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像是兴师问罪。
    程艺馨淡定地擦了擦嘴，傲娇地抬起下巴，开口道：“难道你不是叔叔？”
    这都快三十岁的男人了，怎么还不肯服老呢。
    男人就像是被她问住似的，半天也不见反应，直直地盯着她，眼眸仿佛隐藏着星辰大海。
    程艺馨没功夫陪他耗，拿起饭盒出去冲洗，她得抓紧时间回来上课，不然对不起家长的信任。
    冬天的水总是冷得刺骨，自从上山，她再也没洗过热水澡，每次都敷衍了事，这不手上都快冒出冻疮了，看起来着实不雅观。
    她强忍着洗完，正琢磨着买个什么药膏，看能不能治一治手上的冻伤，结果一转身碰上她最不愿见到的人。
    几个染着不同颜色的男人，分别叼着几根烟，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
    程艺馨警惕地退后几步，只恨自己实在太过倒霉。
    这是村里出了名的地痞流氓，由于父母不管教，也没接受多好的教育，所以整天靠抢劫度日，原本只在山下干坏事，结果瞧见程艺馨的容貌之后，怎么说也不肯下山了。
    平日里骚扰过她好几次了，怎么说都说不明白，看来这次又得耗费一番力气。
    “你们想干什么？”实在无法忍受下流的目光，她干脆背过身，裹紧了大衣。
    那群人舔狗似的跟了过去，很是讨好地笑了起来，开口道：“程老师今天有课吗？不如跟我们出去玩玩…”
    他们知道程艺馨背景不简单，又是城里人，所以不能乱来，平时除了言语骚扰倒没其他，但却让程艺馨很烦闷。
    毕竟她一向不擅长处理这种事。
    “我今天很忙，你们找其他人玩去吧。”声音冰冷，甚至带了些不耐烦。
    可那群人怎么可能因此退缩，又是说好话，又是打圆场的，不知耽误了多少时间，就是不肯放人。
    正是冬日里最冷的时候，程艺馨浑身都在发抖，只可惜这群人没什么眼色。
    她低头瞥了眼时间，快要上课了，着实没有什么再跟他们耗下去。
    “你们再不离开的话，我就要通知家长了。”程艺馨表情严肃，半是警告半是威胁。
    别看这群人不怎么受管教，可心底依旧畏惧家长的，毕竟还得靠家里养活，若是真被惹恼，生活费就没了着落。
    不得不说这一招十分管用，那群小伙子没再继续纠缠，又说了几句好话，就招呼着兄弟们离开。
    程艺馨盯着他们成熟结实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脑袋，忍不住替他们惋惜。
    明明知道出身不好，却偏偏得走上不归路，闹成现在人人唾弃的模样…怎么就不学点好的，给家里人争气呢！
    可能是当了老师的缘故，她如今看人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审视的目光。
    一边叹息吐槽着，她端着干净的饭盒上了楼，瞥见孩子们一个个全都坐得端正，她还疑惑怎么如此听话呢，下一秒正好对上讲台上男人的目光。
    石灏薄唇一张一合，仿佛在说些什么。
    程艺馨震惊地瞪大了眼眸，该不会是在给孩子们传输商业理念吧，这也太超前了。
    她偷偷溜进教室后头，这才听清楚男人的声音。
    “我从小也没有父母照顾，都是靠一个人打拼，因为我清楚地知道，现在吃的苦，都将为我的以后铺路…”
    男人字正腔圆，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从小孤苦无依的人不是他，但程艺馨明白，石氏从寂寂无名到大放异彩，全都靠石灏一个人撑起来的。
    以前的他虽然在感情上混账，但事业心却不容置疑。
    程艺馨静静地站在后边，听着男人面无表情地讲述自己的故事，一股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
    石灏的确变了很多。
    以前的他暴躁易怒，管控不了情绪，后来老谋深算，时刻都在算计，可如今却是简单了很多，一举一动都能暴露情绪。
    这样也让程艺馨轻松了不少，至少不用时刻猜疑他是何居心，以前的他们彼此都太累了。
    此刻石灏站在讲台上，整个人都在熠熠生辉，冥冥光线在他脸庞浮动，其轮廓更显深邃。
    这是程艺馨恢复自我意识以来，第一次觉得他长得帅气。
    不知不觉看入神了，直到男人走到跟前都没察觉，依然眼神呆滞地盯着他，看上去傻愣愣的。
    后者轻笑，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调侃似的开口：“不要太崇拜我。”
    程艺馨顿时回神，先是羞愧难当地低垂着头，紧接着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没好气地瞪了男人一眼，无比傲娇地开口：“谁崇拜你了，真是脸大…”
    这话七分羞怯三分责怪，石灏自然不会当回事，反倒是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袖，反问道：“是吗？可他们全都看到了，你崇拜的眼神…”
    教室里的小不点忙不迭点着头，一个个都笑成花，看着他俩议论着什么，时不时扭头偷笑。
    程艺馨一向不喜欢被人指指点点，可孩子们却是无比善意的目光，眼神都透露着纯真。
    她也就随他们去了，可却不能轻饶罪魁祸首。
    男人仿佛早有预料，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语气调侃道：“这么容易生气啊…你是不是喜欢我？”
    瞧这低沉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撩妹呢，可程艺馨只觉得油腻，她想不明白，怎么都有家室了还敢出来乱讲话。
    何况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可没等她解释，身后的小朋友突然沸腾起来，全都嚷嚷着“程老师喜欢石叔叔”，声音很是兴奋激动，带着小孩子的童真。
    她一直以温柔的形象示人，此刻自然不能发脾气，但又没办法阻止他们，只能手足无措地咬着唇。
    场面越发不可收拾，程艺馨的脸颊也越来越红润，她干脆狠狠地踩了男人一脚，转过身跑出教室。
    再待下去她感觉会窒息。
    也不知道石灏怎么如此蛊惑人心，这才多久啊，就吸引了这么多小屁孩，居然都不听她的话了。
    程艺馨内心一股挫败感，想想就觉得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