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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水性杨花

      一个时辰后,谢明端喘着粗气出现在靖竹房间里。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这么急要见我?”
    靖竹把纸包推到他面前。
    谢明端打开看了看,抬眸看着靖竹:“这是什么?”
    靖竹:“怨离杀。”
    谢明端俊脸霎时间布满阴霾。
    “我曾经几次揣测你当日被埋伏刺杀的真相,还曾推度幕后的凶手有可能是陛下。可是日子久了,我觉出你与太后对陛下的态度如常,便也否定了整个推测。”
    谢明端道:“我与皇兄之间从无皇室子嗣的争端,我更无心帝位,因此与他从未有过隔阂。”
    “既然无法从主使的身份上查出真凶,那就只能从拥有毒药的人查起。我曾经问过师父,怨离杀之毒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在世间消失,这么多年来从无踪迹。但若是真论起来,这世上还有哪个地方可能藏着此毒的话……”
    谢明端接口:“你是说凌云山?”
    “没错。”靖竹肯定道:“凌云山上有一个很大的藏毒楼,阁楼里面全都是千百年来绝迹的各类毒药。怨离杀才消失几十年,所以我想,它也必定藏在其中。”
    谢明端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冷芙蕖将此药交给沈靖敏,想要借此毒害你。由此可见,冷芙蕖和当日我被袭之事一定有关联。”谢明端话音停顿,语气迷惑:“可是当日刺杀我的至少有几十人,冷芙蕖有那么多同党?”
    “我也觉得奇怪,所以刚才我特意写信给陶然哥哥去信询问此事,他回信上说冷芙蕖当时是只身一人下山,并没有任何帮手。但是大长老昔年曾经有恩于北临皇室,当初的北临皇帝还因此下过一道密旨,言明大长老的后代若有所求,皇室子孙必须倾力相助。”
    谢明端:“若真是冷芙蕖联手北临人做的,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靖竹把桌上的药方收好,漫不经心地道:“还能是什么,为了我的陶然哥哥呗。”
    “太子就是太子,叫什么陶然哥哥,还什么……你的陶然哥哥,叫那么亲近做什么?”谢明端沉眸驳道。
    靖竹瘪了瘪嘴,识趣地没有说话。
    谢明端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靖竹和那人那么久的交情,到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消磨的,便按捺下不悦,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是说,她想借着刺杀让我和皇兄自相残杀,太子就可以借机上位?”
    靖竹道:“冷芙蕖这个人啊,我再了解不过了。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能过的好一些,她是什么恶毒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她那么喜欢陶然哥哥,就算为了她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她也不会有半分迟疑。”
    谢明端伺机表明心迹,抓住靖竹的小手一本正经地道:“为了你,我也什么都可以做。”
    靖竹咬了咬唇,羞得耳根红通通的,她刻板地转移话题:“但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事情到底是不是如此,恐怕还是得你自己去查。”
    靖竹既然敢把猜想说出口,那就说明她心中已经觉得八九不离十了。一则是冷芙蕖身上确实有可能带着怨离杀的毒药。二则,东明皇室内乱的结局,想来亦是北临人喜闻乐见的结果。
    “我自有主意。”谢明端把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你身子还没好全,早些睡吧,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做,你就别再操心了。”
    靖竹抓住他的手臂,笑着朝他道:“我头有点疼。”
    谢明端坐到床边,手指力道适中地在她额头上按揉,“怎么样?”
    “很舒服。”靖竹缓缓闭上眼,“谢明端,就是为了你这手照顾人的手艺,我也愿意嫁给你。”
    谢明端轻笑这松开手,没忍住附身吻向她唇瓣。
    绵长的亲密结束,靖竹捂着嘴道:“要是你能不总是借机占我便宜就更好了。”
    谢明端心情好没和她计较,帮她把被子盖好:“这点程度就受不了,以后你可该怎么办?”
    靖竹翻了个身背对他:“你快回去吧。”
    谢明端眷恋地摸了摸她头发,“我走了,你休息吧。”
    关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靖竹回过身朝谢明端离开的方向看了眼,一股奇怪的情绪从心口处蔓延了开。
    ……
    次日天明时分,沈国公府的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前。
    太子贴身侍卫亲自将车内人引去陶然阁。
    刘氏才刚起身,含绢就急匆匆地跑进来:“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刘氏将簪子插进发间,“什么不好了?”
    “奴婢刚刚听外院伺候的丫环阿月说刚刚沈国公府的马车来了咱们府上,周侍卫亲自把车上的女子带去了陶然阁。”
    “沈国公府的小姐?”刘氏秀眉挑起,柔美的侧颜娴雅恬淡:“是沈家大小姐沈靖竹吗?”
    “奴婢听说太子殿下和沈大小姐关系匪浅,想来应该是了。”含绢愁眉锁眼地在刘氏背后打转:“这沈大小姐都已经和端王殿下定亲了,现在来找太子殿下做什么?真是不检点。”
    “我听说沈小姐诗书气度,应该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刘氏道:“想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不管她有什么急事,可是太子殿下都让人把她领到陶然阁去了啊!”见刘氏还在对镜梳妆,含绢心焦地上前夺过刘氏的梳子:“娘娘,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太子殿下对那沈小姐摆明了有所不同,您就不怕……”
    “怕什么?”刘氏从含绢手里拿回梳子继续梳理发丝,笑得风轻云淡:“她已经和端王殿下定亲,端王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未来的王妃和侄儿有牵扯。再说了,沈靖竹在太后面前那样得脸,想来也该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她又怎么可能得陇望蜀,和皇叔结亲之后再去接近太子殿下?”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沈小姐和太子殿下没有可能?”
    “以沈靖竹的身份,是足以做太子正妃的,可是她最后却应下了太后和端王的求亲,那就表明她并不喜欢太子殿下。一只巴掌拍不响,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刘氏在镜中对含绢斥道:“少操些没用的心吧,太子殿下是不可能与沈大小姐有什么私情的。”
    “更何况,”刘氏低眸,唇畔笑意转苦:“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日后后宫必然佳丽三千,没有沈靖竹,也会有赵靖竹李靖竹,我能在太子府的后院中占着一席之地已经很不容易了,又有什么资格去想着怎么争宠?”
    太子先前和侯爷说起要休弃侧妃娘娘,整个府里都传遍了此事,刘氏如何能不知道。她一向清楚太子不喜欢她,得知了消息更加心灰意冷:“他能留我一日我便在这太子府里待一日,他若是想休了我,我便安安心心地会永乐候府去,也好过日日看人脸色过日子。”
    含绢看着刘氏失魂落魄的面容,也跟着有些难过。
    ……
    陶然阁。
    谢长华朝着下首的靖竹笑道:“你好像还没来过我府上,今天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靖竹对上他的视线,点头:“陶然哥哥,我想请你帮忙,让冷芙蕖的灵识回到本体。”
    谢长华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不是说想要再戏弄她一段时间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想到昨晚睡梦中被送到面前的急信,“和你昨晚问我的事情有关?”
    靖竹没瞒他,将昨晚怨离杀毒药粉的事情和自己对谢明端中毒缘由的推断一一说给他听。
    谢长华听完沉吟了片刻,“所以说,你是因为猜测皇叔被刺杀的事情可能与冷芙蕖有关,所以才急着料理她?”
    “没错。”
    谢长华翘了翘嘴角,眼底却了无笑意:“我记得你从前对皇叔是半点都不放在心上的,现如今不过是知晓了从前的一桩旧事,就因此打乱你的计划?”
    靖竹闻言反觉稀奇:“他是我未婚夫婿,他被人暗害了,我替他出出气有什么不对吗?”
    谢长华握紧手中的羊脂玉玉佩,“看不出,你对皇叔已经如此在意了、”
    “陶然哥哥你是知道我的,旁人若是对我好,我也会全心全意地去为他好。谢明端他虽然年轻,但我在他面前的时候,总感觉自己才是年纪小的那一个。”靖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昨夜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去除隐患宜早不宜迟,否则夜长梦多。我不安心,他也无法安心。”
    谢长华见她向自己看过来,笑着垂下眼眸:“既然你想尽早处理,我当然没有意见。此事……皇叔知道吗?”
    “他是不想我插手的,可是我不放心。”靖竹求助地走到谢长华面前:“陶然哥哥,谢明端他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个普通人,冷芙蕖术法精湛,他自己又有伤在身,我不想他再因为这些琐事操心。”
    “皇叔的伤是因为救你才会一拖再拖不能康复的,你放心,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下午我亲自带人将冷芙蕖的身体送去国公府,你想法子将她困住,我随后施术让她回归本体。你也可以伺机审问她皇叔遇袭的真相。”
    “谢谢陶然哥哥。”
    谢长华拍拍她手臂,“竹儿,从前我为你做什么,你是从来不会跟我说谢谢的。”
    靖竹脸上表情微僵,有些尴尬地垂下头。
    ……
    靖竹回府之后心神不宁了一上午,用罢午膳后沈靖敏到访,靖竹留她枯坐了半个时辰,然后遣她去给冷芙蕖报信。“去告诉红泥,就说你已经得手了。”
    “她会信吗?”
    靖竹睨着她:“她信不信,就要看你的说瞎话的本事了。”
    沈靖敏道:“我尽力。”
    接下来的每时每刻都走得慢极了,靖竹坐在房里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待绿蚁禀告沈靖敏回了住处才沉静地吩咐:“你去把红泥请到花厅,就说我有话要同她讲。”
    “奴婢这就去。”绿蚁帮着丫环们把桌子清理干净,闻声立马答应下来。
    冷芙蕖到的时候,靖竹正坐在琴架前弹琴。
    琴曲悠悠达人意,冷芙蕖听出她琴音里几许闲愁,浅声问:“小姐的曲子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开心。”
    靖竹指尖微顿,抬起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吗?”
    冷芙蕖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
    “我曾经喜欢上一个男子,喜欢了好多年,可是他从来没有给过我回应,我渐渐死了心,等到再以平常心和他相处的时候才发现,他其实并非对我无情。但是这个时候我已经和旁的男子定亲了。”靖竹有些迷茫:“你说,我该怎么办?”
    冷芙蕖唇角动了动,声音晦涩:“小姐说的,您曾经喜欢过很久的男子是……”
    靖竹毫无疑义地回答她:“太子殿下啊。”她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的那个人是太子殿下。”
    冷芙蕖目光一厉,感受到靖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才假笑着出声:“那,小姐您既然喜欢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和端王殿下定亲呢。”
    “我是一个缺少耐性的人。与其去期待一段几乎没有可能得到回应的感情,倒不如去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他宠我爱我,永远事事以我为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太子殿下呢?”冷芙蕖上前两步,盯着靖竹道:“太子殿下已经喜欢上你了,你却在此时弃他于不顾,你可曾考虑过他的感受?”
    她走近的一刹那,靖竹嗅到她身上一股子的酸臭味。
    为了防止她察觉自己灵力消失,靖竹让张嬷嬷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看着冷芙蕖做活,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有时间洗澡换衣服?冷芙蕖每天干活时流的臭汗几乎把衣服浸透,被风吹干后味道还在,这么些天积攒在一起,实在有些让人受不住。
    靖竹深吸一口气,然后面如菜色地站起身往窗口的方向走,故作高傲地道:“我喜欢他那么久,他却从没给过我回应,现在我想开了,想要另觅良缘,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之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