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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节

      苏彦从宫中回到府中时,已过戌时两刻,走到前厅厅堂时,正巧看到苏婥。
    “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呀,云漪留在府里用了晚膳才走不久呢!”苏婥见慕云漪前脚走了,哥哥后脚救回来了,觉得十分可惜。
    “从皇上的书房出来已经有些晚了,阿翊便叫我去东宫一同用晚膳了。”然而苏彦只说了一半实话,他的确再太子宫中用了晚膳,但是这晚膳是自己去找东陵翊“蹭”来的,以免过早回到府里再一次碰到慕云漪,他暂时还未有想好要怎么自然地面对慕云漪。
    “对了哥哥。”苏婥眨了眨眼睛献宝似的凑到苏彦跟前儿道:“现在云漪越来越关心你了呢。”
    “嗯?”乍听苏婥这话,苏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担忧和不安也伴随而生,眼中的闪烁就变成了严肃与紧张。
    “云漪她说了什么?”
    第453章 兄妹对话
    “哦,云漪问你最近是不是公务繁忙,见你时脸色亦是不佳。”苏婥把慕云漪说的话大致给哥哥复述了一遍,“你瞧瞧,云漪观察的多细致。”
    “那你怎么回她的?”
    “我就跟她说你又要忙于大婚之事,还要顾着朝中军中之事,所以才有些疲惫罢了,昨儿从城外军营中回来都是深夜了呢。”
    苏彦仍旧不安心,继续问道:“哦,那她信了吗?可有说些什么?”
    “这原本不就是事实吗?有何不信的?”苏婥莫名地看着哥哥,觉得他有些过分紧张了,“昨儿左后左宸回来时说,你去城郊军营办事了,忙到半夜回来不是常有的事情吗?”
    “呃,是啊。”苏彦挠了挠头,“我只是怕云漪多想。”
    “哥哥,你老实交代!”苏婥忽然抬眼,直勾勾地盯着苏彦。
    “交代什么。”不知为何,苏婥这锐利的眼神还真就让苏彦瞬间有了压迫感,他下意识的向一边瞟过去。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最近因为公务繁忙,而怠慢了云漪?”苏婥努着嘴自顾自的说着,“哈!一定是这样!”
    “呃……”面对妹妹的“胡乱联想”,苏彦倒是松了口气,瞧着方才她那煞有介事的样子还以为真的洞察了什么,于是苏彦索性将错就错,“应该是的,今儿早上我一直想着军中之事,见云漪来也没跟她说几句话急匆匆便走了……”
    “哎哟我猜的果然没错,哥哥啊哥哥,我说你什么好啊,这好不容易把云漪追回来,你怎么又开始不争气了啊!”苏婥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苏彦,仿佛苏婥才是他的长辈。
    “这……这怎么办,她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见哥哥真的慌了分寸,苏婥又噗嗤一声笑了,得意地扬起脸蛋儿:“哎,谁叫你有一个做事妥帖又善解人意的好妹妹呢,我跟云漪说你朝中和军中之事不肯懈怠,对大婚却也要事事亲力亲为,你那书桌上、床头案上,都是各种名册、清单、仪程簿,云漪听了之后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心疼你过于辛苦疲惫了呢。”
    这下苏彦可是安心了,还好家里有苏婥这个机灵鬼帮衬自己,不然早上自己紧张心虚的模样还真是容易引人怀疑,“还是婥儿心疼哥哥。”
    苏婥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道:“我这可不是为了你,我是想让云漪安心,我可跟你说好了,今后你若让云漪受了半点委屈,我便把你那些宝贝兵法军书一把火全烧了!”
    “好好好,我哪敢欺负云漪啊?”
    “那倒也是,听说当年你们战场上碰到,从来都是云漪占上风,你被她算计的节节败退。”苏婥嫌弃地看着哥哥。
    “我说你到底是谁家的人?”素颜这下子不乐意了。
    苏婥却是理直气壮道:“我当然是跟我嫂嫂统一战线了。”说罢便小霸王一般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去。
    苏彦看着妹妹地背影,宠溺又无奈地笑道:“我算看明白了,今后这镇国公府里,我才是地位最低的那个。”
    苏彦言语中看似埋怨,却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一分期待与欣然。
    三日之后,云漪便会是我的妻子了吗?
    尽管自己已经与慕云铎达成了共识,尽管这一切也是慕修生前所望,可面对慕云漪时苏彦仍旧不能做到心安理得。
    比前一晚的乌云蔽月不同,今夜月朗星稀,十分难得,原本苏彦是没有心思欣赏这夜色的,然而忽有一颗灿星坠落,引起了他的注目。
    星落代表着生命的陨落,然而结束何尝不是另一种新生?
    眼前那道明亮划落至天际,仿佛一道指引,苏彦的心中竟是豁然开朗。
    “慕修,两年前在黯缈洲我说过的话,如今始终作数,我会尽我所能,许她能够给予的一切,你安心地离去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苏彦打开心结的缘故,接下来的几日,大婚的一切都变得无比顺畅,最重要的是,他从内心上觉得名正言顺了,于是自己才真真有了“准新郎官”的模样。
    苏母与苏婥自是不必说了,这一回苏彦与慕云漪的婚事,若说外有二国之间利益的牵扯推动,但从根源上来说,不可谓不是这娘儿两撮合而成。
    面对自己选来的儿媳,苏母是千个满意、万个期待,因着慕云漪喜好安静,便以她前几个月临时居住的秋桐苑为主院,又并了周围两个院子,一同修葺成了新的居所给他们二人做新居,还着意取了云漪的“云”字,称此院为云影阁。老管家陈伯带人挂上牌匾时不住地笑,说自家主子这心里,今后怕是只有儿媳了。
    再说苏婥,恨不能将自个儿平时攒下的宝贝全送去云影阁,除去她送的东西,旁的一应物件儿也要由她亲自把关,但凡稍有不合眼的,便被她直接换掉,送回库房去。
    整个镇国公府上下,从一个月前得知小国公爷要与安和公主成亲起,便开始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而这大婚的前一日,府中的喜气也达到了顶峰,就快要溢满出来。
    晚膳之后,苏婥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府上下的红色出神,上次见这种两步一灯笼、三步一囍字的景象,仿佛还是自己与陶仲瑜大婚的那一晚。
    同样是这样满府的张灯结彩,处处红花,步步喜绸,数不尽地红灯笼将整个陶府的夜晚映成了白昼。
    那就是那样看似美满而梦幻的夜晚,却是苏婥至今难以忘怀的噩梦,至今想来她都会后怕,险些嫁给了那心术不正、歹毒阴险的伪君子。
    若非司空少杨即使出现……想到这里,苏婥不禁打了个寒噤。
    “婥儿,冷了吧。”
    苏婥从混乱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原来是哥哥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将披风披在了自己身上,连忙收了收自个儿的心绪。
    “哥哥。”
    “入了深秋,你还这般贪凉,一会若是着病了,母亲又要伤心了,你又总是不肯好好吃药。”苏彦嗔怪道。
    “知道了知道了,哥哥你啊真是越发啰嗦了,当心以后云漪嫌弃你!”
    第454章 手中之物
    面对妹妹的激将,苏彦不以为然:“云漪才不会像你这般总让人操心。”
    “好啊好啊,有了媳妇,你瞧我这个妹妹就越发不顺眼了?”苏婥佯装吃味。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见妹妹仿佛生气了,苏彦果真立刻慌了。
    谁知下一刻苏婥却笑得弯了腰,“哥哥还是这般好骗!”
    “你这小妮子,哥哥我现在是管你不得了?好啊,明日之后自有你嫂嫂来管你。”苏彦点了点苏婥的额头。
    苏婥吐了吐舌头,“你放心罢,但凡是云漪说的话,我必然全部乖乖听话。”
    眼瞧着说不过妹妹,苏彦终于放弃了,转而想起方才来时妹妹在发愣,便随口问起:“方才你在想什么?我站在你身边了你都没有发觉。”
    苏婥思绪转的飞快,不着痕迹地回道:“嗯……我在想,这大婚前夜,云漪会在想什么?是很紧张还是很激动呢?”
    顺着苏婥的话,苏彦也道出自己的心思:“是啊,此时此刻,她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呢?”
    “与其在这里猜东想西,倒不如哥哥你直接去看看她不就知道了?”
    “那怎么可以,差一日还未礼成,我这么跑过去成何体统。”苏彦想也不想,后退一步严词拒绝。
    苏婥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哥哥一眼:“哪个叫你大摇大摆的过去了?你悄悄溜过去,我不说,你不说,能有谁知道?你不是好奇么,看一眼再离开就是了。”
    “那也不成,再者说,听闻她明早卯时不到便要起床梳妆穿戴,想必这会子已经歇下了。”
    苏婥看着哥哥揶揄道:“平时在外杀敌时英勇无匹,每每面对云漪却总是这般畏首畏尾,当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好啦,时辰也不早了,你这个新小姑也要早些休息了,我送你回去罢。”
    从苏婥院子出来之后,苏彦也加快脚步向听竹轩走去。
    然而方才苏婥的话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与其在这里想东想西,不如直接去看看!”
    于是他脚下的步子越走越慢,越走越不安定,后来索性停了下来。
    “是啊,既然好奇,便去看看?左右公主府与镇国公府也不远,若不看看她,只怕自己这一夜都不能安生睡下了。”
    苏彦深吸了一口气,紧锁许久的眉头终于舒展开,自说自话地点点头:“也好,那便去公主府看她一眼吧,就一眼,绝不扰到她,便回来。”
    为了不惊动公主府上下,苏彦轻声绕到了后门,眼下这非常时刻当然也要用些“特殊手段”——翻墙。
    尽管如今人们所见的苏彦时时刻刻皆是克礼端肃,但他也曾是顽劣毛躁的镇国公府嫡少爷,上树爬墙、打架捣乱、带头捉弄学堂先生,这些个事情他桩桩件件都不曾落下过,更是同辈之中闯祸的“个中翘楚”。
    于是不过半柱香,苏彦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隐月阁后院的桂树之下。
    后窗是支开的,窗内烛火摇曳,她果真还没有睡下。
    起初苏彦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半天也没听得屋内有何动静,他知道慕云漪从不会点着灯睡,又或者,她根本不在屋内?
    苏彦悄声静步走到后窗下,通过开着的窗子朝里瞥了一眼,然后看到了她的背影,原来她在屋内,只不过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苏彦无奈而宠溺地摇了摇头,心道:就这么在窗下打瞌睡,也不怕着凉。
    正欲帮她将窗子合上,却发觉慕云漪手中似乎握着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苏彦想起前些日子来公主府送聘雁时,交与慕云漪的那方金丝楠木盒。
    “难道……”难道她手中拿着那缕青丝?那被苏彦藏于胸口多年的青丝。
    在苏彦的心里,那缕被他亲手从云漪长发上截断的一截头发,便是两个人情感的羁绊,虽说中间丢经丢失过,可后来辗转再次回到苏彦手中,但是苏彦坚信他们两人的感情也会是一样,兜兜转转最终冲回原点。
    越是如此猜想,苏彦就越是等不住想要去揭秘,于是他侧过身子,探头细看慕云漪手中紧握的东西,才发觉,那并非发丝,也不是木盒,而是一枚香囊。
    苏彦怔了一刹,眼睛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到,那枚香囊,他是知道的,因为自从这一次慕云漪来到上陵,这枚香囊就一直挂在她的腰间,不论换了什么衣裳,这香囊却从未离身替换。
    记得前些日子的入秋宫宴结束后,苏彦送慕云漪出宫回公主府,经过御花园时慕云漪忽然停下脚步,苏彦亦停下回头看她,见她正低头在腰间摸索寻找着什么。
    “怎么了,云漪?”
    “我的香囊不见了!”
    慕云漪言语中已是难掩焦急,苏彦鲜少见到她这样慌乱失色的模样,甚至天色已暗,仍能看出她焦急惊恐的目光。
    不等苏彦再多想,慕云漪已经快速转身过去,循着方才走过的路四处寻找。
    苏彦也从旁边宫人的手上拿过灯笼,陪她一同寻找,所幸没走几步便看到地上果真有一香囊,他便捡起来唤慕云漪道:“云漪,是这个吗?”
    慕云漪闻言立刻箭步冲了过来,接过香囊在灯火下一看,原本愁眉不展的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将香囊捧在手中道:“还好找到了。”
    “这香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苏彦好奇地看着这枚香囊,天水碧的锦缎,上面也没有绣什么旁的纹样,外边并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里面装着什么?”
    “哦,里面不过是些风干的梅花、松针和丁香罢了。”慕云漪轻描淡写道。
    苏彦了然道:“怪不得你这么喜欢,你最喜欢梅花,只是方才我捡到时竟没有闻到香气。”
    “哦,大约是时间久了,花干也受了潮,所以几乎闻不到什么幽香了。”慕云漪说着,便欲将香囊继续挂于腰间。
    “我见这香囊方才沾了土脏了,左右也没了香气,不若我叫人重新绣一个香囊送你,塞上你喜欢的梅花和……”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