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意下如何？”寒无忧并没有在乎侍女们的劝诫，反倒再度询问了一句。
    听见这话，游琼久的脸色也认真了起来，重泽也被他扶正了身体，端正的坐了起来。
    “寒宫主可不要开玩笑。”游琼久看了寒无忧许久，实在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我像是在开玩笑么？”寒无忧反问了一句。
    像，像极了。
    “你若是答应，我现在便可与你签订契约。”寒无忧语不惊人死不休。
    游琼久忽然叹了口气，“抱歉，寒宫主，此事我做不了主。就算真的要结盟，也该等我回去禀告掌教才是。”
    “那我便与你一道前去，登门拜访总该显示出我的诚意来。”寒无忧步步紧逼。
    几个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算听出一点门道来。宫主似乎对天问宗十分感兴趣？不过就算真的感兴趣，也不该这么着急才对。再说，天问宗就算真的要弄出点什么，也是浮游大世界的事情，和他们天雪大世界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寒宫主，明人不说暗话。”游琼久终于放弃了和这位寒冰宫主继续打机锋的心思。寒冰宫对如今的天问宗来说，称得上是庞然大物。而且对方身处天雪大世界，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无疑于天上掉馅饼。“我们天问宗和寒冰宫之间似乎没有任何往来，甚至我与宫主也是初次见面，宫主忽然提出此等要求，究竟是为何？”
    “我乐意。”寒无忧的神情终于有了点变化，吐出三个字来，“我愿意和贵宗结盟，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寒无忧伸出手，指了指重泽道，“我要他。”
    游琼久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不管这位寒冰宫主到底是打着什么心思，单单他对着重大哥的态度，就已经让十分不悦。
    这人究竟将重大哥当成了什么？
    “寒宫主！”
    “开个玩笑。”寒无忧看了重泽好一会儿，嘴角微微上扬。
    游琼久自认为是个好脾气，现在也有些忍不住想要磨磨牙。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重泽若有所思的看了寒无忧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看在寒无忧的侍女们眼中，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游琼久想要端杯茶平复一下心情，低头就看见他们的桌上不知不觉已经布满了一层寒冰，原本的热茶也没有一点温度，空气中的温度也似乎下降了不少。
    这寒毒果然名不虚传。
    游琼久心中感叹了一声，真元在身体里流转了一会儿，驱散了不少寒意。
    “天问宗内果然人才济济。”寒无忧看着游琼久的目光里露出一丝欣赏，“你这样的天资，怪不得云乘仙宗那边舍不得你。”
    “宫主谬赞。”游琼久拱手道，“岂敢在宫主面前丢人现眼？”
    寒无忧以男子之身登上寒冰宫宫主之位，本身天赋骇人听闻，如今修行不过六百余年，已经是合体巅峰的修士，甚至力战一渡劫大能三天三夜不见败象，最后平手收场。
    “小久，这句称赞你当得起。”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重泽忽然出声道，“比起他来，你绝对是年轻有为了。”
    “你！”
    “你们先下去吧。”寒无忧挥挥手，将身边怒目而视的侍女们打发下去，脸色比之前反倒要更缓和了一些，“不敢当，仔细算起来的话，我应该比你还要年轻一些。”
    “那要看是怎么算了。”
    重泽一把手将游琼久拉了过来，“小久，过来。”
    游琼久有些不解，不过还是乖乖的靠了过去。
    靠在重大哥怀里之后，周边的温度立刻就升上了不少。游琼久有些好奇此刻重大哥身上的温度，竟然是暖的？
    “只是调节一下温度而已。他身上的寒气有些厉害，你没必要花费那么多真元驱散，到我这里来就好了，他的寒气过不来的。”重泽温柔说道。
    游琼久就是再迟钝，也能听出一点不同来了，看样子，重大哥和这位寒冰宫主似乎认识？
    “重大哥，你和这位寒冰宫主到底……？”游琼久在重泽面前一项藏不住事，他心中疑惑，当即就问了出来。
    “我不认识什么寒冰宫主。”重泽摇摇头道，“我只是认识一只雪妖而已。”
    寒无忧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反驳重泽的话。
    “雪妖？”
    “极寒之地才会出生的冰雪之精，灵智大开之后便会成为雪妖。”重泽好心解释了一句，“雪妖通体雪白，一身皆可入药，乃是无数修士争抢的东西。不过雪妖身体特殊，所到之处几乎都会化作冰天雪地，极其好认，在三万年前，就差不多已经没有出现过了。如今修真界流传着关于雪妖的记载，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寒无忧没有反驳，反倒饶有兴趣的听着重泽对着眼前这个青年慢慢解释他的来历。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雪妖也有这么出息的。”重泽上下打量了寒无忧一眼，嘴唇微启道，“没想到你竟然夺舍了一个凡人，心甘情愿的栖居在这肉体凡胎之中。你当年不是最讨厌凡人了么？”
    “此一时彼一时。”寒无忧摇摇头笑道，“当年是这少年心甘情愿的让我夺舍，条件就是我为他报仇。我既然为他报了仇，他这身体当然就要给我了。与其说我，不如说说你自己。你当年不也十分讨厌以人形模样出现，更少在外面用自己的本名？重泽这个名字我已经太久没有听说过，一时半会儿我更是没有想起来。”
    “起码我还是我。”重泽认真的回答道。
    寒无忧没有说话，他已经没有兴趣再和重泽说下去了。
    他本来就不是擅长口舌的人，能够和重泽说这么多话已经十分难得。
    “看来，那什么寒毒怕也是子虚乌有。”重泽撇撇嘴，“你虽然栖居在凡人身体中，寒气不会如以前一般猛烈，但也会泄露出不少，你给自己编造的这个借口倒是好用。”
    “我也是被逼无奈。”寒无忧连连叹息道，“方才见到你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敢认。当年你一直保持着少年模样，妖皇陛下和我们都以为你一直都不会长大，没想到你居然真的长大了。”
    当年的重泽跟在妖皇身边，数百年如一日，半点变化也无，生长速度比他这只天生地养的雪妖还要慢。也因为重泽那个模样，流光身边除了少数几次心腹，没有人知道重泽就是众钧枪的化身，见过重泽的人，几乎都以为他是妖皇的小宠或者孩子。
    “没有人会一成不变的。”
    “的确。”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相顾无言。
    算算也有几万年的时光没有见过面了。
    雪妖的寿命很长，只要有冰雪在的地方，就是雪妖的乐园。雪妖又极其难得，灵智一开就是渡劫期的修为，也是不少修士想要进阶渡劫期需要的最主要的一味药，修士想要抓到它们往往要花费巨大的代价。同样的，想要打开灵智也极其困难，几万年里也不一定能够出一只雪妖。雪妖在各个大世界的地方的称呼都不一样，有些地方称呼他们为雪神，有些则是雪精。但雪妖在下定决心跟随妖皇流光之后，就自己定下了雪妖这个称呼。
    流光身死之后，雪妖拒绝了流光子女们的招揽，直接回了自己出生的地方。他想要效忠的人只有一个，流光一死，他对修真界也没有了留念。他选择回到极寒之地沉睡，一睡就是两万多年。直到六百多年前，他被人吵醒，又遇见了一个恨意冲天的少年，便附上了那濒临死亡的少年身上，成了如今的寒无忧。
    “那天问宗里神秘莫测的掌教，应该就是你吧。”寒无忧再度提起了一个话题，看着游琼久道，“这个是你新的契约者么？”
    “不是。”重泽摇摇头，“你既然成了寒无忧，就应该听说过我的事情。”
    “你在妖皇陛下死后又找了两个契约者，不过可惜，你克主。”寒无忧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戳重泽的伤疤，“你这眼光也是绝了。”可惜的是，他当年直接选择了沉睡，错过了后续，不然一定很有意思。
    “呵。”重泽并不在这个说法，若是介意这个，修真界嚼舌根的人恐怕早就被他杀了个遍，“还过得去，起码比起你一睡这么多年，的日子过的还算充实。我以为你会和你的同族们一样，渐渐一睡不起，最后同化成冰雪，再度回归天地之间。”
    雪妖之中，从来没有成功飞升的例子。或者说，能够安安稳稳的活着不被人发现拿去做药已经十分难得。当年修真界人才辈出之时，雪妖给自己挑了一个好主子，没有人敢打他的主意，敢打主意的几乎都被杀光了。而到了现在，他的修为更是顶尖，要不是凡人躯体承载力有限，也不会是合体巅峰的修为。
    “是啊，没想到我们殊途同归，竟然都给自己找了一个门派管理，平白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事。”寒无忧想起当年自由自在的闲散生活，也是忍不住叹气，“既然是你的宗门，那我肯定是要帮你一把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重泽点点头，“等会儿你随我一同回去，结盟的事情慢慢说，以后说不定我还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这个没有问题。”寒无忧点头道，“我还知道一些老家伙的住处，你要是愿意，我帮你将他们叫出来也行。当年你若是愿意挑起陛下的事业，我们这些人未必会离开。”
    “我没兴趣。”重泽摇头，“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和当年的不一样。”
    “说起来，六百多年前我被人吵醒还和你脱不了关系呢！”见重泽不愿多说，寒无忧又转了一个话题，好奇的看向重泽面前问道，“好像有不少人都在找你，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反倒找上了我。”
    “找我的人多了去了。”重泽并不在意，自从他成了“第一神器”以来，不知道多少修士想要和他签订契约。
    “不过这批人显得特别难缠。”寒无忧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当时附在这个身体上，或多或少也是为了避开他们的纠缠。”
    “哦？”重泽来了兴趣，“什么人能够将你逼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