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泰姬死死盯着他，许久才道：“你不会杀我？”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条件？”秦夜淡淡回答：“如果说，我们开始还能好好谈下去。但现在注定没有这个可能。”
    金泰姬嘴唇都快咬出了血。
    悔意如同潮水一样蔓延上来，没事招惹这些怪物干嘛……就连教区也对他们语焉不详。如果早知道这些人不属于阳间，她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但现在……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活人的命运，是如此脆弱。
    “安俊浩死了……”咬了半天的牙，她才深吸一口气说道。
    安俊浩死了？
    秦夜眉头微微皱起，这一个半月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明白了……她认为我如果是李贞淑的人，那么不可能不知道安俊浩死的消息，毕竟她都知道了……再加上现在想要李贞淑命的人实在太多，这么说起来……她还真是李贞淑的忠狗？
    可以啊，辗转七世的御人天赋点完了吧？金泰姬也绝非善茬，竟然能为李贞淑做到这个地步？自己手下的判官天天怼自己，毫无敬畏之心！这……差距略大啊……
    然而，还不等他想完，金泰姬下一句话让他瞬间凝重了起来。
    “死了……十二年。”
    “十二年前，车祸，当场死亡。我，李小姐，亲自给他下的葬。半边身子都没了，敛容师也补不起来。李小姐亲自去美国请的高级敛容师才勉强让对方有个完整的身体下葬，我不可能记错！”
    她声音有些发颤，目光却直勾勾看着秦夜。仿佛在说：那，你怎么看到的安俊浩？
    “这不可能！”他刚说完，秦夜耳边就响起笔仙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我亲眼见过安俊浩！他绝对是活人！”
    金泰姬听不到笔仙的声音，她还想说什么。秦夜挥了挥手，用对方听不到的声音对笔仙说道：“你确定？”
    笔仙还没开口，秦夜目光幽幽地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缓缓道：“我猜，你知道安俊浩身后有人，而且阶位不低，你应该不敢用阴气试探他的脉搏，呼吸。”
    笔仙霍然住了口，仿佛想起了什么。
    秦夜继续说道：“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心跳脉搏呼吸，单纯让人行走的方法……多得是。而且，他死了这么久，你最近三年才跟着李贞淑，不知道是正常。最后，你说他周围一个灵都没有。当然……灵怎么可能会去依附死人？”
    “你是说……”笔仙的声音有些发颤。
    秦夜轻轻颔首：“我是说，这十二年和李贞淑交涉的，恐怕是……活死人。”
    “而且是阶位非常高的活死人，最少是无常。”
    笔仙深吸了一口气：“你确定？”
    秦夜没有说话，这个答案他并不确定，但是，时间线上完全符合！
    首先，沙皇阿图鲁出手的几率高达80%，刘裕区区判官，又没有阎罗印，根本不知道阎王职能。他信奉道教儒教，而韩国国民则是天主教！他要开府建国，靠的是人民的信仰，同样是天主教！
    区区一年，他能让人怎么信奉？信奉到开府的程度？
    扯淡呢？
    必定是图谋已久……秦夜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他脑海中已经大致拼凑出一条线。
    刘裕想单独立国已经太久了……但是，日本不敢，它没这个实力庇护刘裕。然而沙皇阿图鲁不同，背靠整个基督教，四大地府之下的第一地府，手下精兵强将无数。不说别的，光是历史上在世界史书称为“大帝”的阴灵，手中就有两位——沙皇彼得大帝，沙皇叶卡捷琳娜大帝。
    他绝对有实力在华国孱弱的时候庇护刘裕！
    朝鲜半岛地形太过险要，东临日本，西接华国，北望俄罗斯，南靠对马海峡……沙皇阿图鲁没有不动心的理由，以前不动，是因为不敢。现在华国数十年未发声，又不在世界舞台上出现，他哪怕不敢占领，也敢试探。
    “和刘裕可谓一拍即合啊……”他喃喃地抿了口酒，感受着芳馨的酒香，继续想了下去：“而铸造神迹，缔造传说，这不可能是一年就做得完的工作。除非有什么天时地利人和……沙皇跨国出手，看样子是走的海参崴，他要帮刘裕开府，谋划的时间绝对不短。”
    “很有可能……从十二年前就开始谋划，而他的‘剧本’主题恰好是活尸，高等的活死人，不接触肉体根本看不出来……时间和要素上都能说得通。”
    “最后，李贞淑身份特殊，用高阶活死人接近她，让她作为地府和阳间的纽带，我是刘裕我也会这么做……应该是这样……那么，安俊浩现在是否还在锡安城教堂？”
    这是他打开韩国局面的第一把钥匙。
    从他身上，就可以得知阿图鲁到底写下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剧本，竟然值得韩国政府亲自掩盖。哪怕没打开这扇门，也能找到线索。
    “如果能拿到阿图鲁亲笔书写的‘神迹’就再好不过……”睁开眼睛，理顺思维，他看向金泰姬：“李小姐平时怎么联系安俊浩牧师？”
    “不知道……”金泰姬轻轻舒了口气：“我甚至不知道……她这十几年，竟然……和一个死人一直在联系！”
    想起这点，她就浑身鸡皮暴起！
    亲眼看着下葬的人……竟然十几年还在联系！到底……是在和谁联系？
    是自己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秦夜眉头皱起。
    “大人，有问题吗？”笔仙低声道：“不如……我们去教堂把对方抓出来？”
    “蠢。”秦夜冷哼了一声：“现在是汉阳开国之际，阴阳的神经都绷得死紧，你想让我们被谁注意到？”
    “安俊浩被选为联系李贞淑这种等级的人物，他身后的人物必定直通刘裕，或者东正教顶峰。我们擅自行动，你信不信马上就会暴露……你是在韩国呆久了，不知道所谓阎罗两字怎么写？用判官去衡量阎罗？”
    笔仙顿了顿，委屈道：“但是……我没有感觉到阎罗级别的阴气啊……”
    “他现在肯定不在韩国，但是不代表他的亲信不在韩国……”秦夜也觉得心塞，智商啊智商……为什么自己总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能和自己正常交谈的果然只有李贞淑吗……看看自己一个二个手下，简直该收他们智商税啊……
    许久，他才沉声道：“要找到安俊浩，我们主动不行，得他主动！”
    “只有他自己来找我们，让这个活死人重新出现阳间，他才知道……怎么避开韩国或者俄罗斯地府的监视。”
    “大人，怎么做？”
    秦夜没说话，许久才看向金泰姬：“你不知道李小姐和安牧师有联系是吧。那么……楼上有什么地方，是她连你都不让进的？”
    金泰姬想了想，目光一闪：“还真有……”
    “您跟我来。”
    秦夜跟着金泰姬走出24层，刚出来，就看到走廊上已经东倒西歪卧了无数的迷彩。而一道漆黑的身影，散发着漫天阴气，正捧着自己的头，恭敬等待着秦夜到来。
    金泰姬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尖叫出来。今夜……她看到了自己从来不想触碰的东西！
    “没死？”
    “没有大人命令，下官不敢滥杀。”织田信忠恭敬地一躬回答。
    秦夜点了点头，看都没看这些人，摁下了25层的按钮。金泰姬惨白着脸，但是并没有失态，立刻跟了上来。
    25层很快就到了。
    这是一个纯中式装修的楼层……不，特大型房间。
    典雅华贵，奢华不外显，然仔细看任何一样物品，都是雕刻精致，造价，木料绝对不菲。
    不过现在没人有心思看这些，跟着金泰姬拐了进去。走过几面照壁，面前……赫然是一间紧闭的房屋。
    “就是这里。”
    秦夜左右看了看，这房屋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一扇门。而门上，挂着一把九柱鲁班锁。
    他正要伸手去拿锁，金泰姬立刻说道：“不行！这把锁连接屋内监控，只要触碰非李小姐的指纹，会立刻销毁屋里的东西！”
    这样啊……秦夜点了点头，简单。
    下一秒，他的身形化作阴风，转眼就飞入门下。屋外只能听到金泰姬倒抽一口凉气，猛地靠在墙上的声音。
    并不关心金泰姬的心理阴影面积，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间屋。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不……是除了中间一张干干净净的梳妆台，什么都没有。
    梳妆台是中式，仿佛古代大小姐的那种。四周悬挂着血红的帷幕，因为没有风，帷幕低垂。
    镜面前方摆着一根蜡烛，只剩下一半。还有一把白玉梳子。他可以想象，一个人孤单单坐在这里梳头，周围没有一丝光线，昏黄的烛光只能找出自己的脸大的光芒。然后四周红色帷幕摇曳……这简直就是鬼片现场！
    “她弄这些东西做什么？”他好奇地打开抽屉，里面布满灰尘，什么都没有。
    就在他拿起梳子的时候，忽然顿了顿。
    这不是玉……
    这是……人骨！
    刷拉拉……就在他拿起人骨的时候，莫名听到了……一丝风声？
    这个房间，温度诡异地开始降低，而且速度飞快！
    “这是……”他看了看人骨梳子，再看了看梳妆台，蜡烛，忽然明悟了。
    “通灵。”
    “她居然在自己房间里，布置了一个通灵仪式？夏锦瑟……我还真是看不透你啊……你身后竟然隐藏了这么多秘密？”
    “这种通灵仪式，必定不是指向有正神位置的地府，而是……恶灵，怨灵。你活了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那……你在和谁通灵？”
    他坐了下来，坐在镜子前。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不知道看到我，对方会不会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