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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老汉拉车

      铅云覆万里,大雪封锦天。
    张楚光着膀子站在雪地中,手持一柄竹刀,一刀一刀的劈砍着一节木桩。
    木桩是常用来的做大船桅杆的百年铁木,一人高、腰身粗,深埋进地下,真刀子劈上去,都不能留下多深的刀印。
    竹刀是以近百根细篾绞成的,浸泡了桐油,坚韧似的藤鞭,每一刀劈出去,尖锐的破空声都像极了鞭花。
    无锋的竹刀,劈砍到铁刀都难留下多深刀印的铁木桩上,却砍的木屑纷飞。
    “五百六十七!”
    “五百六十八!”
    “五百六十九……”
    张楚一刀一刀的数着,声音铿锵有力,不像是计数,反像是在鼓励自己。
    七百刀后。
    他双手掌心今日才磨出来的血泡,又磨破了。
    鲜血顺着刀柄,滴落到了白雪上,红得刺眼、红得妖异。
    疼得他只想把竹刀塞进灶堂,一辈子都再也不要看见这个破玩意才好。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惯着自己。
    他拧着两条剑眉,越发用力的握住了刀柄,越发用力的挥刀。
    心头怒吼着:疼吧!
    使劲儿疼!
    有种疼死老子!
    疼不死老子,老子就能变得更加强大!
    “七百二十一!”
    “七百二十二!”
    “七百二十三!”
    心疼儿子的张氏,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异样,第三次披着棉衣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他脚边的血迹。
    “楚儿,歇一会儿吧,你在流血……”
    张楚头也不回的大声说:“娘,我没事儿,外边冷,您别出来,我再练会儿,就进去歇息。”
    张氏拿儿子没办法,只能站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儿子,希望他早些结束,回屋烤烤火。
    逆来顺受了一辈子的老夫人不明白。
    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这样苛待自己。
    明明日子都已经好起来了啊?
    又不愁吃。
    又不吃穿。
    天冷了还烧得起炭。
    为什么日子好了,儿子过得反倒过得比以前更苦了?
    ……
    十天前,张楚持刀站桩站满一个月,去寻梁无锋。
    梁无锋给了他一本刀谱,让停了莽牛劲和黑虎拳,每天照着刀谱劈木桩,以刀练劲。
    刀刀需耗血气。
    刀刀必尽全力。
    能劈多少刀,就劈多少刀。
    第一天,张楚用铁刀,劈了一百三十六刀。
    双手鲜血淋漓,铁刀崩断四口。
    第二天,张楚换木刀,劈了两百一十四刀。
    扭伤手腕,铁刀崩断二十七柄。
    第三天,张楚换竹刀,劈了四百二十八刀。
    双臂肿如大腿,竹刀崩断三柄。
    第四天,张楚劈了七百五十一刀。
    血气耗尽,难以为继……
    第五天,张楚劈了九百六十九刀。
    血气掌控,突破九成,以竹刀,一刀斩开木桩!
    今天是第十天!
    张楚想要消耗大半气血,寻找突破血气掌控十成的窍门!
    血气掌握十成,很难!
    比血气掌握从一成突破到九成加起来,还要难!
    血气又不是手脚,想用多大力道就用多大力道。
    要想掌控十成气血,须得观想法、意志力、呼吸法三管齐下,方能成事!
    张楚欠缺在意志力。
    其他的武道学徒,练到他这个地步,谁人不是一步一个脚印,历经数年苦功?
    那么多的时间、精力积累下来,谁人不是对自己筋骨、血气的每一分精进,都了如指掌?
    熟能生巧。
    熟亦能顺利掌控全身气血。
    张楚不一样。
    他的进步,太快了。
    快到他还没来得及适应当前的力量,力量就已经再次变强了。
    以致于,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其实是极弱的。
    这一点,气血掌控九成之前,还不太明显……
    等到了接近十成时,他才感觉到棘手。
    依梁无锋所说,气血掌控十成,心之所至,力之所及,进可隔山打牛、退可不动如山。
    而张楚已经掌握了九成气血了,却依然只能依靠的呼吸法,强行消耗气血,增强力量……
    形象点说,其他武道学徒气血掌控十成,是开车。
    而张楚,气血已经掌控九成了,却还是老汉推车。
    别人想前进,一脚油门,轻轻松松就冲出去了。
    而张楚想前进,速度慢就不说了,还特别的吃力!
    开车的和推车的相撞,后果不言而喻。
    张楚现在正在做的,就是不断消耗掉体内的九成的气血,然后在气血一缕一缕的恢复过程中,去仔细揣摩、体悟。
    相当于是将一身气血,拆开了分别掌握。
    也就只有他敢这么干!
    其他武道学徒要敢这么干,不出一天,尸体就凉透了!
    当然,张楚也只敢做到消耗九成……消耗十成,只怕直接就猝死了,啥金手指都不好使!
    ……
    “一千二百四十一刀!”
    劈出最后一刀,张楚浑身冷汗直冒,呼吸剧烈得就像是哮喘一样,
    已经过了九成的红线了!
    此时他的脸色,灰白得就像是死人一样,双目更是浑浊得不见半分神光!
    他用竹刀当拐杖,踉踉跄跄的冲进屋里,抓起早就备好的热馒头就啃,吃相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张氏早就见怪不怪了,只顾着端着一碗温热的菜汤凑到他嘴边,一个劲儿念叨“喝口汤、喝口汤,别噎着”。
    七八个馒头下肚,张楚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抹红光。
    缓过气儿了。
    他抓紧时间,跟老娘打了一声招呼,端起剩下的馒头就冲回卧房,盘膝坐到床上,全神贯注的去揣摩、体悟,每一缕新生的气血。
    源源不断的热流,从他腹中涌入胸膛、四肢。
    酸疼难忍的双臂,在热流的包裹中,顷刻间就松弛了下来。
    感觉……感觉就像是上了刚上了机油的老旧发条。
    一丝丝的力量感,从他全身每一个角落传递到他脑海中,仿佛有无数个小人在对他说:老爸,我们又行啦……
    这就是血气恢复的迹象!
    他深呼吸,用尽全身力量,握拳。
    松开。
    再深呼吸,再次用尽全身力量,握拳。
    松开……
    一次力道比一次更强。
    一次调动的血气比一次多。
    直到腹中热流耗尽,体内气血恢复三成,张楚才睁开眼,拿起一个个馒头大啃。
    七八个馒头下肚,热流再起,他随之停手,再次闭上双眼,静心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