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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舍身护主

      我与主人在这雷池之中不知过了多少年岁,于我而言,这千万年岁月并无什么不同,只要跟着主人,去哪里都无所谓。
    只是主人一心想着出这无极雷池,我自当追随。
    边上一直絮叨的魔头自称为魔界之君,唤青荼,不知怎地前几月坠落雷池,我在结界边上拾到了他,本想一刀结果了他,他却毫无气节抱着我的大腿一顿哭嚎,哭诉着他身世如何悲惨,如何被手下背叛。
    他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唱作俱佳,自怜自艾,我心中一丝儿波动也无,只觉得甚是聒噪。
    他见我不为所动,在破旧的衣衫里摩挲半天,可怜巴巴递给我一颗糖。
    “给你糖吃,别杀我!”
    我最终也没有杀他,雷池的动静岂能瞒得住主人,他一落入雷池,主人就发现了。不知这魔头与主人说了甚,倒是保全了性命,日日在我眼前晃荡。
    至于那颗糖,我偷偷尝了,这便是魔头所说的甜吗?
    也不如何……只是有点甜而已。
    我收回了思绪,这魔头依旧在一旁唠叨个不停,谈及外面尘世是如何的繁华万千,如何的令人心驰神往,而自己如何地威风八面,纵横魔界。
    我不禁默默想,魔头不是被手下人背叛,成了丧家之犬吗?
    我并没有任何反应,魔头却像是知道我的质疑,咬牙切齿地道:“那群杂碎,待我出去,抬抬手,都能将其碎尸万段。”
    对魔头的信誓旦旦,我不予置评。
    这无极雷池如一口沉闷的黑色巨型大锅,锅口电闪雷鸣,天火流坠,赤光与流霞飞动,上古大能设结界于其间,若想出了这雷池,不仅要破了结界,还要抵御无数的雷劫与天火。
    这雷池从前是一片荒原,不知何时起荒原上这淡蓝色的荆棘花开始扎根,这花生命力极其强悍,在这荒原上肆无忌惮地绽放,甚至不惧风雷,历经万年,已有隐天蔽日之势。
    我想雷池结界的力量愈来愈弱,这荆棘花功不可没。
    我自有记忆起,便被困于这雷池之中,而主人也从未出去过。
    主人是通天彻地的大能,不知为何会被困于这结界之中,我从未问过主人的过往,对于主人,我只需要听话即可。
    不过,我知主人受了极重的伤,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沉睡,醒来之时虚弱无比。如此周而复始,历经数万年,总算将伤养了个七七八八。
    “破!”
    主人猛然一声大喝,我立刻回过神,御风而行。主人一马当先,想要徒手撕开结界。
    结界之处的罡风震得人心口发麻,我一时只觉得气血上涌。我忍下这口心血,在半空之中努力稳住身形,却还是有些站不住。
    “嘭!”
    三人合力,总算将这结界终于破了!
    “轰隆隆!”
    雷池外,黑水泛红,雪山流火。
    万道雷电炸响在雷池之上,雷声轰隆,山海摇动,电光四溅,所过之处大火燎原,这一片荆棘花海在漫天的大火中扭着身子,火舌燎过荒原,漫天繁花顷刻间零落枯萎。
    这荆棘花卸去了大半的雷电之力,枝枝叶叶被火烧得卷曲,想着数万年来,我捧雪水日日浇灌于它,这花长得这般喜人我着实费了好大心力,万不能这般毁去。
    我落下云头,冲进火海,这荆棘花虽有千千万万朵,母根却在雷池中央,我刨开花木的根,小心翼翼将它护在怀里。
    主人并没有理会我,反而是魔头在云头气急败坏道:“这般生死关头,不紧着自己性命,竟眼巴巴去护着一朵花,你魔怔了不成。”
    我置若罔闻,取了花根,便追随在主人左右。我三人如大浪中的小船,风中的柳絮。雷电不时劈在头顶,像刀子般刮过脸庞。
    主人与魔头倒是从容不迫,我却狼狈不堪。
    眼见着要出了这天罗地网。忽地,眼前笼罩着一片阴云,黑压压一片,如林羽箭,铺天盖地而来。
    竟是有十万天兵埋伏在外!这些天兵天将背靠雪山黑水,列着方阵,着银色铠甲,握银色尖抢,天边黑龙旗招展,风声猎猎,声威浩大,势不可挡。
    十万天兵,万箭连发,箭矢穿云裂石而来,如雨如瀑。箭插入雪山,刹那间雪山崩塌,落入黑水,掀起万丈惊涛。
    呼啸的箭风从耳旁呼啸而过,被这箭阵阻挡,我三人迟迟无法冲出去,若再延误下去,迟早会被逼回结界。
    我心下正在思量,魔头身形一闪,挡在我与王面前。
    我心中纳闷,魔头活腻了,上赶着找死吗?
    那闪耀着金光的箭羽铺天盖地,直直地向着魔头的心口疾射而来。
    万箭穿心!
    这许多的箭矢,魔头怕是要被射成筛子,扎成马蜂窝。
    谁知那些箭矢却以魔头为中心,被缕缕金光引导,飞速运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箭越射越多,渐渐裹成了一座箭山。
    一阵炽烈的金光笼罩天地,那些箭矢越运转越快。倏尔,那箭猛地调转箭头,向那十万天兵激射而去。
    一时间,那些银枪银铠的天兵血肉横飞,哀嚎遍野。适才威风凛凛的天兵像滚元宵般落在黑水中,顷刻间成了这黑水中的冤魂。
    我三人见势,立刻冲出雷电大阵,与这十万天兵混战在一处。
    “尊神!”
    情势急转,不知缘何,十万天兵为首的五位天将却一脸激动,挥退了手下天兵。
    而旁边一羽扇纶巾的仙人却立刻上前一步,“将军,小仙可不知天庭什么时候封了这位尊神,只知天帝命我等捉拿背叛天庭的逆臣和那修罗族的余孽。尔等且看,那可不就是魔君青荼吗,将军们受命于天,如何取舍,可要掂量清楚了?”
    那仙官神色严峻,言语间颇有威胁之意。
    主人一身玄衣鼓风而起,面色沉静如汪洋大海,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泰然自若。
    “昔年诸位兄弟曾在本尊手下效力,我等戮力杀敌,好不畅快。而今诸位效忠于天帝,也当尽忠职守,本尊与尔等立场不同,将军们不必手下留情,正好让本尊看看这数十万年来,诸位兄弟的本事可有长进。”
    言罢便率先冲入十万天兵之中,与天将天兵厮杀在一处。
    一时之间,兵戈刀剑之声此起彼伏。
    我祭出破穹刀,刀锋过处,倒下一片天兵。
    魔头也祭出了自己的兵刃,乃是一柄青光宝剑,名曰青鸿,剑光一闪,十面所围之人尽皆退避。
    主人则徒手撕开这天兵围成的仙阵,举手投足间这些天兵灰飞烟灭。
    三人杀红了眼,这些天兵天将训练有素,短暂惊慌后也缓过神来,并不一味猛攻三人,而是将三人困在阵中,成合围之势。
    看来这些天兵天将是想使用车轮战,虚耗我等神力。五位天将倒是有心放过我等三人,可是那手下天兵却不不知情,只知拼死厮杀。且方才那位仙官趁着三人不注意,放了五彩的雾弹。
    这一阵儿烟散后,只听得远处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不好,有援兵,得尽快脱身。”
    魔头眉头紧皱,见情势不对,下手更狠了。我与魔头与这些天兵无甚交情,自然是全力拼杀,可主人与五方战将缠斗在一起,他们从前有旧,主人不忍下死手,情势愈来愈不妙。
    我思忖片刻,瞬移到主人的面前,与五方天将缠在一起,“主人,快走!”
    身为主人的仆属,自当急主人之所急,主人既为难,我自当舍生忘死为其杀出一条血路。
    主人仍在犹豫,我当机立断,施了法术,从背后,将主人一掌打出去,五方天将也顺势收手,放主人出了合围圈儿。
    我依稀能察觉出主人在云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但也只望了一眼便隐入云头,不见了影踪,我松了一口气。
    “噗呲!”
    刀剑刺入肉的声音传来,我吐出一口鲜血。
    原来是那仙官从背后给了我一剑,我淡淡忘了他一眼。那仙官却是个怂包,我还不待如何,他便瑟缩道:“你这妖人,待我抓住了你,定要将你剥皮拆骨。”
    接着又色厉内荏地朝五方天将道:“五位将军,如今那逆贼已逃脱,天帝面前尔等如何交差,还不拿了这妖人。”
    我瞄了这仙官一眼,一刀砍去,将那仙官掀翻落下云头,一声凄厉的惨嚎传来。
    五方天将立刻纠缠上来,下手也越来越狠辣,“兄弟,得罪了,今日我等放了尊神,必要拿了你回去交差。”
    我吐出一口鲜血,冷淡道:“不必多说,要取我的命,可没那么容易。”
    我紧紧握了破穹刀,四下里一望,魔头青荼也已不见了踪影!
    这魔头,逃得倒快!
    天边一缕金光刺破云层,天地间的阴翳腿去,周围的血腥气却愈发浓重。
    我紧紧握着刀,一刀一刀用力挥出去。这些天兵似乎杀不完,我力气渐失,额间的血水、汗水交融在一起,刀剑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眼前愈来愈模糊,四目望去,一片血染的江山。
    “噗!”
    我的肩头被重重一击,我咬着舌头想要保持清醒,然而还是支撑不住,栽下云头。
    恍惚间摸了摸荆棘花根,将它死死地摁在心口,便放心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