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道，“今天发生的只有两件事，赵王战败，皇帝新死。”
    他的话让夜沐皱眉，她根本想不出来，这两件事是那一件事刺激了夜厉？
    但事已至此，她预感到夜厉失败的结局，如今能求的，除了墨临渊，也只有眼前这人了……
    她迟疑片刻，突然低声问道，“如果夜厉战败，能留他一命吗？”
    严许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我以为，你对夜厉没有什么感情。”
    夜沐苦笑，“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他到底是好是坏了，但是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他死，所以，他能不死吗？”
    严许闻言，眯了眯眼，空间一下就沉寂了下来。
    “别的，我都能答应你。”
    他顿了顿，声音瞬间冰冷，“但只有夜厉，他非死不可！”
    夜沐猛地抬头看他，那黑亮的目光，让严许错开眼去。
    “他必死，自然有必死的理由，因为夜厉说要解放武人，是认真的，当初我潜伏在将军府的时候，就发现了夜厉此人极其很偏执，他极度不信任人，尤其是读过书，聪明的人，所以他才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那就是登基为敌之后，压制文人，全民习武。而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夜沐，你可以想想。”
    他沉重说道，“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就是因为他们顾虑的更多，也更谨慎，而过于重武必然造成冲动的后果，夜厉很聪明，肯定也明白这一点，但他又很自负，认为再暴动的局面他都可以控制，加上他是一个很极端的人，没有人能动摇他的决定。”
    严许叹了口气，“他有武人的果断，也有文人的谨慎，他有过人的能力，也有危险的念头，他活着一天，巨大的矛盾就会存在一天，所以他不会收手，我为了保命，也不会，所以，夜厉必须死。”
    夜沐一直紧握的手渐渐松懈开来，她确实感受到了，夜厉不会放弃的意志，严许也不会退步，因为一旦退步，就是被夜厉屠杀的后果，情况已经陷入了死局。
    严许闭了闭眼，“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我现在就要去中宫门与夜厉交战，至于你，我会让人送你去墨临渊那里。”
    说着，他一招手，就将暗卫叫来，让他护送，自己也没有再去和母亲告别，而是直接上了战场。
    夜沐看着严许的背影，眼神越来越深远。
    所以这一切都是无法阻止的么？命中注定夜厉不会后退，他会前进，耗尽所有人力之后，自刎与尸山面前。
    这些，都无法改变吗？明明不像个好人，为什么偏偏对她释放善意，让她……都不能平静的看着他去死呢？
    夜沐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却坚定了信念，不管怎么样，她都想再努力最后一次！
    所以她趁暗卫不注意的时候，打晕了他，再一次前往战场。
    如今，攻下皇宫似乎已经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二皇子统帅着禁军与夜厉对战，两军交接处，尸体堆积成山！
    战火所到之处，如狂风过境，两百多年前，越国开国皇帝耗全国之力，建造当时最华美的宫殿，如今已经毁于一旦，奔走在其中，还能听到宫人太监隐隐的哭声。
    夜沐一边躲避迎面而来的攻击，一边全力前进，有人看到她，不论是哪边的人，都下意识的朝她挥刀，完全不顾她只是一个孩子。
    这也是条件反应，任谁杀红了眼都不会管老弱妇孺是否无辜。
    夜沐一路闪躲，完全没有伤人，她的身手越来越快，原本很少的内力不停的激发，仿佛不知疲倦。
    而夜厉呢……他在哪里？
    一身红衣的她站在染血的青石板阶上，环顾四方，身边都是人！却一个都看不清……而这时，一道高大的人影突然出现，夜沐双眼一亮，娇小的身体穿过无数人影，跑去他身边！
    “父亲！”
    此时夜厉已经没有骑马了，身上的铠甲也破了很多地方，而且他一个人，竟然将对方二十几个高手力抗了下来，由此可见他武功有多高强！
    听到夜沐的声音，他有些难以置信，下一秒，他用力将对方全部隔开，然后抓着夜沐后退。
    对方那二十几人显然是认识夜沐的，见夜沐在夜厉手里，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怎么在这？！”
    夜厉气急败坏，他没想到夜沐竟然还没有走！
    “你是想送死吗！”
    夜沐短小的手紧紧揪着他的战袍，旁边的人依旧各自为战，而那二十几个高手将他们围困，战火杀戮之中，她和夜厉两个人，在天地之间，那样渺小，又那样显眼。
    “父亲，回去吧！”
    此时她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红色的裙摆也被烧了不少，眼神却依旧清澈明亮，“……我不管你急切入宫是为了什么，但继续下去，你肯定会死在这里！”
    夜厉闻言，危险的眯了眯眼。
    “你要我退？不可能的！大人的事你别管，现在就给我滚回去！”
    他手一推，夜沐就后退几步摔倒在地，可她很快又爬了起来，瞪着眼睛道。
    “父亲！你能不能听我一次，就一次！”
    她上前拽着他的战袍，怒声道，“我也不想管你，但你既然想救我，我也不会轻易放弃你，退兵吧！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你懂什么？”夜厉高大的身体微微轻颤，“不管死多少人，有一样东西，我今天必须得到！死也要得到！”
    他的话让夜沐一惊，似乎抓到了关键，但就在这个时候，对方的兵力突然倒退，夜厉这才发现他这一支队伍被困在了中宫入内宫的广场上。四面的墙上出现了一排排的士兵，他们举着弓箭，箭头对准了自己，糟了！他们被包围了！
    夜厉发现不妙，想后退，没想到他身后的来路也被人堵住了，为首之人，正是严许，此时严许第一次用真面目示人，去掉脸上一部分伪装之后，他原本有些死板的脸更加英俊，也更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