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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这老不羞

      青芜被雪姬的绝情之语震得回不过神,完全丧失了斗志。
    雪姬如冰雕而成的玉人,她对青芜的深情视若无睹,方才的失态全也化作冷漠,一双幽冷清透的眸子望着遥远的星空,仿佛战阵前的千军万马都不存在似的。
    那边,重重雪国魔人散开两旁,八匹雪色骏马拉着一辆通体雪白的车,车辕上坐着个四个雪衣童子,小童子掀开轿帘,从中走出一个须发皆白,头戴金冠的老人。
    “父王!”
    雪姬恭敬地垂首待命,雪姬美人儿三面间谍的身份终于堂堂正正现于人前,美人泪,温柔乡,英雄冢,这美人计运用得真是出神入化。
    那童颜鹤发的老人就是雪姬之父——雪魔王,这次魔界争王的最终胜利者,这一切想必都是他在背后兴风作浪推波助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果然人老奸猾、深不可测。
    偏偏他长得并不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反而十分慈祥:“雪姬吾儿,不愧为我雪国至高无上的公主,吾儿立下汗马功劳,实是为父征服魔界的先锋猛将。”
    青荼嗤笑,“雪魔,你能将卖女儿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本君也真是佩服。”
    我无奈抚额,想把魔头的嘴捂住已然来不及。这死魔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雪魔王占了先机,成了魔界争王的胜者,他一个前魔王,不夹着尾巴做人,还这般嚣张,嫌命长嘛。
    我赔着笑,拦在青荼面前,“魔王,他被青芜抢了王位,又抢了心爱的人,大受刺激,脑子坏掉了。魔王您神机妙算,英明神武,定不会同我们这些小辈计较。”
    雪魔王根本没有搭理我,眼风都没有扫到我,只对青荼道:“天下竖子,皆不足以与之谋。唯有你这小儿尚有一番造化,不过年少轻狂,举大事决断不明,坐拥王城,却因为儿女情长自掘坟墓。”
    青荼也浅浅笑,“论绝情,本君确实不及雪魔王万分之一。”
    雪魔王颜色一变,“黄口小儿,只会嘴上逞能。汝父青虞何等英雄,不想两个儿子如此不成器,折在本王手里,倒是不冤。”
    雪魔王挥出冰凝成的权杖,幻化一道雪光,朝着青荼和青芜攻来,我抓着魔头往后退去,那雪光便直直向青芜而去,那青芜已然一副痴呆的模样,竟愣在原地,毫无反击的意思。
    关键时刻雪姬抓住了雪魔王的权杖,青芜见此,忽地活过来,眼中含着光,“雪儿,你对我并非全然无情。”
    雪姬却不搭理他,只面若寒霜,向雪魔王道:“母后呢?”
    雪王不欲深谈此事,“你母后……”
    适才默不作声装死人的穷蝉老儿开口了:“公主,你母后早在数万年前就被你父王杀了。”
    雪姬精致的面容如同有了裂痕的木偶娃娃,她似乎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雪魔王终于端不住他那神仙面孔,手中燃起一簇火,震开了雪姬,那冰蓝色的火欲燃愈大,仍向青芜袭去,青芜通体燃起了蓝色的大火。
    这火并没有将青芜如何,只是这火古怪得很,青芜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也没将它扑灭。他方才被魔人的冰箭刺中,又被烈火焚烧,一时冰火两重天,耐不住惨叫呼嚎,听着格外瘆人。
    穷蝉叹息道:“我也是无意得知此事,当年雪城一战,你母后不肯弃国而逃,又担忧你的安危,想偷偷来魔界将你救回。你父王大怒,杀了她。”
    雪姬美目充血,凄厉地呼喊,“母后……”。
    一声声,一句句,如缭绕云山的杜鹃鸟泣血悲鸣。
    雪王神仙风度,魔鬼心肠,话到此处,仍要装出一副慈爱面孔,“雪儿,你母后是不想拖累父王,不想阻碍父王的王图霸业,才选择了自尽,非是父王绝情,是你母后深明大义。”
    接着,又循循善诱道:“为父知你与青虞家的两个小子纠葛颇深,今日父王成全于你,你选择一个,父王不杀他,若我儿喜欢,两个都留着一起纳了也未尝不可。”
    “魔君天人玉颜,无论落到何种境地,都能用这一副好皮囊保得性命。”穷蝉老儿一本正经说道。
    我也端详了青荼的面容,颇以为然点点头,附和道:“如斯面容,保得性命绰绰有余。”
    青荼周身冷了好几个度,冷冷瞥了我二人几眼。
    青芜此时已然活过来了,“雪儿,不要上当,你父王不过是想……”
    雪姬打断青祢之言,冷笑连连,“魔界如今一盘散沙,无论我与阿荼或者阿芜成亲,魔界各残部必然望风归附,届时父王拥百万雄师,逐鹿三界,何愁之有?一直以来,父王就有吞天灭日的雄心壮志。不过孩儿想问父王,为父王大业计,孩儿还有何用处?若能供父王驱驰,父王尽管说来,毕竟孩儿还没流干最后一滴血。”
    一缕残破的月光刺破阴云,映着满城的鲜血,给这魑魅魍魉的魔界也蒙上了一层红色的翳。
    雪姬那副倨傲的模样激怒了雪魔王,“你若要母后,待一统三界,天上人间的女子都会争着当吾儿之母。吾儿,只要你顺着父王,你还是父王的好女儿。”
    雪姬脸色猛地灰败,她仰天长哭,像一只悲鸣的孤雁。
    雪王竟不耐烦,一副怨怪雪姬触了他霉头的模样,他振振有词道:“一个不中用的女人,何足挂齿?为了我的王图霸业牺牲,是那无知女人的福分。须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即使你是我女儿,若你悖逆为父,为父也绝不轻饶。”
    我听了这番高谈阔论,不禁侧目。这死老头,都几十万岁了,如此垂暮之年,长须垂地,还想娶新后,这怕是天下第一大老不羞。
    青荼嗤笑一声,这一声轻笑格外突兀,“雪王老当益壮,令人佩服。不过本君实在好奇,本君尚在,雪魔王何以这般有恃无恐吗?”
    雪魔王望着殿外千军万马,豪气万丈道:“本王昔年藏身雪原,茹毛饮血,苦心孤诣,谋划万年之久,方有今日之果,我当日受制于魔界,奈何不得你父子二人。今日,魔界尽归于本王,本王又有何惧?”
    青荼亦狂放大笑,笑声恣意飞扬,震得迎雪楼前老鸹惊散,“雪魔王娶多少新后,与本君无关,至于要让本君做你的东床快婿,雪魔王怕是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