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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上午过去,差不多一半的犯人洗完了澡,院子里临时搭起的数条绳子上搭满了囚服,每一件囚服上都挂了纸条,写着每个犯人的编号,实在是人太多,记号混杂,所以067采取了这样的方式,也因此,整个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臭味。
    罗德看完上午最后一个犯人从监牢里走出来,沐浴在阳光下的瞬间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也才在里面待了一上午而已,里面好些囚犯已经在里面待了好几个月,甚至还有上年的,想到那些囚犯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之前他还有些不理解,觉得太过夸张,现在隐约明白了。
    方才烧水的厨房里又响起了动静,罗德脚下一拐走过去,就看见那名叫林六七的护城队正在做饭,而且看样子分量不小,可是他分明记得护城队的大部分人都去了城外,中午应该也不会回来用饭,做这么多的东西给谁吃,他心里隐约有个答案,但觉得太过荒谬,不敢相信,于是问出了口。
    “这么多的食材,你做好了给谁吃啊?”
    “五个护城队员和囚犯。”
    067一刀一刀切着土豆,每一块土豆的宽度都一模一样,这是今天早上新送来的食物,甚至还有新鲜的牛肉,虽然不多,但也能做一大锅土豆炖牛肉了。
    罗德愣愣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真的要给囚犯吃,这里面甚至还有牛肉,比起那些囚犯在外面的时候还要吃得好吧,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轻笑出声,算了,这个人干的事情有哪一件不让自己感到惊讶吗?如果中午不给那些犯人吃东西,这才不符合面前这个人的作风吧。
    他笑笑道别走出了护城所大门,正好撞见一个护城队员回来,同样的高大英俊、不苟言笑,想起昨天从其他护城队口里问到的消息,这应该就是新来的另外四名护城队之一吧,果然是同一所学校出来的,身上的气质都格外的相似啊。
    .
    有了上午的经验,下午洗澡的速度快了不少,经过上午的检查,罗德也发现这些囚犯的病症其实都差不太多,都是因为长期的受伤饥饿,甚至长期不见日光,和过于恶劣的环境导致的一些疾病,他中午回到医馆就针对他们的病症开了好些药,这些药一包一包的包起来,检查一个就开一包药。
    自然这个要不能交到这些囚犯的手上,他给每一包药都写上囚犯编号,晚饭之后,林六七会把这些药分发下去。
    而另一半的囚犯也排着队去洗澡,067也让所有囚犯整理自己所在牢房,等出来洗澡的囚犯一个个把监牢里的垃圾、腐烂的枯草抱到院子里堆成了小山,一时间院子里更臭了。
    等到太阳再次落到光幕之外,夕阳出现,罗德才从监牢里出来,然后大大松了口气,这一天看的病人数量比他以往一个月都要多了,倒真的是把他累到了,067给他结了诊费和药费,送他出门,转头就到厨房继续做饭,没多久068——071四个治安机器人也回来了,五个治安机器人把饭菜分发下去,坐在昨天的位置吃完了饭,又收起盘子,看着囚犯一个个吃了药。
    068和069他们下午买到的衣服和木板床单被店家送到了护城所,五个治安机器人把这些东西搬到院子,准备制作出一百多张木板床。
    金满九就是在这个时候踏进护城所的,他的身后跟着一脸愤恨的五九,一看到五个人五九刚要开口,一阵风吹来,难以言喻的臭味瞬间扑鼻而来,金满九捂着鼻子退到后厅,踢了踢五九的屁股,五九捂着鼻子冲到院子里,看着五个人大声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五个治安机器人齐刷刷转头看着他,五九转头看着金满九道:“金队你看,就是这个样子,连转头的弧度都一样,吓死个人了!”
    金满九从兜里掏出手帕捂住鼻子,冲着五九摆摆手,表明自己不想说话,五九立刻把视线移到整个院子的臭味来源——一大堆枯草(此时的囚服已经晒干被送到了囚犯手中),他跳着脚说:“这是堆什么东西,你们五个赶快把这堆东西搬走!”
    没人理他,对于治安机器人而言,他们有自己的做事流程,事情的轻重缓急在他们那里是有排序的,现在天快黑了,他们得在天黑之前把这些床板安装好。
    没有得到回应,五九扭头悲愤的看着金满九:“金队你看,他们实在是太嚣张了!”
    夕阳下金满九的脸色愈加苍白,他的喉咙滚动,下一秒转身往外走去,五九茫然的看过去,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干呕声传来,他脸色一变立刻追了上去,然后就没有再回来。
    这天晚上,整所监牢的犯人都睡上了干净的木板床,虽然木板床没有床脚,直接搁在地上,但上面铺了毯子,甚至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套新的衣服!
    穿着干净的衣服躺在干净的毯子上,下午洗了澡的他们身上也是干净的,明明都是在外面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在监牢里却弥足珍贵。
    “啊,就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黑暗中不知道谁这样幽幽感叹了一句,在黑暗之中不知多少人睁开了眼睛,他们裹着温暖、柔软的毯子,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干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沙哑的声音打破黑暗:“你们说,他们会出事吗?”
    良久的沉默,答案已在每个人的心里。
    “都是要死的人,何必想这么多。”
    “可是已经有人被无罪释放了不是吗?只要我们开口,说不定我们也能——”
    黑暗中后半句话被咽了回去,但某些东西似乎更加蠢蠢欲动了。
    .
    第二天一早护城队就闹了起来,负责做饭的护城队员站在厨房门口大声控诉:“我们护城队进贼了!昨天早上食材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特地让人多送了食材,土豆、白菜,甚至还有一大块牛肉都都是我亲手放在厨房的,结果刚刚来一看还是不见了,一定是有小偷来我们护城队偷了东西!”
    有早到的护城队员说:“不会吧,安塞和哪有胆子这么大的人,敢来护城队偷东西。”
    旁边一个护城队员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开口:“或许并不是小偷干的。”
    “那是谁干的?”
    “新人!”
    五九从外面走进来,斩钉截铁道:“那五个新人把我们要吃的东西煮给那些犯人吃了。”
    “不会吧?”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不可思议了!”
    在场的所有护城队纷纷感叹,这时候又有护城队冲进院子,一脸惊恐道:“小偷!绝对有小偷!我们护城队的钱少了足足五百个银币!”
    五九瞬间就想起了昨晚五个新人在院子里做的事情,他隐约还记得自己看到了毯子和衣物。
    这时候一个护城队从监牢里冲出来,“天呐,是谁给那些犯人换了衣服,甚至每个犯人都有一张铺着毯子的木板床!”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五九咬牙切齿:“都是那五个新人干的好事!”
    其余护城队皆是不忿,“不过是五个新人,他们竟然敢做出这些事情,我们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挖地,他们只是巡逻而已,竟然还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把我们的吃的给犯人也就算了,竟然还偷用我们的钱,不可饶恕!”
    “他们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我们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对!他们一定仗着自己是中央学府来的,瞧不起我们,我们得让他们知道这里究竟谁说了算!”
    几十个护城队员站在院子里群情激奋,毫不怀疑,若是他们口中的五个新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立刻就会动手,给新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这时候五九也气得不行,想到前晚的事情他有些瑟缩,不过看到院子里足足有三四十号人,他恶狠狠道:“找,把五个新人给我找出来,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几分钟后,几十个护城队把护城所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所有人回到院子,“五九哥,找不到五个新人。”
    “我看他们是畏罪潜逃了!”
    五九拧起眉,听到周围有人喊金队,转头就看见金满九走了进来,对方还皱眉打量了一眼院子,确认没有什么臭味源才一脚踏进院子,他立刻讨好的走过去向金满九汇报情况……
    金满九:“这么说来,五个新人偷用护城所五百银币给犯人买衣服买床,还把护城所的食物也给这些犯人吃了。”
    五九点头:“对,金队,我看这五个新人简直是目中无人,做事情根本不跟我们商量,想干嘛就干嘛,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护城所的所长嘛。”
    金满九目光冰冷,“他们人呢?”
    五九:“没找到他们的踪影,我们猜他们是畏罪潜逃了。”
    “呵,”金满九冷笑一声,“逃,就现在这个情况他们能逃到哪里去,安排十个人,就算把安塞和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五个人找出来,虽然是中央学府来的,但敢这么轻视我们护城队,就要付出代价。”
    五九忙不迭点头:“是,金队,不过这五个人实力不弱,我怕十个人不够。”
    金满九看着他:“十个人抓五个人不够?”
    五九脸色讪讪:“是,是啊,您不知道他们五个人——”
    “那是不是五个新人?”
    “就是他们!五个新人回来了!”
    “快把他们抓起来!”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五九的话,听到声音,院子里的护城队员全部跑到护城队的大门口,金满九和五九也跟了上去,果然看见五个穿着护城队黄色制服的人排成一队正往这边走过来,金满九扯扯嘴角:“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去把他们抓起来。”
    周围的护城队立刻冲了上去,只有十几个护城队站在原地踯躅不前,其中就有五九,金满九不满的看向他们,“去啊,难道等我亲自出手吗?”
    十几个护城队看向五九,五九尴尬的扯扯嘴角,“金队,这五个新人是真的很强。”
    金满九挽起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他轻蔑一笑,“强?能有多强?”
    五九指指前方,“就是那么强。”
    就在正前方的街道上,刚刚冲过去的将近二十名护城队竟然已经倒了大半,剩下的护城队也以砍白菜一样的速度倒在地上。
    金满九默默放下了自己的袖子,冲远处点点下巴:“去把五个新人请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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