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薪火长存

      龙骨山崖,月霞弥漫,荒骨森森,大风将起,掀起万重云涛。
    楚云站在崖边,望着一身黑袍的夜胧霜,心情难以平静。
    在他眼里,主母叶灵玉,为求延续圣力,居然能向自己的女儿和孙儿下手,不惜抢夺他们与生俱来的大气运。
    这种行径,固然是天怒人怨,泯灭良心。
    但,从夜胧霜忠心的态度,却可以看出,叶灵玉之所以想这么做,显然有着一个最根本的理由。
    到底是为什么?
    只是追求境界提升的原因吗?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略微沉默,夜胧霜倒也没有隐瞒,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圣灵一族如今的境况?近年以来,能继承圣灵之力的人,除了你的女儿以外,就只剩下主母和两位殿下而已,与我们夜龙一族的败亡境遇,可谓并无二致。”
    “两位圣女,虽然天赋异禀,资质高卓,但她们修为火候不够,历练不足,术法亦尚未到家。”
    “等到主母陨落之后,她们能否带领无涯圣域,仍然是未知之数。”
    “其实,主母已经大限将至,没有多少年可活了,纵然她刚愎自用,独揽大权,但也清楚知道,以两位圣女殿下的能力和手腕,根本不足以压住各大部族。”
    “没错,剩下来的七大部族,确实忠心耿耿,宣誓代代效忠圣灵一族。”
    “只是谁又能保证,今后不会再出现,像厉纯罡那样的阴谋家?”
    说到这里,夜胧霜的眼神凝重起来,沉声道:“据我所知,秉持着‘出世’政见的无涯族人,其实并不在少数。”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甘愿一直被放逐在天涯海角。”
    “哪怕这些族人,本意是好的,亦没有谋反之意。”
    “但如果他们受到有心人的怂恿和教唆,甚至得到所谓的‘成圣宝药’,就难保他们不会重蹈覆辙,要颠覆圣灵一族的统治。”
    “我这样说,你懂不懂?”
    闻听此言,楚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他又岂会不懂。
    历史上,就有很多帝王,在临死之前,杀害掉那些参与过夺嫡、但侍主失败的臣子。
    这是防止自己身死之后,朝堂里面发生严重的权力斗争,甚至血腥篡位。
    要知道,不是每一代太子,都有治国之才。
    圣域的情况,与此相近。
    而且,楚云很清楚,“成圣宝药”这种东西,对于任何一个沉浸在帝境巅峰多年的巨头而言,都是近乎于“永生神药”的绝对诱惑。
    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得住。
    到时候,一旦有人与神若宫私通,一时糊涂,里应外合,无涯圣域分分钟会被直接颠覆!
    厉纯罡,就是一个例子。
    神若宫表面上说得好听,言称要为古时被冤枉的神魂道统平反,但打开无涯界轮之后,谁又能保证,他们送过来的,是歉意、尊重和厚礼,而不是刀枪剑戟?
    至少,他们拥有成圣宝药,是铁一般的事实。
    第二次帝灭之战,神若宫,绝对脱不了干系。
    最重要的是,双叶姐妹成圣,究竟要多少年?
    一百年?
    一千年?
    叶灵玉,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就算服用再多的增寿稀珍,都无法弥补岁月的侵蚀,这可是大道之伤,没有什么可以补救。
    除了气运。
    “我明白了。”楚云目光深沉,点头道:“叶灵玉保全自己,其实也是在保全无涯圣域、保全心瑶和妃璇、保全所有传承以及薪火相传,她一直放不开手……是觉得自己的续命,是关乎举族生死存亡的根本大事。”
    “至于被夺走气运的人,也并无大碍。”
    “毕竟,气运可以再找,但……人死却不能复生,国亡亦不能复辟。”
    夜胧霜转过身去,遥望崖底的白骨,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不是愚钝之人,清楚就好。”
    略微沉吟,楚云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低声道:“饶是如此,你还是忤逆了叶灵玉的意思,不让她得到大气运。”
    “你以为气运吞噬,是饮水般简单?”夜胧霜话音沉凝,幽幽道:“纵然主母有通天之能,但在掠夺气运的过程中,也不一定会成功。”
    “更何况,即使掠夺成功,气运也会有相当的耗损,所以效果根本无法保证。”
    “因此,主母一旦下手,最坏的结果,可能是施术者和受术者都寿元干涸,当场双双陨落。”
    听到这里,楚云不淡定了!
    原来,如果气运转移之术失败,参与在内的双方都要死!
    有可能,叶灵玉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为了保住传承,她已经有点走火入魔了,居然连这种成功率不高的邪法,都愿意处心积虑地去尝试。
    “掠夺气运,可能立即败亡,但不掠夺的话,也只不过是坐以待毙,这是两条死胡同。”楚云喃喃道,瞬间把握住事情的利害之处。
    “在我看来,圣灵一族放弃十万年的基业,独自远走天涯,自此不问世事,才是最中肯的脱困办法,既然无法解决今后的内忧外患,倒不如先一步远离是非之地。”夜胧霜坦然道,一头银发被夜风吹起,显得凄冷而寂寥。
    楚云沉默,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既然前路坎坷,那便选择逃避,这就是夜胧霜的主张。
    无论是双叶姐妹,还是一对龙凤胎,就这样离开吧,只留下走火入魔的主母在此就好,而当她远离尘世之后,圣域该怎样就怎样。
    至于远走天涯的几人,日子可能会过得艰苦,但总好过被神若宫杀上门来。
    良久,楚云都低头不语。
    他不得不承认,夜胧霜的计策,可能是最实际的。
    但这种结果,真的好吗?
    从此以后,过着流浪的生活,连支持己方的后盾和根据地都没有?
    而且,那些满门忠烈,绝无异心的部族,就这样轻易抛弃掉?要知道,真正到了危难的时候,这些修士就是最为可靠的助力!
    独狼,注定活不久。
    楚云不由得想起,以前在龙灵世界中见证过的惨烈一幕,古时候,夜千影不愧是一位夜龙霸主,战力无双,骁勇盖世,孤军奋战,掀翻万敌,杀穿了一片天!
    但最终,她还是被抽取魂魄,自尽而亡。
    为君者,放弃子民,相当于葬送自己。
    忽然间,楚云好像懂了些什么,他望向茫茫的四野,目光落在那些幽暗龙骨之上,沉声问道:“南斗圣使,其实……我是在这里出生的吧。”
    楚云突如其来的疑问,让夜胧霜紫眸闪烁,神色幽幽,冷漠的内心好像被触动了什么。
    “是。”她没有否认。
    “然后,你就让我爹……把我给送走了,带到白阳城,让我从此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楚云再问。
    “……”夜胧霜背对着楚云,沉默不语。
    她默认了。
    楚云也顿时明白了。
    龙骨山庄,果然是他的出生之地。
    只不过,为了儿子的安全着想,夜胧霜还是选择将他送走,甚至连半点魔功都没有留下,毕竟外界,同样是四面楚歌。
    整个修炼界,都怨恨魔族。
    她要让楚云,当一个正常的孩子。
    遇事不决,必然逃避,这很合乎夜胧霜的行事风格。
    沉默半晌,夜胧霜没有转身,只是微微抬头,开口道:“原本,我就不想你继承魔族的一切,这是被诅咒的血脉,前路已经崩断。”
    “甚至乎,我不想你习武,只想你以凡人的身份过日子。”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断然没想到,在你觉醒武灵之后,你父亲居然会失踪,还疑似被敌人控制,永失自由,哼,简直是愚蠢的莽夫!”
    “我不用细想都知道,他在你十六岁时的那一次外出,肯定就是为了解决你的残灵问题。”
    “那些冥殿之人,正是看中这一点,暗算那个男人,从而让他变成一尊任人摆布的傀儡,如此境遇,倒是与他早年的外号合衬,哼,邪王邪王,真没有改错名字!”
    “早就让他低调行事,别暴露实力和底蕴,偏偏不听!”
    说着,夜胧霜竟然暗骂出声,话音之中带着点幽怨和愤怒。
    显然,近日以来,夜胧霜从夜千影口中,得知了很多关于楚云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楚云也渐渐发现,自己的这位生母,似乎是一个口硬心软的女人,她看起来并不在乎儿子,但偏偏说得出很多关于他的事情。
    不关心的话,干嘛问魔剑那么多?
    同样的,还有楚山河,如果夜胧霜不爱这个男人,不信任这个男人,她绝不可能将儿子和圣女,都秘密交托于他。
    而此时,楚云也是有些豁然开朗。
    “看来……干娘的猜测没错,爹他的确是被控制了,他不是掳走圣女的罪犯,更不是冥殿的不死邪王,一直以来,他都是我认知中的好父亲、好族长。”楚云喃喃道。
    当年,楚云也感到很奇怪,不知道为何自己觉醒残灵之后,楚山河很快就独自外出。
    经夜胧霜这么一点醒,楚云这才讶然醒觉,看来楚山河,是要在外面找到“修补武灵”的办法,他不愿意见到亲儿,一辈子都挂着“天煞孤星”、“罪命武者”这样的不祥头衔。
    只可惜,楚山河外出之时,却被密谋已久的冥殿坑害,自此成为了冥殿的人形武器。
    楚云只觉得,这一次跟夜胧霜的坦白心迹,可谓获益良多,让过往的种种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话已经说完,我不想再多说。”此时,夜胧霜回过神,话音又变得冷漠起来,“你究竟什么时候启程,如果再耽搁下去,莫怪我动武。”
    说着,夜胧霜紫眸一瞪,直接回过头盯着楚云,一股纯净的暗黑龙气,顿时自其体内暴涌而出,有种逼迫的强大压力。
    但,面对着生母的威迫,楚云却是无所动容,淡定道:“其实说到底,叶灵玉也只是为了传承,以及无涯圣域的未来,换句话说,只要能说服她放弃掠夺气运,让她看见圣域的未来,我们一家人就能继续留在此地了吧。”
    “你想干什么?”似是意识到什么,夜胧霜紫眸一凝。
    她发现,自己的魔龙之威,居然完全压不住楚云,反而被稳稳地压制着。
    这小子,是运用龙力的天才,天生的龙帝!
    “我想跟叶灵玉谈一谈。”楚云淡淡开口,随后直接转身,也不作任何解释,径直返回山庄,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感受到另一股龙威的消散,夜胧霜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不得不承认,自家这儿子,已经比她更强大了……
    “简直任性!”夜胧霜恼怒自语,只觉得管教儿子,原来是一件苦差事!
    这小子,居然想去直面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