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夜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汹涌戾气，却丝毫没有为之所动。
    他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表现会跟随情绪走向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
    要么就是大吵大闹大吼大叫，恨不能将面前这个人拆骨剥皮、吞吃入腹，或者亲手放出一把火去将他烧成粉末，丢进永远不得超生的无间地狱里熊熊燃烧的炽烈火焰之中，诅咒他，践踏他。
    要么就是不动声色，怒火只在身体最深处燃烧，那些沾染着恶毒和怨念的肮脏存在融化进滚烫的血液之中，顺着既定轨道蔓延开来，迅速地将仇视的讯息传递给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于是从大脑到脚趾尖，表现出来的就全是愤怒，是隐藏在平静之下的仇恨和诅咒，是涂满了新鲜淬炼出来的毒药的锋利匕首，隐藏在风平浪静的外表之下，安静地等待着机会，随时准备捅进敌人跳动的心脏。
    切断他的心脉，鞭挞他的肉体，看着他的灵魂在温暖湿润的泥土中一寸一寸腐烂变臭，成为连最低贱的植物都不屑于利用的肥料。
    萧景夜很确定，此时此刻正存在于他身体里的，绝不是第一种恨意。
    于是他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扬了扬下巴道，“我说我走啦，您一定要高高兴兴的，至于什么基业什么家产，我还真从来没有惦记过，您还是把那些东西保养好，锃光瓦亮地交到我哥手上，那才好。”
    说完，他拉了拉苏小雨，作势就要往门口去，“小雨，我们走了。”
    苏小雨没吭声，没回应他的话，也没有挪动脚步。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像一棵静止住了的植物。
    萧景夜将声音微微抬高了一点，“小雨？走了，我们走。”
    她的脚步还是没有动，只轻轻摇了摇头，声若蚊蝇，几乎微不可查地从唇齿之间溢出一句，“不要。”
    萧景夜愣了一下，眉头迅速皱了起来。
    还不等他说话，苏小雨就冷不丁地扬起了头，湿漉漉的眼神正对上萧战咄咄逼人的目光，没有半点想要躲闪的意思。
    她一字一顿地说，“您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我苏小雨虽然父母过世得早，但是感谢穆少爷的栽培，我没有成为一个烂人。我大学期间读的是法医学，双修了计算机，至于保镖，是穆少爷安排我去做的，可能是因为我学过一段时间的自由搏击术，身手还算是过得去。”
    “我心里知道，我配不上萧家，我也不是个能做什么女主人的料子。”她将脊背挺得笔直，字字清晰，全落在萧战心上，宛如重锤，每一下敲击都有如雷贯耳的动静和经久不衰的回响。
    “但是我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我也没想过这些。我和萧......您家的少爷在一起，只是因为单纯的感情，叔叔，我很感谢您今天能表明这样的态度。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顺便表明一下我的态度吧。”
    说着，她忽的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