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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泼天大祸

      门外的坊正一边嚎叫着,一边蹿进院子里。他倒是常客,刘瑜也是该管的上司,倒没有许多虚礼。仙儿看着这坊正帽子都跑歪,吓得就要去院子里的大树下挖土,那下面是埋了几件军器,她和刘瑜在秦凤路是经过风浪的,军器在手,普通三两条大汉,不见得能拦下仙儿。
    刘瑜伸手拉住了仙儿,皱眉道:“行了,天塌下来,怎么也先砸死我,再砸你吧?忙啥?”
    “可是黄大叔……”仙儿望着那坊正,焦急地说道。
    “给你黄叔也打碗豆浆,然后坐下,吃馒头,小孩子家家,别养成不吃早餐的坏习惯。”
    坊正姓黄,他倒是喜欢刘瑜这位上司的,主要是刘瑜不管事。
    基本上黄坊正在莲花坊里,说啥是啥,只要把该交的份子钱交上来,刘瑜一般很少理会莲花坊里的各种杂务。
    说起来,这坊正虽然是个居委主任的角色,但权力要比现代的居委主任大得多了。
    史书里写得分明 “为坊正所拘,立断其腰领”、“买嘱坊正,执送官司”。当然腰斩这命令不是坊正所下,但因为太白星在白天出现,有人抬头去看,坊正就可以捉人,送去判刑;坊正觉得谁人不妥,就可以捉了送去官府衙门。
    所以刘瑜不管事,黄坊正的财路自然宽广,平日也自由得多。
    不过今日他过来,却是哭丧着脸,连仙儿给他打了豆浆,也没有和平日一般道谢,只顾着对刘瑜说道:“这祸事不得了啊大老爷,那青龙赌档,却是司录参军的内弟所开,这下完了!”
    刘瑜吃完了馒头,把碗里豆浆喝尽了,在仙儿端来的水盆里净了手,才不慌不忙向黄坊正说道:“当日那苦主不是录下口供了么?他开赌坊倒罢,自己开赌坊,自己出千这么没品我也不说他了,被人揭穿了不认怂还要打人,你站出来说话,有什么不对?”
    这事说起来,是几个福建商人到汴京办事,随便过来莲花坊走亲戚,见着赌档,就入去玩两手,结果输了一匹绢、十两纹银。
    在北宋年间,这是很大一笔钱,对于老百姓而言。
    一贯钱一千文,一石米在这年头是六七百文价钱。
    一两银差不多价值一贯,一匹绢值多少钱?大约要十三贯大钱。
    要把银子和绢都换成大钱,得两三百斤重。
    并且绢和银,基本是硬通货,可以跟外国交易的,大钱的话,西夏商人不一定会收。
    这么大一笔在赌坊输了,结果苦主之中,有人发现赌档出千,并且捉到了。
    赌坊不是息事宁人退钱,而是叫了坊间泼皮,把这三名苦主打了个半死。
    这事闹到黄坊正这里来,他问刘瑜拿主意,刘瑜本是不管事的,但听着这事,感觉这也太恶劣了,就跟坊正过去,站出来调解,让那赌坊退了钱,并赔了苦主汤药费。
    当时赌坊主事是不肯的,刘瑜也怒了,说那坊正把这两伙人都送开封府吧,到时我做个人证,并且要是这赌档日后走水之类的,他就不管了。
    赌坊主事才不得不妥协,按着刘瑜说的退钱、赔汤药钱。不过人当时就搁下狠话:
    “刘老爷,咱也不是那无脚蟹,您啊,等着公侯万代!”
    黄坊正苦着脸对刘瑜说道:“您看,这不就来了么?您要出了事,小人哪还有得好的?”
    “能够知司录参军事的差遣,怎么也有正七品,人要捏死小的,不跟捏死蚂蚁一样?大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
    差遣是临时工,但当临时工,通常也得有一定份量;比如刘瑜这是正九品的大理寺评事,想去做知开封府司录参军事的差遣,基本是不可能的,中间差了好几级呢。
    刘瑜拍了拍黄坊正的肩膀,对他说道:“没事,这事咱们有理有节……”
    “有理有节?刘朋友,你的事发了!速速随我等到公事房,听候上官发落!”这时门外却就有人带了七八个伙当,都是两臂纹了龙虎的。
    说话的领头者,却是左军厢的另一个属官,也就是刘瑜的同僚。
    此人身着青色曲领大袖官服,幞头上不伦不类插着一枝花,焦黄脸皮上一对三角眼,尖下巴生着几根老鼠须,面目可憎这四个字,倒便是此人写照。
    随他来的那花臂伴当,都执着皮索,便要上来把刘瑜捆了。
    “扑哧!”刘瑜禁不住笑出声来,对那些花臂伴当说道,“这是要绑票朝廷官员?要绑你们也让他来绑啊!江湖汉子仗义,也不是这样的,他是让你们来背黑锅啊!”
    那些伴当听着不禁停下脚步,回望那三角眼的官人。
    “啊呸!”三角眼一时气急,冲着刘瑜骂道,“我范某人是来救你,你别不识好歹!我要不是生得这副模样,堂堂进士出身,怎么也得有个干当官的差遣,至于跟你这‘特奏名’混成一样?左军巡的赵判官,便在公事房候着发作你!把你缚了去,教他看着出了气,训斥一番便也过去了。不然的话,这回要发作你的罪名,刚我听着,可足足十数项!”
    城南左军厢差不多就是街道办,左军巡的判官,却就是开封府司法系统的官员。
    赵判官说起官职级别,比起刘瑜和这位范仪,也就高半级,从八品。
    问题却是,人就是上峰啊,有管辖权的上级领导啊!
    “这真是泼天一般的祸事,你还笑!搞不好就革了你这官身去!”范仪看着刘瑜一脸不在乎,气得那瘦巴巴的胸膛不住起伏。
    泼天的祸事,从黄坊正口中说出,和从范仪嘴里说来,那就是两回事了。
    黄坊正那是恐惧才发慌,范仪说出来的,却就真的是致命的事。
    如果是正经进士,革去官身倒也罢了,只要不是“追夺出身以来文字”,总能起复的。
    但刘瑜不是正途进士,他“特奏名”的出身,也就是类似于特招的恩科,这一旦被上峰拿住把柄,开革了官身,想要起复?那就真的难如登天了。
    这时门外又跑进来一人,却是左军厢的书手,平时和刘瑜有些交情,他急急跑入来说道:“不好了!府里的司录参军也过公事房来,我送茶水上去,听着王参军和赵判官的言谈,却是要将刘兄呈交有司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