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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出嫁

      皇后一回到坤宁宫就忍不住发脾气了,一袖子扫下炕几上的牡丹纹白骨瓷茶碗,喘着粗气怒道:“看看贤妃那张狂的模样,长宁长公主,什么长公主,不过是个奴婢罢了,说不知道她到底出身如何,得了封号又如何?!也比不上本宫的曦儿一根指头,什么时候大魏的长公主这么不值钱了,阿猫阿狗都可以是长公主了,万岁爷糊涂!”
    一旁听着的菊韵被口出狂言的皇后吓得脸色发白,娘娘怎么什么话都敢说,杨婕妤怀的到底是不是皇子还两说,娘娘怎么就这样沉不住气了,待到杨婕妤生下皇子之后抱养在坤宁宫,娘娘那时候做什么才是理直气壮,大皇子再出彩有何用,还不是一个庶子,在坤宁宫皇子面前什么也不是,温和的劝说道:“娘娘慎言,万万不能说此话。”
    菊韵被皇后的行为吓了一跳,这话也是随便可以说的?打开门左右看看有没有奴婢内侍门口,所幸的是都离得远远的在做事没有人靠近,就放心的阖上门,才走到皇后娘娘身边出谋划策道:“娘娘,您想想这是不是一件好事,长宁长公主远嫁察合台汗国,以后是好是坏影响不到娘娘,再说万岁爷未必没有考虑到这是替咱们的长公主远嫁和亲。”
    公主和亲历来就有这个规矩,不是嫡亲公主就是宗室女封为公主远嫁和亲,皇后被菊韵这么一提醒就立马明白了,她真是被贤妃给气糊涂了,这是不是贤妃的计谋,让万岁爷看见她的这幅面容从而厌恶她这个皇后?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越大,冷静下来坐到朱漆卍字不到头柏木罗汉床上,又恢复她那个端庄优雅的皇后娘娘,嘴角上扬的弧度正好,温和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恨意:“真是可惜了,怎么就不是贤妃那个……怎么就教她躲了去。”
    说起这个菊韵也是万分的不解,明明什么都准备好了,怎奈万岁爷过去的时候就是碧妆在那里,到底是哪里出来差错?亦是不解的自言自语道:“对呀,明明说是贤妃过去了,怎么咱们过去的时候只有碧妆在?”
    她们两人细细思考着,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延禧宫里的敏妃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她与皇后说好的是贤妃在那里出现,临到头了却是碧妆,心里暗暗生气皇后的不中用,这么好的机会只有一次,难不成等着下次再利用这个把柄?
    愚蠢!下次贤妃定是要防范了,她们哪里还有出手的机会,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康让细心的回想这几日的事情,不确定的问道:“娘娘,这次一击不中,贤妃会不会查到是延禧宫出的手?”
    敏妃面带不屑道:“查到又如何?前面不是还有姚美人顶着吗?万一查到延禧宫就舍弃姚美人了,想法子把所有的一切往坤宁宫里推,睡觉皇后是这次的主谋呢?”从一开始她就想好了退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偶尔的出手不过是为了帮皇后,但显然皇后的手段让她失望了。
    康让何等机灵的一个人,哪里会看不出娘娘的意思,连接着这几日素锦都下了云裁的脸面,他自然是得意的,给素锦使了一个眼色,恭敬道:“是,娘娘,奴才这就下去布置。”
    敏妃嘴角阴冷的微笑在夜里显得格外阴狠,皇后空有皇后之名,出手怎么就这么不堪一击,她到底是怎能坐上皇后这个宝座的?万岁爷到底看中了她的什么?这是敏妃一直以来的疑惑,皇后看着厉害,实则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中看不中用。
    罢了,想她干什么?还不如想想杨婕妤的龙胎,若真如李太医所言是个皇子,那怎能好让他夺了她大皇子的风采?好似心不在焉的问道:“素锦,杨婕妤这几日都在干什么?”
    素锦收到康让的眼色,自然知道该如何回话,清脆的声音在夜里泛起了涟漪:“回娘娘的话,杨婕妤还如前几日一样日日在泠雪居养胎,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个杨婕妤真是谨慎,后宫嫔妃只有在怀孕的时候才有特权,她倒好,干脆借着养胎的借口都不露面了。
    敏妃那张保养得如二八年华的面容上,因笑起来眼角有细微的笑皱,如不是细细的看,根本发现不了,哪里看得出来她是三十好几的女人了?素锦有些羡慕的看着敏妃的容颜,如此仙姿佚貌是绝代佳人了。
    敏妃嘲弄的笑着:“呵呵。”以为这样就防住了?笑话!你以为泠雪居是乌龟王八壳,能护你一辈子?不疾不徐的接着问道:“安排进去的宫女如何了?”
    说起这个素锦不免有些着急,这人是入泠雪居了,可怎么也近不来了杨婕妤的身边,声音里不免带着一丝情绪:“幽兰在一旁看着,入不来了杨婕妤的寝室。”
    “真是没有用!”敏妃听了也不免动气,这是怎么了?她现在可是事事不顺,万岁爷也不大爱来延禧宫了,她是要真真切切的失宠了吗?压下心底的烦躁,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急不得,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的例子比比皆是,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道:“还有几月才临盆,不急,不急,本宫慢慢陪着她们耗。”
    天青色绣荷花床帐里,一身水蓝藕丝琵琶襟中衣的碧妆和一身杨妃色乳云纱掐花中衣的绿枝盖着一床青色绣荷缎面被子坻足长聊,这一方小小的帐子里承载着两个女孩子的友谊,绿枝并不因为碧妆是长宁长公主就对她献媚有加,碧妆亦不因为她被封为长宁长公主而疏远绿枝,她们两个和娘娘从小一起长大的,之间的情意自是别人不能比的。
    碧妆想想以后她出嫁了,不能侍候在娘娘左右,心里就如刀搅,直觉得心里有说不完的话要嘱咐绿枝,伤感道:“我就要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娘了,这次的事也不知是谁的计谋,左右离不开皇后与敏妃的影子,我走了以后一定要小心她们给娘娘使袢子。娘娘身边没有子嗣,在宫里立脚难,一切全凭着万岁爷的恩宠。”说到万岁爷的恩宠,碧妆对娘娘的担忧又多了一些,娘娘什么性子她太清楚了,固执轻易不低头,万岁爷的性子更不用想了,哪里会长长久久的哄娘娘开心,越发的担忧了,就嘱咐绿枝道:“以后多劝着些娘娘,不要和万岁爷置气,免得叫别的人钻了空子。”
    绿枝有点明白娘娘的心思,娘娘的全部心思都在万岁爷身上,后宫佳丽三千人,万岁爷的心思未必都在娘娘的身上,前朝国事分去了万岁爷一半的心思,皇子公主又分去了万岁爷的一半心思,再者各宫的娘娘主子想着法儿吸引万岁爷的目光,到了末谁知道还有几分的心思在娘娘身上?为了不让碧妆担心,她只得答应下:“好,姐姐,我记下了,时时会劝着娘娘的,只是娘娘的脾气上来了谁的话都不听,这可如何是好?”而娘娘又不是一般的女子,自小就聪慧,现在把一门的心思都放在了万岁爷身上,到头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总之你要多劝着,若是娘娘有了孩子,定会为了孩子改变许多。”碧妆也知道这是绿枝不能改变的,只能是劝着,尽力罢了。娘娘侍寝的时日颇长,怎么就是怀不上孩子呢?若是慕桑在这儿听见碧妆的这些想法,不知要怎么笑呢,她能不能有孕万岁爷不是最清楚吗?
    碧妆继续和绿枝说着话,一想以后和她们在难以相见就觉得心疼不已,碧妆转过身看着绿枝认真的说道:“我这一走也不知道有没有命活着在归故土,此生难以相见了,定要记得我对你的嘱托,护好娘娘,娘娘在宫里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绿枝眼睛里的泪水怎么也挡不住的流出来,用手胡乱的擦着,用力的点点头表示她记住了,哭着说道:“姐姐,快别说了,你一说我就想哭了,一想察合台汗国那里是不毛之地,姐姐这玉一般的人儿去了怎可生活呀?”都说故土难离,更何况姐姐是远去和亲,这是生生的断了姐姐回来的念头,碧妆姐姐一去就是一生。
    碧妆冰凉的手指捂住绿枝的嘴,不让她说话,轻声呵斥道:“胡说些什么,这是万岁爷的恩典,是我上辈子做了善事,这辈子烧了高香,才有了这么些恩典,这是旁人想不来的富贵。”
    “姐姐……”绿枝哭的说不出话来,滚烫的泪水滴在碧妆的手上,烫在了她的心里,这真的是富贵吗?听说那里杀人如麻,风沙满地不能种粮食,吃生肉喝热血,这样的生活怎么能习惯,她的姐姐怎么活的下去。
    未来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唯有咬着牙走下去才有活路,碧妆在心里问她自己,怕吗?怕,怎么能不怕,人生地不熟,远离故国,还有目的不纯的巴图尔王子,这一切都是她以后要面对的,但是为了娘娘她是不怕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努力的在说服自己,努力的给自己打气:“长宁,长宁,为了国家和百姓的安危,我受这些苦有什么,古有昭君出塞,今有长宁为国和平远嫁察合台汗国,我去和亲,只要两国边关和谐相处,我也就为国略进绵薄之力了,此生死而无憾了。”
    万岁爷都下了圣旨,绿枝也知道这事没了回旋的余地了,慢慢的回忆两人平日里相处的情景,感慨万千:“姐姐,咱们因着娘娘也是姐妹一场,都是缘分,没想着姐姐这么快就出嫁了,做妹妹的也是一点心里,这耳坠子和手镯就当是念想了。”说着就拿出用手帕子包着的一对儿红翡滴珠耳坠子和一对儿羊脂和田玉镯,塞在碧妆手里。
    碧妆知道绿枝手缝宽向来花销大,存不下东西就推辞道:“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绿枝执意塞到碧妆手里,说什么也要她收下:“姐姐收下吧,娘娘向来宽宏,我在娘娘跟前侍候,得赏的机会多着呢,姐姐以后常见了此物就如同见了我一样。妹妹愿姐姐青春永驻、琴瑟和鸣、多子多福。”碧妆手里拿着手帕包裹的东西,温热的触感通过手掌传递到心上,暖暖的温热了她的心,带着笑意道谢道:“多谢妹妹了,也远妹妹以后找到如意郎君,生活美满。”两人握着手分别就在眼前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唯有默默相望无言。
    晨曦微微亮,华音殿里就响动起来,柳嬷嬷等人为长宁长公主出嫁做梳妆打扮,慕桑领着人在点碧妆的嫁妆,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邓全双手举着嫁妆单子说道:“娘娘,请过目。”
    慕桑翻开里面写着:红木雕云纹嵌理石罗汉床一张,填漆描金莲花纹拔步床一张,填漆描金牡丹图方角大立柜一个,四扇松柏梅兰纹彩绣黄花梨木屏风一个,汝瓷天蓝釉刻折枝莲花鹅颈瓶一对,四扇式梳妆台一台,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一个……
    在翻开另一页是布匹,绛绡二十二匹、云雾绡二十匹、云锦三十匹、宋锦三十匹、蜀锦三十匹、金锦二十匹、绒圈锦十二匹,漳绒三十五匹,妆花缎二十匹,缂丝二十匹、大卷闪缎三匹、小卷闪缎三十二匹、洋绒三十卷、妆缎三十匹、上用金寿字缎二匹,大卷八丝缎一百六十四匹、上用缎六匹、大卷宫蚰二十五匹、蚰八十匹、宫纱二十匹、绫一百匹、纺蚰一百匹……
    慕桑随意的翻着问道:“都合适了吗?”
    邓全躬身恭敬道:“娘娘,嫁妆单子都对上了。”这些东西他都是细细对过的,这等大事不仅他对过了,刘总管也是亲自过来问的,长宁长公主是远嫁察合台和亲的,嫁妆自然是重中之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