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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西夏(十四)

      田骁挠了挠自己的满头白发,斜睨了耶律高八一眼,说道,“这首先呢,我没给妇人把脉,所以不晓得妇人有没有身孕……不过,我晓得在这荒漠之中,生有一种叫做华重楼的草药。这华重楼可是好东西啊!”
    “不但能解蛇毒、热疮,而且将这种草药煎了水,让妇人服下,连服三剂,一连三日……便有短期避孕之功效。”田骁摇头晃脑地说道。
    耶律高八好笑地看着田骁。
    田骁又道,“哎哟,我老头儿可从来不干那阴损之事,我走了,走了!睡觉去!再不去睡觉啊……天都要亮喽!”
    说着,他便将抱在怀里的酒埕放在了地上,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嫤娘的帐篷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嫤娘素来不喜他身上有酒气,便又摇摇晃晃去了水潭旁,踩在大石上,弯下腰洗了把脸,又掬了几把潭水漱了漱口,这才回了嫤娘的帐篷。
    耶律高八喃喃念道着“华重楼”这几个字,朝着远处招了招手。
    有亲兵匆匆地过来了。
    “派个小队,带着向导一块儿连夜骑马出去,到最近的镇子上买了‘华重楼’这种草药回来。”耶律高八低声交代道。
    那亲兵领命而去。
    营里地再一次变得静寂无声。
    此时夜深。
    除了巡逻的兵士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陷入了梦乡……
    耶律高八的眼神突然停留在了神医贺子奇,与他那位姘妇莲娘的帐篷上。
    那顶帐篷太小了……
    耶律高八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从那小帐篷里传出来的些许轻微动静。
    他突然怔住了。
    也不知为什么,他眼里、脑子里似乎又出现了丁氏芙妲的倩影。
    她生气的模样,微笑的模样,烹茶时的专注模样,以及执笔写字时的认真模样儿……
    耶律高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又有些微微地疼痛了起来。
    说来也怪。
    自从丁氏芙妲离开人世以后,他就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有时候甚至觉得,丁氏芙妲仿佛就在他身边似的……
    而且,今天的那个莲娘,他也总觉得人家长得像丁氏芙妲。
    其实那里像了?
    明明丁氏芙妲肌肤胜雪,美若天仙,而且还身材纤细娇弱,举止秀气文雅;岂是那个村妇所可以相比的?
    耶律高八烦闷地叹了一口气。
    **
    话说嫤娘吃得饱饱的,睡着暖暖的……偏生田骁半夜还来闹她!
    但她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毕竟帐篷外头的这支辽国送亲队伍恐怕也有几百人……少不得只好从了他。
    事毕,她又被累得不行,由着他拿了块湿帕子擦她清理了一番,又继续沉沉睡去。
    只是第二日,嫤娘还没睡醒,帐篷外头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低沉声音,“先生?贺先生?贺兄……我们有些急事,烦请你出来一见。”
    嫤娘被吓得一个激灵就坐起了身。
    ——耶律高八!
    田骁立时将她抱进了怀里,轻轻抚着她,嘴里却应道,“好说,好说……你等着,我这就出来。宝贝儿莫怕,贺郎去去就回……”说着,他还朝嫤娘使了个眼神。
    嫤娘看懂了他的示意,低声喊了一声“贺郎”……
    “得罪了!”耶律高八在帐篷外头应了一声,匆匆离开。
    田骁先把坎肩什么的全部都穿戴好,然后披了件外袍、将腰带搭在肩上,步履蹒跚地出了帐篷。
    嫤娘也赶紧爬起来穿戴好了衣物,然后拿出了一块小铜镜,仔细地照了照自己的容貌。
    嗯,肌肤依旧黑黝黝的,头发也是有些花白的……
    想着她现在本来就在扮演粗鄙村妇,索性只穿好了衣裳,然后披散着头发、拿着块帕子和梳子就出去了。
    不少人都看到了她,但也不以为意。
    嫤娘则发现,不少人都聚集在那顶最大最豪华的帐篷门口,似乎在看热闹。
    ——那个帐篷,应该是义成公主萧诺敏住的?
    出了什么事?
    并没有人来告诉嫤娘,萧诺敏出了什么事。
    嫤娘也不去打听,拿着帕子和梳子就去了水潭边。
    大喇喇地坐在水潭边,先将帕子打湿了,装作用力的样子,好生搓了一把脸,然后又临水而坐,拿着梳子梳好了头发,挽了个发髻,又将垂在脑后的长发结成条辫子,收拾好了自己,这才回到了帐篷旁。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萧诺敏的帐篷跑去……
    嫤娘想了想,也跟了过去,围在萧诺敏的帐篷门口,踮着脚尖往里头看。
    “啊!啊……啊啊啊啊……”从帐篷里传来了女人痛苦的叫喊声音。
    嫤娘听得真切,那居然是萧诺敏的声音!
    萧诺敏……她喊得这么大声做什么?
    嫤娘有些惊疑不定。
    再想想,此时田骁扮作神医司鸿大师的关门弟子贺子奇……而方才耶律高八又亲自到帐篷门口来请的田骁,难道说,这萧诺敏得了什么急症?所以耶律高八请田骁过去给萧诺敏医治?
    “水!水水水……”有几个老嬷嬷慌慌张张地从帐篷里跑了出来,大声喊道,“先生说要热水,要干净的白布……还要草木灰!”
    这时,有亲卫出来赶人了,“无关人等,统统回到自己该呆的地方……做该做的事儿,别围着这儿,走走走!”
    白布?热水?草木灰?
    嫤娘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妇人行经,要准备的就是这些个东西啊!难道说,这耶律高八一大早的把田骁叫了过去,竟是因为……萧诺敏来了月事,痛经所致?
    还没等她想明白呢,突然又有嬷嬷慌慌张张地从帐篷里头出来了,“让让,让让……都叫你们别堵在门口了,快让让……”
    众人被赶到了一边,然后盯着那嬷嬷手里端着一盆盛满了血水的木盆,惊得目瞪口呆!
    帐篷里又传来了萧诺敏痛苦的嚎华声音……
    嫤娘虽然被围观的众人给挤到了最外面,却清楚地听到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别是这公主生娃娃了罢?这么一盆子血,怪吓人的!”
    “不能吧,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孩子?被那夏州李继迁知道了还得了?”
    “可别瞎说!昨儿咱们不还看到了公主,她那腰身……哪里像是怀了娃娃的样子!”
    “那,是不是她流产了啊?”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