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耽误事，程艺馨草草换了套衣服出门，还没顾得上问江月情况如何，反正不会差劲到哪里去就是了。
    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剧组人声鼎沸，几乎所有工作人员全都到齐，加上配角什么的，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现场的气氛简直不要太喧哗。
    程艺馨刚下车就跑到化妆间躲着，反正她上午就是来走个过场，下午才是重头戏呢。
    正好趁这时间重温剧本。
    剧情大致在民国时期开展，这段战火纷争的年代，自然衍生不少家国情仇，而江导也正是从这个切入点，描绘了两个男孩子一步步摒弃私人恩怨，逐渐走向成熟的故事。
    情节看起来挺简单，但想要呈现每个完整的情节，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程艺馨饰演的自然是大美人阿曼，通常被别人戏称为祸水，因为反复辗转在两个男人中间，她的一生可谓是多灾多难，最后也不得不以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程艺馨看着看着，突然多了不少感悟。
    “你说，为什么女人总是第一个遭罪的呢？”手指在一段段文字上游移，就像是在抚摸着一个个鲜活的人物。
    如果硬要说的话，阿曼绝对是整部剧最为心酸的角色。
    江月还在为之前的事情担惊受怕，忽然听到她的声音，忍不住浑身一激灵，这才斟酌着开口道：“好像从古代开始就是这样。”
    因为女性社会地位不够高，所以往往是被责怪和牺牲的那一位。
    程艺馨叹了口气，似是而非地摇了摇脑袋。
    不过她也应该庆幸有这么个角色，不然江导也不会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相中自己，果然她这张脸当真是老天赏饭吃。
    程艺馨把剧本缓缓合上，大致情节和人物性格都浮现在脑海，她必然会用心演绎这个角色，不然真是愧对了这么好的剧本。
    门外的吵闹声逐渐小了下来，所有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工作。
    两人对视一眼，正心想是谁到场了呢，下一秒就传来江导粗犷的声音：“演员人呢？赶紧都给我集合！”
    别看男人身材瘦小，这声音可是实打实的东北汉子，光是吼上一声，方圆几里都能听得到动静。
    程艺馨好笑地抿了抿唇，不敢当出头鸟，于是加快了脚步，带着江月匆匆往外赶。
    彭喆和田深早都并排站好，耷拉着眉眼，似乎是在听江导讲戏，前者见到她，眼神瞬间亮了亮。
    “这场戏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江导似乎讲得正尽兴，谁都不敢率先出声打搅。
    程艺馨故意装作没看见男人的目光，安静乖巧地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同时在心里琢磨。
    这下她总算发现高明之处了。
    江导虽然只寥寥几句话带过阿曼，但却每句话都说到了关键，比如久别重逢的情绪如何拿捏，比如如何区分对待两人的态度……总之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弟弟。
    以前于导也曾兴致大发讲讲戏，但每次都像是隔靴搔痒，真正有用的东西不多，高下立见了。
    程艺馨频频点头，恨不得当场拿个笔记本记录，怪不得有人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原来就是这么个感受。
    她不得不再次庆幸自己进入了江导的剧组，如果没有彭喆这么个讨人厌的家伙就更好了。
    别看她这么认真，其他两个人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尤其是彭喆，视线总是忍不住落在程艺馨头上，毛茸茸的小脑袋格外引人注意，尤其是乖巧点头，附和江导说话的模样，简直不要太招人喜欢。
    于是这么一看，男人就忍不住看走神了。
    “彭喆仿佛有自己的见解？”江世景早就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特意点名提醒，语气是出乎意料的严厉。
    程艺馨忍不住蹙了蹙眉，彭喆怎么说也是有一定地位的，哪个导演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江导却直呼大名……看来以后自己得小心点。
    当事人倒是极其淡定，薄唇微抿，沉声道：“我觉得姜哲的情绪应该更内敛，第一次重逢用不着这么激动。”
    他倒是真的说了点毛病，甚至句句在点，至少证明之前并非有意走神。
    程艺馨也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敢情人家就等着被点呢，原来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嘛，无论何时都有话说。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男人好几眼，总觉得他似乎和之前不大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个地方。
    还没等她捋清楚，江导就哈哈大笑，脸上的皱纹跟着一颤一颤，平白添了几分可爱俏皮。
    “你小子……”男人搭上彭喆的肩膀，满脸都是和蔼的笑意。“每次说你都得反驳，半点尊师重道的礼节都不明白。”
    这话虽然说的重，但语气却是温和的，也就侧面印证了两人关系铁，彼此之间熟稔，至少程艺馨是不敢和江导开这种玩笑。
    彭喆也只是笑，抬眸迎上程艺馨的目光，眼神顿时温柔了不少，甚至刻意眨了眨眼睛，一副神秘的模样。
    她差点没当场翻个白眼，决定收回之前的夸赞之词，果然依旧是讨人厌的彭喆。
    而她并未发现，一旁的江月正双眼发光地盯着田深，满脸小女生作态。
    这么个小插曲很快略过，他们三个人得赶在太阳下山前拍完，否则就没办法成功取景，就得拖延剧组进度。
    很显然，他们三个人没人愿意做出头鸟。
    程艺馨双眼紧闭，任由化妆刷在脸上捣鼓个不停，嘴里念念有词，正在温习台词和剧情，尤其是方才江导讲得要点，千万要铭刻在心。
    “艺馨姐你别紧张，等会按正常水平发挥就好了。”
    说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一前一后两个人无不捏紧了拳头，颇有种迎难而上的架势，看起来像是第一次拍戏。
    而好巧不巧，此时彭喆又不知从哪冒出来，抬起右手挥了挥，对着她们笑出八颗牙齿。
    这下程艺馨想当作看不见都不可能，只得硬着头皮打招呼，然而还没等她靠近，耳畔传来悠悠的男声：“多谢你的药啊。”
    江月当即愣在原地，整个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