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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损红娘 (二)

      凤儿对国华的第一印象很好,甚至有一见钟情的感觉,觉得这男人不光是长相出众,还很有安全感。对她这个年龄且经历过感情风波的女人来说,英俊潇洒远没有安全踏实来的重要。
    邵国华有一种与他年纪不相配的稳重和厚实,这也是凤儿最看重,最欣赏的地方。可她也看的出来,这男人对她没有一丝感觉。她认为自己还算是蛮有女人味,起码走在大街上是很吸引异性眼球的。这个乡下男人竟然在瞳孔里没有她的身影,难道是自己的过去经历让他瞧不起?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
    从国华家出来后,凤儿吸了一口长气,又急忙解开领口第一粒扣子,让冷冽的冬风吹进赤热的身体里,那种由羞耻带来的燥热很快冷却下来。她快赶几步追上表嫂,弄得狗娃妈诧异地问:
    “你不是对他有点意思嘛,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凤儿嘴角轻扬,带着一抹微笑说:
    “那男人是很不错,但对我好像没有兴趣。”
    狗娃妈不可思议地说:
    “你这样的人他都没兴趣,难道他想找个仙女不成。也不晓得掂量掂量自己,拖个小油瓶有人嫁就算不错,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潘安宋玉!他怎么说的?是不是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哪倒没来,我又不是第一回相亲,还用的着等他说呀。自己识相点,早点抽身还能给自己留点脸面。”凤儿捂着嘴轻笑道:
    “追我的人不敢说上百,十几个还是有的。有权有势的图的是我的姿色,巴不得一见面就跟我上床。长得俊的图我的钱,还没谈几天就问东问西,想插手我的生意。一般般的人在我面前又放不开来,紧张的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搁。这个人倒是很奇怪,明明视线是对着,但眼里好像根本就没我这个人,估计这次相亲也是他家里人逼的。”
    “你确定他没看上你?”
    凤儿淡笑道:
    “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看人我还是挺准的。那人给我的感觉像是……怎么说呢,对我来说就像是油炸冰淇淋,油炸冰淇淋你吃过没有?”
    “听都没听说过。”狗娃妈带着一丝失落感说:
    “本以为这次可以帮你找个好男人,谁知道还是没成。你又哪点差于他!论相貌有相貌,论身材有身材,又知书达礼又能赚钱,他到哪能找个比你强的人!也不知这男人是怎么想的,难道是你俩的八字不和?”
    凤儿笑道:
    “表嫂这么想撮合我跟他,看来你对他的印象很好啊。但油炸冰淇淋终归是一种小吃,别看它外面金灿灿,心里雪白白。咬一口有点熨,吃进去又有些凉,那种火热和冰凉在甜香中融合,带来的舒适感很难让人忘却,但永远摆不上我的桌,成为我的菜。”
    “瞧你这意思,你还真对他动了心思。”狗娃妈笑道:
    “话说回来,这男人确实不赖,那体格和相貌,别说在我们萧家村找不出来,就是整个乡也难挑出一个像他这样伟岸的人。如果传贵没瘫在床上,他两个倒还能比一比。但他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你说是乡下庄稼人吧,他又清秀的像秀才。你说是读书人吧,他又全没有病秧子气。昨天他在村里露了一下脸,那些小媳妇大姑娘哪个不是偷偷地瞅着他,连我都多看了他几眼。反正他又没说明确拒绝的话,你要是真心喜欢就主动点,又没有谁规定这两情相好的事非要男人主动。”
    凤儿一想,还真没有听到那男人说出拒绝的话,都是自己想当然的以为。心里颇有点后悔不该为了那点自尊心就跑出来,就是被拒绝也该听听他拒绝的理由啊。人与人之间是需要用语言来沟通的,也许在沟通的过程中,他可能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凤儿低着头胡思乱想,却听见表嫂轻声说:
    “你瞧,那过来的小姑娘就是他女儿。这丫头小名叫秀儿,长的挺像她姑,古灵精怪的很招人喜欢。”
    凤儿抬头一看,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扎着两条冲天的羊角辫,手里拿着一束烟花,蹦蹦跳跳地跟在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身后。
    小宝很懂礼貌,走到狗娃妈面前叫了声:
    “二婶过年好。”
    秀儿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她哥的样子,并且还甜甜地加了句:
    “二婶、阿姨,过年好。”
    凤儿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小姑娘,蹲下身拉着秀儿说:
    “你是叫小秀吧,这是上哪玩来的?”
    秀儿并不认生,相反她的胆子还大的很。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这位漂亮的阿姨,脆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是不是我娘告诉你的?”
    凤儿心里一愣:谁是她娘?她娘不是死了吗?
    小宝忽然叫道:
    “娘……娘……我们在这。”
    秀儿看见荷花过来,转身扑进她怀里,扬着手上的烟花说:
    “娘,哥给我买的。”
    荷花亲了亲秀儿小脸蛋,对小宝说:
    “你带妹妹先回去,娘跟你二婶说点事。”
    小宝应了声,牵着秀走了。凤儿望着秀的背影,巧笑连连地对荷花说:
    “你女儿长的真可爱,小嘴儿跟抹了蜜一样。”
    荷花听的入耳,心里也舒畅的很,乐滋滋地说道:
    “顽皮的时候也害人的很,家里的鸡呀、鸭呀看见她就跑,就连不怕人的大白鹅都躲她远远的。年前还把她爸准备过年穿的新皮鞋搁在盆里当船划,初一他爸往脚上一穿,还没走半天鞋底就开了个大口子,让他爸肉都疼了。”
    狗娃妈呵呵笑道:
    “都一样,都一样,我们家狗娃也好不到哪里去,前几天把米往痰盂里倒,这么大的孩子连狗都嫌。”
    从荷花的神色和说话中流露出的母爱是骗不了人的,这让凤儿有些疑惑,如果不是听表嫂说过,她还真以为秀儿就是荷花的女儿,故意对荷花浅笑道:
    “秀儿和你很亲啊,你们不像姑侄,倒像是母女。”
    荷花立即警觉起来,叹了口气说:
    “她娘死的早,除了我这个姑娘疼她还有谁会疼她。我当她就是我女儿,她也当我是她娘,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她娘已经走了。我们也不打算告诉她,等她懂事了再说。对了,你怎么这么着急就走了呢,我还寻思跟你说说话呢。”
    狗娃妈怕凤儿一时尴尬,抢着话说:
    “她还要赶回市里去,反正人也见到了,我这妹子倒是挺满意,就不知你哥什么意思?”
    荷花一时着了难,想说拒绝的话又怕狗娃妈着恼不照顾传贵,只好含糊其词地说:
    “因为娘家有点事,我都没来的及仔细问他。我找嫂子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看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传贵几天,我们想带孩子回几天娘家。”
    狗娃妈面有难色地说:
    “按理说照顾传贵兄弟几天也是应该的,就是怕照顾不好,再说……”
    荷花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赶紧拿出一千块钱塞进她手中:
    “嫂子,这事你帮帮我,我好几年没回娘家,大哥二哥都挺想外甥的,以后我决不会忘了嫂子的好。”
    “这是干什么?亲戚巴家的还拿钱做什么,这不是见外吗。”
    荷花按着狗娃妈的手说:
    “钱又不多,给狗娃添点衣服,也是我这做婶的一点心意。”
    “唉……这些年也苦了你荷花,就把传贵兄弟搁我家吧。又不是多大的事,还跟我讲这客套。”狗娃妈握着钱眉开眼笑地说:
    “你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
    “行,明早我叫我男人把传贵兄弟背来,下午我就收拾床铺。”
    “嫂子给张床就行,家里棉絮、被子都是现成的,回头我叫我哥送来。”
    凤儿插句话说:
    “你娘家是哪儿的?我可以开车送你们去。”
    “不用,不用。”荷花哪敢让她送,指着大山深处说:
    “我娘家就在那边山里,只有一条山路通到镇西头,车子根本进不去。”
    狗娃妈明白表妹的意思,她乐呵呵地对荷花说:
    “你哥的事你这个做妹子的也要用点心啊,总不能让他打一辈子光棍,你说是不是。”
    荷花连连点头:
    “那是,那是,回去我就问他。”
    她心里有事,也没跟狗娃妈和凤儿多聊,道了声谢后就急急忙忙赶回家。
    凤儿等她走后,轻声对表嫂说: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不知道,有一种不好的直觉,但又说不上来。”
    狗娃妈咯咯直笑:
    “傻妹子,看来你是对荷花她哥动了真情。”
    “荷花她哥是什么意思?”狗娃爹突然从两人身后窜了出来,把凤儿和狗娃妈吓了一跳。
    狗娃妈拍着胸口骂道:
    “你个死人头,不在家带孩子出来鬼窜什么!”
    “家里那么多人还怕没人带啊。”狗娃爹扬了扬手中的大蒜说:
    “老娘叫我到菜地里扯几把这个。”接着又问凤儿:
    “荷花哥是什么想法?”
    凤儿耸耸肩说:
    “他没说。”
    “你俩互留电话没有?”
    凤儿摇了摇头。
    “这相的是什么亲!”狗娃爹道:
    “连个电话都没留,你这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嘛。”
    “着什么急,”狗娃妈笑道:
    “下午荷花哥会送棉被到我们家来,你回头跟他唠唠家常,探探他的口气。”
    “送什么棉被?”
    “荷花跟她哥要带孩子回几天娘家,托我们照看传贵兄弟几天。”
    “这照看人的事烦的很,万一没看好还驮人埋怨,好心还办不了好事……”狗娃爹看了一眼凤儿,将下面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吐了一口痰说:
    “既然求到头上来了,该帮还是帮吧,说不定以后还成了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