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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第18章 租客
    胖子的反应在苏默言预料之中,苏默言一如往常面无表情问道:“陈茂在吗?”
    “陈茂?”胖子愣了片刻,随即松了口气,“警察大哥,你们找陈茂?”
    苏默言点头正要继续问胖子,古月嘴快先问:“他不住这儿吗?”
    “他不住这儿,”胖子扶了扶眼镜,“确切的说,他是我房东。”
    “房东?”
    胖子脸上带着微笑,让开了门,往里走着说:“对,这房子是我租的。”
    苏默言和古月跟进房间。
    屋子很小,连个客厅都没有,只是一条很窄的走廊,走廊侧面有扇门,虽然关着,但还能闻到从门缝中飘散出来的臭味儿,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厕所。
    穿过只有不到两米长的走廊,进了卧室。卧室的陈列很简单,只有窗户对面的一张床,以及旁边的一张写字台和椅子,写字台旁边还有一个简易衣柜。
    苏默言一眼就看到了写字台上的笔记本电脑,以及一台电子画板,随口问:“你是个画家?”
    “啊……对,我是个职业画家!”说话时,胖子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骄傲。
    能感觉到胖子对此引以为豪,苏默言略微思索:“既然是个画家,为什么要在这里租房,怎么不去风景更好的地方?”
    “我是个画家不假,可画家是一种很极端的职业,有名气的一幅作品可以卖上天价,可我这种默默无闻的草根……我的画根本不值钱。”胖子语气有些沮丧,却并没有影响他的笑容。
    对于绘画,苏默言是个门外汉,他不知道胖子说的是真是假,看胖子这副白白胖胖的模样,怎么都不至于住在这种贫民窟的地方,这让苏默言感觉他很反常。
    调查资料显示,陈茂只是个打工仔,且经常混迹麻将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积蓄,也就不可能在其他地方买房子。如果他把这里租出去,在其它地方另租房子住,从客观上来讲不太现实。
    这里是老城区,三节楼的环境堪忧,房屋条件不好,根本租不上价格,相比之下,外面的房价要比这里高出很多,若是家庭条件不好,怎么会出去租房子?
    就算他同样也在老城区租房子住,条件也都差不多,价格也要比这里贵些,这样做意义何在?又或者,陈茂早就会预料到王贵才会死,才突然把房子租出去的?
    “你租这房子多久了?”苏默言问道。
    “不到两个月。”胖子回答得很干脆,马上又补充,“听说这房子在租给我之前,租给了一对外地的小两口。”
    胖子的答案让苏默言否定了刚才的推测,在屋子转了一圈儿,就打算离开。
    临走前,苏默言问胖子:“你知道陈茂现在住什么地方吗?”
    “这、这我怎么会知道。”胖子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租客而已,和他又没什么交情,更不可能没事儿去串门儿,自然不会去问那些。”
    “那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苏默言目光死死盯着胖子,看他的应对是否自然。
    “原来有,前几天给他打电话关机,不知道是不是换号了……”胖子搔头说着,“我这房子季度交款,这也快到日子交房费了,我还没找到他人呢。”
    古月把胖子的话都一一记录在本子上,和苏默言离开了“陈茂家”。
    下楼时,古月跟在苏默言身后,轻声问着:“你说,陈茂不会畏罪潜逃了吧?”
    苏默言的脑子里全都是胖子讲话时的神态,以及租房发生的不合理,古月的问题突然打断了思路,头都没回气呼呼地吼着:“不会!”
    “为什么?”古月这次不会放过学习的机会,于是开启了刨根问底模式。
    苏默言停顿了一下脚步,真的很不耐烦,不知道这丫头在学校都学了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通,还想当什么警察,做梦当警察吧?
    可他又不想打击古月的积极性,叹了一口气解释:“从凶手在案发现场留下的细微痕迹来看,他反侦察能力很强,仔细认真,是一个相当强的对手。假设陈茂就是凶手,他肯定会想到,案发后警方会从死者生前所熟识的人着手调查,在这个时候,他选择逃走,就无异于告诉我们他就是凶手,这与凶手在现场留下的痕迹学相悖!你的痕迹学,一定不及格!”
    说完后,苏默言被自己的推测陷进去,凶手有如此强的反侦察能力,手法纯熟,并不像第一次犯案,可和他手法相似的案件,近期都没有发生过,又或者是流窜作案?不,一定是蓄谋,不然叶静怡的血应当怎么解释?而且,如果李翠香是凶手,她一定不会做到天衣无缝。
    “那……如果他不是凶手呢?”古月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她就后悔了。她当然知道,如果凶手不是陈茂,那他更不会畏罪潜逃,只能说明这房子根本就是租出去了,没有任何异议。
    “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白痴!”
    古月嘟起了嘴,真为刚才她的话感到后悔,或许是因为今天工作时间太长,脑子锈住不转了。
    出了楼道后,苏默言仰头看了一眼陈茂家灰蒙蒙的窗子,胖子隐藏在窗后,和苏默言的目光对视,苏默言还在想,这个胖子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才回到车上,苏默言便接到罗队电话:“陈茂那边调查的怎么样?”
    苏默言把情况简明扼要讲了一遍,重点提到了死者口碑极差,以及陈茂“失联”。
    “既然联系不上陈茂,那先把那边的事情放放,我把谢文东带回队里了。”
    苏默言眼睛一亮,赶忙问道:“怎样?他提供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你抓紧回来!”罗叶奇坏笑,“有没有价值,你审过就知道!”
    “啊?”苏默言先是一怔,又气急败坏地吼队长,“明知道我着急看结果,你们都没有审么?”
    “你别急嘛!”罗叶奇安抚着苏默言情绪,“我就是知道你着急,所以才想让你自己亲自审问,懂吧?这是对你的特殊照顾。”
    狗屁的特殊照顾,苏默言心里明镜,就知道罗队在耍他,越是着急越给他添乱。
    队里那么多闲人不用,非让他一个忙成狗的去做。
    “行!要我审没问题,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苏默言嘴角露出了坏笑,歪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古月。
    “行行行,只要你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什么条件都答应。”
    “好啊,那你就把这个该死的实习生给我弄走!”苏默言直接了当,不等罗队拒绝,电话已经挂了,而古月歪头看着苏默言,嘴角抽搐。
    哼哼,你以为老娘愿意跟着你么?面瘫+脑抽+神经质,这样的师父我还真不愿意找!如果能跟着罗队,总比跟着你强!
    这一整天,古月早就不知道把这句腹稿说了多少次,却一个字都不敢表达出来,苏默言你还真行啊,我都没说什么,你主动提出不要我。咱们走着瞧!
    第19章 麻子
    苏默言驱车赶回刑侦队,古月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了,进入办公室就看到同事们交头接耳讨论案情。
    “回来得正好,可以开会了!就等你俩呢。”才进门,罗队便对他俩招手。
    “不是说等我回来审谢文东吗?”苏默言把手里的外衣扔在椅子上,“怎么事情有变?”
    罗队站起身,笑眯眯地说道:“放心,拘留十五天,时间够你审了,咱们先把手头的问题处理好!谢文东那小子狡猾着呢,先晾晾他,去去他的锐气。”
    说着,罗队抬手看了一眼表,走到帖在墙上的白板前:“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工作量很重,先对今天的调查结果做个总结,你们就先回去休息。”
    苏默言一脸生无可恋,刚刚在电话里罗队还一副火急火燎的语气,闹了半天原来是着急回家,估计肯定是嫂子催了!想到这个嫂子,苏默言不禁冒了一身冷汗,全队的人都知道她是出了名的彪悍。
    上一次,罗队为了工作彻夜未归,她直接闹到了队里,要不是大家帮忙解释,还不一定闹出什么乱子。
    苏默言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马上十二点了。
    也难怪罗队着急,倘若明天嫂子来闹,估计整个刑侦队都得让她被拆了,想到此处他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抓紧时间!汇报今天的工作,”罗队双手支在桌子上,清了清嗓子,抬眼看向江南道,“江南,从你开始!”
    江南眼皮都睁不开了,完全没有精神了,听罗队提到他的名字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险些摔在地上。他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正在对尸体的血液样本进行分析,不过这需要一点时间结果才能出来,除了尸检报告之外,今天没有什么收获了。”
    江南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哈欠,坐在他旁边的邢鑫被传染,也是接连打着哈欠。
    “在调查了谢文东的过程中,从牌友中得知,死者王贵才在案发前天晚上,与一个叫麻子的人去喝酒了。”邢鑫停顿片刻,抬头看了一眼江南,“这一点刚好符合江南给出的尸检报告,尸体血液里所含有的酒精成分来源于此,而且他很有可能会在酒水中混入安眠药,我认为这个被称为麻子的人值得重点关注!”
    大家都认真听着,并没有对刑鑫的阐述发出质疑,坐在最后面的苏默言始终眉头紧锁。
    刑鑫所说的这种可能并不是没有,如果凶手是麻子,他根本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邀约和死者去喝酒,躲都躲不及,又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很明显,这会让警方的视线直接落在他身上。单从案件上来说,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很强,绝对不会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对此苏默言持保留态度。
    虽然他也觉得这个麻子值得关注,注意力和邢鑫却不在一个点上,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叶静怡的血为何会出现在现场。
    从现在所得到的线索来看,似乎整个案子与叶静怡无关,可为什么她的血却偏偏出现在这里?江南的鉴定不可能错误,dna这么大的事情,并不是开玩笑的,他或许可以从麻子的口中打听一下,死者会不会和叶静怡有某种联系?
    大家的工作汇报都做得差不多了,轮到苏默言的时候,他还在愣神。
    “到你了!嘿!”古月推了一把苏默言,“队长看你半天了。”
    苏默言回过神来,把在案发现场发现的两处细痕、死者在邻里间的口碑,还有他让古月拍下来的相片,以及陈茂的失联都和同事们分享,唯独没有说他在怀疑陈茂的租客。那胖子的反常让苏默言只是觉得奇怪,单凭直觉并不能说明什么,更不能证明租客与本案有关。
    汇报结束,刑侦一队办公室一片死寂,他们试图将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串联起来,却发现一到关键时刻就会出现断点……
    罗队在白板上重新绘制了一张关系网,最中心的名字没变——王贵才,在他周围多了个名字——麻子。他又用彩笔,将其他几人分别连起来,同时在连接线上标注出了关系。
    “死者生前口碑极差,家庭关系极差,与东哥、小柱子、麻子是牌友关系。”罗队在三人的名字下面分别引出一条线,最终汇集在同一个点上,“除此之外,还剩下死者的发小陈茂。”
    陈茂的名字标记了“失联”,罗队又用细线将陈茂与东哥等人连在一起,标注“牌友”。
    “最后,剩下的就是死者的妻子……”罗队的话说到一半,瞥了一眼苏默言又继续说,“根据她之前的口供,以及副队长调查来推断,这个女人有杀人动机,暂时没有调查出她有没有时间作案。除去失联的陈茂有待调查外,其于三人均有杀人动机——欠钱不还是死者的惯性,每个人都希望追讨回自己的赌资!今天小柱子没在麻将馆出现,邢鑫,你明天记得要把他带回来,说不定会有进展。”
    目光从邢鑫身上飘过后,罗队又说:“现在所有人都有杀人动机,暂时不能确定凶手是谁,我们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取证,同时还要弄清楚凶手的作案手法。整个关系图看起来十分简单,却把这些人与死者有关的人都连在一起,大家任道重远啊!”
    “也就是说,想要弄清楚案件的真相,我们的着重点应该放在东升麻将馆?”刘帅推了推眼睛,试探地问,心里却是一团乱,脑子困的像浆糊。
    “麻将馆个你大爷!”没等罗队回应,刘一美抢先开口,她用食指戳在刘帅的太阳穴上,一副恨铁不成高的样子说着,“现在不是让你去反赌,你要搞清楚状况!”
    刘帅对刘一美一直很喜欢,被女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太阳穴,他的脸顿时红了,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爽一低头,刚好看到脚上的鞋,突然想到苏队让他调查鞋印的事,连忙说:“对了!我调查了苏队发给我的鞋印,没想到还真就查到了!它与一种廉价的黄胶鞋的底纹所吻合,不过……”
    第20章 心理画像
    “不过什么!?”
    刘帅话音刚落,所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并纷纷投来急切的目光。
    “几乎所有的黄胶鞋都是这种底纹,就算知道了鞋的种类,也仍然不能确定凶手的身份。根据我对这种鞋的分析,凶手很可能是工厂职工,工地工人,反正就是从事重体力活动的人,既捂脚,又不透气,除了抓地、结实,没有任何优点,除了这类人群之外,恐怕没有人会穿了。”
    鞋印是有线索了,苏默言紧皱的眉头却没能舒展开,刘帅的推断并非没有道理,可并没有什么卵用,还是不能确定凶手,又或许,凶手很可能也只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来迷惑警方视线。
    黄胶鞋到处都可以买到,对于贩卖地点筛查范围扩大,且大部分工厂、工地都会发给工人,这线索对苏默言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假设,鞋印是凶手留下的,那至少可将凶手锁定在体力劳动者的范围。”刘一美单手托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凶手为男性,年纪在二十五岁左右,身高一米八,性格极端,报复性心理强。他喜欢干净,同时在追求刺激,惯用手为左手。作案时他应该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带着一副白色的线手套。”
    刘一美极其认真地在完善凶手心理画像,尽可能说出一些关于凶手的特点。
    古月不是第一次见刘一美给出心理画像,可她仍旧十分好奇,见周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听得十分认真,她不禁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是白色衬衫,不是粉色,或是蓝色?还有,你怎么知道他作案时戴的是白色线手套,而不是橡胶的?”
    被古月打算思路,刘一美抿嘴笑着,看着懵懂的古月,说道:“案发现场所有痕迹都是被雨水冲刷掉的,在通往天台的楼道中留下了鞋印,也就是说凶手并没有刻意清理过现场,可楼道门上却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这足以说明,凶手带了手套。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吧,橡胶手套,通过我们的技术,也有可能提取到指纹,所以说,他带的是白色线手套,这也和他的橡胶鞋,以及他现有的身份更加吻合,毕竟重体力劳动者戴白手套的几率更高。”
    古月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刘一美,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带着橡胶手套会留下指纹,撇了撇嘴又继续问道:“那白衬衫呢?”
    “从刚刚提到的那点来看,凶手应当是个没有犯罪经验的人,他没有可以掩藏任何痕迹,却带了手套,说明他是个具有洁癖的人,而从种种调查结果来看,凶手的家庭状况不富裕,同时又是个重体力劳动者。”刘一美略微低头,揣测凶手的心理,“众所周知,从事体力劳动的人身上普遍都会沾染很多污渍,而这对于一个据有洁癖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煎熬,所以他会在平时选择穿衬衫,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认为自己已经摆脱了那种底层生活,而象征着纯净的白色就是他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