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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一

      没有灵异事件发生是件好事,发生了却不相信、不重视,却会导致严重后果。
    天师行业的前景,在大环境下是十分艰难的。
    对天师博物馆而言,尤甚。
    靖城的三处封印之地,每半年一次的修补不能少,天博内古董法宝的维护、丹药灵植的供给、含灵气的玉器……各种各样林林总总的道具,处处都是花销所在。
    因为优秀员工小僵尸,“挣钱”一事,沈衮越想越迫切。
    他不想给夏札留下他和天师博物馆贫穷的印象。
    一个合格的老板,形象应该是光辉的,是撑得起员工未来的。
    至少不能被区区钱财这样的身外之物所打败。
    沈衮像个著名上市公司ceo一般,正襟危坐,手托下巴,神情严肃地给夏札分析说:“近几年,灵异事件频发,我们还是很有前景的。”
    夏札点头。
    当公司给你画饼的时候,点头就对了。
    沈衮当即便收拾了背包,又从天师博物馆角落里翻出来两小板凳,以及一张低矮折叠桌子,又找到两根桃木剑收好。他将装了符纸、朱砂和笔的背包递给夏札,让他背上,然后自己拎起来其他东西,摞起来扛在肩头,峰眉一凛,气势汹汹道:“走,我们赚钱去。”
    作为一名合格员工,当然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夏札接过背包,说:“板凳和矮脚桌也给我吧。”
    “没事,我来就好。”沈衮看起来十分轻巧,“出门打个车就放下了。”
    可惜,因为各种原因,他们不能肆意使用储物符装东西。
    沈衮单手掏出手机打了个车,定位在路口。
    司机很快过来,沈衮和夏札上了车。
    靖城司机出了名的热情好聊,车一启动,司机就哈哈笑着问说:“小伙子们,看你们搬了两板凳,这是准备去看戏吗?”
    沈衮回答:“没,我们准备去算命。”
    司机听了笑得更大声:“原来是说相声的,怪不得还准备了桌子!”
    师傅热情地和他们两个聊起了如今的相声界,是如何人才辈出。
    听了一路,抵达目的地下车后,两人把后备箱的工具拿了下来。
    挥别司机师傅时,他还挥着手祝他们相声讲得顺利。
    夏札食指轻点那木桌木椅:“我们是有些像说相声的,也可以用来说评书,只少了一方醒木。”
    “谁说没有醒木?”
    沈衮将两柄桃木剑抽出,用手将其各自截断剑尖的一节,之后将剩下的桃木剑插回腰间,截下来的两节并拢放在手掌间,输入灵力轻轻碾压。
    再摊开手掌,原本桃木剑的一部分就融合成了一块四四方方的醒木。
    “送你。”沈衮将醒木递给夏札。
    桃木对阴鬼有克制的作用,对夏札这个等级的僵尸却不痛不痒,拿着玩还有利于锻体。
    夏札收下那方醒木:“谢谢,纹路很好看。”
    两柄桃木剑取自不同年份的桃树,颜色纹理略有不同,融合在一起以后,中间交界的部分互相过渡交融,形成别具一格的花纹。拿在手中冰凉光滑,分外别致。
    评书一事,夏札不过随口一言,沈衮却分外认真,令夏札也十分珍视这份礼物。
    “不用客气,谁让你这么想要。”
    夏札但笑不语。
    他一笑,原本硬声硬气的沈衮心底躁得慌,扛着东西,沿着路边匆匆向前走去:“跟我来。”
    “好。”
    两人沿着马路,一直走到了一处十字路口的天桥之下。
    在天桥下找了个背阴有风的凉快地,沈衮将东西放下:“就这里了。”
    说完,他支起了矮脚桌,把两张板凳置于其后。
    理解了他的意思,夏札把背包拿下来,将其中杂七杂八的物件一一取出来,仔细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摆在了桌子上。
    沈衮也一起帮忙。
    整理过程中,夏札询问:“我们为何要在这里摆摊?”
    这地方环境清幽,路边绿化不错,植被翠绿花团锦簇。偶有往来的车辆行人,没有闹市的喧嚣,周围的小区错落,规划合理,十分宜居。
    “这里属于城郊,看着来往的人少,其实地理位置十分不错——周围几个住宅小区,向东向南步行十几分钟,分别是一处商业区和一所学校。驾车十分钟车程外,是一片别墅区,住的大多是有钱有权的人。”
    “最重要的是——”沈衮看向夏札,“几乎没有城管。”
    文明社会,一线靖城,内环闹市管制太严,难得有这么个风水宝地。干净,离人烟近,还不用担心受怕。
    他们来的很早,除了他们之外,天桥下已经有个果摊开张了。人少赚的少,风险也小,有取舍,也能有收获。
    “了解的很详尽。”
    “我做过攻略。”沈衮空出手来,将手机打开,递到夏札面前,“你看。”
    夏札抬眼看去,只见手机里有一个文档,标题为《靖城摆摊实用攻略》。
    夏札不禁感叹:“厉害。”
    沈衮收回手机:“一般。”
    摆放最后一叠符纸的时候,夏札的手一顿:“我们标价多少?”
    “初级算命,今日折扣五百一次;进阶细算,五千一次。”
    “普通的静心符、安神符一万一张,买五送一;进阶版三万一张,买十送一;其他有针对性的高级符文五万以上,到时候看着卖。”
    说完,沈衮补充:“都是良心价。”
    这是实话。
    至于丹药什么的,再议。
    闻言,夏札摇首笑笑:“怕是不好卖。”
    “不一定,这附近有几处高级小区,富人的快乐是常人想象不到的。”
    某山寺庙里烧一柱小香就要几百,楼盘开盘、生意开张、红白喜事,这些人请起大师来,都是一掷千金,还不知请的人是真是假。只不过沈衮在靖城天师圈子里,不那么张扬,知其名的甚少。
    因而少了许多所谓的“客户资源”。
    “可你之前,不也解决过一些上层阶级的委托?”夏札疑惑。
    没道理积累不下人脉。
    “靖城作为一线,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可能路上随时擦肩而过的车中,坐着的就是权贵,无法通过一两个人就能接触到全部。而且我解决的那些事件中,有的不是本市人。”
    且这些人,恐怕不少也只是空有钱而已,在靖城地位究竟如何,还有待商榷。
    几次为不信神鬼的有钱人解决过灵异事件,也有机缘在其中,多是深受鬼怪其害的人无意间进入了天师博物馆,受到了沈衮的帮助。事后,沈衮拿到了报酬,那些人也相信了神鬼,知道了天师也有真本事,于是下一次,他们就会去找年纪更大一点大师帮助自己。
    很显然,他们坚信,如果沈衮确有其能,那么那些蓄着长须的中老年,肯定更厉害。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找一个看着经验不深,功力不高的年轻天师?
    夏札也想通了其中关窍,不由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看来千年过去,固有印象依旧难除。”
    “啧。”沈衮挑眉,“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
    嘲讽完,他将两柄被削去了剑尖的桃木剑拿出来,左右各一柄,直向下插入木桌两侧。插好木剑,他拿起两块布条,用笔沾上朱砂,刷刷写下两行字,收起比,把两块写了字的布顶端系了细红绳,竖着挂在了剑柄上。
    夏札这才明白,沈衮拿木剑来,不是为了坐镇算命,也不是为了降妖除魔,只是为了把它们当招牌的支架。
    他定睛看向沈衮书写的两行朱砂红字,当真是笔走龙蛇,潇洒至极。
    只见左边剑柄上挂着——
    “起名预测风水八字”。
    右边则是——
    “合婚择日点痣除瘊”。
    夏札合掌。
    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