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本无根(一)
兴奋不已的凤儿回到家久久难以入眠,觉得应该把这好消息与人分享才对。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好姐妹刘明霞,欢悦地跟她说:
“我要结婚,你明天陪我去看看婚纱。”
刘明霞躺在浴缸里慵懒地问:
“邵国华决定离婚?”
“没,他认识省城的牧师,我们准备在教堂办个简单的仪式。”
刘明霞叹道:
“你这样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唉……只要你高兴就好。明天我陪你去薇薇婚纱店看看,是一家新开没多久的婚礼品商店,还经营婚礼摄影业务,口碑不错,邹丽就是在他们那定的。”
“好,那我们明早九点钟去,我把邹丽也叫上。”
凤儿放下电话后迫不及待地又和邹丽通电话,接着又跟自己嫂子打电话,一是求嫂子瞒着家人,二来想告诉嫂子国华不是负心汉,他宁愿冒着犯重婚罪的风险也要和自己结婚。
这一夜,她恨不得把自己要结婚的消息告诉所有熟悉的人,可翻着手机通讯录,打这个怕泄露出去,打那个又怕他口风不稳,从头到尾看两、三遍,那么多人中竟找不出能与自己分享快乐的人,想必邵国华也是如此吧。顿时欢喜中又带些凄凉,自己好歹还能带两位好闺蜜去给自己祝福,他又能带谁去呢?
对婚礼充满憧憬的黄琳凤,又在通讯录中寻找男性的名字,丁小平的名字映入眼帘,她踌躇一下又翻过去,最后落到郝三帅名字上。心道这小子跟放飞的鸽子一样,出去快一个月还不知道回来。她立即拨通三帅的电话说:
“你疯够没有?”
郝三帅正陪着三位美女在海边小摊上吃海鲜烧烤,一见是凤儿的电话,便故意拿着苦腔说:
“姐,我这病不好治啊,那些大医院的老专家都束手无策,估计还要些日子才能回去。”
黄琳凤冷笑道:
“你少在我面前装,就你那点鬼心思我还不知道。我们和龙豹的事已经了结,不会让你夹着尾巴做人。”
郝三帅尴尬地傻笑两声说:
“我尽快早点回去。”
“我和国华想办个结婚仪式,能信的过人没有几个,还指望你帮忙。”
郝三帅立即挺直身子,捂着手机远离胡丽娘她们,轻声说:
“是偷着办吧。”
“要是能大操大办,我干嘛给你打电话。”
三帅没来由地松口长气,嬉笑道:
“恭喜恭喜,过几天我就回去。你们的结婚礼服和结婚摄影归我,就当是我随的礼。”
“明霞说明天去薇薇婚礼商店。”
“呀,跟我想一块了,邹丽也是我介绍过去的。薇薇婚礼店的老板刘秀娟是我的老街坊,我叫她叫姐姐。你们明天去只管报我的名字,别的不要管,由我来负责。”
对于老板的事郝三帅相当热心,挂断电话后就给刘秀娟发出几条短信,直到她回复后才满意地把手机揣进口袋,回到董雨歆身边。
胡丽娘正在篝火边说着传贵相亲的趣事,见三帅过来转而问他:
“是黄琳凤的电话还是刘明霞的电话?”
“是凤儿姐的,”三帅没敢说她和国华偷办结婚仪式的事,而是东扯西拉地说:
“我虽然没挂名在双宝公司,但他们离不开我。这才出来几天啊,便催着我回去。不是我吹牛,双宝公司离开我还真不行,不管是多难的事,到我手上就不叫个事……”
董雨歆打断三帅的话,问胡丽娘:
“二姐,刘秀娟都看中传贵哥,他怎么还往外推?虽说是聋哑人,但传贵哥也不健全啊。他不会还惦记着三姐吧?”
“传贵心善,不愿意拖累别人。”胡丽娘怎么也不会跟小姑娘说传贵心里的痛,一语带过说:
“后来国华把那位叫柱子的保安带到刘秀娟面前,两个人彼此还满意,不知道现在处的怎么样?”
郝三帅却听的心惊胆颤,忙追问:
“你们说的刘秀娟是聋哑人?”
“是啊,谁会把正常人介绍给传贵哥。”胡丽娘问:
“你认识她?”
三帅点点头:
“她是我街坊,小时候常在一起玩。”
这个时候他没心思放开话匣子,喑自思忖:她们说的刘秀娟肯定就是薇薇婚礼品店的秀娟,她既然和国华认识,保不准这事就会传到荷花耳朵里去。要不要跟凤儿姐提个醒呢?唉……不管啦,这是他们自己找去的,又不是我推荐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能太偏心,荷花是雨歆的姐姐,也就是我姨姐,没主动说就有点对不起她,还特意去提醒实在是不应该,就当是没听见吧。
他这一安静立刻招来董雨歆的疑心,吃完烧烤后暗拉一把三帅,示意撇开胡丽娘和桑颖。郝三帅会错意,以为雨歆想和他亲热,心里甭提有多高兴。这些日子,在胡丽娘和桑颖的严密监视下,可把这家伙憋坏了。他就跟闪着绿眼睛的野猫,盯着雨歆这条鲜艳肥嫩的鱼却没法下嘴。两人悄悄地往海边礁石那溜去,一到石头后三帅就迫不及待地搂抱歆歆,想把手伸进她裤子里。可刚碰到裤腰带就被董雨歆打出来,嗔怪道:
“我身上来了。”
这平平静静,香甜酥软的一句话,对于郝三帅来说不亚于是晴天霹雳,失望地说:
“我还以为你也想我呢。”
“我是问你老板叫你回家的事。”
郝三帅也不瞒着雨歆,将邵国华和黄琳凤要订结婚礼服和拍结婚照的事全告诉她。他认为雨歆反正知道国华和凤儿姐的事,说给她听听也不要紧,无非多叮嘱几句叫她别漏口风,却没提防隔墙有耳这档子事。
胡丽娘本就是个人精,雨歆那点小动作早就落在她眼里,她让桑颖先回房,自己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这样做的目的倒不是阻止住他们交往,而是怕他们少不经事,把肚子玩大可就害人一生。听到歆歆说大姨妈来了,她捂嘴一乐,正准备离去,却听到邵国华要暗自与黄琳凤办婚礼,心里顿时恼怒:这个花心大萝卜,不但把心搭上去,连身子也搭上,还玩什么纯情,真是一对腌臜货色。又想着他那俊俊的模样和那次体己的按摩,小脸飞起一朵嫣云,心道:国华这人还是重情重义,只是黄琳凤太风骚,英雄过不了美人关啊。
龙开河工地上车水马龙,明亮的探照灯将填河区域变的如同白昼。林依秋坐镇在指挥平台上,头戴安全帽的她宛如一位女将军,指挥着千军万马向湍急的河流发起总攻。填河工程进入到最关键的截流阶段,按照工程进度表,今晚就能让这条存在千百年的河流彻底消失。
望着这条河流在自己手里逐渐由宽变窄,由窄变细,林依秋心中颇有些成就感,忽听身后大卡车鸣声不断。转身望去,只见入口处大卡车排起了长龙。尽管车喇叭响个不停,可前面一位三十来岁身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子,提着类似保温瓶的食盒,仍然不慌不忙,徐徐缓步而行。
林依秋对身边的工作人员恼道:
“是谁把闲杂人放进来的?把她带过来。”
一名工作人员飞快地跑下高地,迎着那女子大声喝叱。可那女人置若罔闻,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不过她也确实是耳聋听不见。
由于填河处于合龙的关键节点,赵立柱天天要加班,好几天都没时间去和刘秀娟约会。好在秀娟知道他在哪上班,特意炖只鸡送到工地上来。那名工作人员把她带上高地,对林依秋说:
“是位聋哑人,找赵立柱。”
林依秋带着秀娟到平台边上,也不管她懂还是不懂,连比带划地指着河堤下十几名工人说:
“他在下面正忙,马上就要合龙截流,一截流就可以上来。”
刘秀娟探头望去,只见赵立柱拿着铁撬棍和几名工人喊着号子,将一块卡在岸边的巨石推进河中,接着又指挥卡车继续向河里倾泻石块,溅起的水花落得他一头一脸。趁着卡车过后,另一辆车未来之际,又去撬最边上的石块,却一个重心不稳,若不是旁边的工友拽一把,险些栽入河中。
秀娟看的是心惊胆颤,暗自决定,今晚就把他带回去,绝不能让他再干这种危险的事。林依秋拿着对讲机直叫:
“1号工位,注意安全!合龙后叫赵立柱到指挥部来。”
1号工位的负责人立即回复:
“1号工位明白,预计还有半小时可以合龙。”
依秋对秀娟笑了笑,在一张纸上写道:你安心在这坐会儿,赵立柱半小时后上来。
秀娟也跟着写:我是赵立柱对象,他能不能干完今晚就不干?我替他找了份事,明早就可以上班。
林依秋心里有些不舍,因为她正缺人手,而且赵立柱扎实肯干,是不可多得的熟练工,但看着秀娟殷切的眼神,她还是写道:可以,不过你们多考虑一下,这份工作虽然又苦又累又危险,但待遇很高。我听小赵说你们家境不太好,他想多攒些钱给你植入耳蜗,说不定可以恢复听力和语言。
刘秀娟心里泛起阵阵暖流,对那个实诚的山里汉子更多几分爱意,拿着笔写道:我有钱,薇薇婚礼品商店就是我的,只是柱子还不知道,以后就让他来经营。
林依秋笑着写道:你找了个好老公!心里想着自己名存实亡的婚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又想着那个被自己勾引的小情人,他现在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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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恒言?
明·?冯梦龙
富贵本无根,尽从勤里得。
请观懒惰者,面待饥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