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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她本来是想在等待的过程中顺便打个坐练会内力,然而或许是相关技能上的熟练度不够,又或许是游戏为了提醒玩家集中注意力特地加上了绝对不会被忽略的音效,药物在炼制过程中,经常会伴随着轰隆以及噼啪之类特别不适合静心修炼之类的噪音。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药物炼制完毕,从飘出的黑色烟雾的浓郁程度来看,这应该是孟瑾棠近些日子发挥最好的一次。
    由于《未肯十分红》在制作所需的技能造诣上,已经远远超过了孟瑾棠的个人能力,就算她每天都会抽时间炼药,按照游戏的正常概率,制作一百次也未必能成功一回,但在输入了加幸运的作弊码的情况下……
    她仅仅失败了三十六次,就制成了一副味道奇怪外观漆黑散发着焦味而且受限于制作者天赋所以药效只能发挥1/3不过勉强能够使用的低配版解毒剂。
    ……
    要不是穿越这一前提条件注定了不管游戏怎么坑都只能硬着头皮玩下去,孟瑾棠想,她可能会在看到这行字的瞬间,直接被劝退坑=_=。
    无名枯骨所在的山峰地势险峻,飞鸟难停,孟瑾棠第一回 来的时候受限于个人实力不足,必须得手脚并用往上爬,到了现在,除非接近直角的地方,否则都能踩着石块借力,轻轻松松地缘壁而上。
    再次抵达山洞附近,孟瑾棠用长剑当做铁铲,将好不容易炼出的解药小心仔细地混入土中,不过她也不确定这么做当真有效……
    [系统:成功完成隐藏任务[猿猱的报恩],寒山友善度上升2点,解锁成就[猿猱之友]。]
    一条新的系统提示刷了出来,除了友善度之外,孟瑾棠没获得更多的奖励——之前的[荒山埋骨]隐藏任务,或许就是[猿猱的报恩]的奖励。
    孟瑾棠转过身,眺望山间林海,此刻天已向晚,极远处,似乎摇曳起了一点点火光。
    火光所在正是东边的方向。
    那里距离门派驻地有相当一段距离,存在着不少危险的高级野怪区。
    夕阳将落未落,新月将升未升,青衣少女静静立在山巅处,凝眸远望,忽然振衣而起,如飞鸟般凌空掠向远处的树梢——孟瑾棠的轻功里有一个斜字,身法当真如风回絮转一般,带着说不出的轻灵。
    *
    对于相当一部分江湖人士而言,寒山那块地方偏僻,而且人迹罕至,不管是想逃命还是想搞点阴谋诡计,都是一个特别安全的所在。
    之前的点苍派叛徒是这么想的,至于眼前这些大晚上在山坡边安营的鬼哭寨寨众,显然也和前者想得一样。
    ——鬼哭寨如此具有武侠特色的团体名称,来源于寒山孟掌门的鉴定术。
    如果说之前的点苍派叛徒在着装上,还偏向于一个普通的江湖人士,那眼前的山寨喽啰们则将凶恶写在了脸上、四肢上以及服装上,其中外围巡逻的人都穿着一身露胳膊露小腿的劲装——能形成上述打扮风格,或许是江湖人士不拘小节,或许是三伏天跟长袖长裤的兼容性太低,或许是打家劫舍的收益更适合用在花天酒地而不是置办着装上头,又或许是游戏设计人员想给一个类似山贼的小怪,设计一个一看就知道那是坏蛋的简洁生动的人物形象。
    至于站位稍微靠里一些的喽啰头目,身上则多穿了些皮甲之类的防御性装备。
    夜风吹过,这些营寨里隐隐有哭声传出。
    山坡背面,两个喽啰正提着个少年,一面拳打脚踢,一面大声叱骂。
    喽啰甲狞笑道:兔崽子不老实,这些日子尽耍着咱们军师玩呢,再收拾一顿,没死就拎回去,死了那就就地埋了,反正镇子上那么多人,也不是没别的舌头能捉。
    ——捉舌头是道上的话,鬼哭寨里做的是杀人放火的生意,每到一个新地方,总会抓一些本地人来探寻情况。
    那少年身上伤痕累累,闭着眼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衣服以外的地方,全是新伤旧伤,居然看不见一块好肉。
    第12章
    喽啰甲踩住少年的腹部,喽啰乙提起拳头,正欲重重砸向少年的脑袋,然而就在二人行凶之时,头顶无声无息地刺下一柄长剑。
    长剑刺到一半,忽然一分为二,两道剑光几乎同时落在这两人头顶的百会穴上,喽啰乙的拳头还没能落在少年身上,就扑地一声,栽倒在地。
    夜风吹过,树冠微晃,摇下一道青色的人影。
    蹲守了半天的孟瑾棠从树上飘然纵下,她看着距离尸体就差一记普攻的重伤少年,伸手简单把了下脉,然后直接往人嘴里塞了颗补血的小回春丸。
    片刻后,少年睁开眼睛,他虽然也挺意外当前的情况,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开始跟孟瑾棠沟通起了自己的情况。
    少年自我介绍叫做王友怀——这个名字跟孟瑾棠通过鉴定术查看到的信息是一致的。
    王友怀讲述时,其实并不确定面前突然出现的少女对自己怀有善意,但无论如何,情况也很难变得更坏。
    面前这些山寨喽啰来自一个名为鬼哭寨的可怕势力——虽然对论坛上的玩家来说,类似的寨子属于刷起来没什么难度的移动经验包,但游戏里的土著显然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王友怀吐字有些含混,但思维十分清晰,孟瑾棠很快就明白了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半个月之前,鬼哭寨的九寨主、十一寨主跟十二寨主带着一票人马过来安营,他们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所以抓了本地人来询问有关河流改道,地形变化的信息。
    孟瑾棠透过帷帽,凝视着面前的少年,片刻后缓缓道:他们除了你,还抓了些什么人?
    王友怀:还有陈深大哥跟赵伯,哦,对了,后来又过来了一个林三。
    孟瑾棠:请问这三位是什么人?
    王友怀老老实实道:陈大哥跟我家是世交,早年外出游历过,回乡之后,就一直住在我家里,赵伯是镇子边上的人,有时会出门摆摊,至于那个林三,家在梅台镇,我跟他不熟。
    孟瑾棠笑问:那王公子又是怎么落入鬼哭寨的人手里的?
    王友怀:我跟陈大哥关系好,晚上去找他玩,看见他被人挟持,就一块被挟持了过来。
    ——或许是山风太冷,在之前某一刻,王友怀忽然感到丝丝寒意,仿佛是被鹰隼盯住的田鼠。
    他不知道,在说找本地人询问河流改道的事情的时候,孟瑾棠曾觉得有些奇怪,如果她是鬼哭寨的人,想打听类似的问题,肯定要找镇子里的老人询问,而且为了不引起注意,多半要掳个缺亲少友,多日不露面也不会让人惊讶的老人。
    王友怀年纪小,显然不符合标准,但那位赵伯是符合标准的。
    孟瑾棠又问:你失踪了这么久,家里人就不来找么?
    王友怀苦笑:我……我性情顽劣,有时候会溜出门玩,陈大哥发现后,就会出来找我回家,家里人多半以为我又淘气了。说到这里,少年又恳求道,不知女侠能不能帮忙给我家里带个话,就是合陆镇西边的王家,我爹爹跟白马镖局的马镖头有些交情。
    孟瑾棠曾经在梅台镇的镇民嘴里听过白马镖局的名字,此刻听到王友怀提起,就顺便验证了一下之前得到的消息。
    果然从八卦中得到的信息可信度没那么全面——合陆镇上的白马镖局只是一处分舵,而那位马镖头,也只是分舵中的老大,至于总镖头云云,就纯粹是因为他做人不错,乡亲们十分抬爱。
    除此之外,王友怀还将营寨里的人员分布情况仔细交代了一番,孟瑾棠点点头,将一瓶半满的金创药丢到王友怀怀中,笑道:你且在这里等一会。
    话音方落,青影一闪,冷风扑面,那名神秘的少女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
    营寨周围燃着照明的火把,因为这次行动对隐蔽性要求比较高,所以光照条件很不怎么样,亮的少,暗的多,为了确保安全,时不时就有喽啰整队出发,在四周巡视。
    他们当中有些人碰巧走进了没光照的地方,然后再没有走出来过。
    在鬼哭寨,除非是吃肉喝酒分钱之类特别能提高人积极性的事件,否则喽啰们的偷懒是常事,最开始,喽啰头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下人处于持续的非正常减员当中,直到周围的喽啰数量不足原先的二分之一时,再迟钝的人,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就在此刻,黑夜中,骤然掠出一道青影,还没等喽啰头目思考明白,面前的影子究竟是确有其人,还是自己眼花,孟瑾棠的一只手掌就轻轻按在了对方背上,劲力一吐,那名喽啰头目登时毙命。
    孟瑾棠从现身到出掌,不过顷刻之间,她的动作固然迅速,敌人首脑的反应也不慢,还没等孟瑾棠将手掌收回,一枚深青色的圆影就从帐子里急速飞来。
    圆影虽然来势迅捷,却悄无声息,孟瑾棠背上寒毛竖起,立刻退步,拔剑,剑光一闪,将那枚暗器从中削成两半。
    地上的暗器呈莲子形,但表面布满尖刺,那些尖刺上隐隐还泛着乌黑的光泽,一看便知沾有剧毒。
    穿着锦衣的男子手持折扇,从帐子里掀帘而出,目光落在孟瑾棠身上,现在她身上一溜,才笑道:小姑娘,你是哪家的弟子,怎么跑来我们鬼哭寨的地方捣乱?
    这人五官生得不错,眉眼间却带着一丝轻浮浪荡之意。
    方才他察觉到有人来袭,却没急着露面解救下属,而是从旁窥探这青衣女子的武功路数,对方虽然掌法平平,却胜在内力浑厚,那削断暗器的一剑,也显得极为伶俐俊俏。
    孟瑾棠手持长剑,微笑:我是寒山派弟子,诸位停留在我家门口,深更半夜的,不知做些什么勾当,自然要来瞧瞧。
    她凝视着面前的人,对方的等级比喽啰要高得多,鉴定术也不是无所不能,只能瞧出鬼哭寨九寨主文玉笛之类简单的信息。
    文玉笛心下皱眉,他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哪里听过什么寒山派的名字,显然是胡说八道。
    他料定这小丫头是随口扯谎骗人,不肯讲述自己的身份来历,就算被他的铁扇打死,师门长辈找上门来,也有说法,更何况此地人迹罕至,只要自己这边不对外透露,谁又能知晓,当下笑道:其中自然有些缘故,小妹妹,你走近一些,让哥哥仔仔细细地告诉你……
    文玉笛目光不正,语气里更藏着股说不出的油滑黏腻,孟瑾棠是现代人,哪里会害怕对方这种搁网络时代能被花式吊打的风言风语,笑了一声,应道:好啊!
    她只说了两个字,却已经连续刺出了七八剑,寒光霍霍,剑剑刺向对手要害。
    文玉笛失了先机,在剑光中不住闪挪腾避,居然无暇把自己的扇子展开,心中不由暗暗叫苦——早看出对方剑法不错,就应该直接抢先出手才对,万不该如此托大。
    双方你来我闪的过了十多招,嗤的一声,文玉笛的袖子被精铁剑割破,他面上闪过一丝怒气,大喝一声,脚下忽的一滑,身子如泥鳅般怪模怪样地扭了一扭,孟瑾棠本来刺向他咽喉的一剑就被闪过,只刺中了肩头。
    文玉笛拼着受她一剑,欺近孟瑾棠身侧,右手一挥,铁扇重重点出,然而就在他即将击中青衣少女的刹那间,对方莫名其妙地从袖中抽出一柄黄澄澄的短剑,横剑一拦,在千钧一发之际架住了铁扇。
    这招用得极险,孟瑾棠掌心内劲一吐,顺着铜剑和铁扇将真气源源不绝地打到文玉笛身上,这位锦衣华服的寨主不得已,只能跟她硬拼起了内力。
    在系统的帮助下,孟瑾棠修习《玄虚功》已有小成,文玉笛不但功力不如她深厚,更不如她精纯,仅仅抵挡了一小会功夫,就被击得倒飞出去,绣着花纹的前襟洒满了鲜血。
    文玉笛背部刚刚着地,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立起,伸手抹掉唇边的血迹——他根基不稳,被孟瑾棠打散真气后,浑身上下气血逆流,丹田中传来一阵阵绞痛,他面沉如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忽的眼中红光一闪,身子难以控制地晃悠了起来,登时嘶声叫道:你,你使毒!
    孟瑾棠没有错过这个进攻的机会,立刻飘身而起,先一剑刺穿对方心口,这才若有所思道:其实也不是刻意用毒,应该是我来的时候忘记洗剑了。
    她傍晚埋解药的时候,因为顺手,就用佩剑来挖了会土,既然土里混有《未肯十分红》的毒性,那么长剑上顺便沾了一点也不奇怪。
    剑身上的毒性本来挺浅的,就算不服解药,凭文玉笛自己的功力,估计直到毒性彻底消退都未必能有什么感觉,奈何他刚被孟瑾棠打得真气溃散,正处于这辈子防御值最低的时候,扛过了内伤debuff,却没扛过中毒debuff。
    孟瑾棠一剑得手,立刻点地后掠,就在她闪开的瞬间,一双黄铜色的大锤自上而下砸在她原先所站的位置上,在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土坑。
    第13章
    孟瑾棠倒纵三丈,然后一刻不歇地重新掠回,步下轻转,从容绕到了来人的身后。
    ——对方是鬼哭寨第十二寨主,章巨金。
    章巨金的武器是两柄重锤,重力量但轻敏捷,孟瑾棠与他交手的过程,几乎是与棕熊王对战时的复刻,一时之间,只听抡锤之声呼呼作响,当中间或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
    孟瑾棠行动轻灵迅捷,拆到第十七招时,长剑之上剑光大盛,她本来站在章巨金的面前,等对方倒下时,已经轻飘飘地停落在了章巨金背后。
    章巨金轰然到底,在气绝之前,却挣扎着向着帐子里大喊了一声:快……
    孟瑾棠身形一动,人如离弦之箭一般掠出,她人还未到,剑光已破门而入,瞬间将面前的帐帘割得四分五裂。
    ——她担心帐子里面有埋伏,在闯门之时,刻意将长剑舞得密不透风。
    帐子里只坐着一个人。
    一个美人。
    这位美人穿着素白长裙,容色皎然,眉眼间带着一丝愁绪,看见有人闯入,螓首微侧,抬头切切地望去了一眼。
    这一眼有着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又似哀怨,又似惊惧。
    换了旁人,看见这一幕场景,纵然不立刻退开,手下也会缓上一缓,但孟瑾棠的动作居然没有片刻停滞,只听见嗤嗤两声,她一剑割伤了对方大腿,另一剑则削断了对方的右臂。
    对方的右臂跌落地面,在烛光的照下,可以清清楚楚看见,那条断臂的手中握着一个圆筒。
    美人接连遭受重创,面色瞬间大变,急急起身,左手上扬,发出一蓬牛毫细针,孟瑾棠立刻弃剑,用熊罴劲的法门,十成功力推出双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