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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卞松月身上有股特殊的香味,只要在野外就能吸引蝴蝶靠近,她抬起食指朝上一掂,紫色蝴蝶顺势飞起。“中原文化里,桃花源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你说说,枭阁里的桃花源会不会也是个鸟语花香的世外仙境?”
    凌云釉叼着根草茎,手背搭在眼睛上挡阳光,“仙境?”
    “即便是仙境,里面住着的也不会是善良的仙子,女妖差不多。我倒是有点好奇,那位墨大人把我俩扔到那地方,酒葫芦里到底是卖得什么药?”
    卞松月玩得无趣,扯过几根草茎编起来,“管他卖得什么药,不知道就抓个人来问问,总有知道的,问谁好呢?”
    凌云釉移开手背,经卞松月这么一提醒,她忽然找到了突破口,不懂就问,还是这域外来的妞直接。“我想到了一个好人选。”
    “谁啊?”
    “林教头。”
    卞松月刚刚编好草蚱蜢的身子,手中的半成品吸引了凌云釉的注意,凌云釉托着下巴瞟她,“手挺巧啊!”
    卞松月又揪起一根草茎,“别打岔,为什么是林教头,以我俩现在的武功,给他喂刀都会被嫌弃太菜。”
    凌云釉自然不会蠢到和杀手堂总教头硬碰硬,见卞松月又要去扯草茎,索性扯了一把递给她,才继续说,“是啊,武功不行,没法胁迫,身无长物,没法贿赂,没本事没财气,那就只剩色相了。”
    卞松月闻到阴谋的味道,偏过脑袋,正对上凌云釉打着算盘的大眼睛,“别告诉你想让我去。”
    “要不然呢?我是为了谁才被逼到这境地的?”
    卞松月冷笑,“你少来这套,你们不是有句话叫作无利不起早嘛?如果不是因为对我有所图,你会这么好心为我说话?”
    凌云釉也知道自己这点心思瞒不了她,“你们那里的语言应该和中原不一样吧?你懂得还挺多的。”
    “我阿爸说中原人心肠坏得很,从他们嘴里说出的话,十句有九句不可信。”草蚱蜢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卞松月垂着头,鸡血石像一滴红色的血在她额间摇摇欲坠,她的脸颊上总是泛着动人的红晕,一身劲装也掩盖不住她的娇俏灵动,凌云釉忍不住嫉妒起她的美色。
    她盯着卞松月看了一会儿,自嘲得接了一句,“你阿爸说得对,这世上坏人总比好人多,卞松月,你生得这样美,可得小心了。”
    等她说完这一句,草蚱蜢已经编好了,卞松月将它塞进凌云釉的掌心里。“凌云釉,你这样可是当不好坏人的。”
    凌云釉收拢手心,把草蚱蜢紧紧攥住,“那你可看走眼了,林教头那里,你去。”
    卞松月很不高兴,“凭什么我去,那教头长得那么丑,还那么黑,你让我怎么亲得下去?”
    凌云釉叹气,“我又没让你真的跟他睡。”
    她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我这儿有包好东西,你只要把这东西掺一点在他的酒杯里,保准你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卞松月虽然仍然不情愿,但事情是她惹下的,她没打算推给凌云釉,她接过药粉,打开看了一眼,就是一些白色粉末,也不问是什么就收到了怀里。
    凌云釉笑起来,“手这么巧,下次给我编一个草蜻蜓吧!”
    卞松月转身就走,声音被风送过来,“呸!想得美。”
    天一黑,卞松月就摸到总教头的房间门口,她特意打扮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情不愿。抬起手却迟迟叩不下去,躲在拐角的凌云釉看得焦心,冲她打手势,“你倒是敲啊!”
    两人在这儿磨磨唧唧得对视,房里的林教头实在是懒得再等,自己把门打开了,“这是有礼要送?”
    凌云釉和卞松月还在对眼神,被这突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林教头抬起眼皮,眼神挨着往两人身上扫了一遍,道,“空手上门,诚意呢?”
    卞松月缓过神,也豁出去了,往前走了一步,勾人的事她第一次干,没经验,不知道什么姿势容易讨男人欢心,凌云釉说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你就靠他近一点,然后挑起眼尾,嘴唇微张,深情地盯着他看就可以了。
    她照做了,脚往门槛内一跨,反手要去关门,还没来得及张嘴做迷人状,门被卡着关不动了。
    她扭头去看,原来是被林教头用手挡住了。
    “诶诶诶,出去出去”,林教头每“诶”一下,手指就在卞松月额间点一下,直到把她推出门外,“门外站着去,我房间从来不接待女人。”
    卞松月傻眼了,“漂亮女人也不行的吗?”
    林教头毫不客气得把门甩上,粗犷的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只要是女人就不行。”
    刚来就吃了闭门羹,卞松月被弄得有点儿懵,看完全程的凌云釉也有点儿懵,她觉得自己脑瓜子不够用了,问卞松月,“难不成他喜欢男的?不是,这枭阁里奇奇怪怪的人怎么就这么多?”
    卞松月冷静下来,“那就抓个男的来,就白天穿黑衣服那男的就不错。”
    凌云釉翻了个白眼,“姐姐,你是嫌自己活得不够坎坷吗?那白眼狼的主意你都敢打?”
    卞松月刚刚是病急乱投医,这会儿也觉得方才说的话不靠谱,她问凌云釉,“你那儿有可以把人迷晕的药吗?”
    凌云釉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蒙汗药,你想干嘛?”
    卞松月接过来,“我去碰碰运气。”
    说完,就走了。
    凌云釉任她折腾,自己坐到屋檐下的红木椅上烦得抓头发,实在想不出好办法,她站起来打算去找卞松月,可这会儿人早跑没影了。
    她走出内院,环绕四周,岔路太多,也不知道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卞松月可没考虑到凌云釉,她这会儿正高兴着呢?长生天保佑,竟然真让她遇到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
    阿妈说中原男子惯会打扮自己,确实不假:中原的词汇她知道得不多,不大会形容,只觉得迎面而来的男子穿着贵气,腰上挂着的那枚红色的石头和他的衣服怪搭的。
    如果凌云釉在,就知道在枭阁中能佩戴红山玉龙的,一定不会是寻常身份。
    卞松月不知道,所以她把这个男人当作了猎物,准备迷晕他以后,将他送给林教头交换和桃花源有关的讯息。
    “哎哟!”她放软腰肢,扑在一侧的彼岸花花丛里,她的一袭红衣仿佛置身于赤红的火海中,卞松月不知道,她这一刻的情态比方才对着林教头搔首弄姿时要迷人得多。
    这一声果然引来了白晋的注目,他走过去对着卞松月伸出手,温声问,“姑娘没事吧?”
    卞松月抬起头,眼尾轻轻挑起,嘴唇微张,水润的眸子里夹着千万道柔光,她与白晋四目相对,忽然脑中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忘了准备好的说辞,苦恼得咬咬下唇。
    她是准备说什么来着?
    看着这个迷糊的美貌姑娘,白晋失笑,“是摔着头了吗?来,先起来。”
    卞松月从没听过这么温柔的声音,把手递给他,被他拉着站稳后,忍不住张大眼睛盯着白晋的脸看。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送给林教头那莽夫,实在是可惜。
    凌云釉躲在远处的假山背后,苦闷得要命,这妞怎么随便一碰就能碰到一个惹不起的人?
    卞松月那色眯眯的样子实在是没眼看,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凌云釉是不忍心看,只求她的长生天保佑她别被白晋一掌给拍死了。
    她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踩到一个软趴趴的东西,从地上传来一声闷哼,“你是想踩死小爷。”
    假山这边黑黢黢的,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声音,差点把凌云釉吓得尖叫起来,一双手及时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把尖叫声堵了回去,“闭嘴,被白晋发现你就等着和小爷一起去见阎王吧!”
    凌云釉认得这个声音。
    遇到池正那日,她把天蚕佩掉在了槐树下,回去找时遇到了墨昀,当时坐在墨昀身边的男子就是眼前这位。
    她轻轻拍了下捂在她嘴上的手,徐飞白确认她不会再尖叫才把手移开。
    “怎么是你?”显然,徐飞白也认出了她。
    “墨昀在遇到你那天被人伤得半死不活,小爷遇到你也没好到哪儿去,你是扫把星转世来的吗?”
    隐约有血腥味传入鼻息,徐飞白说话时又不像是正常压低声音,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息很弱,十有八九是受了伤。
    凌云釉犹豫了下,问,“那位白大人,是你的死敌吧?他如果发现了你,可能会直接除掉你是不是?”
    徐飞白扯下一截衣服上的布料裹住腿上的伤口,“你知道的不少。”
    凌云釉往卞松月那边看了两眼,两人还在说着话,她坐到徐飞白旁边,“反正这会儿走不了,大人一个人坐着也是无聊,不如我陪你聊会儿天消磨消磨时间?”
    徐飞白流了不少血,他腿上中了毒箭,毒液正一点一点麻痹他的神经,意识在一点一点褪去,他不能晕倒在这里,若是被白晋的人发现他中了毒,难免会牵扯到墨昀。
    他用手肘借力撑起身子,往上靠了靠,“来吧!想聊什么?”
    凌云釉在心底窃喜——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我们就先聊聊桃花源吧,大人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