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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做媒

      是谁杀死了肖景行的姻缘?
    厉害如肖景行,要单身自然也是自力更生,没有一丝侥幸,至少陈峰是这么认为的。
    肖景行就像大多数中年男人一样,总是觉得自己条件特好,对谁都爱答不理,对外信奉独身主义,本质上却是传统保守的右派。心里寂寞得要死,嘴上还不承认,哪怕半夜自我慰藉,发誓一定要找个可心人,白天却一点行动也没有,甚至你好心给他介绍对象,他还要叫你滚。
    简单来说:白眼狼一个。更可怕的是这家伙还是个男人。怎么、还等着人姑娘巴巴地来热脸贴你那冷屁股?
    对于以‘厚颜嘴甜不要脸’为基本泡妞纲领的陈峰来说:屌丝不一定单身,但脾气差到死只等着‘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大男子主义者,就算哪天“共产主义”实现了,老婆按需分配,也轮不上他。
    坐在沙发上,陈峰抱着Lasagne,心里琢磨着肖景行的第二春实际一点,还是要靠猫,流浪猫变身美少女,打扫房间还以身相许。
    哦,他忘了……Lasagne是只公猫。好吧,那肖景行还是孤独终老吧。
    肖景行去厨房拿了饮料和配菜,一回客厅就看见陈峰可怜兮兮地抱着猫发呆,满脸写着: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委屈!臣妾心里苦!搞得Lasagne被他那双铁臂箍着,是不敢动,不敢动,回头求救般得朝他喵喵叫。
    “给。”他在心里哑然失笑,表面却还是端肃地把一罐椰奶递给陈峰。
    陈峰接过温热的椰奶铁皮罐,刚觉得有些许‘儿子总算懂得孝敬爸爸’的欣慰,就看见肖景行自顾自地拿出高脚杯倒酒,还搭了一小碟芝士。
    “这......什么酒啊?”
    “04年的Barolo。”
    陈峰拿起放在芝士碟上的勺子,敲了下肖景行手中的杯子,清澈的脆鸣荡漾出来,像一只铁锤把陈峰那点仅剩的欣慰砸得稀巴烂。
    “你这杯子也不便宜吧。”
    “Riedel的波尔多杯。”
    陈峰瞪大了不算大的眼睛,“你还是人吗?自己红酒芝士,连个杯子都上千,到我这就打发个两块钱的椰奶。”
    “你不就喜欢喝椰奶吗?”
    “话是这么说……”
    “你又尝不出味,”肖景行一本正经地补刀,“喝了也浪费。”
    陈峰顿时心碎一地,八年的抗战友谊啊,小船说翻就翻,泰坦尼克号说沉就沉,“你不能因为我想给你介绍对象就公报私仇啊!”
    “怎么,”肖景行手指扣住系结扯松了领带,一派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着陈峰,“不用我逼供,你提前招了啊?”
    Lasagne见到自己的主人终于来救驾了,欢快地跳脱陈峰的怀抱,叁步两步,一只蓬松的猫球窝在肖景行的膝上,扬起下巴往肖景行空出的手上蹭。
    “我只是觉得小婕妹妹挺好的,你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来照顾你了。”
    “Jessica提议的?”肖景行懒洋洋地呼噜着猫。
    陈峰拉开椰奶的易拉环,赶忙摆摆手,“她哪有这胆子啊。”
    “所以,”肖景行缓缓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朝陈峰遥遥一举,“你是主谋。”
    陈峰有些无奈地喝了口奶。
    一起留学的时候,肖景行不是没有异性缘,相反还是有不少热情的义勇军不惧他的冷脸,表白追求暗示送礼,但要么是被直接拒绝,要么是留点面子,默默疏远,久而久之,人家姑娘也就知道这家伙是个性冷淡,别追,没结果。
    又不是演电视剧,成年人有几个痴情种子?谁会死皮赖脸地巴着你不放?又不是爱情至上的琼瑶男女,见几面就非你不可,要死要活了,好不容易碰到个对他有些好感,又近乎完美符合他需求的师宜婕,真不知道他在矜持些什么。
    “我又不是叁姑六姨那种瞎做媒,我是严格遵循你之前颁布的择偶条例,深入调查,旁敲侧击,最终才拟定的人选!”
    陈峰再喝了口加油奶,痛定思痛重新整理思路,晓之以理:“首先,漂亮可爱有灵气,小婕长得不漂亮可爱有灵气吗?其次,逻辑能力和思辨能力及格,可以理解你的意思,人家名牌大学研究生,你自己也当过她领导,再雕琢雕琢不会差到哪里去,虽然性格是有点活泼,但很顾家啊,即便没有达到你要的温婉,可那不是因为还没坠入爱河嘛!更何况人家小姑娘可是连恋爱都没谈过,配你一朵高岭梨花绰绰有余了啊。”
    “……”肖景行拧着眉,刚启唇想要反驳什么,立刻被难得强势的陈峰打断了。
    “你先打住,听我说完,”陈峰微笑着请他闭嘴,“而且你这个臭脾气不是你下属,谁能忍你?洁癖,是不是你?强迫症,你有没有?对自己女人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吵个架永远不肯低头,对不对?”
    “笑话,”肖景行冷哼一声,“我没错为什么要认?”
    “……因为从生物学来看,你这种家伙在未来是会灭绝的。”
    “难道想延续自己的基因,就必须要失去尊严吗?”肖景行挑着眉毛反问,“大家都是人,为什么不能讲道理?你刚才的男性谦让论,我想凯sir一定会很热衷于听到。”
    陈峰的攻击顿时一滞,一副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的模样,痛心疾首地指着肖景行:“切总,你不能因为自己单身,就把我的幸福也毁了啊!”
    肖景行看着陈峰炸毛的样子,满不在乎地用鼻子哼了一声,悠然自得地抿了口红酒,“自作自受。”
    “……”陈峰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在沙发上,“我自己当然也厌倦了总是宠着哄着那些妹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换女朋友的速度有多快,基本上搞到手后就没什么新鲜感了。可这是一个供需的事实问题,你要是想找一个新女性,那么她必然忍受不了你的大男子主义。你要是找个普通女性,你又看不起人家,还连敷衍着哄哄都不愿意。”
    陈峰惬意地躺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嘴里机关枪般嘟嘟囔囔:“你自己说说看,你能找到个啥?顶多凭着你的经济实力和外貌优势找个自卑入骨,深受父权社会荼毒的清朝遗少,你再看不起人家,人家也可以忍着,这样的女性所剩不多,我劝你可以去深山老林里找找看。”
    临了还补一句:“哦对,我忘了,你还有感情洁癖,明明自己都二婚了,还要找个处,不要脸。“
    屋外骤响起冬日凄厉的寒风,一阵阵吹打着窗门好似小孩的呜咽,又宛若猫儿春日繁衍的嘶鸣,颇有些凄厉怖人的味道,Lasagne也跟着叫了声,就像它也觉察到了气氛不对,往肖景行的怀里缩了缩。
    肖景行的沉默让陈峰从嘴炮中清醒过来。他坐正了身子,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尤其是对于像肖景行这样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可能已经超过了好友开玩笑的范畴。
    他漫无边际地转移话题,说:“你家猫什么时候发情啊?”
    “去年春天的时候。”肖景行冷淡地回答。
    “啊?”
    “阉了。”
    陈峰干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倒是肖景行自己中断了沉默。
    “那就单身好了,找不到合适的,在一起也是生活减值,”肖景行顿了顿,温柔地摸了摸Lasagne的背,安抚它,随后慢条斯理地说,“除开性,假如一个人拥有了充沛的物质基础,能够承担孤老的风险,同时他的精神世界又足够丰盈,不需要他人填补,那么好的感情生活也不过是一种生活的调剂品罢了,有则增益,没有也无需焦虑。”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一种我急需伴侣的错觉?难道你在质疑我的能力不足以让人放心?”肖景行缓缓地质问,并回以漫长的凝望。
    “……”
    陈峰沉默了良久,终是叹了口气,“没有,是我误会了。我只是有些担心你还没走出来,毕竟你为了她,还换了工作,要不然也不会现在才升到AP……”
    门外陡然响起敲门声。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