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讨论到这里吧。”他把渺渺几行的笔记本一合，说道：“大家绷紧精神，地府的重建是千年大计，决不能松懈。我们只是开了个头，更多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所有人都若有所思。阿尔萨斯几句话，让他们都认识到了曾经的地府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阳间的翻版，阳间有的地府都有！
    有报纸，有美食，有住宅，有交通，有宣传口岸，有各大部门，还有阳间没有的六道轮回，十八地狱，奈何桥，三生石……
    还有电力，通信……这……等于是走完一个文明的进程！
    他们要白手起家，即便是站在巨人肩膀上，难度也何其之大？
    人都走完了，秦夜才揉了揉太阳穴，清了清嗓子：“请他们进来吧。”
    总觉得……未来阎罗在和居委会大妈抢戏……总归还是太穷了啊……
    很快，一行五鬼就被带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黄亮川。但是，即便来者生前钱可以砸死秦夜，此刻站在秦夜面前，乖巧地如同鹌鹑。
    谁都记得，秦夜一刀灭数百阴魂的铁血手段。
    “大人，老朽黄亮川。”黄亮川恭敬地拱了拱手：“活着的时候，别人抬爱，称一声玻璃大王，当然，现在就是大人您手下的一兵一卒，您看有什么事儿能支应着，说一声就好。”
    秦夜不动声色看着几个阴灵，不错，态度很正。
    没有任何阴灵抬起头直视他，都站的很规矩，更没有人贸然坐下……在阳间，他们可都是一方土豪。到了阴司，也不过是万千阴灵之一。
    如果按照阿尔萨斯所说，以后公司群雄并起，阳间的商界英雄还能不成在阴司呼风唤雨，那还是另外一回事儿呢。
    “有事？”他也没让坐，不咸不淡地问道。
    黄亮川早就人老成精，对于这种下马威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笑的越加灿烂，阳间的亿万富豪，此刻弯腰拱手，微笑地如同迎客僧：“有点小事，劳动阎罗大驾，实在是万死。但为了地府建设，老朽冒险拖着几位朋友前来相见，还请阎罗大人不要见怪。”
    秦夜笑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秦夜靠在椅子上，淡淡道：“再有挑衅政府的行为，那……就去和高大虎作伴吧。阴司特殊时期，一切从严从重。”
    “知道了，不会有下次。”黄亮川轻轻舒了口气。心终于放了下去。
    来之前，他们也想过，这位阎罗喜怒无常，前几天斩杀高大虎不过一念之间，今天就大谈理想人生。
    他们摸不准。
    刚才秦夜随意开口，真正让他们感觉到了……一抹杀意。
    “坐吧。”秦夜挥了挥手，众人却没有一个敢坐。黄亮川踏前一步，腰几乎弯到了九十度：“大人，是这样，我们几个人呢，在阳间都薄有资产。但是您也知道，阳间的东西，带不到阴司来。”
    秦夜点了点头：“本官也好奇，你们怎么能动口就能开出上千万的人民币？”
    黄亮川恭敬道：“大人，其实简单。这几位朋友，家里也有几千万的资产，其实达到了几千万以上，谁……都有些爱好。”
    他终归在阳间是掌权者，这时候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些自己说话的风格，诱导地说道：“比如，我的爱好……就是古董。”
    秦夜目光一闪，他忽然明白了。
    不过他没打断，黄亮川继续说了下去：“这位莫先生，经营饲料，爱好玉器。”“这位乔先生，爱好翡翠。”“这位是……”
    一位位介绍完，他轻声说道：“我们都有一些自己的私藏，都是死的太急，还没来得及对儿女们说。恐怕他们至少清查我们的资产大半年后，才会注意到我们自己的置地。只要在这之前拿出来。其他朋友的私藏不知道，老朽手里……可是有好东西。”
    他的目光灼灼，刻意顿住了。秦夜微微一笑，下一秒，阴气轰然爆发。
    毫无准备的黄亮川几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双腿一软，齐齐跪在了地上。
    秦夜的声音如同恶鬼：“你们在阳间都是掌权者。难道你们忘了，上司最厌恶下属做什么？”
    没人回答。
    黄亮川已经满头冷汗，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突如其来的身份互换，说话的习惯已经养成几十年，刚才秦夜好说话，他居然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和下属对话的语气，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秦夜冷漠地扫着他们：“上司最厌恶……下属自作聪明，卖、关、子。”
    “别让我猜，有要求就一口气说完，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玩你猜我猜。”
    鸦雀无声。
    数秒后，黄亮川深深拱手，沙哑道：“大人，抱歉，是老朽疏忽了，不会有下次。”
    “那你们就记住。”秦夜平静开口：“地府多你们一个不多，少你们一个不少。别以为在阳间能跺跺脚，在阴司就能翻天。”
    “红顶商人胡雪岩的灵魂来过。”
    “江南巨商沈万三的灵魂来过。”
    “投资皇帝的吕不韦也来过。”
    “历史上富可敌国的巨富，无一遗漏，全都来过。就连炫富的老祖宗石崇与王恺都来过。”
    一双暗纹黑丝靴踏在黄亮川面前，他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炸了，身子没来由地抖了起来。仿佛灵魂都被惊吓地缩了起来。
    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阴阳两隔，到底是什么意思。
    隔断的不仅仅是生命，还有身份。
    秦夜平淡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你觉得……你比他们如何？”
    “老朽……不敢……”黄亮川颤声回答。
    刷……前方靴子一转，秦夜坐到椅子上的声音，仍然平静：“那就好好做事，我的时间很宝贵，经不起你们磨。起来吧。”
    “是。”五鬼擦了把冷汗站起来，黄亮川干笑了一声，这一次平铺直叙：“大人，我在古墨市有一处老宅，里面……藏着四件宝物，其中最为贵重的一件，是正品唐三彩。”
    他舒了口气，缓解掉心中的压力，沉声道：“唐三彩，一向是古董中的重宝。当年苏富比拍卖行，一对唐三彩陶马，卖出417万美元，共计2800万人民币的天价。而老朽这对……是龙凤！”
    秦夜目光霍然一闪，差点站了起来。
    龙凤……就算亲王用都算逾越，那……只能是皇室用品！
    龙凤唐三彩正品……他立刻道：“你估计，多少钱？”
    “最少六百万。美元！”仿佛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他立刻说道：“其他几件也不错，每一件至少价值百万美元，都是老朽当年的藏品。我这四件宝贝，至少可以获得一千万美元，按照古今的汇率，可以达到六千多万人民币！”
    秦夜深吸了一口气。
    六千多万……不愧是玻璃大王，自己的私藏，居然能达到这种天价！
    这样，起码第一个小区前期，资金就不用愁了！
    “大人。”看到黄亮川开口，其他人也立刻说道：“我们的藏品虽然没有这么好。但是，老朽收藏有一枚帝王绿翡翠，价值也绝对不菲！”“老朽手中有一块凤印，拇指大小，通体和田玉打造，而且是产于河镇省的独山玉，被誉为华国四大名玉之一。价格最少五百万人民币！”
    秦夜一样样记在心中。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怎么拿到？怎么出手？你们要什么？”
    五人对视了一眼，仿佛约好了一样说道：“这些都是老朽为地府建设做的贡献，不敢多奢求，一套房子就好。”
    聪明。
    秦夜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
    这种时候狮子大开口，刚落下的人情就没了，不如细水长流，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了再提出来。
    “至于得到，对于您来说很简单。”黄亮川笑道：“如果实在不方便，钥匙就在我那栋别墅门口第三株玫瑰下方。东西在我床底下的夹层密码箱，密码是432rew。这种小库房不可能请人打扫，还请大人放心。”
    另一位老者也沉吟道：“出手更简单，富人圈各有各的圈子，这种拍卖会不少见，不过普通人很少知道而已。入场也需要邀请，验证资质。承办方靠谱，不会泄露您的信息。”
    拍卖会么……秦夜沉吟了片刻，肃容道：“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放心，给本官做事，从来讲究公平公正，你们今天的付出，改日必有回报。”
    所有人都无声舒了口气。
    这一句话，足够了。
    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秦夜陷入了沉思。
    后续资金找到了，不过……只是一部分。
    一亿人民币……他不知道兴建这个小区够不够，毕竟地府是没有人工费的，也不需要承担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
    但……就算这次足够了，下次呢？
    这次，可是小区。
    是住房，是刚需，这些人愿意投资。等下一次修建引魂台，或者酆都政府的时候，他们还愿意投资？
    不，还能遇到这么多有钱人？
    这次是附近的阴灵都感觉到新地府的成立蜂拥而来，下一次想想都不可能还遇到这么多富翁。而且恰好是有东西能带到阴间的富翁。
    更多的，是人死了，钱没花完，留给后代了。或者早就立好遗嘱了。
    “还是得找一个长久的财源……最好的办法就是和阳间交易挂钩，货币兑换，但……我特么用毛去和阳间兑换啊？本官的盛世美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