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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只有情难尽

      荷花是位很有毅力的女人,自从那天晚上被国华所弹的古筝乐曲迷住后,她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古筝学会。当然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这把琴是九千块钱买来的,总不能把它搁在家里当摆设吧。
    看在钱的份上,她和秀儿每天晚上都会把琴架在院子里,母女俩你弹一会儿我弹一会儿。那咿咿呀呀的声音,让树上的雀鸟都搬了家。只苦了传贵和小宝,到了那时辰,就会拿两朵棉花塞住耳朵。
    过了半个月,荷花竟然可以曲能成调,她的乐感本来就极强,有着山里人那种对声音天生的敏锐。一番刻苦用功后,便寻出家里早先留下的通俗歌曲小本子,照着那简谱用古筝来翻唱,倒也给她唱出不一样的风味。
    秀儿刚开始很喜欢弹,那完全是抱着好玩的心态。过了三天后,简简单单的几个音调,便让她没了开始的兴趣。等到她娘能用古筝唱出流行歌曲来,她的兴趣又回来了。不但她的兴趣回来了,就连讨厌弹琴的小宝也掺和进来。因为他们娘的声音特别甜美,让两个小人儿听的入了迷。
    一曲《泉水响叮咚》之后,荷花便开始赶两个孩子去睡觉,可秀儿意犹未尽,抱着她娘的大腿撒着娇说:
    “娘,再弹一首,就一首嘛。”
    荷花哄道:
    “时间不早了,快去睡,不然明天早上就起不来啦。”
    小宝拉着荷花的胳膊荡来荡去,虎头虎脑地说:
    “娘要是不唱,我会睡不着觉,妹儿也会睡不着。她睡不着就会想着法子欺负我,不让我睡。”
    荷花拗不过他们,点头答应道:
    “就唱最后一首,唱完后你们都老老实实睡觉去,不然我就不唱。”
    见两个孩子点头答应,她才开始在流行歌曲上翻自己熟悉的音乐。一首周华健的《让我欢喜让我忧》映入眼中。她轻哼两句后,便开始刻意变声唱了起来:
    “爱到尽头,覆水难收。爱悠悠,恨悠悠,为何要到无法挽留,才又想起你的温柔。给我关怀为我解忧,为我凭添许多愁,在深夜无尽等候,独自泪流,独自忍受……”
    随着歌曲结束,两个孩子恋恋不舍地回了房。荷花拿着扇子替他们赶了赶蚊帐里的蚊子,用夹子夹住帐缝,对两个还在嬉闹的孩子说:
    “不准闹啦,快点睡。再不睡,就打屁股。”
    两个小家伙乖乖地躺下来,可等荷花熄灯出了房门后,两人在黑暗中又闹了起来。
    荷花走到院中准备把琴收了,抬头望见天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心中顿涌起一阵惆怅。坐在古筝前,望着圆月想着身在外地的国华,他已经有半个月没回家。这两地分居的日子确实是难熬的很,时间稍长一点,人就跟疯狗挠心一样。
    她毫无意识地轻拔着琴弦,压低声音低吟:
    “醉过方知醒时好,爱过才知情的妙。一碗酒呀,一碗茶啊,放胆说话笑哈哈。一山还有一山高,越爱越深真糟糕。一只驴儿没马高,千里寻情郎耶路迢迢。如果山中遇仙给个方儿,治我相思能心不伤。偏偏驴儿慢郎中,引我一步一步想情郎。鸿雁飞呀影双双,水里天上干啥都有个月亮。就算是个呛姑娘,惹来泪珠风里淌。日西归呀快点儿追呀,小河东风怎知我想谁。夕阳红遍心不灰,天下爱我他最配……”
    直到一滴泪珠滴落在抚在琴弦的手背上,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擦了一下眼睛,收拾好古筝回到卧室。
    萧传贵坐在靠椅上看着电视,至于电视上演着什么他全然没看进去。耳朵里尽是荷花随着心意乱拔的琴声,还有她那刻意压低声调的呻*吟,心里有些嫉妒又有些心疼。
    尽管是他主动提出离的婚,但在心里他从未想过荷花已经不是自己的妻子。他为自己不能带给荷花身体上快乐而内疚,他为自己不能挑起家里重担而自责。
    他不反对国华的出现,甚至在扭曲的病态下喜欢上邵国华,喜欢看着这个男人带给女人的那种极大的愉悦。但在潜意识中,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女人,是自己的妻子。国华只是上天送给荷花和他的礼物,是代替自己行使男人责任的工具。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压在心底里的一点点潜意识,长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他和邵国华已经形成很浓的亲情,这点自私的潜意识是割裂不了这种亲情的纽带。
    人都欢喜受到别人的关注,成为别人的中心。萧传贵是位平凡的人,他当然希望自己能永远成为荷花的中心。他不是一个瞎子,能看的出荷花这些天对国华那种藏在心里,写在脸上的思恋。他也不是傻子,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再是荷花生活的全部。
    那种失落感伴着苦涩的妒忌,如同苍蝇一般在脑海中嗡嗡直响,挥之不去。而在同时,他又在恨自己太自私,恨自己把荷花当成禁脔,恨自己只是把邵国华当成拐杖。暗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自己应该要做出搬不搬家的决定来。
    回到卧室的荷花把由思念带来的痛深藏在心底,一脸灿烂的娇笑道:
    “哥,时间不早了,快点睡吧!我来铺床。”
    传贵一边在椅子上脱着自己的外衣,一边叽里咕噜的说:
    “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我现在跟猪没有区别。猪养肥了还可以卖个好价钱,我却是混吃等死哟!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得找份自己能做的活。荷花,你也帮我打听打听,看看附近有没有能坐着就可以干的事。”
    荷花放下蚊帐,拿着蒲扇撅着屁*股,跪在床上赶着四个角落的蚊子,她吃吃笑道:
    “国华说的没错,你是一点也不安分。躺着动不了时,想着要是手能动就好。现在能下地活动,又想着要当飞天拐。我的哥耶,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吧,家里又不是没吃的没穿的。国华现在每个月的工资,比以前我跟他加起来还多三、四倍。等家里揭不开锅,你再去找事做吧。”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一个人活得有没有价值的问题。有个诗人说过:‘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后一种人太高尚,我做不来,但前一种活死人我也不想当。”
    萧传贵最近喜欢上看励志节目,思想境界有了那么点提升,他拄着拐杖挪到床边上说:
    “我昨天从电视上看到,有个双脚都截了肢的半拉子人,就靠一幅好嗓子在大街上卖唱,不但养活自己还娶了老婆生了孩,可见人有多顽强。身体残废但心不能也跟着残废,我起码这两只脚还在,比起那个人要好的多,他能做到自食其力,我也一定能做到。”
    荷花背对着传贵一边赶蚊子,一边娇笑:
    “那是变相乞讨,咱们家还没穷到那地步。真要是到那一步,也该我出去讨,女人更能博取别人同情。”
    呢浓软语激不起传贵一丝情*欲,但有另一种情感在他心中悄然滋生。就像是走在路上看见一个长的白白嫩嫩,浑身充满奶香的孩子,让你有抱他亲他的冲动。
    萧传贵心里充满了一种怜爱的情愫,轻轻地抚摸着荷花,叹着气说:
    “那小子真不是个东西,把如花似玉的媳妇扔在一边,这都半个月了还不回来一趟!”
    荷花身体稍稍僵硬了一下,但瞬间便恢复常态,转过身坐在传贵身边,一边替他扇着风,一边替国华解释:
    “他在电话里说谈了一件大生意,现在正是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等事办妥当就会回来。”
    “生意哪有做的完的时候,只是苦了你。看看你最近都成什么样子,面黄寡瘦,我真是心疼的很。以前你跟华儿两个成双成对一进一出,屋里充满温情,连我都觉得活的有滋有味。现在好像又回到你跟华儿结婚前,感觉这日子没有盼头。要不你明天带孩子去看看国华,他一个人在外挺辛苦,你在他身边可以多照顾照顾他。”
    荷花乐道:
    “哥,你别说那不着调的话。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家里养的猪鸡鸭谁来喂?地里的庄稼谁来收拾?快点睡吧,别胡思乱想。”
    她把脚伸出床沿,准备回自己床上去,却被传贵拉住:
    “陪我说说话吧。”
    荷花把脚又缩了回来,细声软语的娇笑:
    “你是不是吃他的醋?”
    “我吃哪门子醋,这心里一点也不酸,反而有些甜。”
    在温情的撩拨下,荷花鼻息啾啾,长长的睫毛在微闭的眼皮外轻轻颤动,脑子里全是国华的音容笑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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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情尽桥
    [ 唐 ] ?雍陶
    从来只有情难尽,何事名为情尽桥。
    自此改名为折柳,任他离恨一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