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进去吗……”沈虽白欲言又止地望着这条沿河的长街。
    青州最有名气的寻欢之所，来的路上，岳将影便同他说了不少。
    人生得意须尽欢，但求一醉此生阁，青州城中无人不知。站在这条街口之前，他心存犹疑，站在这之后，他更犹豫了。
    岳将影兴致勃勃地勾着他的肩：“虽白我跟你说啊，身为男人要是没能进一次此生阁，那简直枉在人间走一回啊！”
    沈虽白瞥了他一眼：“所以你已经去过了？”
    岳将影猛地一僵，干笑数声：“当，当然去过！”
    “哦？”沈虽白嘴角一勾，“你在外头寻花问柳，敢问岳将军知否？”
    一提到岳老将军，他心窝窝狠狠一抽，怂兮兮地捅了捅他：“你就不能不提我爹，我这不是……不是为了帮你查事才来的这么？”
    “你知道就好。”沈虽白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眼前漫漫长街，旖旎风光，忽然有点迈不开腿。
    “哟，沈少爷还挺羞涩啊。”岳将影戏谑地笑着。
    “少废话，查到线索就走，不得耽搁。”他硬着头皮扯上岳将影，走进了这条街。
    此街青楼酒楼对门成排开，一路走来，光是他冷不丁瞄到的就有什么怡红院啊，长春楼啊，环肥燕瘦的姑娘们大大方方地朝他们挥着帕子，岳将影这不嫌事大的东西甚至还朝她们吹了两声口哨。
    “你能不能正经点！”沈虽白自幼长在犀渠山庄，所受的皆是名门正派的教导，实在不习惯出入烟花之所，这会儿连看都不愿多看这些姑娘，“有什么可看的……”
    岳将影不大高兴地嘀咕：“是是是，她们没什么可看的，就你那个白眼狼小师妹好看。”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十一身上？”沈虽白瞪了他一眼，不经意朝楼上瞥了一眼，楼上的姑娘们瞧见他，手中的帕子甩得更欢快了。
    他皱了皱眉，平静地看着他：“这些人本来就没十一好看，有什么可比的。”
    岳将影：“……”
    沈虽白你还是住口吧！
    此生阁临河而立，只需沿着河岸走下去，最为气派的那一座便是了。
    明明是烟花之所，门前的匾额倒是恨不得比州衙的门匾还大上一圈，此生阁三字龙飞凤舞，堂皇而磊落，好不潇洒。步入其中，便有钟鼓雅乐，击缶而歌，若不是这满堂旖旎春光，他们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这此生阁啊，规矩多，你且看台上歌舞的姑娘与台下陪酒的那些有何不同？”岳将影戳了戳他的肩。
    沈虽白疑惑地望着那些姑娘，歌舞一绝，暂且不论，台上台下，皆是月貌花容，与他之前所见的那些多有不同，也难怪此生阁屹立于此，多年不衰，经营之人，想必花了不少心思。
    “有何不同？”他问。
    岳将影道：“此生阁的姑娘，拢共分两种，台上的，和台下的。据说这是此生阁的东家立下的规矩，此生阁收人银两，来者是客，享世间极乐，纵声色之欢，台下的姑娘，只要你花了钱，是陪酒还是春宵一夜都不成问题，但是这台上的，除非你将人赎出这座此生阁，否则但凡敢碰一下，甭管你是皇亲贵胄还是名门望族，这辈子都别想踏入阁中。”
    “有这等说法？”
    “可不是嘛，这条铁打的规矩，自此生阁起家以来，就遇上过一回不怕死的。”岳将影说得绘声绘色，“我也是听说，之前青州城州牧的侄儿来此生阁寻欢，砸了千两黄金，非要让此生阁的头牌舞姬阑珊姑娘陪他一夜，大庭广众的去拉阑珊姑娘的胳膊，你看，就是台上领舞的那位。”
    沈虽白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
    在那芳菲台上起舞的紫衣姑娘婀娜如画，一颦一笑皆是灵秀动人，果真是世间少有的姿容。
    “后来呢？”
    “后来啊……”说到此处，岳将影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入了此生阁，就得讲阁中规矩，那位公子不守规矩，冒犯了阑珊姑娘，让掌柜的知道了，用他搬来的千两黄金，直接将他打出了门。之后那位公子仗着家中权势，前来闹事，却也不见此事有何延续，他便悄无声息地从青州城消失了。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动芳菲台上的姑娘一根手指头了。”
    “如此看来这此生阁的东家还真有些手段。”他环顾四周，声色犬马，觥筹交错，达官显贵，世家子弟，书生商贾，纨绔无赖，上可达朝堂大事，下可知市井逸闻，江湖朝野，但凡踏入此处的，必定会留下些细枝末节，的确是个汇集八方消息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