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天之后，战况依然非常“激烈”。
    沈回川站在一棵巨树的树梢上，有些悠闲地观察着不远处正在展开的战斗。对他来说，这次行动的主要意义，就是测试出他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杀死一个S阶中级哨兵。答案是，如果符箓、阵法、法器等各种辅助手段全部加上的话，即使他和沈问道一起行动，大概也需要两三个小时。
    S阶中级哨兵和S阶初级哨兵似乎已经不是一个物种，法器完全没有效果，只能靠中级符箓偶尔干扰以及阵法发挥作用。目前，他还没有发现S阶顶级哨兵，也没有机会试试符箓还管不管用。也许因为这次来的都是些普通的A阶佣兵团，里面的S阶哨兵通常只是初级或者中级。毕竟，S阶顶级哨兵并不是什么大白菜，全宇宙到处都能找到。听说A阶佣兵团有上百个，实力当然也是有差别的。
    而且，通常留守星舰的都是S阶初级哨兵。所以，他才能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杀死他们，避免他们示警，引起更大的骚动。最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S阶中级哨兵，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才终于熬死了对方。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几颗S阶精神核，丢进了种着某棵吃货灵草的玉匣里。
    这棵灵草确实已经产生了灵智，本能地渴望吸收灵气和精神力继续进阶。前几天刚消化完中立区那两颗S阶精神核，它竟然也跟着升到了S阶，整个形态都变得不一样了。沈回川越看它越像修真界某种已经上万年难得一见的珍贵灵草，据说有修复破损神魂的奇效。考虑到自己最近修行时偶尔产生的某种莫名的预感，养它也越来越用心了。
    S阶精神核散发出的精神力，让灵草格外满足。它模模糊糊地散发出了“高兴”的意识，就像个小婴儿一样。沈回川轻轻地笑了起来：“你是最难养的，我徒弟和我儿子都没这么难养过。我倒是想看看，你最后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玉匣里的灵草趴在S阶精神核上，叶子抖了抖，慢慢地伸出了一支幼嫩的枝条，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花苞。花苞只有米粒大小，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随着它不断地吸取精神力，花苞似乎也有慢慢长大的趋势。不过，等到它真的要开花的时候，不知道又要耗费多少S阶精神核了。
    沈回川并没有打开玉匣，也不知道灵草发生的变化。他淡淡地望着柳尽欢的战斗，在他游刃有余地杀死又一个A阶顶级哨兵之后，就移开了目光。旁边沈骄杨也在和梅合作战斗，两人靠着沈骄杨自己画的初级符箓，不断干扰敌人，干掉A阶初级哨兵也是毫无压力。
    巨大的困阵把敌人分割成了不同部分。沈回川甚至很友善地为他们准备了一些土著妖兽，打起来也很费时间和精力。当然，在敌人们的意识里，那不是妖兽，而是任务对象。所以，战况激烈既是事实，也是他们的错觉。至于围观者们又能从虚虚实实的战况中推测出什么，那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不久之后，沈回川纵身跳下巨树，轻飘飘地挪向了其中一个战场。收拾完这几个S阶哨兵，他还需要去孙晋炎他们那里看看。某个剑痴战斗狂人为了寻求突破，说不定会干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来。比如说尝试着以一敌二，或者试试S阶中级哨兵的厉害之类的。
    有阵法在，他倒是不担心孙晋炎等人的安全，只是觉得作战计划可能出现意外而已。而且，S阶精神核也不能浪费，他还有一棵贪吃的灵草需要投喂呢，精神核当然是越多越好。
    一天之后，沈回川已经带队收拾完战场上的敌人，收回了所有的阵旗。这次他并没有抹平战斗痕迹，随便别人怎么猜测、怎么推理还原战况。因为，现在的他们已经不需要隐藏实力，只需要亮出自己锋利的獠牙就足够了。至于敌人会根据他们留下的爪痕齿印，脑补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提前与另外一队会合之后，他果然不意外地发现，孙晋炎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战斗里。据说和一个S阶中级哨兵打了一天一夜，把其他敌人都晾在了旁边。钱安尝试挑战S阶初级哨兵，已经击败了两个人；贺园的对手是A阶哨兵；潘德斯和瑞恩也都在尝试越级挑战。每个人手里都有不少符箓和法器，他们的底气当然很足。
    【问道，去吧。】剩下的都是S阶初级哨兵，沈回川并没有出手，而是让跃跃欲试的沈问道出战。沈问道咧开嘴，背着剑就去了。钱安正好已经累坏了，派出自家阿拉斯加犬协助他，自己回到安全地带休息。
    沈问道有点嫌弃地看了一眼睁着圆溜溜眼睛的阿拉斯加犬：【别给我拖后腿，懂吗？】平时还觉得这大家伙挺萌的，没有什么攻击性挺可爱，就像个活生生的大玩偶。但到了战斗的时候，还是穷奇比较可靠。可惜穷奇必须辅助柳尽欢战斗，而且埋头大吃大喝非常欢快，顾不上他这边。
    【汪！！】阿拉斯加犬友善地舔了舔他的手。它从来不拖后腿，打不过就逃嘛，挺简单哒。
    于是，等孙晋炎战胜了对手，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突破的兆头，终于从狂热里清醒的时候，发现沈回川正在旁边休息，打坐恢复灵力。他身边堆着几十颗晶莹的精神核，有S阶也有A阶，看起来像是收获颇丰。
    孙晋炎一直是个道德感非常强烈的剑修，知道哨兵向导的精神核相当于修士的金丹或者元婴——虽然沈回川并没有直接吸取它们的力量，而是挖出来喂养灵草，但他还是多少觉得有点别扭。
    正道修士当然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除了佛修之外，一般都不介意让怀着恶意的敌人去死一死。不过，捏爆敌人的金丹和元婴就足够狠了，把金丹和元婴挖出来用作其他用处的，通常都是亦正亦邪的家伙，也就是所谓的“正魔道”修士。这种人不管怎么说都是“魔道”，他从来都是看不太惯的。
    这时候，他突然觉得，分开了这么多年，沈回川似乎也有点变了。如果他还是玄英派那位掌门师兄，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随心所欲。
    第179章
    一阵浓浓的血腥味突然靠近了, 孙晋炎有些警惕地看过去, 就见浑身溅满鲜血的柳尽欢走了过来。从他走路的姿势来看, 显然并没有受重伤，身上染的都是敌人的血。但是，被鲜血糊满的面具，润湿得滴滴答答往下淌血的衣服, 手里握着的沾满血的精神核，怎么看都觉得格外诡异。
    孙晋炎几乎是本能地皱起眉, 盯着柳尽欢不放。而柳尽欢完全无视了他, 把手里那颗精神核擦干净，放在沈回川身边，转身就要继续回到战场。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 孙晋炎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那张血腥面具之后的眼睛——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瞳孔, 里面只有杀戮欲望和狂暴, 没有任何理性可言——简直就像是已经走火入魔了！！
    孙晋炎握紧自己的剑, 表情微微一凛：“沈回川, 看看你徒弟。”这付样子，根本不像是个正道修士，和平常的他简直就是两个人！！他不是没见过走火入魔的修士, 也不是没见过魔修, 绝对不可能看错柳尽欢刚才的状态。他正在享受杀人的快感, 越是血腥就越是喜欢，浑身都是邪气。
    沈回川抬起眼，淡淡地说：“这次战斗, 我们已经等得太久了，尽欢有些兴奋。而且，他刚刚突破，杀得兴起，更容易控制不住情绪。只要战斗结束，他就会慢慢恢复过来。”当年他刚刚遇到柳尽欢的时候，心里也对他的品性进行了预判，所以他能理解孙晋炎现在的反应。但是，事实会证明，这种判断没有任何意义。
    “你确定他没有走火入魔？”
    “我的徒弟，我当然很清楚他的状态。他其实很理智，能控制住自己，这就够了。你是剑修，对魔气很敏感，发现他身上有魔气吗？而且，他杀过无辜的人吗？顶多只是杀性重一点而已，这也没什么。”
    “……”孙晋炎无言以对。他早就听说玄英派的人格外护短，这就开始护犊子了？他就问了一句话，沈回川竟然回了他这么多句，每个字都是在替徒弟辩护。明明现在的柳尽欢确实很不对劲好吗？不管是谁都会觉得他这个状态很奇怪，很像个变态杀人狂好吗？
    沈回川瞥了他一眼：“你们剑修不是也有很多杀人狂？修什么杀戮剑道，以杀止杀？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剑宗里没有杀戮剑道，不代表其他剑派里没有。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只要不伤害无辜人，不走邪魔道，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你徒弟修的明显不是杀戮剑道，他连剑都不用。”孙晋炎的眉头还是皱得很紧，“你还让他修习爪法，更容易激发血性。而且，他现在这种样子，和魔修又有什么两样呢？心性不够坚定，情绪无法稳定的人，修道之路是走不远的。或者，以他的资质，天生更适合修魔？”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魔体和道体的区别，也不存在天生适合修魔或者修道的人。”沈回川把身边的精神核都收了起来，“既然他是我的徒弟，那就是正道修士。你别胡思乱想。我会约束他的行为，也会帮他磨砺心性。爪法确实诡谲，近战也容易受伤，不过，目前很适合他的性格。等以后他确定了自己的道途，我再替他选择能帮他打磨性情的武器。”
    孙晋炎沉默了很久：“万一他堕入了魔道……”
    “我会清理门户，不需要你操心。”沈回川的表情依然很淡定。曾经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但经历了这些年之后，他更相信徒弟的控制能力。就算他的教育确实有点问题，也不可能教出一个杀人狂魔出来。
    孙晋炎没有再多说，抱着剑远远地看着战场。一个护犊子的师父，当然不可能客观理智地处理徒弟的问题，他觉得自己有义务监控柳尽欢的情况。这是一个朋友该做的事，也是一个正道剑修本能的反应。
    浑身鲜血淋漓的柳尽欢确实很不正常，但其他人却像是早就习惯了，完全无视了他的异样。战斗结束之后，他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变成了微笑的俊美青年，温柔体贴有礼貌，也没有人觉得奇怪。只有孙晋炎，总觉得目击了一个蛇精病变脸，心里各种不舒服。
    不管怎么样，作战计划已经圆满完成了。战斗力们又躺进了救生舱，被沈回川收回了储物戒。他和徒弟两个人则服用了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易容丹，暂时变成了某两个不起眼的B阶哨兵。两人假装重伤逃亡，没多久就被佣兵团的同伴找到，塞进救生舱带回了星舰。
    堪称惨烈的战斗结果，把这十二个A阶佣兵团都吓懵了。
    在这三天里，留守在星舰里的人们根本不知道战况到底怎么样了，只是觉得打得非常激烈而已。S阶哨兵的精神触丝、这颗星球上时不时出现的奇妙磁场、被战斗卷入的强大动植物的力量，都影响了科技力量的发挥。出现伤亡是必然的，但是星舰再怎么扫描，也没有办法完全确定形势到底怎么样，谁胜谁败。
    而且，敌人太厉害了，他们就算联系不上自家哨兵，也不敢随随便便派人出来查看，免得一不小心就变成炮灰了。直到战斗慢慢平息之后，他们壮着胆子出来，才发现战场上到处都是机甲残骸和尸体。
    十二个A阶佣兵团，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力，连团长都全部死光了。有些佣兵团好歹还剩下守卫星舰的力量，有些佣兵团却连星舰都彻底失联了，根本不知道那些同伴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继续留在这颗宜居星球上，面对像怪物一样可怕的敌人？！谁还敢说什么为同伴报仇？！在绝对的力量差异面前，绝大部分人的本能都是逃跑，赶紧逃到安全的地方去，而不是继续作死。
    于是，战战兢兢地回收完部分机甲残骸、尸体以及救回少数伤员之后，所有星舰纷纷升空。就像见了鬼似的，恨不得马上离这颗宜居星球远远的，再也不靠近它半步！！这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噩梦。
    ——
    波塞顿佣兵团旗舰的舰桥里，所有人都沉默着。地面战斗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很轻松地说说笑笑，甚至有些冷血地把那些A阶佣兵团的伤亡情况拿出来打赌。到了后来，他们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如果几天前，经受不住诱惑的是他们，也许他们也会遭遇这么可怕的碾杀。说不定整个波塞顿佣兵团都会覆灭，就像是当年的战鼓佣兵团一样。就算是现在，他们也不敢说，他们下去收割战果的时候，不会遭到可怕的袭击。因为谁也不知道，敌人目前到底是什么情况，五个主力是不是都已经消耗完了。
    很快，他们就拦下了一艘正拼命想往外跑的星舰，要求和对方通讯。屏幕里是个A阶哨兵，满脸都是颓废，身后隐隐约约还传来崩溃的哭声。“我负责守卫星舰，什么都不知道……打扫战场的时候，才发现所有人都战死了……到处都是尸体。我们只来得及找到尸体，搜查周围的伤员，其他的没有注意……”
    那时候，十二个A阶佣兵团派出去的哨兵都吓傻了，谁还敢仔细地勘察战场，清点敌人的伤亡情况？如果不是还有点责任心，连自家佣兵团的伤员和尸体都不敢找了好吗？！
    波塞顿佣兵团团长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陷入了沉思里。有个S阶哨兵忍不住说：“那五个到底是什么人？太可怕了。”连他们佣兵团都不敢保证，能把这十二个A阶佣兵团杀成这样，给他们留下无穷大的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