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艺馨紧张得捏紧了拳头，抬眸看过去，目光显而易见的诧异。
    就连江导也被勾起了兴趣，卷起剧本放在手心拍了拍，淡淡地“噢”了一声，视线饶有趣味地在两人之间逡巡，仿佛听闻了什么八卦。
    她生怕男人说出点不恰当的话，赶紧低垂着脑袋，不敢和任何人对视。
    许久，韩子琛含笑的声音总算响起：“之前在网上看过照片。”
    话虽是这么说，但目光却是意味深长。
    江导何等眼神，几乎瞬间看出他的不对劲，眼神顿时锐利不少，也跟着收敛了笑意。
    他敬 畏韩子琛，但并不代表能容忍他乱搞，尤其是有妻子的前提下，于是看向程艺馨的眼神也就越发苛刻。
    “程艺馨是我一眼相中的，只是没想到你也会有被皮相迷住的时候啊。”语气沉重了不少，带了股旁敲侧击的意味。
    韩子琛也没说什么，依旧抿唇轻笑。相比之下，程艺馨就不怎么好过了，尤其是头顶的视线，锋利得仿佛泛着冷光的刀刃。
    她这又是得罪谁了？
    气氛一时不大爽快，自然没人再敢喧哗。
    江导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各就各位，做好下一场开机的准备。
    程艺馨脚步微顿，越发不敢回头看男人的脸色。
    今天的戏份本该没有她的戏份，但无奈田深有急事，这才请了半天假，她也只能顶上，先拍摄两人过往的回忆。
    的确，自从一时冲动的亲吻之后，阿曼和姜哲二人双双陷入记忆，开始回想过去的青葱岁月，无论人或事，都是安然美好的模样。
    而接下来要拍摄的，恰好是两人确定关系的时候。因为阿曼被父亲教训，不甚失足跌落阁楼，恰好被前来拜访的姜哲遇上，几番安慰之下，也就互表心意了。
    伴随着摄影机开始运作的声音，程艺馨闭了闭双眼，深吸一口气，这才整理好表情出现在镜头下，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韩子琛的存在。
    此刻，她就是阿曼。
    巨大的争执声从楼下传来，男人依旧穿着长袍，头发却被剪短成时下最为流行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许怪异，但所有人都是这般打扮，预示着朝代的变革。
    这就是阿曼的父亲，此刻正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她，和外男走得太近，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年幼的阿曼很想反驳，这明明是最新潮的思想，异性之间也能来往自如，也存在真挚的友情，但却出于对父亲的畏惧，她终究是一声不吭。
    程艺馨将不服却又隐忍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江导总算再次重展笑颜，心底的芥蒂也稍微减轻了些。
    韩子琛始终面无表情，视线却紧紧锁定娇柔倔强的女人。
    兴许是累了，男人长叹一口气，挥了挥手，紧接着慢悠悠转身离开。
    无端被斥责一顿的阿曼自然不满，她也还未曾修炼至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当即委屈地嘟了嘟嘴，眼泪要掉不掉，红着眼眶往阁楼跑。
    原本是及其赏心悦目的场景，只可惜女人因为太过慌乱而踩空，而后没多久重重摔倒在地。
    为了营造效果，程艺馨当真是故意踩空，而地上尽管铺了层海绵，可后背依旧传来阵阵疼痛，她差点没绷住。
    慌乱之中她没忍住闭了闭双眼，唯一感受是浑身酸痛，仿佛骨头都在打颤。
    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都为她这实打实摔倒的动作捏了把冷汗。
    而韩子琛自然不必说，目光阴沉，薄唇抿成一条线，说不出是担忧或是不满，总之男人全身上下被乌云笼罩，一脸隐忍不发的模样。
    也许是气场过于强大，江导又格外注意他的反应，当即发现他周身的低气压，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地撇了他一眼。
    而剧情依旧在继续着。
    程艺馨轻轻蹙着眉，咬牙坚持往下演，动作姿态依旧优雅，可她心里清楚，接下来才是最难的关卡。
    身后传来动静，姜哲原本悠然背着手往里走，眼神瞥见摔在地上，暗自抽泣的阿曼，当即变了脸色。
    男人匆匆上前几步，屈膝蹲下，双手揽住她的肩膀，既关怀备至又受礼克制。
    “怎么了阿曼？”声音泄露出他的慌乱。
    阿曼仿佛这才回过神，泪眼婆娑地看向男人，面色红晕，动了动唇，柔声道：“哲哥哥，怎么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这一哭，男人连心都化了，哪里还管的着对错，当即低声轻哄着。阿曼此刻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摘下来。
    客厅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姜哲咬了咬牙，顾不得世俗的眼光，干脆打横抱起阿曼，脚步匆匆地朝着后边小院走去，一路上还不忘打趣逗她开心。
    程艺馨虽然脸上笑得欢畅，内心却是在打着鼓，尤其是一道目光紧跟着自己，凉飕飕的，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两人换了个安静的地方，说的话自然多了，彭喆倒是状态依旧，表情温和，的确符合人物该有的设定。
    程艺馨只能尽量跟着他走，明显有些被压戏，但江导没有喊停，她只能自暴自弃，任由彭喆拉着自己的手，僵硬而被动地念台词。
    这种状态自然是不行的，但江导依旧没喊停，他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段情节毁了就毁了，他千万就是得打消韩子琛的念头才行。
    果不其然，男人浑身仿佛被怒气萦绕，眼神一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嘴角下沉得厉害，双眸像是要喷火。
    助理从未见过如此盛怒的韩总，平日怎么说都是收得住，此刻却……他瞥了眼正在看好戏的江导，挤出个哭笑不得的笑容。
    江导清楚程小姐身份之后，将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气氛持续死寂，所有人都意识这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许久，韩子琛才松开拳头，轻描淡写地勾了勾唇角，随意找了个借口糊弄，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程艺馨总算鼓起勇气往这边看，却也只见他决绝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