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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十分钟过去,陈邺没回。
    谢宝南把餐盘换了个位置。
    一小时过去,陈邺没回。
    她把冷掉的菜肴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两小时过去,陈邺依旧没回。
    她趴在餐桌上,给陈邺打电话,无人接听。随后又询问杨秘书,杨秘书说陈邺还在公司。
    从前不是没有这样等过他。寂寂长夜,对着一室空房,她最懂其中的滋味。
    她知道,在陈邺心里,永远有比她更重要的事情——工作、朋友、家人,甚至是一场牌局。她不过是他缤纷世界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最后,过了午夜十二点。
    她终于知道,陈邺不会回来。
    她终究没有等到他。
    他有事,不能陪她也在情理之中。
    道理她都懂。然而失望过后,难过依旧如洪流,将她淹没。
    锅里还热着酒酿圆子,谢宝南把它们盛出来。
    放得太久,圆子都黏在一起,糊成一团。
    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任何重大的日子,总归要吃上一碗甜腻腻的酒酿圆子,才算是圆满。
    生日,自然不例外。
    酒酿圆子明明是甜的,她却吃出了几分苦涩。眼睛有点涩,她强压下心底的那份酸楚。
    喝光了最后一点汤,她轻声对自己说了句:“谢宝南,生日快乐!”
    梅雨季还没过去,晚上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谢宝南站在落地窗边,俯瞰这座城市。
    空气里拢着淡淡的雾,江边的灯火穿透雾气,晕染出这座城市最繁华的一隅。
    这里是天诚汇,临桑最有名的豪宅,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非富即贵。
    夏日观雨,冬日赏雪,入目所及,都是这座城市的繁华。
    有时她也会想,自己何德何能,能住在这样的豪宅里,俯瞰众生。真要追究起来,原因也只有一个——陈邺。
    这两年,陈邺确实待她不错。
    该有的,不该有的,他都给了她。
    在一起久了,她偶尔会忘了这个男人的冷漠。忘了那个夜晚,也是在这间房子里,她小心翼翼地问他:“阿文,你爱我吗?”
    他说:“我不相信爱情,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他就是这样,直白得坦坦荡荡,连责怪他都没有立场。
    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只要她不放弃,陈邺总有一天会看见她。
    谢宝南这么安慰自己,竟真起了点作用。心里的难过散了几分,她洗了澡,沉沉地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脖颈上传来点痒,带着酥麻的热气和湿度。
    像是有人在亲她。
    谢宝南醒过来。
    先是闻到熟悉的气息,带着点烟草和酒味。然后在黑暗里,看见了那个男人。他的影子覆过来,拖出旖旎的线。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带着睡意的朦胧和软糯:“你回来了。”
    陈邺“嗯”了声,一双眼眸黑漆漆的,是危险的前兆。被这么一刺激,谢宝南的睡意瞬间褪下去,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她问:“怎么这么晚?”
    陈邺不说话。
    她又问:“项目出问题了?”
    陈邺依旧不说话。
    谢宝南不是故意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
    只不过,唯有同他说话时,她才感觉到自己是鲜活的。是除了身体的亲密之外,同他依然还有紧密联系的。
    陈邺不喜欢在这种时候说话。
    他吻着她,将她想说的尽数吞没。
    谢宝南从他的吻里找到一点间隙,嘟哝着:“阿文,你说点什么。”
    陈邺看着她,眼里有细细碎碎的光,又像是火,灼烧着她。
    “嘘。”他用食指抵在了她的唇上,“乖一点。”
    他的声音低下去,去做那未完的情//事。
    第3章   生日
    浓浓的夜色浮在空中,像是一幅未完的画作。
    陈邺走到窗边,点上一支烟。
    他赤着上身,腹肌分明,腰间精瘦。因为常年坚持健身,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
    下身穿着一条休闲长裤,挂在髋骨上,露出一截黑色的内裤边。几分随意,几分性感。
    他站在窗前,指间烟火闪烁。
    他吸上一口,又吐出来,像是杂志里的模特,但多了点孤傲。
    谢宝南走过去时,陈邺正好一口烟呼出来,拢在她的脸上。她忍不住咳嗽一声,细细轻轻的,肩膀跟着一抖一抖的。
    陈邺叼着烟,看她这副模样,眼神拧成戏谑的线。
    好一会儿,谢宝南缓过来,从他口中抢过烟。她手上是新做的美甲,夹着烟时有种别样的风情。
    她吸了一口,是比方才更呛人的味道。
    无论过了多久,她依然无法适应烟的味道。
    陈邺夺过烟,就这么冷面笑她:“好的不学,学什么抽烟!”
    谢宝南咳了好一会儿,终于缓过来,问:“你怎么换烟了?”
    她虽然不会抽烟,但跟在陈邺身边这两年,早已熟悉了他的烟味。他抽的都是国外定制的香烟。但今天的明显比过去呛人。
    陈邺睇了眼指间的烟,漫不经心道:“烟瘾上来,路边随手买的。”
    窗外,不远处高楼的led幕墙变换着图案,光忽地亮起来。
    谢宝南微微眯起双眼,等到光暗下,继续情,事时未完的话题:“杨秘书说你一直在公司,这么晚,是出什么事了吗?”
    其实今晚陈邺压根就不在公司。
    朋友临时约他去打麻将,他毫不犹豫地应下来。
    应下来的那一瞬,脑海里浮起过她的身影。但转念一想,反正生日年年都有,于是坦然地将她掀了过去。
    他从不撒谎。哪怕是放她鸽子,他亦光明正大,坦然处之。
    从始至终,他把自己好的坏的全摊在她面前。
    他曾对她说:“你别指望我是什么好人。”
    他说这话时,眼神非常确信。那游刃有余的模样,是笃定谢宝南不会因为任何理由离开他。
    可如今杨秘书替他撒了谎,他不能置杨秘书于不义,于是便顺水推舟,“没事。”
    他垂眸灭烟,岔开话题:“吃蛋糕了吗?”
    谢宝南摇头。
    陈邺随手捞起一件t恤穿上,然后握住她的手,“走,吃蛋糕去。”
    餐桌上,圆形蛋糕被粉色的鲜奶包裹,周边一圈点缀着草莓、蓝莓,中间立了个巧克力牌,上面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大字。
    十足的少女心。
    陈邺嗤了声,“这蛋糕真够土的。”
    谢宝南小声解释:“这是苏姨买的,我觉得挺好看的。”
    总归是她的一份心意。
    他道:“蜡烛点上吧。”
    谢宝南抽出一根细长的蜡烛,插在蛋糕中央,然后朝陈邺伸出手,粉白的手心向上,“借你的打火机用用。”
    他盯着蛋糕,眉头皱起,“就一根蜡烛?”
    “怎么了?”她疑惑。
    陈邺像是十分不满意,抓起剩下的蜡烛,满满当当地插满了二十根。
    好好的一个蛋糕,犹如被万箭穿心,面目全非。
    最后他还不忘逗她:“二十岁就是要插满二十根蜡烛。”
    谢宝南:“……”
    她暗自发笑,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却什么都没说,由着他去。
    谢宝南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陈邺一根一根地点燃蜡烛。他极少有这样的耐心。点燃蜡烛的同时,仿佛也点燃了她的心。
    她承认自己爱他爱得没有原则。但有这一刻,什么都值了。
    陈邺关了灯。
    烛火摇曳,在他的脸上,落下飘忽不定的光影。他眉眼笑着,对她说:“许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