑吗?”  南向晚低着头,熟悉的声音送来阵阵微风,吹得人心里痒痒的。她顿了顿,说:“是。”  林骁然笑了,“我有很多本,可都只做了第一页就做不下去了。”  南向晚“啪”的一声把书合上,回过头耳提面命,“从今以后由我监督你,完不成就罚你……”  “罚我什么?”  南向晚一时也想不到好主意,只能说:“就罚你给我买奶茶,看你还能完不成任务?”  “好啊。”林骁然笑着应允。  南向晚把挑好的阅读材料拿去结账,然后和林骁然走出书店准备回学校。  初冬的天空总是显得格外高远,仔细去看,有一架飞机正在头顶飞过。飞机飞得很高,小小的好像天边的星星,在蔚蓝的天空中留下长长的白线。  南向晚歪着头问林骁然,“你说老师同学要是知道你过了体检会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  南向晚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应该会有很多女生喜欢你吧,那可是飞行员啊,穿着制服拉着箱子戴着墨镜坐在驾驶舱里,多帅啊。你看过《冲上云霄》吗?很多女生都喜欢里面的机长。”  “是吗?”林骁然漫不经心地反问,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南向晚,问:“那你呢?”  “我?”南向晚愣了,她不知道林骁然问的是他自己还是电视剧里的人物。感受到林骁然一直在等她的答案,南向晚迅速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走。街上的温度很低,可她的脸却热得发烫,好像刚刚那杯奶茶一样。  “喂,你还没回答我!”  南向晚不理他,他越叫自己,她反而走得越快。  “喂,你等等我。”  南向晚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林骁然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他顾不上刚才的问题,同样顿住脚步。  第三中学门外停着一辆警车,上面警灯闪烁,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两人面露疑惑,互相看了一眼,“这是怎么了?”  更加奇怪的是,警察旁边还停了一辆救护车,警察们戴着口罩,医护人员全副武装,各个严阵以待。  “班主任也在?”林骁然叫道。  南向晚也发现了,纪律班的班主任正站在学校门口到处张望,可是现在应该是他上课的时间,他这人十分敬业,天塌下来都不会耽误学生上课,除非……  两人越想越怕,猜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很快,班主任也看到了他们,他向警察、医护人员说了什么,一阵交头接耳后,一群人迅速向两人冲了过来。  “不是吧?”南向晚哀嚎一声。  林骁然也觉得莫名其妙,“难道是逃课被发现了?不至于吧。”  那群人很快跑来,像抓捕猎物一样分别将两人包围,三下两下把两人抓住。  “喂,你们干什么?我们做错什么了?凭什么抓我们?”林骁然大呼小叫又踢又打,有人说了一句什么,不过因为那人戴着口罩,现场又一片混乱,他们也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只隐约捕捉到什么“传染”“隔离”之类的。  两人分别被带上两辆救护车,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南向晚隔着车窗玻璃看到班主任异常担忧的面庞,救护车另一边是林骁然,他同样被从上到下裹着隔离服的医护人员包围着,然后不由分说地塞进车里。  在车上,南向晚断断续续从医生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医院刚刚确诊了一例恶性传染病,林骁然和南向晚被认定为密切接触者,需要进行医学隔离观察。南向晚这两天在急诊室接触了很多病人,她一时也想不起来哪个人有恶性传染病。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南向晚哀伤地想。她的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起,过了半晌问道:“病人……怎么样了?”  “正在治疗,因为发现的及时,应该能控制住。”  南向晚刚刚松了一口气,医生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的心凉了半截,“不过这个病想要彻底治愈需要很长时间。”  “多长?”南向晚迫不及待地问。  “最少也要半年。”  半年……还有半年多就要高考了,在高考前还有体检……  “如果染上病,是不是不能高考了?”  “高考?”医生问了一句,好像在说命都快要没了,还管什么高考。  南向晚最终被带到一家快捷酒店,整栋楼从很远的地方就开始设置警戒线,警戒线以内,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南向晚前后张望一阵,并没有看到林骁然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还没有到还是已经进去了。  医护人员把她带入三楼的一间房间,她将在这里度过七天,七天之内没有发病就可以解除隔离。  七天……  南向晚连忙向工作人员提出要求,希望他们可以把自己的学习资料送来,让她可以在这段时间里继续学习。  就是不能听课了。南向晚沮丧地想。林骁然一定开心坏了吧,不用上课,每天就是吃饭睡觉看电视,要知道整个高三除了春节,再不会有整整七天的假期。也不知道他住在哪个房间,现在怎么样了……  南向晚想着想着,电话响了。  她犹豫一阵接起来,里面传来母亲的声音,“你怎么被隔离了?”关秀梅的声音带着哭腔。  南向晚笑着安慰她,“没关系,过几天就回去了。”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去?梅菜扣肉好不好?糖醋排骨?焦溜丸子?”  “妈……”南向晚哭笑不得。“我这里挺好的。”她望着惨白的墙说,“真的挺好的。”南向晚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可她并不想表现出来,尤其是对自己的母亲。  好不容易将母亲全好,南向晚答应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有什么不舒服随时报告。挂掉电话后,房间迅速归于沉寂,在这样的地方,鸟叫好像都少了一些。然而只安静了一秒,更多的电话仿佛潮水般涌了进来。  姜达令打来电话向她询问这边的情况,她让南向晚好好照顾自己,还让她尽管放心,她会把所有课程一分不落地录下来,保证不会耽误南向晚的学习。  张超、李帅也打来电话,说他们准备了几个3,一个没电了再换另一个顶上。  其他熟悉的、不熟悉的同学纷纷打来电话,说现在这种情况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帮忙录下上课内容还是可以的。她当初帮他们补物理,现在她被隔离了,大家也要为她做些事情。  听到这些,南向晚又想哭又想笑,给纪律班上课的老师们一定不知道自己讲课的时候有这么多人在录音吧?  南向晚向同学们道谢,过了十几分钟,又有电话响起来。  这一次和以往不同,那边的人沉默了一阵,浅浅的呼吸扑在话筒上,带来类似电流的声音。南向晚从不相信心电感应,可是这一次,细细的电话线好像不只带来了呼吸还带来了刺激心跳的电流。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激动地抱着话筒,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是你吗?”  “是我。”话筒里传来一个男声,正是林骁然的声音。  “你、你还好吗?”南向晚抑制不住开始哽咽,接着嚎啕大哭。她可以在母亲面前乐观,可以在同学面前坚强,唯独在林骁然面前,她再不想装了。其实现在的她特别害怕,害怕确诊染病,害怕耽误高考,更害怕面对死亡。她努力了这么久,实在不想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宣告结束。  “你哭什么。”林骁然已经知道了事情原委,“放心吧,不就是不能参加高考吗?这不是还有我,复读的话也能作个伴。”  “谁要和你作伴。”南向晚一边哭一边骂。不过她很快想到另一件事,林骁然刚刚过了招飞体检,如果被确诊染病,他是不是连当飞行员的机会都没有了?想到这里,南向晚哭得更厉害了。  “喂?你在几楼?”突然间,林骁然急切地问。  南向晚吸了吸鼻子,“三楼,怎么了?”  “哪个房间?”林骁然敲了敲墙,“能听见吗?你是不是在我隔壁?”  南向晚立即被墙上的“咚咚”声吸引,她迅速跑过去,用“咚咚”声回应他,墙上又有“咚咚”声传来,南向晚兴奋地大叫,“真的,我真的在你隔壁。”意识到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南向晚好像不那么害怕了。  林骁然在这时笑了笑,“惨了惨了,晚上一定会被你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  南向晚冷哼一声,“呵,我才应该担心吧?”  “不信打赌。”  “赌就赌,赌什么?”  “一杯奶茶。”  ……  夜幕渐渐降临,被暂时划为隔离区的酒店终于传出阵阵笑声。
    第46章 高校体育专业考试01
    周三的早晨,重新出现在大家视线中的林骁然俨然成了纪律班的明星,同学们一有空闲便把他围在当中,问这问那。  林骁然不厌其烦,一一回答。  “吃的特别好,三菜一汤有零食有酸奶有水果,自己想吃什么也可以让家长送,我爸专门给我送了一只烤鸭。”  “想干什么干什么,没人管,只不过每天都要测体温,其实也挺烦的。”  “对了,第二天的时候,市长来看过,还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有没有什么不习惯,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他,没想到本人还挺和蔼的。”  “出来那天,校长也来了,给我们一人带了一束花。他说要安排老师给我们补课,被我婉言谢绝了,笑话,我们这个成绩还用补课?”  “啧啧,我感觉七天根本不够,要是能再多待几天就好了……”  “哇……”同学们果然被林骁然的话唬住了,大家纷纷露出羡慕的神情,好像他不是因为接触了传染病人而被隔离,而是意外中了旅游大奖出去玩了七天。林骁然也格外得意,扬着下巴欣然接受大家的赞美。  “呵……”坐在林骁然身后抄笔记的南向晚听到这些不屑地撇嘴,也不知道是谁每天吓得睡不着觉,一会儿说自己是不是发烧了,一会儿说刚才咳嗽了一下是不是染病了,睡到半夜嗓子疼也要爬起来给她打电话,“完了完了,我肯定是感染病毒了,明天就要被送到医院了,我走了以后你怎么办……”  南向晚听他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不耐烦地吐出一句,“你喝点儿水就好了。”  电话里空了片刻,随着杯子被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林骁然惊喜地说:“真的,真的不疼了。”  “嘟嘟嘟……”南向晚一下子挂了电话,迷迷糊糊骂了一句,“有病。”  算了,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让他得意一阵吧。南向晚抬起头,默默瞧着林骁然的背影没有说话。  一场虚惊后,很快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姜达令离开学校,在另一个城市为艺考做准备。据姜达令所说,那段时间,她不是在上课就是在上课的路上,每天的花费像流水一样。在回来参加完艺术联考后,姜达令马不停蹄地赶回去继续训练,联考只是门槛,还有更为重要的校考在等着她。  相较于文学课考生在学校里默默复习,艺术类考生是真真切切在人海中历练过的,深知艺考竞争有多么激烈。她清楚记得考试那天,她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开始在候考区排队,一直到下午三点才轮到她试唱。  密密麻麻的考生是压力也是动力,姜达令不敢有丝毫松懈,就连春节也是一个人在只有五平方的出租屋里唱着歌剧《桑松与达莉拉》选曲度过的。  校考开始后,姜达令在一个月的时间天南海北地跑了四个城市,把能考的艺术院校都考了。至于结果,她不敢多想,因为之前几个月的时间全力备考声乐,都没怎么复习文化课,现在必须要加油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南向晚明显感受到姜达令与日俱增的焦虑,她不仅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有时候上着课身子也会不自觉地发抖,一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  这天回到宿舍,姜达令又坐在床上发呆,南向晚看不下去了,“你怕什么,你之前根本没接触过声乐都能在比赛中拿奖,现在训练了这么久,还怕过不了艺考?”  “没过,全没过……”姜达令再也支撑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室友们都被姜达令的哭声吓坏了,纷纷过来询问。姜达令根本顾不上这些,她趴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从决定学习声乐开始,老师付出的精力,父母付出的金钱,自己付出的努力不计其数,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她也会怀疑自己,她到底适不适合声乐这条路。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么多所艺术院校,总有一所会为她敞开大门吧。  然而没有,一个都没有。  校考成绩陆续公布,她的心情也接连跌到谷底,不合格、不合格、还是不合格,连最容易通过的学校都拒绝了她。  “全没过吗?”南向晚问。她虽然不太懂艺考的事情,但也知道学校发放合格证的数量是要超过招生人数的,不可能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嗯。”姜达令点头,她吸了吸鼻子,用嗡嗡的声音说,“只剩央音还没公布成绩。”  南向晚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其他学校一所学校的合格证都没有拿到,全国最顶尖学校的合格证就更别想了。  “其实……”南向晚还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张口时却觉得苍白无力,姜达令为艺考所付出的种种心血又岂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能平复的?  姜达令在宿舍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她做出一个决定,虽然还没有高考,但她已经决定复读了,明年再参加艺考,她不信经过一年的努力她还会考不上。  室友们劝她不要冲动,复读这种事谁都说不好,第二年比第一年还差的比比皆是。  姜达令苦笑一下,“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大家无言以对。  室友们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奔跑声,有人一边敲宿舍门一边大喊,“姜达令,央音可以查成绩了。”  姜达令的眼睛骤然一亮,很快又暗下去,她赌气似的说:“查不查都一样。”  南向晚刚想顺着姜达令的话往下说,让她暂时不要想这么多,姜达令却在这时突然扔下她们拼命往外跑。她找到一台能上网的电脑,打开网址,输入需要填写的信息,按下查询按钮。整个过程中,她从手到脚都在不停地颤抖。  随着进度条由少到多缓慢前进,姜达令的心跳开始变得密集而猛烈,那些在各个院校考试的日子好像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终于有了一锤定音的结果。  她还是不甘吧,竟然依旧对不可能的事情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管了,哪怕是让她彻底死心也好。  进度条终于走到底,短短的几秒竟然比一个世纪还要长,网页上率先出现她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眼睛亮亮的,看上去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韵味,对未来充满渴望。那是她为了艺考专门去拍的,希望能给评委老师留给好印象。很快,网页上出现了她的名字,接着是她的成绩和结论。  “合格,排名第三。”  姜达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迅速关掉网页重新查询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她确实通过了排名第一院校的艺考,而且还是非常不错的成绩。  这件事在第三中学引起不小的轰动,姜达令峰回路转的经历更是被大家津津乐道,大家都说不要被暂时的失意打倒,也许只是因为最好的结果被安排在了后面。  得知艺考通过的那天,姜达令又哭了一晚上,这一次同样是为自己感到委屈,却比之前那一次痛快了百倍。  为了和好朋友们分享自己的喜悦,姜达令特意从离学校两站远的地方带回了奶茶。  南向晚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嗯,还是那股糖精味,不过这么久没喝,竟然还有点儿想念。  她对林骁然说:“喂,不是说好了,你如果没有完成我给你制定的英语学习计划就要给我买奶茶,一杯奶茶也没有多少钱吧,你怎么这么抠门,几个月了,没有一天不完成任务,有时候还超额完成,想喝你一杯奶茶怎么这么难。”  林骁然嘿嘿一笑,不无得意地说:“对了,我以前都没发现,不能只有惩罚没有奖励,我完不成罚我给你买奶茶,我要是完成了你奖励我什么?”  “奖励?”南向晚不可思议地反问。她又不是他什么人,他成绩好不好关她什么事。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的张超、李帅异常活跃起来,“对对对,是应该有奖励。”  “要不,亲一下?”  “这个主意好,我支持。”  “……”南向晚一脸黑线。她猜想此时的林骁然应该也很无语,谁知道转头一看,林骁然正拿着奶茶含笑看着他们,好像他们是在说别人一样。  “你好像没什么意见?”南向晚冷着脸质问。  林骁然回过神,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奶茶,淡淡道:“反正我也不吃亏。”  “你!做梦!”南向晚大吼着,一拳打了下去。  在南向晚的督促下,林骁然的英语成绩提高了很多,班主任甚至一度显示出些许为难,觉得他这样的分数去走只要二本分数的飞行技术专业着实可惜,“你还是有机会上重本的。”  林骁然挠了挠头,笑得没心没肺,“老师,以前我成绩不算好,就去练体育,不知道想上哪个大学,就随便写了一个,现在终于认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坚持下去。”他还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每一段经历都值得铭记,这是睡也带不走的财富。每一刻的付出都会获得收获,哪怕暂时什么都没有得到,未来的某一天也会感谢现在的自己。  正因如此,已经决定要当飞行员的林骁然依旧准时出现在体育队,不过训练强度没有以前大,主要以锻炼身体为主,毕竟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飞行员,强健的体魄也是必不可少的。  “你还会去参加体考吗?”南向晚问。过两天就是高招体育专业考试的日子,全省的体育类考生都会到师范大学参加统考。只有通过这个考试的考生才能在高考后报考体育专业,林骁然既然决定报考飞行技术,应该不会去参加体考。  “去,当然去,反正不用上课。”  “……”  “不过英语计划还是要完成的,你休想让我给你买奶茶。”  “……”
    第47章 高校体育专业考试02
    林骁然参加体考这两天,南向晚的心里空落落的。说来也怪,以前她总嫌弃林骁然坐在前面挡着自己,现在没人挡着,她反倒不习惯了。  大概是因为刚刚经历过一模,她对自己的水平已经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除了老师在课上讲卷子,现在的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按照自己的进度复习。有林骁然在也挺好的,正好能帮她挡一挡,上课不听讲也不会被发现。  嗯,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本专心看错题的南向晚罕见地走神了,她时不时地抬起头,却没有看讲台上的老师,而是关注窗外的天气。她注意到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下雨,果然,没过多久,天空零零散散地飘下雨滴。南向晚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毛毛雨而已,应该很快就会停止。谁知道到了下午,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南向晚生出些许担忧。  她曾听林骁然说,除非下刀子,不然一般情况下体考会按部就班进行,至于下雨刮风、地面湿滑会不会影响成绩,对不起,那只能自求多福。林骁然还说,天气只是一方面,个人状态也很重要,有些人平常练得很好,但不一定能在考试中完美地发挥出来。当然,最惨的还是那些在考试前不小心受伤的人,那才是无力回天。  但愿不会出什么事。  南向晚自认不是想象力丰富的人,可是在林骁然参加体考的这两天里,她的脑子里已经上映了一部长篇电视连续剧,还是史诗级灾难片。在她的脑子里,林骁然一会儿在跑道上滑倒了,一会儿被后面的人撞伤了,一会儿摔得满脸是血,一会儿装得浑身是伤。  一想到林骁然,南向晚便心神不宁,连有人叫她都没有注意。  刘羽白不得不直接上前挡在她前面,“喂,想什么呢?”  “是你啊。”南向晚不好意思地笑笑。刘羽白这几天也不在学校,听说他去省级电视台参加一档全国知名的问答综艺,好像还获得了不错的成绩。想想还真是让人生气啊,自己没日没夜读书学习还觉得时间不够,有些人不但能挤出时间做别的事情,还能别他们这些全力以赴的人更为优异。  刘羽白还像以前一样,举手投足溢满了温柔。  “我以为回来时会在火箭班看到你。”按照第三中学的规定,连续三次考入全年级前六十名就能进入火箭班,南向晚已经拥有了进入火箭班的资格,可是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扬眉吐气地出现在火箭班的教室里。  南向晚随手抚弄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解释道:“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高考了,去不去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再说了,去了火箭班还要适应新环境,留在纪律班也没什么不好。”仔细想想,纪律班和火箭班也差不了多少,除了老师资历浅一些经验少一些,除了同学们不爱学习热衷聊天,除了教室里没有空调不能享受学校提供的特权,其他都差不多。  哦,其他也没什么了。  哎呀,不管了,反正南向晚就是觉得纪律班没比火箭班差多少。  刘羽白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他微微挑眉,唇角含笑,“真的是因为这个吗?”  “不然呢?”南向晚反问。  这一次,刘羽白但笑不语。  刘羽白的笑让南向晚陷入沉思,是啊,她没有选择进入火箭班,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还是因为舍不得……  舍不得一些事,舍不得一些人。  南向晚记得自己刚到纪律班的时候,瞧不上这里的一切,她处处将纪律班和火箭班放在一起比,觉得纪律班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得上火箭班。要是当时有机会让她回火箭班,她一定头也不回马上离开。没想到造化弄人,那时的她没有这个机会,现在时间长了,竟也慢慢习惯了。  在纪律班的这些日子,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一群可爱的同学,让她对印象里的“学渣”有了很大改观。小组长勤奋刻苦永不言弃,姜达令能屈能伸一鸣惊人,张超李帅乐观开朗又精通吃喝玩乐,林骁然……提到这个人,南向晚不觉皱眉,这个人好像没什么优点,不提也罢。  纪律班的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特质,当这些人汇集到一起,就好像万般色彩在调色盘上汇聚,焕发出更加出人意料的光彩。她舍不得这个集体,舍不得这里的每一个人,舍不得纪律班的老师们,更舍不得……  真是的,她怎么又想起那个人了。  一直到林骁然回到学校,南向晚才彻底放下心来。她仔细看过林骁然,手脚还在,脸上也没伤,应该没出什么事。  林骁然又成为班级的焦点,他向大家说着体考时的趣事,这一次,南向晚放下笔,和大家一起听着,到了有趣的地方,也和大家一样毫不掩饰地笑出来。  南向晚觉得自己大概是中毒了,林骁然不在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他,林骁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他的名字依旧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连不相干的人在一边聊天,她都觉得那些人在说林骁然。  等一下,那些人好像真的在说林骁然。  周六放学的时候,从地库推出自行车的南向晚忽地停下脚步,“林骁然”三个字接连撞进她的耳朵。那群人没察觉到南向晚已经注意到他们,气势汹汹地从她面前经过。  “我打听过了,林骁然就是这个学校的,我们在校门口一定能堵到他。”  “这边也是出口吧?留几个人在这边等,万一他从这边出来赶快给其他兄弟报信,千万别让他溜了。”  “要不要再叫些人过来?大家现在恨死他了,不打得他少个胳膊少条腿不足以泄愤。”  “这可是一辈子的事,都被他毁了。”  “就是,眼看就要高考了,现在哪儿还来得及?”  南向晚暗叫不好,显然,林骁然闯了大祸。他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才出去两天就得罪了人,不,是得罪了一群人。他还真是有本事。  南向晚悄悄打量过这些人,他们应该不是第三中学的学生,发型衣着颇有些“社会气”,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南向晚发现他们虽然高矮胖瘦各有不同,但是身材都很结实,难道是体育生?  南向晚顾不上细想,当机立断把车子锁上,一口气跑回教室。  “林骁然呢?”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慌慌张张地问留在教室的值日生。  “没见,应该是走了吧。”  糟了,她回来的路上也没有碰到他,一定是走岔了,万一他走出校门遇到那些人……  南向晚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恐惧,几乎只是一瞬,她便冲出教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楼梯,往校门口跑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只有昏黄的路灯照亮了放学的学生。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想要快速找出林骁然并不容易。  南向晚快要疯了,天气还有些凉,豆大的汗珠却从她的额头上落下来,她不敢大声喊林骁然的名字,只能在心里默默乞求他还没有走出校门,或者出去了那些人却没有发现他。  一路跑上楼又马不停蹄跑回来,南向晚早已筋疲力尽,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焦急的样子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南向晚逐渐放慢脚步,她每走一步,心就跟着抽动一下。她既希望看到那群人还在门口,又希望他们已经离开,既想让林骁然立刻出现在眼前,又想让他赶快消失。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是最惨的那一幕出现在眼前就好了。  那一幕并没有出现,南向晚一眼看到那群人虎视眈眈地守在校门口,焦躁地等着猎物出现。  林骁然到底在哪儿?  南向晚急得快哭了,忽然间,一个声音响起,“你怎么走这儿?”  林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指着南向晚露出嘲讽的笑,“哦,你又忘记骑……”  “嘘!”南向晚示意他不要说话,接着给他使了个眼色。南向晚也不确定他有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只能尽可能地向他挤眉弄眼,暗示他这边有危险。  林骁然那个傻子果然会错意了,“你干嘛?脸抽筋?”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要捏南向晚的脸。  南向晚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小声说:“有人要打你,就在外面。”  林骁然终于不笑了,他的脸上在一瞬的震惊后归于平静,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哦。”  “哦?”这是什么反应?南向晚差点儿被他气死,不过现在事情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对策,“一会儿我会大叫一声你的名字,然后追出去,他们一定会被我吸引,以为你跑出去了,等他们追我的时候你再出去。对了,你换一条路回家,路上机灵一点儿。”  南向晚还想说一些嘱咐的话,林骁然在这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嘴角弯弯的,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看着南向晚,漫不经心地问:“你这么担心我?”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管这个?南向晚很想骂回去,但是当她对上林骁然清澈的眼眸时她又改了主意。她很快收回目光,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嗯。”
    第48章 高校体育专业考试03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从林骁然参加体考开始,她的心就不在自己身上了,当她听说有人要打他的时候,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受到威胁的是自己。  几乎是在同时,得到答案的林骁然抬手摸了摸南向晚的头顶,满不在乎地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又没做错什么。”  他怎么就不明白?南向晚又气又急,她偷偷看了那群人一眼,催促道:“别说那么多了,还是抓紧时间离开比较好,按我刚才说的做,回去以后再联系。”她最后看了林骁然一眼,毅然决然向校门走去。  那群人还等在那里,有的叼着烟,有的攥着棒球棍,其实南向晚也不确定这么做有没有用,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默默在心里为自己打气,接着倒数几个数字。  三、二……  她还没有数完,那群人突然有了动静。其中一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把嘴里的烟头扔在地上,接着用手一指这边对同伴大喊:“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林骁然。”  “是他是他,那小子化成灰我都认得。”  “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话音一落,那些人仿佛猛虎下山迅速向这边靠拢,南向晚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回头向林骁然大喊:“快跑!”  林骁然也反应过来,带着南向晚一路狂奔。他们穿过校门后的林荫大道,绕过只在开学这天才会开放的白色喷泉,最终在已经锁门的教学楼前停下。  南向晚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向远处张望,“校门口有保安,应该不会让他们进来。”她看了一眼蹲在台阶上同样气喘吁吁的林骁然,没好气地问道:“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瞧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各个都恨不得拔了你的皮。”  “这怎么能怪我?”林骁然觉得自己真够倒霉的。他抱着不用上课的目的参加体考,谁知道这两天过得比上课还累,先是考试的时候遇上下雨,从头到脚全都湿透了,还差点儿因为跑道太滑摔个狗啃泥。后来又遇上这个事,明明不是他的错也要被人找茬。  他向南向晚解释道:“那天在师范大学等候考试,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贼头贼脑地说要不要帮忙,他有关系可以改成绩,保证拿高分,前提是给他一万块钱。”  “还有这种事?”南向晚一脸匪夷所思,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有竞争的地方就有不学无术的人妄图走捷径,也就催生了提供捷径的人,更何况是高考这样足以影响一个人一生又有着激烈竞争的考试。只是没想到在国家一年比一年打击严厉的情况下,还有人敢于冒险。  “然后呢?你理他了?”  林骁然点头,“当然。”  “啊?”南向晚不明白,高考作弊可是犯法的事,林骁然胆子也太大了,再说了,他的体育成绩虽然不是拔尖,可是通过考试应该没什么难的,就算考试没有通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他都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当飞行员了,为什么还要理会那个人。  林骁然慢悠悠站起身,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不理他?我当即打了报警电话,让警察把他抓走了。”  “……”南向晚无语,她没想到林骁然的“理”是这个“理”。  “至于吗?”她不明白林骁然怎么想的,“你不理他不就行了,用得着报警吗?这种人能干这种事,多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你也不怕被打击报复。”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大家起早贪黑准备体考,流了多少汗,付出多少努力,结果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花钱就能通过考试,实在太不公平。所以我一定要揭发他,哪怕我已经决定不考体育专业,只要让我知道了,我就绝不可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着林骁然大义凛然的样子,南向晚深深皱眉。  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人,别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偏偏要上赶着去管和自己没关系的事。南向晚揉了揉酸痛的额角,不过一瞬,她又不无奈地弯了弯唇角,这才是她认识的林骁然,果敢正义,像一个小太阳,照亮了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也因此成为众矢之的。  她无奈叹气,“校门口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林骁然挠头,“不知道,大概是打算找那个人作弊,可能连钱都交了,结果被我搅黄了。”  南向晚冷笑,你也知道你是在“搅黄”别人的事?她撇撇嘴,唉声叹气地向林骁然抱怨,“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吧,也不知道那些人走了没。”  “不知道。”林骁然说到这里,用疑惑的眼神看了南向晚一眼,“不过那些人要打的是我,你想走随时可以走。”  “……”南向晚也反应过来,对啊,这件事和她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她又是跑又是躲又是吓个半死,完全没必要啊。南向晚当机立断,向林骁然一挥手,“走了。”  “回来回来,我开玩笑的。”林骁然身高腿长,一伸手便抓住了南向晚的手腕,他一拉一带把南向晚拽了回来。  “喂喂喂……”南向晚被他拽得转了半个圈,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撞在他的胸上。  林骁然大咧咧一笑,讨好似的说:“你看这里这么黑,一个人也没有,怪吓人的,陪陪我嘛。”  “呵……”南向晚刚想说什么,黑暗中传来几个人的喊声,“那边有人,应该就在前面。”  “我看见了,快上。”  原来那群人从校门进不来,就想到了从后面翻墙的招数,现在已经找了过来。  “快跑。”南向晚和林骁然转头就跑,结果没跑出多远,前面又出现一群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下前后夹击,只能硬碰硬了。  “跑呀,看你们还往哪儿跑?”为首一人大声叫嚣着,其他人也嘻嘻哈哈地跟着起哄。  林骁然面不改色,他一把将南向晚护在身后,沉声道:“有什么冲我来,和她没关系。”  “呦,还有功夫英雄救美呢?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找的就是你,绝不连累旁人。”那人抬手一指南向晚,大声道:“嘿,你离远点,别溅你一身血。”  “我……”南向晚看看那人,又看看林骁然,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和林骁然站得更近了。  南向晚不是不害怕,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有了对方不动她的承诺,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你们别冲动,就这样打他一顿也不能解决问题,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个时间出了什么事,对谁都不好。”  “呸!”为首那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我的高考都被他毁了,还要我顾及他?”正在这时,旁边一人一边看着林骁然,一边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那人听完后冷笑一阵,阴阳怪气地说道:“呦,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是考上飞行员了?你自己有了出路就不给兄弟们活路是不是?反正我也考不上大学了,现在就打断你一条腿,让你也当不了飞行员!”  “就是,打他,打他!”其他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起叫嚣起来。  林骁然刚想说什么,南向晚忽地冲到他身前,高高地举起手,“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说的?别以为我们真的不会打你。”为首那人不满地说道。  南向晚轻哼一声,不屑地开口,“我觉得你们这些人真的很奇怪,面对那些害你们的人格外宽容,面对真正帮了你们的人反而喊打喊杀一脸凶狠,这是不是就叫恩将仇报?”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南向晚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一转,不疾不徐地说道:“看你们一个个也挺聪明的,怎么连我这么笨的人都能想通的事情你们却想不明白?现在管得这么严,每个人的成绩要经过好几个人的手,要把这个链条上的所有人都买通,谈何容易?就算真有这么神通广大的人,他还差你们这点儿钱?还要担这么大的风险?用得着吗?要我说,那个人绝对是骗子,利用你们这种走捷径的心理骗你们一笔钱,还好林骁然及时报警把他抓了,要不然等骗子卷款跑了,看你们去哪儿哭去。你说说你们,不去找骗了你们的骗子算账,反倒过来找帮了你们的路人麻烦,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  听南向晚这么一说,那群人不免有些犹豫,还有几人窃窃私语起来,纷纷说着自己觉得可疑的地方。  为首那人也觉察到了不对,可是面子上依旧凶狠,断然道:“不可能,那个人说过了,不过考试包退款。”  南向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打了一个响指,兴奋异常,“这就更对了,‘生男秘方,生女退款’你们听说过吗?你们这么多人,总有几个能过考试吧?哪怕只有一个人能过考试,他就能白拿一万,其他人退就退吧,他也不损失什么。啧啧啧,这么好的事,说的我都心动了。”  见那些人不说话了,南向晚继续向前两步,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你们也真是的,父母挣些钱容易吗?就这样被你们糟蹋了,要是你们能刻苦训练努力学习通过考试,这不是等于给父母挣了一万块钱吗?以后遇到这种事一定要积极举报,别有侥幸心理,给了别人可乘之机。要我说,你们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公安局问一问,看能不能把钱追回来,你们打他一顿有什么用?还要倒贴医药费。”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早就看出那个人不对劲。”  “要不就这么算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少人打了退堂鼓,还有人自觉站到他们两人这一边,劝为首那人算了吧。其实这群人里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来凑热闹的,听南向晚这么一说,很快就溜之大吉了。为首那人见大势已去,放了两句狠话也就走了。  学校重新归于平静,南向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林骁然看着她笑,“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骗子?”  南向晚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怎么会知道?我不这样说他们能走吗?”  “我以为你会骂我多管闲事。”林骁然幽幽地说道。  “我……”她当然很想骂他,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他没有能力承担这个后果还要做出头鸟,简直又蠢又笨。可是她就是骂不出口,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像他这样“蠢笨”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家渐渐习惯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时候甚至连“关己”的事情都选择隐忍不发。也正是因为这样,林骁然的“蠢笨”才越发显得难能可贵,让人忍不住像保护小树苗一样好好保护他。  南向晚看了他一眼,似嗔似怨,“你知道就好。”  “不早了,快回家吧。”  “糟了,我的自行车还扔在街边,别被人偷了。”  “还等什么,快去看看。”  那一天月朗星稀,学校里的梨花开了,有学生在树下跑过,惹得花瓣纷飞落了满地。
    第49章 高考之后01
    第三中学每年都会举行高考百日誓师大会,这可以算得上是第三中学一年中最隆重的活动,参加的人不只有全校师生,还有省市各级领导,报纸电视台记者。  与那一天的热闹相比,真到了高考这几天,第三中学反而像平常一样悄无声息。班主任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把小考当高考,把高考当小考。第三中学也在尽力营造这种气氛,没有讲话,没有仪式,没有撕书发泄,一切都在平常中度过。  可是谁又能真的把高考当小考呢?  高中阶段最后一堂课,班主任发完准考证,向大家交代高考中的注意事项,“把准考证放好,不要弄丢。看好考场,不要走错。仔细核对准考证上的时间,不要迟到。”  教室里传来一阵笑声,班主任板起脸,“不要笑,每年都有迟到的人,不许进就是不许进,哭也没有用。不要在考场上借东西,免得被当成作弊处理,别人要和你借也不要理。千万要一边做题一边涂机读卡,涂的时候看清题号,不要一串全涂错了,尤其是英语。做完题至少要检查一遍,看一看是不是全部题都写上了。考试时保护好自己的卷子,到收卷前都不能松懈,有人因为旁边的人不给抄就把那人的卷子撕了,考试时间这么紧张,写一遍都不一定写得完,又怎么可能写第二遍……”  班主任滔滔不绝地说着,大家一开始还时不时地笑两声,嫌班主任杞人忧天,大家自上高中以来大大小小的考试经历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是听着听着,大家再也笑不出来了。  班主任所说的看似荒诞,但他所说的每一条都是用前人的血泪换来的,而且很可能不只一个人。要是题太难不会做也就算了,如果毁在这些低级错误和无妄之灾上,大概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虽然高考可以重来,可是逝去的光阴又从哪里弥补呢?  按照惯例,第三中学的教室会被作为高考考场使用,按照要求,所有人必须把私人物品清空。这可难坏了同学们,经过一年的积攒,每个人都有半人高的卷子,半人高的练习册,一只手握不住的笔芯,还有坐垫、水杯、咖啡等一堆东西。大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忆与这些东西有关的故事,想带回家觉得没什么用,就这么扔掉又觉得可惜。  “要帮忙吗?”林骁然问。  南向晚在书山中抬起头,看到林骁然抱着一堆卷子准备去扔,他的桌子从上到下乱成一团,简直没有能下手的地方。南向晚轻哼一声,“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林骁然一转身,桌子上的纸被他带了起来,南向晚眼疾手快,探身将那张纸按住,接着顺手把那张纸拿起来。  “天哪,你竟然还留着这个。”那张纸不是别的东西,正是纪律班获得春季运动会总分第一名的奖状。她以为这张奖状在粉刷教室的时候被人当垃圾扔了,没想到被林骁然收了起来。  “这可是我们拼了命才拿到的东西,怎么能扔呢?”  看着这张奖状,南向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热血的雨季,开幕式啦啦操,男子长跑,女子接力赛……说实话,她直到现在都想不通,她一个从不参加集体活动的人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被拉入运动会,还和同学们一起拿到这张奖状的。  她把奖状还给林骁然,叮嘱道:“快去快回,今天我们组打扫卫生。”现在的她终于习惯了做值日,不会再傻乎乎地问小组长,“不是有保洁吗?”  小组长给南向晚分配了任务,让她去擦黑板。  最后一堂课上,班主任让每个人在黑板上写一句话,可以写自己的名字,给同学的话,对未来的期望,哪怕是发泄的脏话都可以。  南向晚拿着黑板擦,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来回几次都没有下的去手。最后,她在黑板中间停下,那里写着一句话,一看就是林骁然的手笔,“我一定要开747。”  南向晚驻足片刻,拿起粉笔在旁边一笔一划地写下一行字,“加油,希望有一天能坐上你开的747。”南向晚写完后没有任何停顿,一口气把黑板擦了个干干净净。  那天晚上,南向晚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真的坐上了747,飞机上有金色的香槟,梦幻的灯饰,端庄优雅的空姐,只是不知道开飞机的是不是林骁然。  她还来不及向前张望,随着“叮咚”一声提示音响起,飞机上响起机长广播,一个悦耳的男声说飞机即将遇到颠簸,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听到这个声音,南向晚的心瞬间揪起,不过一秒,她的心又跌入低谷。虽然这个声音听上去很像,但她可以确定,做广播的并不是林骁然。  也是,茫茫人海,相隔千里,他们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遇到。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有闹钟的声音响起,南向晚伸出手去关,半天没有摸到闹钟在哪儿。  随着意识渐渐清醒,南向晚突然想起来,今天是高考的日子,她可千万不能迟到。班主任的叮咛还在耳边,她可不想成为学弟学妹的反面教材。  想到这里,南向晚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她一下子从梦中醒来,然而让她感到疑惑的是,入眼的并不是那间狭小的卧室,而是飞机机舱。  难道她还在梦里?  南向晚使劲闭上眼睛,又猛然睁开,眼前的景物没有丝毫变化,还是沐浴着阳光的飞机机舱。  南向晚不敢相信,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掐了掐自己的腿,疼,真的疼,看来不是在做梦。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前面的电视屏幕上,上面还在播放着电影《盗梦空间》。在电影里,主人公脱离梦境,睁开眼睛,穿着制服的空姐翩然而来,“热毛巾需要吗?入境登记表呢?大概20分钟以后我们会在洛杉矶降落。”  南向晚迅速坐起来,她先是看了看表,接着看向周围。西装打扮的男士还在对着电脑打字,烫着卷发的女士已经收回目光,满是络腮胡的大叔坐回到座位上,里面的瘦削男士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一切都和她的记忆吻合。  她回来了,她再不是那个等待高考的高中生,她又成为光华大学毕业生,顶级公司的hr。  不对,有一个地方好像不太一样。  南向晚缓缓转头,她记得她旁边的座位从起飞开始就是空着的,然而现在,旁边的座位却多了一个人。那人穿着长袖衬衫,西装马甲,配一条西装长裤,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他听到声音,把报纸拿下来,漫不经心地问道:“你醒了?”  只是三个字便让南向晚心头一跳,眼前这个人平白生出几分熟悉感,声音熟悉,相貌熟悉,举止神态也很是熟悉。  南向晚微微蹙眉,“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在哪儿?”  南向晚敲了敲额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只能模模糊糊地说个大概,“梦里,在梦里见过你。”  那人顿了顿,同样皱了眉,“甜蜜,笑得多甜蜜?”  “什么意思?”南向晚不明白。  那人在这时站起身,他先将报纸放在杂物篮,又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这位女士,这里是客舱,不是ktv,我没兴趣和你对歌词。”  “不是,不是歌词!”南向晚又气又急,她真的在梦里见过他,要她怎么解释他才相信。  不等南向晚说完,那人一手斜插在裤子口袋,轻挑唇角,说了一句“祝你旅途愉快”,接着大步流星离开了。  “喂,你等一下!”  那人并没有回头,反倒是客舱里的其他人投来半是疑惑半是嫌弃的目光。南向晚顾不上许多,她立即站起身要追过去,却被安全带拉了回来。眼看着那人就要消失在客舱门口,南向晚情急之下大叫一声:“林骁然!”  那人忽地停住脚步,南向晚知道自己没有认错,她兴奋地大喊:“林骁然,你是林骁然,对不对?”  他的发型变了,声音低了,气质成熟了,脸上的棱角也变得柔和,可是他还是他,是她记忆里上课挡着她,下课守着她的林骁然。  林骁然转过身,上下打量南向晚一阵,“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很确定,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而在飞机上,只有乘务员胸前有姓名牌,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是飞行员,对不对?”南向晚继续问。  林骁然这下更惊奇了,他在换班时来头等舱休息,为了不让乘客认出来,特意脱掉制服外套——袖子上的金线是飞行员的标志。他自认为现在的他和普通乘客没什么两样,她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骁然几步走回来,弯腰撑在座椅靠背上,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这样的近的距离,她几乎可以看清他的每一个毛孔,还能透过他的眼眸看到自己因激动而变得通红的脸颊。  人们都说飞行员压力大,想来应该是真的吧,他的眼睛带着淡淡的黑眼圈,再不像年少时那样每天早上五点起床依旧神采奕奕。  她又何尝不是呢?以前不管学到多晚第二天依旧能早早起床,现在的她在飞机上坐一会儿也能睡着。  想到这些,南向晚的心里不免有些酸楚,她强忍下眼底的水雾,笑着眨眼,调皮地说:“我刚刚梦到的。”  “什么?”林骁然显然不太相信,但他似乎并不排斥和她聊天,竟然饶有兴味地追问:“你还梦到什么了?”  梦里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南向晚顿了顿,说:“还有很多很多。”
    第50章 高考之后02
    出差回来,南向晚连家也没有回,第一件事就是赶到公司向自己的直属上司汇报工作。  公司不是外企,但每个人都有一个英文名,上司叫tony,他叫这个名字的时候tony还没有别的意思,虽时至今日,tony成了一种职业,不过他还是习惯大家叫他tony,因为他的本名史志强更让人下不去嘴。  tony翻了翻南向晚带回的简历,翻过一遍后又翻了一遍,看了几遍没找到自己要的东西,不由得脸色铁青。他一下子把简历拍在桌子上,破口大骂,“让你去x大是让你去吃干饭的?你怎么一个简历都没收上来?”  南向晚懵了,怔怔地回答:“不是您说的不收非重点大学的吗?”  “你怎么这么蠢?x大是非重点大学吗?那可是副总的母校,你否定了它不就是否定了副总?人家就业处处长专门走了副总的关系,你倒好,一个简历都没要,你这是要打谁的脸?”  南向晚觉得莫名其妙,她明明记得走之前上司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去x大就是走个过场,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南向晚猜到这段时间,不,或者是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承认错误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了,我马上补救。”  她把上司扔在桌子上的简历一张一张收好,准备出门时,她清晰地听到上司说了一句,“还光华毕业的,笨死了。”  南向晚暗暗攥紧手里的简历,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这几天不在公司,南向晚手里积压了不少工作,公司里一直是这样,不管你是不是有其他工作,不管你是不是有私事,只要把工作派给你就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至于你会不会累死,没有人会关心。  所以南向晚才会感到奇怪,她刚一坐到工位上,同事们都围了过来,各个神色关切。  一个同事神神秘秘地问:“你听说了吗?公司要调整组织架构。”  另一个人抢白道:“什么调整组织架构,不就是裁员吗?”  说到裁员,大家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这个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没有工作。那个说自己刚买了房子,不能还不上贷款。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一起对南向晚说:“你毕竟是光华毕业的,没了这个工作找其他工作也很容易。”  有人在这时露出一个笑容,安慰道:“这些都是传言,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办公室沉寂半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小小的,却足以撬动每一个人的神经。  “万一是真的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把目光落在南向晚身上。  南向晚笑了,说:“我知道了。”  上司办公室的门锁传来一阵响动,大家立刻作鸟兽散。南向晚低下头,继续处理手上堆积如山的工作,只是这一次,她的鼻子酸酸的,眼底也湿湿的,但她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因为没有人会同情她。  熬到晚上十一点,南向晚终于把工作理出了一些头绪。再晚就没地铁了,她匆忙收拾东西向地铁站狂奔。  南向晚租住的地方是一处老小区,小区里没有物管,垃圾成灾,狗屎满地。楼道里贴满小广告,堪比精神污染,不过到了晚上没有灯,眼不见也心不烦。  她熟练地摸黑上楼梯,用钥匙打开房门后,南向晚并没有把钥匙收起来,因为她还要打开第二道门。  这个房子是和别人合租的,三居室住了四户人家,住了这么久,她只见过住在其中一间卧室的夫妻,男的送外卖,女的做美甲。当他们听说南向晚是光华大学毕业的,在一家知名公司工作时都不敢相信,“你怎么住这儿?”  长久以来在她身上的那份优越感没有了,南向晚有些手足无措,她甚至后悔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教育背景和工作单位。  公司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周边住宅动辄七八万一平,像这样远离繁华地带的老破小也要四五万一平。她不想把辛苦赚来的钱全给房东,只能尽量压缩自己的生活空间。她寄希望于这些年苦一些,过两年就可以住上自己的房子。  反正这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是好是坏也没那么重要。  所以她还是挺喜欢工作的,高档写字楼,飞机头等舱,五星级酒店,哪一个都比她住的地方好。也只有那些空中楼阁才能带给她灰姑娘般虚妄的富足。  南向晚经过逼仄的走廊来到自己的小卧室门外,刚要开门时,她惊讶地发现门锁被撬了,门把手耷拉在门上,奄奄一息的像个迟暮老人。  她刚想发作,住在隔壁做美甲的女人探出头来,“你这几天不在,前两天有中介带人来过,房东要卖房。”  南向晚蹙眉,“合同签了一年,怎么能说卖就卖。”  “合同也写了,房东违约赔你一个月房租。”女人猛地扯开手上的胶带,透明胶带发出低沉的嘶吼。她熟练地给行李打包,对南向晚说:“你知足吧,多少人连赔偿都拿不到,小心惹恼了房东不还你押金。最近房价大涨,谁不想趁机分一杯羹,啧啧,房子一卖净赚几百万,真是让人羡慕。”  说到房价上涨,南向晚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眼看就要攒够首付,这下说不定又要将买房计划延期了。要是公司能把飞机头等舱的机票,五星级酒店的房费折现给她就好了,为了省钱,别说经济舱,火车硬座她都愿意。可惜公司为了维持顶级企业的门面是不允许这么做的。  顶级企业的体面是有了,可是谁又来维护她的体面呢?  南向晚注意到女人的房间里堆满了纸箱,问:“你们找到地方了?”  “找到了,过两天搬。”女人苦笑一下,“来这个城市几年,越搬越远,下次可能要搬回老家了。”  女人的话像是提醒了她,她或许也该回家看看了。  公司理论上给了每个员工年假,但是大家轻易不敢休息,南向晚肩负了部门裁员的重担,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她回到自己的小窝,想给上司发个消息,消息还没发出去她先收到一个,林骁然问她要不要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高中同学聚会?  林骁然如愿成为飞行员,其他人呢?姜达令有没有继续唱歌,张超李帅是不是还是那么爱玩,小组长又在干什么。  南向晚迫不及待想和同学们见面,她迅速在输入框中输入要参加,谁知道还没发出去,林骁然又发来一个尴尬的表情,“不好意思,发错了。”  ……  南向晚的房间在一栋楼的最边上,窗子年久失修,晚上大风一吹总是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此时此刻,风声又起,吹得南向晚的心里七零八落。“要参加”三个字还在输入框里,南向晚犹豫片刻,把三个字一个一个地删掉了。  和上司请过假后,南向晚买了回家的车票,关秀梅知道她要回来,早早准备了各种好吃的。  家里还是老样子,虽然算不上多么豪华,但至少不用和几家人合租,卫生间都要和别人共用,东西脏了也只能暗骂两句然后默默收拾掉。  南向晚里里外外看了一圈,随口问道:“我爸不在吗?”  关秀梅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讶异,南向晚这才想起来,父母在她高二那年已经离婚了,这些年来,两人形同陌路,大概老死不相往来了。  关秀梅没有说过离婚的原因,但她大概也能猜到。关秀梅生性要强又有些神经质,每天把别人家如何如何挂在嘴边,任谁在她身边都会感到无边的压力。父亲能忍这么久也是相当不容易了,只是不知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是别人家的老公给老婆买了什么东西,还是父亲又错过了晋升的机会。  饭桌上,关秀梅依旧说着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不过再不是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好,而是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不如南向晚。她在老公上吃了亏,现在终于可以在孩子身上赚回来,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然而关秀梅还是有不满意的地方,“你说你也是在知名公司工作,怎么工资才那么点儿,别人问起来我都不好意思实话实说。电视上不是说一线城市年薪百万吗,你看电视剧里,人家都是开豪车住豪宅,你怎么就差这么多。对了,别人问我你的工资多少,我怕别人看不起,夸张了那么一点点,你可别给我说漏了。”  “妈……”南向晚放下筷子,蹙眉反问,“你夸张了多少?”  关秀梅避开她的目光,“也没多少,就多了几千。”  “妈!我要是说漏了别怪我。”  关秀梅知道瞒不下去了,小声说:“多了几万。”  “你……”南向晚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把自己的面子建立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真的能感到快乐吗?更不要说她一直以来都是对母亲报喜不报忧,生活中的困难,工作中的委屈通通独自承担下来,就是怕告诉母亲后她又要数落自己一顿,说她不努力,不能吃苦。要是她现在告诉母亲这个只是听上去好听,但工资并不怎么样的工作很可能也要没了,还不得把她气死。  南向晚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把实情说出来。  关秀梅倒是提起另一件事。  “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人家又催我了,你也不一定非要录用他,只是给他一个面试的机会而已,帮帮忙吧。”  南向晚想起来了,她在上飞机前,母亲给她打过电话,让她安排一个人进公司,被她以公司不收非重点大学毕业生为由拒绝了,还让她不要总想着找关系这种事。现在母亲旧事重提,南向晚想也没想,又拒绝了,“我说过了,不可能。”  见关秀梅还要劝她,南向晚的神经倏地一紧,觉得关秀梅这样执着说不定有什么蹊跷,她警惕地问:“你不会收了人家什么好处吧。”  “那怎么会。”关秀梅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就好。”  南向晚刚刚松了一口气,只见关秀梅叹息一声,说:“不过也差不多。”
    第51章 高考之后03
    关秀梅的确收了对方的好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几年前。  南向晚这才知道,当年她在高二分班考试后能够进入火箭班并不是依靠自己的成绩,而是因为母亲找了关系。  南向晚不相信,“你不是说你去学校看过我的卷子,是判卷老师算错分了吗?”  “那都是骗你的。”关秀梅好像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只说对方在那时帮了她,现在一定要把这个人情还回去。  在南向晚的追问下,关秀梅终于说出事情经过。她知道南向晚被分到了普通班,担心她就此被耽误,便想通过关系把她弄进火箭班。她找到了在第三中学当老师的同学,拜托他从中运作,她不想南向晚有心理负担,或是在新班级露出马脚,便骗她说去学校看了她的卷子,是判卷老师算错了分,她原本就应该是火箭班的学生。  “你看看,还好当初找关系把你弄进火箭班,你虽然一开始没考到全年级前六十名,两次后不就考到了?这要是还在普通班,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你说该不该好好谢谢人家?”  听了关秀梅的话,南向晚震惊不已,她一直以为自己就应该是火箭班的学生,还为自己被分到纪律班感到愤愤不平,为和纪律班的学生坐在一起学习感到委屈。她讽刺别人能力不行只想着找关系,原来自己也是找关系的受益者,她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原本自信满满不可一世的南向晚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一双手放在桌子上也不是,放在腿上也不是,过了半晌,她怯怯地开口:“其实……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对于这件事,关秀梅的心中不曾有过半分犹豫,她猛地一拍桌子,目光坚定口气更是不容置喙,“那怎么可能,你要是一直在普通班还能有现在的成绩吗?”  南向晚哑口无言。  其实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底气,因为她也不知道如果重来一次,身在普通班的她还能不能考入全年级前六十名,继而考上光华大学。就像被一件事改变了命运,你很难说如果没有改变,这辈子会是什么样,会不会比现在更差,还是比现在更好,或是殊途同归。  关秀梅重新拿起筷子,她一边拨弄着碗里的米饭,一边愤恨地说道:“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爸那个人不帮忙就算了,还要拦着我。是,以前上学的时候,那个人是追过我,可我嫌弃他家里条件差,一直没有搭理他。后来为了你的事情,不得不低三下四去求他,难道我心里就不难受吗?可是为了你能有个好前程,我这张脸也就舍出去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那时候我还庆幸,相比那些提着钱都不知道往哪儿送的家长,我至少求告有门。可是你爸呢,非说那个人会答应我是因为我和他旧情复燃,两个人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还要和我离婚……”  “什么?”  自己是靠关系进入火箭班已经够让南向晚震惊了,当母亲说出父母离婚也和自己有关时,南向晚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她还以为父亲是受不了母亲的强势霸道才会提出离婚的,原来自己才是这一切的导火索。  关秀梅说了许久,又把话题扯了回来,“所以他现在为了孩子的事情来找我,我也不好回绝,你……”她的话还没说完,南向晚便不可抑制地放声大哭起来。  南向晚从没有这样无助过,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她甚至觉得,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该属于自己。  见她这个样子,关秀梅也不好再逼她,只让她尽量想想办法。  到了晚上,南向晚接到林骁然的电话,邀请她参加第二天的同学会。飞机上的短暂交流让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只是同乡,还是同级同学,不过南向晚是火箭班的学霸,自己则是普通班的学渣。  说来也怪,聊天的时候,他竟然对南向晚生出些许熟悉感,大概是因为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见过面,不过究竟是什么时候呢?他努力回想可能与南向晚存在的交集,一不小心便把召开同学会的消息发到了她那里。他连忙发出道歉的消息,不过一瞬又改了主意。  “要不你也一起来吧,如果有时间的话。”林骁然刚发出消息就后悔了,他们虽然是一个高中的,但毕竟不在同一个班级,她会答应吗?  没想到南向晚很快回复,“好啊。”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笑脸,好像早就在等着他这句话。  同学会定在一家人气很高的火锅店,火锅店开在一家小巷里,还没到门口就能闻到诱人的红油味。南向晚被红油勾起了食欲,也被勾起了难以言喻的忐忑。  林骁然已经等在火锅店门口,她上次见他是在飞机上,他穿着衬衫西裤没来由的有些严肃,眼前的他换了一身运动装,猛一看倒有些昔日的学生气。  她紧走几步,上前和他打招呼,没想到直到她整个人站在他面前,他才如梦初醒似的从远处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笑道:“你来了。”  南向晚不免有些失望,他们说到底也只有一面之缘,林骁然认不出她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南向晚越发忐忑,如果连他都是这样,纪律班的同学们又会怎么看她?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南向晚和林骁然走上楼梯,包间门打开,里面人声鼎沸,火锅的热气溢满每一个角落。  有人注意到林骁然来这,指着他大叫,“你们快看谁来了!”  那人看到他旁边站着一个女人,不怀好意地笑道:“呦,没说要带家属啊。”  南向晚瞬间红了脸,林骁然则向大家解释:“她也是第三中学的,火箭班学霸。”  林骁然的介绍让南向晚瞬间成为大家的焦点,有人问她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南向晚不好意思地说:“光华大学。”  “哇……”同学们一片惊叹,一个男人拍案而起,“我终于看到活的光华大学的学生!当年我爸说要是我能考上光华大学,给我一百万,结果我考了个华光大学。”  “哈哈哈……”  南向晚注意到说话的男人个子不高,动作举止极为机灵敏捷,她低声问林骁然:“那个人是不是张超?”  她的话刚好被旁边的人听到了,那人高声对张超说:“你厉害呀,学霸竟然知道你。”  南向晚轻笑一下,对那人说道:“李帅,我也知道你呀。”  “哇……”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还有人争先恐后问南向晚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见南向晚一一说出那些人的名字,林骁然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认识我们班的人?”  “因为我……”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被她咽了回去,南向晚想了想,笑着扬起脸,“因为你们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  “什么?”  “就是抵制食堂涨价,如果不是你们精心策划,食堂的菜价怎么会降回去?其实第三中学的学生一直欠你们一个‘谢谢’。”  提到当年抵制食堂涨价那件事,同学们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大家纷纷回忆着当年的点点滴滴,从策划到实施再到全面胜利,大家越说越兴奋,越说越高兴,好像这一切都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热血的事情了。”  “是呀,以后再没有这种不顾一切的感觉了,对了,林骁然,你记不记得我们发传单的时候遇到了政教主任,差点儿被他发现。”  林骁然说:“别提了,还好我机灵,把剩下的传单往垃圾桶后面一扔,又去给你报信。”  他们又说起罢餐那天,他们因为拿了食物和食堂唱对台戏,差点儿和食堂老板打起来,还好校长及时出现才没有酿成惨剧。  一开始,南向晚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着,她不仅颇有共鸣,甚至忍不住想补充一些细节,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了些许不对,他们虽然有着共同的记忆,但大家的记忆里并没有她。  从未有过的失落席卷了她,南向晚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热闹并不属于她。她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贪婪地看着玻璃橱窗里的灯火璀璨,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  林骁然察觉到南向晚的沮丧,抱歉地问道:“我是不是不该叫你来?”  “没有,我很高兴能来参加,真的。”虽然不能很好地融入他们,但至少能让她看到他们都好,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那人上身穿着夹克,下身穿着牛仔裤,耳朵上戴着夸张的耳环,模样像个女生,声音却像极了男人,“来晚了来晚了,刚刚巡演回来,还好赶得及。”  不用回头,只是听声音南向晚也认得出来,是姜达令来了!  大家热情地向她打招呼,她现在是圈内小有名气的歌剧演员,参演了不少经典剧目,想看她的表演都不一定能买到票。  “你们好。”姜达令一一和大家打招呼,直到将目光落在南向晚身上。  林骁然刚想向她介绍,却被姜达令制止,“我、我记得你!”  “是吗?”南向晚不敢相信,连见过一面的林骁然都不能一眼认出她,从没见过面的姜达令会记得她吗?  姜达令惊喜地说:“高考后我回过学校,在学校光荣榜上见过你的照片,你是火箭班的对不对?考上了光华大学,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能见到真人。”  满心的期待不见了踪影,南向晚勉强笑笑,说:“原来是这样啊……”  姜达令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南向晚几乎要哭出来,她多么想下一秒后,姜达令就会猛拍她的后背,笑着说:“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呀,我的同桌。”
    第52章 尾声
    林骁然从没像今天这样后悔过。  他越发觉得自己不该带南向晚来同学会。他看得出她很积极地想要融入大家,但现实的隔阂总是让她铩羽而归。特别是姜达令来后,她更是一脸落寞地找个借口出了包间。  见南向晚许久没有回来,林骁然便跟了出去,他找了两圈没有找到人,只得决定回去看看,直到他鬼使神差地从走廊的窗子向下望,这才看到南向晚坐在酒店下的花坛上哭得梨花带雨。  原来南向晚虽然有着让人艳羡的教育背景,但她也并不是万事顺遂。她哭着说房东要她马上搬家,她却没有找好新的房子,公司即将把她裁掉,她却没有找到新的工作。“好朋友也不认识我了。”  林骁然不知道她所说的“好朋友”和她好到什么程度,但从她伤心的模样中也能猜到,那一定是对她十分重要的人。  也许是出于可怜,也许是出于同窗之谊,从那之后,他们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他会在早上七点发一张机场停机坪的照片,然后问她起床了吗。或是在午饭时发自己机组餐的照片,然后问她中午吃什么。有时候也会随手拍下看到的风景,说:“嘿,这个人真像你。”  该来的终于来了。  南向晚说副总叫她去谈话,“我大概离走不远了。”  “我养你啊。”林骁然打下几个字,很快又删掉了,换成“不如回来吧,家里也没什么不好。”  副总办公室在楼上,透过走廊玻璃可以俯瞰整个城市,此刻的南向晚却没什么心情欣赏。她来到副总办公室门前,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谈话持续了很长时间,谈话结束,南向晚回到办公室,闷头收拾东西。同事们一个一个围过来,说着道别的话。  南向晚抱着箱子走出公司大楼,灿烂的阳光经过玻璃幕墙的反射照在脸上,刺得南向晚睁不开眼睛。说起来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工作这些年,她还从没有在天亮的时候下班过。  回到家,不,应该是出租屋,南向晚发现隔壁做美甲的夫妇已经搬走了,留下满地狼藉。大家来去匆匆,她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又去了哪里。  南向晚心中一片怅然。  她刚放下东西,“咚咚”的砸门声响起,几个壮汉闯进来,看了一圈后对南向晚说,房子已经卖掉了,让她三天之内马上搬走。  南向晚淡定如常,不疾不徐地说:“我现在就走。”  下飞机后,南向晚第一时间给林骁然发了消息,“我回来了。”她又回到了出生的城市,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回来探亲,而是重新开始在这里的生活。  林骁然要为她接风洗尘,地点任选。南向晚想也没想,把地点选在了一家商场里新开的炸串店。  相比第三中学旁的路边摊,商场里的炸串店漂亮干净了许多,精致的玻璃柜里摆放着各种菜品,南向晚和林骁然一左一右,各自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说来也怪,两人明明是分开挑的,可是挑选的菜品竟然相差无几,拿鱼丸的时候更是不小心把手碰在了一起。  林骁然仿佛触电般将手收回来,面露尴尬,“你先拿。”  南向晚笑了笑,顺手拿起两串鱼丸,一串放在他的盘子上,一串放在自己的盘子上。  等炸串的间隙,林骁然安慰南向晚,“不就是没了工作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又漂亮,又聪明,学习好,能力强,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林骁然说着说着,渐渐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他在说“又漂亮又聪明”的时候,南向晚眼光是向下的,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终于,南向晚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说:“我升职了。”  “啊?”林骁然一脸不可思议。  “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不过这确实是真的。”那天,副总把她叫到办公室,她还以为副总是要和她说裁员的事情,没想到副总先说了公司要成立分公司,又说看来看去觉得只有她最合适去分公司担任要职,“毕竟你是光华大学毕业的。”  那一刻,南向晚特别想笑,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裁员的时候,她因为是光华毕业的被首先推了出去,升职的时候,她又因为是光华毕业的被无条件信任。光华大学仿佛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有时候是头顶的光环,有时候又成了身上的枷锁。  听了南向晚的话,林骁然在呆了一瞬后彻底松了一口气,“恭喜你。”  “同喜同喜。”南向晚促狭地笑道。  炸串上来了,林骁然用刷子给炸串刷上酱料,一口咬下,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林骁然把炸串放下,微微叹了口气,“第三中学门口也有一家炸串店,我上学的时候经常去吃,可惜后来被拆了,也不知道搬哪儿了。”  南向晚刚刚咬了一口茄子,含糊不清地说:“你是说‘小丸铺’吗?”  林骁然惊奇道:“你竟然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上高中的时候也经常去吃。”南向晚淡淡道。  “我以为你们这些学霸从不吃路边摊。”  南向晚笑了,“学霸又不是神仙。”  手里的炸串吃完了,林骁然觉得意犹未尽,又去玻璃柜里拿了一些。  南向晚不由得翻白眼,“飞行员也这么爱吃炸串?”  林骁然不以为然,“飞行员也不是神仙。”  “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结账的时候,一个中年人从外面进来,服务员冲那人叫了声“老板好”。  林骁然注意到南向晚一直盯着那人看,问:“怎么了?”  南向晚蹙眉,“我觉得那人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林骁然打趣道:“又是梦里?”  南向晚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是认真的,好像真的在哪儿见过。”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那人径直走了过来,对两人惊喜地说道:“你们是第三中学的吧?”  林骁然还在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南向晚率先反应过来,“你是‘小丸铺’的老板,这家店是你开的?”  林骁然恍然大悟,“难怪味道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老板也感慨道:“那边拆掉了,老顾客一下子都没了,本来都不想干了,待了几年还是觉得手痒,这不,又开了这家店。”老板说完,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一转眼,你们这些小孩子都成大人了。你们、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没有没有。”  南向晚还没开口,林骁然便矢口否认,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塞,南向晚说不出话,只能跟着摇了摇头。  “哦……”老板故意拖长音调,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走出炸串店,林骁然提出在商场里逛一逛,南向晚兴味索然,说自己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想回家了。一路上,林骁然说着工作上的趣事,南向晚心里有事,也没太仔细听,只是偶尔“嗯”“啊”“哦”的回应着。  林骁然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南向晚决定不再忍了,在自家楼下,她向林骁然表明心迹。她会答应副总回到这座城市打理分公司的事务,不只是因为在原来那座城市受到了许多挫折,更是因为这里的一些人、一些事无时无刻不吸引着她。  南向晚自始至终低着头,声音软软的,“你也不用马上回答我,你……”  “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林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南向晚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了,她缓缓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们是校友,又是同级同学,你能坐上我的航班也算是一种缘分,你现在刚刚回来,可能会有一些不适应……”  林骁然还说了很多,南向晚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不断地回忆着梦里的一切,想象着如果是梦里的林骁然听到她的话,会是什么反应。一滴眼泪在脸颊滑落,南向晚自嘲地笑笑,她怎么这么傻,梦里的林骁然始终是梦里的,眼前的林骁然才是真实的他。事实就是他们刚认识不到一个月,见面不超过三次,即便她情深似海,林骁然也对她形同陌路。  她不怪林骁然,只怪自己太鲁莽,还好林骁然不介意,不然说不定连朋友都没得做。  想到这里,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明白,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那就好。”  在林骁然的注视下,南向晚转身上楼,母亲还没有回来,她最近好像有了对象,每天不是跳舞就是打牌,根本顾不上她。  南向晚注意到客厅的沙发上扔着一本相册,不用问也知道母亲又向别人显摆她了,那里面记录了她的求学经历,和光华大学校门的合影是母亲最为得意的作品。  她翻开相册找出高中那一段,毕业那天,她和火箭班的同学们有一些合照,她这才注意到,在一张照片的背景里竟然有林骁然模模糊糊的身影。原来他们早有交际,只是无数次的擦肩并没有换来一生相许。  “哎……”南向晚叹息一声,突然间,随着“砰”地一声巨响,窗外噼里啪啦闪过点点烟花,几乎是在同时,南向晚收到了来自林骁然的消息。  “傻瓜,表白这种事怎么能让女孩子做呢?”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一觉醒来回到高中,前面是做不完的卷子,猛地一回头,发现后面是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