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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昏昧的烛光打在半半床上, 将暧昧的影子映在墙上,似鸳鸯交颈,正亲狎嬉戏。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已分不清谁的呼吸声更急促,谁的心跳声更重一些。
    犹如干柴遇见烈火, 噼里啪啦火焰冲天,片刻不得缓息。
    交缠的唇齿都在极力渴求对方, 将火势越燃越猛, 恨不能将这一方榻间都烧起来。
    折丹将她欺在榻上, 大掌牢牢扣住她手腕。只要察觉她似要挣动,他手掌便收紧一分, 唇间的肆虐更不给她半点逃离的机会。
    他知她方才说的暖床并非真的像阿泽当初做的那般,仅仅只是暖被窝。却明知故犯地被她引.诱, 不顾一切地踏入她的陷阱中。
    这陷阱里尽是迷醉人心的甜蜜, 令他流连不舍, 尽兴难离。
    他想紧紧拥住她,实不想再蹉跎时光......
    妙心被鬼王抓去后,他慌极, 也怕极了。担心她在鬼王的协助下恢复记忆, 从此躲着他, 再也找不到她。
    倘或真的就此失去她,他定会懊悔自己为何不早点承认对她的心思。
    说到底是他信心不足, 怕她的心不在他这里,即便他尽诉情肠,她也不愿留下来。
    唯有以赌约束缚她。
    为了赢下赌约,要她往后心甘情愿地待在方壶岛修行,他不得不强行抑制情愫。
    而这个赌, 却也束缚了他,令他畏手畏脚、瞻前顾后,险些失去她。
    一想到这两日的惶惶不安,他双臂收紧了些,也吻得愈发激烈,恨不能将她嵌入怀中,哪儿也去不了。
    被困得死死的妙心就像只小麻雀,每每想振动翅膀,皆被他轻易压制,只能被迫在他强势的吻中浮沉迷失。
    她心跳如鼓震,早已被吻得七荤八素不知南北。
    心脏似要爆裂,她想歇口气。可他将她双手摁得紧紧的,别说挣脱,就是挪动半寸都能引发他的不满。
    随之而来的是他不遗余力地汲取她口中的呼吸,势要掏尽她肺里仅剩不多的空气,将她的意识掌控在他呼吸间。
    “仙尊……”妙心唤道。
    这可怜巴巴的声音被他即刻吞没,连一丝求饶的机会都不给。
    他撩起一轮又一轮热潮,令她燥火蓄积,待以纾解。
    妙心难受得哼哼两句,就差哭出来了。
    分明是她先出手勾引的,但她没料到素来淡定的仙尊竟突然变了个人,趁她被吻得晕头转向时,将主导权全然夺去,猖狂地在她心头点燃一簇又一簇的热火。
    她唯一与他肌肤相亲的经验,便是他身为阿泽时。可阿泽即便再激动,也断不会如此强势和迫切。
    他今晚就像被鬼蛊附身时的阿泽,化身一头久未食肉的野兽,她便是他爪下无法动弹的美味。
    妙心也实感矛盾,身子汲汲渴求与他亲密,心里却蓦生几分害怕,怕他待会儿真成了只猛兽,不得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可当折丹的吻沿着她颈侧的线条,寸寸蚕食时,也一步步吞噬了她的意志力。心中仅有的那点惧怕顿时被拨动的火苗滚过,眨眼燃烧殆尽。
    她忍不住咬唇,求他别折磨。
    他置若罔闻,越发使坏,齿尖陷入她耳边的血管处。妙心倒吸一口气,下意识绷紧手臂,又想挣扎,手腕猝然传来火烧般的痛感。
    “好烫!”妙心皱着脸,难受道:“仙尊….你的手掌好烫。”
    折丹全神贯注,即便感觉到右手手心的灼热,也被浑身蚀骨般的滋味给淹没。
    听她出声,他才连忙松开她的手。抬掌一看,手心的咒印整个都显露出来,异常清晰。就像烧红的烙铁,红得刺眼,滚烫无比。
    妙心侧眼瞧见了那红火的咒印,见他紧绷的面上满是凝重,问道:“这是什么?疼吗?”
    “只是一个符咒,不疼。”他低声安抚道。
    他语气尽量放松,可妙心还是听出了他因极力忍耐而未控制住的颤音。
    她偏头瞄了眼他紧握的右手,问道:“什么符咒?”
    他语焉不详地说:“束缚类的符咒。”
    妙心又问:“既然这么难受,不能解除吗?”
    折丹低头吻在她额间,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可以解除。”
    “怎么解除?”她执着地追问。
    他浅浅一笑,低头在她耳畔说:“与你欢悦,就能解除。”
    妙心还未反应他这话何意,他陡然欺近,下一瞬,清清楚楚地回答了她。
    她眉头颦起,咬了咬牙。
    他在她颊边、眉眼落下安抚的亲吻。
    “别怕。”他不断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想帮她缓解。
    听他温柔的声音,妙心点点头,全然相信他。
    却是大错特错......
    一只砧板上的羊羔,遇见一头近乎失控的猛禽,能有什么好结果?
    而后不论她如何哭着求饶,这场狂风暴雨肆虐了整宿才停歇。
    失力前,妙心心里一阵哀怨:这人真是将表里不一发挥到了极致,一直都被他清心寡欲的外表给欺骗了!
    折丹将昏睡过去的妙心像颗团子似的抱在怀里,感受她平稳的心跳和呼吸,又忍不住亲了亲她嫣红的脸颊,却才踏踏实实地睡去。
    ***
    次日清晨,折丹醒来,伸手一捞,只有满枕冰凉,早无软香温玉。
    他惊得睁眼,原本踏实的心陡然提回嗓子眼。
    他连忙起身,穿好衣裳出屋寻人。
    “她在西山。”院内等候多时的陆吾见他急匆匆出门,说道。
    西山正是种满山茶花的地方,她大清早去赏花?
    陆吾又道:“她去时神情不大对劲,我问她去那里做什么,她说要去证实心里的猜测。很可能是察觉到了花丛底下的秘密。”
    折丹闻言微怔,下意识看了看右掌。
    “相思咒解除了吧。”陆吾猜到了。
    昨晚他两在屋里的动静那么大,妙心的声音更是传遍整座四方院,听得它面红耳赤,急忙飞去岛外才安逸。
    折丹盯着空无一物的手掌,相思咒解开,便意味她的记忆即刻恢复。
    他输了赌约,若要履行承诺,便没有理由逼迫她留下来……
    ***
    妙心站在西山山头,默然俯瞰下方纯白如雪的花海。
    忽而听见脚步声靠近,她头也不回地说:“你输了。”
    折丹脚步一顿,复又上前,从她身后将她缓缓揽进怀中。
    她放松后背,半眯眼,懒懒地靠在他身前。他高大宽阔的身形能将娇小的她完全容纳,她十分享受依偎在他怀中的安定感。
    “你不说点什么吗?”妙心问道。
    折丹轻嗅她发间的清新茶香,说道:“我去不死城找你之时,你便已经恢复了记忆。”他用的是肯定的口吻。
    原来他早已有所察觉,妙心笑了笑,也不隐瞒,甚至几许称赞:“不愧是九尊的老大,我这点小心思在你面前耍不出花样。”
    折丹下意识收紧臂弯,道:“所以昨晚你佯装并未恢复记忆,继而蛊惑我,是为解除我的相思咒,赢得赌约。这算是作弊吗?”
    “啧啧啧,话可不能这么说。”妙心哂笑道:“即便我恢复了赤铃的记忆,但我蛊惑你时却是用妙心的身份,也未曾用自己的力量。你说我恢复记忆在先是作弊,可纵观整场赌约,仙尊可是第一个作弊的啊!”
    她转过身,在他吃惊的目光中,将他拥在腰间的手臂推开,说:“八百年前,我被玄南刺伤后昏迷不醒,是谁施法进入我的梦,不停地暗示我,刺伤我的人是折丹仙尊?”
    “不如我来猜猜你此举的目的......”她嘴边带笑,眼中却渐渐浮现愠色:“因为相思咒,你没法远离我,所以借用我被刺伤一事,让我忌惮你、害怕你,以至与你隔开一道鸿沟。如此一来,风险大大降低,既而保证你最终赢得赌约,我猜得可对?”
    她所言句句属实,折丹没话辩驳。
    “既然我们两个都作弊了,这输赢该怎么算呢?”她问道。
    折丹将问题丢回给她:“你认为该怎么算。”
    他只在意她接下来的打算,要走还是要留......
    “若说双方都有作弊,所以输赢对半,这结果还挺为难人的。”她煞有其事地苦恼一番,忽然指了指下方的山茶花,道:“但有人作弊不止一次呢,一而再地犯规,是不是得老老实实地认输?”
    即便预料之中,可事出突然,折丹仍未准备该怎么解释。
    妙心冷哼一声,极尽嘲讽道:“既然嫌弃自己心中生出的情丝,为何不直接毁去?却要多此一举将它们埋在山茶花底下?为了掩盖自己的情丝,特意种下满山的山茶花,仙尊着实费心又费力了。”
    之前她被土里窜出来的情丝缠住身,那时她不知是何物,只怀疑是某种地底成精的植物。
    记忆恢复后,她依稀记得鬼蛊曾附身的一位地仙因情生怨,生拔情丝的场景。那情丝就如这山茶花底下窜出来的一样,轻盈如羽丝,纯净如冰晶。
    再结合他曾说这‘不是山茶花的根’,她才有所猜测,十之八.九就是情丝埋入土里生根了。
    见他沉默,妙心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折丹视线落向眼下望不见尽头的花海,每一片花瓣都承载一段记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拔除情丝之时,是妙心随他这位‘师父’在地界捉妖。见她受伤,他心疼不已,严肃叮嘱她往后不可贸然行动,必须待在他身旁。
    那天她抱着他的手,苍白的脸扬起一抹笑,竟反来安抚他:“弟子不疼,师父别皱眉了,弟子会乖乖听师父的话。”
    这笑有些惨淡,因为她伤在骨头,不是一般的疼,却仍强忍疼痛,只为让他安心。他心头怦怦跳了几下,只觉她笑靥灿烂,明媚生辉。
    那天,右掌种下的相思咒第一次显现。
    晚间二人回到鹿山,他却趁她熟睡时,赶回方壶岛,初次尝到了生拔情丝的痛苦滋味。
    情丝一旦被拔,增长的速度便会日益加快。直到她有一日醉酒,抱着他,说要一辈子陪在他身边。那夜情丝疯长,相思咒几近破除。
    他逃一般地连夜从鹿山赶到方壶岛,仅仅是那一次的情丝,便开出了半边山谷的山茶花。
    “情丝并非埋在山茶花底下。”折丹思绪渐回,视线仍流连在那雪白的花丛中,幽幽地说:“是情丝长出了这些山茶花。”
    妙心惊愕地瞪大眼,难以置信:“这话……什么意思?”
    他视线微偏,迎着她瞠惑的目光,解释道:“除却你当初来方壶岛见到的中间那圈山茶花,是我栽种的,其余的山茶花皆是情丝所化。”
    其余的山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