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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躺枪的烟花

      西城的初夏,是一年之中最舒服也最短暂的季节。比春天更明媚,比酷暑又清凉。睡觉不用开空调,出门不用带衣服。树青花红,空气湿润,见天儿都是朗朗晴空。
    谭校长身体恢复的很好,早就不能遵医嘱在家静养,闲不住地回到了工作岗位。西城学院的评级终于迎来了好结果,新一学期的招生简章上,已经更名为西城人文经贸大学。谭校长在挂牌仪式上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讲,让无数学生和教工都跟着士气高傲。
    众享新来的肖总监,是个铁腕人物,工作起来冲劲儿十足,漂亮的策划案一举拿下了好几个大客户,如今人手都不够用了,人事部光招聘都组织了好几场。谭思安觉得要是几天不来,一进办公区,就得有一两个不认识的新面孔。
    “谭总,今天中午各部门负责人跟几个新员工一起用餐,您参加吗?”秘书陈姐敲门进来。
    为了让新人尽快融入,入职一周内,都会安排中高层跟新员工共进午餐。不知道人力资源部是哪儿想的这馊主意,开会的时候,有几个部门负责人提出过异议,说不知道吃这顿饭的意义何在,大家都不熟,又是上下级,各部门长为了在新人面前表现树立自己的威信,平时私下里明明插科打诨都在行,这会儿全都装的一批,新人更是各个大气不敢出。满桌尴尬,一顿饭下来,腰都直了。无奈说不过人力资源部冯圆圆一副伶牙俐齿,谭思安也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就这么一直执行下来。
    “嗯,参加吧。”
    陈姐把信息传到人力资源部,办公室里一共3个姑娘,全都兴奋地捂着嘴巴!
    -哎呀冯部长为啥今天请假,她请假能不能让我替她去!
    -为啥你去,要去也是我去!我比你来的早。-
    -猜拳算了,谁赢了谁去。
    陈姐无奈地笑了笑,“别闹了,赶紧准备吧。”
    谭思安不经常参加这种活动,主要是他学校、药厂和众享三头跑,不一定能赶得上。但只要他参加,那午餐的档次就会提高很多,尤其喜欢吃日料,而且吃的时候,他也基本不动筷子,就喜欢研芥末,然后温柔亲切的嘱咐,少蘸点儿,当心辣。
    能吃到谭总给研磨的芥末,辣死也值得。
    参加这次午餐会的一共有三个新员工,一个女孩儿两个男孩儿,女孩儿是行政部的文员,男孩一个是策划部的,一个是执行部的。严格来说,三个人都还没有正式毕业,6月份经过论文答辩,拿到毕业证才算。
    陈姐陪着谭思安一起参加,她多年的秘书经验,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左右逢源的本事,有她在,气氛活跃多了。从工作,到家庭,到最近的话题,在陈姐的引导下,大家渐渐话多了起来。
    谭思安照例认真地在研磨一颗芥末,他全神贯注,周围人的说话都跟他没关系,一手握着芥末,一手握着研磨器。
    “陈姐,谭总的手指上,是个刺青吗?”行政部新入职的小文员,就坐在陈姐的身边儿,距离谭思安的位置最近,她不敢抬头看老板的脸,倒是认真看了看他细白修长的手指。
    陈姐清了清嗓子,“是个疤。”
    伤疤,好不了。
    小姑娘微微皱眉,想知道什么伤疤居然还能像个英文字母,好像是个“j.”正想细问,谭思安磨好了一小盘芥末,陈姐赶紧接过来,往菜品中间摆了摆。又不动神色地往小姑娘盘子里夹了一片三文鱼,“快吃吧。”
    桌上的话题说到了刚拿下的一个啤酒品牌的策划活动,肖总随意的问了一句,“你们都是年轻人,还没出大学门儿,说说有什么新鲜的想法儿?”
    策划部的小伙子挺积极,立刻接话,“夏天马上到了,咱们可以做个露天的音乐会啊,喝啤酒听摇滚,多配啊。”
    “还可以放在大学校园里做,刚好赶上毕业季,再做个相应的主题。”
    想法不错,虽然不是很新鲜,但是可执行性很强。
    “大学生音乐节,挺好,”肖总颔首,“那就去咱家自己的学校吧,场地费都可以省了吧,谭总?”
    大家闻言都看向谭思安。之间他刚刚用湿巾擦干净手指,抬起头,默默把在座的每一个人看了一遍,随即微微勾唇,“可以。”
    出主意的小伙子看老板居然首肯了他的想法,更加激动了,滔滔不绝起来,“我大学同学也是玩儿乐队的,跟几个小有名气的乐队都有联系,我可以让他给咱们推荐几个。结束的时候,咱们再搞一场烟花,绝对气氛就炒起来~”
    “咳咳咳。”
    “咳咳”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不绝于耳,淹没了小伙子亢奋的声音。
    芥末,太辣了!
    小伙子已经基本表达完了自己的想法,特别期待地看看肖总监,又看看谭思安。
    肖总监被自己咳得从脖子红到脸,对上小伙子的目光,说,“这个,细节后面再看再看,先吃饭。”
    策划部部长是个短发干练的女士,也咳出了眼泪,捂着嘴摆摆手,“吃饭,别说话。”
    小伙子觉得他们都怪怪的,就连陈姐都神色不太镇定。最后,他还是把目光落在了谭思安身上。
    谭思安眼睛盯着一桌子的食物,并没有焦点,双手交握,右手的无名指,来来回回在左手无名指的那道“疤”上抚摸。
    “你们毕业以后都住哪儿啊,上班方便吗?”陈姐赶紧收回看向谭思安的目光,关切地问几个年轻人。
    话题被成功的岔开了。
    午餐后各自回到工位,谭思安轻轻掩住办公室的门,他没用力,门留了一道缝儿。不一会儿,陈姐好像是给谁打电话,压低了声音,“以后进新人培训的时候要说清楚,尤其是策划部的,别动不动就搞什么烟花表演,我没说过吗?都没点儿记性,他不发火我都要发火了!”
    谭思安扶额,陈姐这是年过40,更年期了吗?脾气见长啊!
    唉,也怪不得她啊,自从马娇娇在漫天绚烂的烟花里把他给甩了,他确实有一段时间听不得见不得想不得“烟花”二字。偏巧那时候又是临近年关,各大品牌做户外活动,总是想弄个什么烟花,搞点儿过年的气氛。他看到那些策划案,犹如不断在伤口上撒盐,实在没忍住,把肖总监叫过来,霸道地说,以后我们所有的活动,绝对不准放烟花,甲方如果坚持,我们就换甲方!
    谭思安向来脾气温和,这么大为光火还是头一次,把肖总监弄了个下不来台,还是陈姐最后两边儿劝慰,总算是吧肖总监哄好了。
    “你理解理解,他还年轻嘛,谈个恋爱被女朋友甩了,一时有点儿受不了。”陈姐当时端着茶,赔着笑站在肖总监办公桌旁。
    “被女朋友甩了?!”肖总监有点儿不相信,这姑娘也确实挺厉害的,还能把谭思安给甩了,眼睛怕不是长在头顶三尺,“那干烟花什么事儿?”
    “唉,说来话长啊,姑娘在放烟花的时候提的分手,又趁看烟花的人多,一个没留神就跑了。”
    “跑了?”
    “嗯,跑的还挺远。直接一张机票飞杭州去了。”陈姐特别配合地学着街头巷尾搬弄是非的七大姑八大姨们,眉头深锁,一脸惋惜。
    “杭州有多远?找去呗!”
    “看你说的,咱被甩了那不是也难受也生气嘛,谁还没个骨气,没个脸面了。人家都说分手了,咱上赶着去找,多没面子。”
    “他要面子,要面子别跟烟花过不去呀,幼稚!”
    “对,我也觉得他幼稚。不过,能不提就别提了,没必要触他这个霉头不是。看着他也挺难受的。”陈姐把茶递给肖总监,看着他喝了,这事儿就算是翻片儿了。
    渐渐的,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别跟谭思安提烟花。
    他失恋了,在烟花里。
    下午三点多,小魏正在洗车,接到了谭思安的电话:“在哪儿,送我去机场!”
    谭思安出了办公室门对陈姐说,“我可能过几天回来,有事儿打电话!”
    陈姐正在整理一份业务数据表,猛地一抬头,“又去啊!”
    谭思安略微一怔,“奥,嗯。”
    陈姐自觉失言,怎么能随意跟老板说这种话啊,即便老板比你小很多。赶快点头,“好的,知道了。”
    看着谭思安的背影,陈姐摇摇头。这人的面子没要多久,从过完年2月份开始,谭思安每个月都要去杭州报到一次,每次大概也就是两三天,回来以后,整个人会温和一段时间。你说这看起来像是复合了吗?好像也没有,因为温和不过十天,后面又开始整天动不动就焦虑,失神。
    不过每次走之前都会提前安排好工作的,这次怎么这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