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浪笑了一下，没说话，李龙也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我，他脸色有点白，喘气厉害，看样子也累得够呛。
    我看着地上的田鸡，我问：“你带他回来干什么？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杨二虎的酒店是我们砸的了吗？”
    李龙愣了一下，说：“本来就是我们砸的啊。”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笑了，王大浪给他递了一根烟，说我喜欢你这种爷们儿，但是抓一条狗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有用。
    李龙把迷彩服脱下来，冻得嘴唇有点紫，他拧着水，说我觉得这条狗值二十万，他在酒店里是有地位的，知道的信息肯定很多，你们可以撬一撬他的嘴，没准会有收获，打仗之前，情报为上，这是我在部队学到的东西。
    我们都愣住了，没想到他居然给我们来这样一套，王大浪蹲在地上，把烟头摁在田鸡的脖子上，烫得他嗷嗷叫，问：“杨二虎所有资产，有多少钱？”
    田鸡紧咬着嘴巴，不说话，泰山就撸起袖子，从吧台上拿了一卷纸巾，抽出来一大截，直接倒酒浸湿，然后给刘三炮打了个眼色，刘三炮过去把门关上，就过来压住田鸡的双手。
    泰山把湿透的纸巾拍在田鸡脸上，一层叠一层，很快田鸡就开始挣扎了。
    王大浪重新点起一根烟，说我很欣赏硬汉，但你个反骨仔顶多只算一条哈巴狗，杨二虎把你当心腹，你肯定知道很多事，我早就戒掉脾气了，如果放在五年前，你十条命都不够死的，现在我给你一个开口的机会，希望你好好珍惜。
    王大浪说得很平淡，但是他的眼神十分冷漠，我知道他不在开玩笑，就算田鸡在他面前被活活闷死，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王大浪是一头狼，一头吃人的狼，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
    过了将近一分钟，泰山才用手指把纸巾戳破一个洞，田鸡立即开始咳嗽，一边咳一边求饶，说浪哥放过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王大浪把纸巾撕下来，揪住田鸡的头发，冷冷说：“杨二虎到底还有多少钱？”
    田鸡咳了一阵，终于服软了，说杨二虎现在就是个空壳子，去台市倒腾设计图，亏了五千万，他已经把酒店转让给白璐了，应该能换个两千万左右吧，肥猪马之前借了他不少钱，陆陆续续的也有几千万，但肥猪马死了，所有钱都打了水漂，不过他跟师爷王老板他们关系好，如果找他们借钱的话，随便都能借个几千万……
    田鸡说得很急，这证明他害怕了，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的货色，不给点苦头吃，他会一直跟你耍滑头。
    王大浪皱起了眉头，我问他，说浪哥你在想什么？
    王大浪说：“杨二虎其实不可怕，虽然他出身武术世家，但只是个旁支，早就没落了，不过师爷跟王老板很厉害，这两个人根基深厚，掌管着江州市一半的运输业，加起来甚至可以跟德叔掰手腕，如果我们想动杨二虎，还得经过他们同意，这跟肥猪马不一样，德叔容不下肥猪马，我们杀了，反而能帮他的忙，但是杨二虎的酒店，客流量非常大，客人用餐之后，就会被安排到德叔的避暑山庄泡温泉，这是一条娱乐链，如果我们动了杨二虎，就等于动了德叔的财路，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点起一根烟，沉默了一下，就拍了拍田鸡的肩膀，说兄弟，你想当四大天王吗？
    田鸡惨白着脸，呆呆看着我，瞬间就哭了，然后一下接一下的冲我磕头，说我他吗就是个小喽啰，我不想当什么四大天王，我有老婆孩子的，大哥你别搞我啊。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要是放在以前，我可能会同情他，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做大事就得铁石心肠，不管田鸡有什么苦衷，那都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想管，我只需要她听话就行。
    王大浪最先反应过来，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你真是个天才，不愧是大学毕业的，老三，你要是有陈歌一半的脑子，都不至于会混成这个比样，以后给我学着点。
    刘三炮瞪着我，一副愤怒的样子，说什么东西啊，你他吗留这个死田鸡做什么？要我说，带人直接砍死杨老二得了，还费那个功夫干什么？
    我笑而不语，王大浪也笑，，他蹲下来，用纸巾给田鸡擦脸上的血，擦得很用力，田鸡全程在哭，哭得很凶，王大浪说：“我想干掉杨老二，但是我又不想得罪德叔，所以我得找个人取代杨老二，田鸡啊，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跟我一起干掉杨二虎，你上位，第二，我现在把你装进铁桶里，灌满水泥，再把你沉进黄华江，只要江水不退，你的尸体就永远也没人发现，放心我这个人有原则，祸不及家人，但是你那个模特老婆会不会跟人跑，我就不清楚了。”
    田鸡哭得很厉害，都抽搐了，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王大浪已经把他揪了起来，恶狠狠的说：“草你祖宗，二选一，现在就选！”
    田鸡终于崩溃了，他举着手说：“上位，我选上位……”
    王大浪满意的站起来，说：“放心，你不是当老大的料，干掉杨二虎之后，你就自由了，老三，送他回去。”
    刘三炮应了一声，拖着田鸡出了酒吧，我看着他们一起上了车，消失在雨幕中，泰山就在旁边拿了个扫把，熟练地拖起地来。
    泰山真的是个谜一样的男人，强壮，心狠手辣，军人，打枪准，还是什么铁鹰小队的成员，但是他居然会拖地，而且拖得很好……
    “时候不早了，陈歌你先回去吧。”王大浪站了起来，我知道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估计会很血腥，但是王大浪不想我参合进来，这让我心里挺感激的。
    我喊上林斌和李龙，到外面开车，按照导航返回我那三家酒吧。
    林斌抱着两箱钱，他打开自己的那箱，兴奋得一直在哼歌，李龙这时候冷不丁的开口了，他说：“二哥，我想要二十万……”
    林斌很生气，用肩膀撞了一下李龙，指着胸口上的绷带，说你他妈脑子有病吧？看到这个枪口没有，你抓来那个死田鸡，能跟我比吗？
    李龙没有理他，而是一字一顿的对我说：“我妈每个月需要一万块的护理费，我要够两年的钱……”
    我没有回头，沉默了一下，才对他说：“李龙，我对自己人从来不会吝惜，你跟我干，或许不会大富大贵，但一定可以衣食无忧，林斌，拿二十万给他。”
    林斌打开我的箱子，数了厚厚的一捆钱给李龙，他把钱捧在手里，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他哽咽着说：“二哥，我跟定你了。”
    我没有说话，我并不觉得二十万可以让李龙彻底信服我，但是我会用时间证明，我是一个值得他追随的人。
    二十万很多吗？并不多。但是对于李龙来说，这就是天文数字，他现在很普通，年初才刚退役，在电子厂守仓库，为了他妈妈的医药费，他蹲在地上哭，近两米高的汉子，能干翻白璐二十个马仔的猛男，他愿意低声下气求他的亲戚，这就是孝子，跟我一模一样的孝子，我知道他家里已经没有人了，而且跟亲戚也闹得很僵，否则在医院的时候不会只有他一个人来。
    对父母孝顺的男人，会永远保存着良知，哪怕他杀一万个坏人，也不会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下毒手，我需要的就是这种兄弟。
    林斌狠狠在李龙胸口打了一拳，说你他吗的，我哥可以赚一个亿，可以光是收红包就收一百万，你现在说，他牛不牛比？他是不是小混混？
    李龙擦着眼睛，就点头，说不是，二哥是大哥，是干大事的大哥……
    我开着车，有点想笑，这两小子年纪都不大，凶起来的时候像猛虎下山，但是安静下来，又像顽皮的孩子，很有意思。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约莫是晚上十一点，我回到了自己的酒吧，大雨已经停了，三家酒吧是紧挨着的，名字分别叫血色玫瑰、修罗地狱、世外桃源，名字很有特色，是我自己取的，里面的装修也跟名字相契合，其中玫瑰的女客人最多，地狱最乱，全是些二流子混混，或者是叛逆期的小年轻，桃园比较安静，类似于清吧，客人们都很自觉，只是单纯的喝酒聊天。
    我带着林斌和李龙进了修罗地狱，音乐声震得人耳膜发痛，他们今天晚上干了架，正是需要放松的时候，酒吧的服务员都认得我，主动上来跟我问好，这种感觉挺爽的，总算让我有一点老板的样子了，我到吧台上拿了几瓶高档酒，正准备喝，突然间，一个熟悉且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歌？”
    我转过身，看着说话的人，浑身都僵了。
    居然是霍新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