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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对方面色淡淡:“随便。”
    既然都到自己家吃饭了,有句话说的好,吃人的嘴软。
    南栀盯着红蓝手柄,忽然说:“gene老师,你看这个手柄。”
    “怎样。”季寻抬眼。
    “你看,像不像我们之前要签的合同。”
    他冷笑一声:“不像。”
    那没的聊了。
    南栀摸了摸鼻子,起身往厨房走。
    她拉上厨房移门,终于把憋在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妈,你知道那是谁么,你就往家里请?”
    “邻居啊。”贺濛坐在料理台前,慢条斯理地拣菜。
    南栀对另一个问题更感兴趣:“你们怎么混熟的?”
    “也没怎么。”
    贺濛这几天住在南栀这,白天没什么事,就捡起手艺做做烘焙。她想着对面小孩挺不容易的,做了小饼干小蛋糕就去敲门。
    小孩儿看着刺拉拉的,她去敲门,他说不要。
    硬推着叫他收下,他也会蹙着眉头说谢谢。
    贺濛有道拿手菜,是酥皮奶油浓汤。
    大概是戳中了他什么回忆,他盯着汤看了许久,没头没脑说了一句:“阿姨,你怎么有点像我妈。”
    步入中年后,人就变得格外感性。
    贺濛哪儿受得了这个,就说这次做的不算最好,等阿姨完美发挥的时候,你来家里再吃一次。
    今天就是贺濛的完美发挥日。
    她叫南栀去问,他吃不吃西芹,要不要放洋葱。
    南栀一脸无语,走到门边突然回头:“妈,忘了跟你说。你之前托关系找到的编曲gene,就是他。”
    “啊?”贺濛惊讶,“不会吧?”
    她放下手里的菜,借着错位往客厅看了几眼,评价:“这么看,确实挺有艺术家的气质。那不是更好了?更该请人家吃饭了。”
    南栀心想,合同都没签下来呢。
    她不置可否,回到客厅。电视上游戏开了,但他没在玩,只是百无聊赖地拨弄手柄上那排按钮。
    她问:“吃西芹吗?”
    季寻垂着眼皮没抬:“随便。”
    “那洋葱呢?”
    “也随便。”
    没错,依然是爱答不理的小祖宗。
    南栀无声耸肩,打算回厨房汇报给贺濛。
    她刚转身,有人在身后喂了一声。
    “喂。”
    那人拧着眉:“我不太会应付你妈。今天过后,能不能不要来敲我门了。”
    南栀看着他表情一点点变得不自然,不动声色扬起眉梢。
    刚才贺濛讲的可是小可怜儿形象。小可怜说——阿姨,你有点像我妈。
    怎么人前人后,还有两副面孔。
    第14章 萌芽   他们在聊什么,需要谈那么久吗。……
    南栀猜他大概对酥皮奶油浓汤有什么执念。
    明明不愿意来,倒也来了。
    反正贺濛身体恢复得不错,她自己都提了好几回要住回去。
    以后去对面敲门的可能性很低。
    南栀随口哦了一下:“行啊,我跟她说。”
    “……”
    有人不耐烦地抿了抿唇,又加一句,“委婉点。”
    这可太新奇了。
    南栀用一副原来你还听懂礼貌的眼神望过去,惹得对方频频皱眉:“烦不烦,你。”
    一句话破功,原形毕露。
    南栀勾了下唇角,信步回厨房。
    她慢慢摸透了小祖宗的脾气,是够张牙舞爪的,但他分人,分事,分场合。他有一套自己衡量的标准。
    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贺濛叫她去看烤箱,她就支着下巴认真地盯着。汤盏上的酥皮一点点膨胀起来,像吹足了气,顶层金黄喷香,焦香四溢。
    南栀弹钢琴般用手指点着脸颊,看到镜面反射出自己的脸。
    心想,一定是还太年轻,还不够威严,也就惹得那位祖宗把自己划分在了“可随意挑衅”分类。
    可她一点不生气。
    真要说起来,谁还没点叛逆期呢。
    晚上这餐,贺濛做了很多菜。
    满满一桌,季寻只在乎眼前那盏酥皮奶油浓汤,他安静地,一点点喝得干干净净,然后起身告别。
    “就吃饱了?怎么只喝汤呀。”贺濛拧着眉,“就吃那么一点点难怪不胖。别不好意思啊,以后想吃什么,你叫姐姐跟我说。”
    南栀指指自己:“我?”
    “是啊,你们不是在一起工作?”
    在贺濛的认知理,《洛神》的编创交给了南栀,编曲是季寻。两人理应经常碰头,说在一起工作无可厚非。
    贺濛放下筷子:“小寻,我这样叫你可以吧?”
    没得到对方的回应,她就当默认,自顾自往下说:“当初是我找了不少关系,才托到你们工作室。《洛神》这支舞可能对别人来说只是一支舞而已,对我和栀栀来说意义却很大。她的爸爸最想改好的就是这支舞,可惜他因为一场事故不在了。我们唯一能做的不是怀念,而是把他想做完的事继续做下去。所以,不管最后能做成什么样,好或者不好,阿姨都要说,辛苦你了。”
    谁也没想到贺濛会突然认真地说出这么一番话。
    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明明在同一个空间,三个人却神思各异。
    南栀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更多的是懊恼。懊恼没来得及告知贺濛,合同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如今她这么认真对待,就像是一出联合戏,要对方赶鸭子上架一般。
    大概今天之后,那人的狗脾气又要借势发作几天。
    她只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
    南栀在桌子底下扯了扯贺濛的袖口,想稍后再好好解释。
    结果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那人忽然垂了下眼睫,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像在应贺濛的话。
    一时之间让南栀搞不清这是在敷衍,还是什么意思。
    她找借口把人送到门外,先跟这边解释:“今天这出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真没有提前排练引君入瓮啊。”
    季寻不冷不热地看她,说:“看这扇门。”
    “门怎么了?”南栀扭头,认真地打量。
    “像不像写了三个字。我,不,信。”
    南栀:“……”
    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脾气,这么快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行吧,我的错。”南栀好脾气地撇撇嘴,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忍不住问:“那个,后来……那些人没再找过你?”
    季寻默了半晌,阴阳怪气:“姐姐。”
    “啊。”南栀答应。
    “你去跳舞可惜了。”
    “啊?”她扬起尾音。
    “去居委会吧。”季寻道,“那适合你。”
    南栀:“……”
    外面应该下雨了,斜风吹着细雨打进长廊。
    南栀抿着嘴看他穿过长廊,没进对面1601,而是从伞筒里拎了把黑伞,跟他沉着的气息一样,伞骨都是黑的。
    他按亮电梯下行键。
    天黑,还下雨。
    那句“还出门啊”其实已经滚到了嘴边,被她狠狠咽了回去。
    刚才两段话一合,到她耳朵里就变成了一个意思——去居委会吧,大姐。
    绝对,此生绝对不再多管闲事!南栀在心里默默发誓。
    ***
    这周晚一些的时候,南栀接到了赵哥的电话。
    电话里,赵哥心情很好,客气地问:“舞团的南老师吗,哎,我这是gene工作室。关于合同那件事,gene说可以再考虑,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带合同过来咱们再看看?”
    南栀努力回想,上一次见面,记忆依然停留在自己被单方面嘲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