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娘。”
    程潜丢出三个字，听着轻飘飘的，却又感觉很用力地砸在她的脑门儿上。
    于是，陶星纯傻了。
    女一号秋雨娘，大前辈林雅的角色？
    “那不行我.”
    “我记得刚才和你说过，没有反悔的机会。”程潜低头，目光落到剧本上，基本无视陶星纯不情不愿的表情。
    他打断，“这也是我第一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戏，没经验，需要找个人练练手。”
    “你没经验.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瓮声瓮气，越说，好像气管里就越堵得慌，找她来练手，真是的。
    “刚才那么积极主动，现在又这么扭扭捏捏，陶星纯，你能不能有种一点？”
    程潜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语气却已是满溢出来的嘲讽，“我都不介意一个毫无经验的人和我演对手戏，你介意什么？”
    说得
    很他妈的有道理啊。
    她怕个p啊，反正这部电影到最后也是程潜要接受大众检查，好坏评论又用不着她听。
    “女飞贼秋雨娘是吗？”陶星纯抬头挺胸，故作无所谓，“好啊，演什么，拿着鞭子满屋檐追着你打？还是在雨里刺了你一刀。”
    “比着还要简单粗暴一点。”程潜摇了摇头，那张漂亮的小脸蛋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陶星纯狐疑地皱了皱眉，“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他勾起浅浅的唇角，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倒在沙发上，手长腿长，呈一个大字。
    “正面上我。”
    四个字，字字清晰。
    简单粗暴得未免太过分了些！！
    “这就是你所好奇的，感情戏。”
    他说。
    嗯，感情戏，感情得不能再感情。
    陶星纯僵着身体，死死地盯着程潜，随即捂着耳朵开始尖叫，“耍流氓啊！”
    他别过脸，皱了皱眉，“剧本上白纸黑字写着的，江映月中了秋雨娘的圈套，反被她一下子扑倒。”
    “女女女强强强男男男？”
    陶星纯不敢置信，颤抖着嗓子开口。
    “嗯。”
    要命的是，程潜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一把拿过剧本，慌里慌张地翻到这一页，然后眼前一白，脑子一热.我去，还真是。
    他叹了口气，“谁叫我是这种运气，难得演次感情戏还遇到这种戏份。”
    “我怎么觉得你还挺享受的？”
    陶星纯见程潜躺在沙发上，舒展身体，惬意地闭着眼，巴不得有人去扑倒他一下。
    他到也没有否认，“多少人想占我便宜都没有机会，你知足吧。”
    “我才不稀罕这种机会。”
    陶星纯抱着膝盖，往旁边挪了挪，又挪了挪，她要离程潜远点儿！
    “那你打个电话，把王凯瑟叫过来，我要他帮我试戏。”
    “我不打。”她摇摇头，“这种吸血鬼经纪人，不是忙得要死？好像耽误点他的时间就要了他半条命似的，小心他趁你病，要你命，榨干你身上最后一滴血。”
    陶星纯可不想给他打电话，也不想听他在那头疯狂发飙的语气，更不想替程潜当冤大头，看他的脸色。
    “所以.”程潜在宽大的沙发上翻了个身，抱着枕头，将脸埋在里面，和仓鼠似的哼哼着，“你也知道我病了，而且发烧三十八度还得工作，就是黄土地里孤苦无依的小白菜，没人疼也没人爱，你就不能帮我省一点事情？早点结束我就可以早点去休息。”
    他他他又又又开始耍赖了，而且听口吻，好像还在谴责她冷漠无情呢。
    什么孤苦无依的小白菜，没人疼也没人爱，怎么听着还怪耳熟的。
    哦.陶星纯想起来了，这他娘的不是她的口头禅吗？
    程潜这个学人精就差抱着枕头在沙发上打滚了。
    陶星纯觉得头大，“非得是这一场戏吗？”
    “这场暧昧戏很重要，算是整个电影的一个高潮，对我来说也是次挑战，至于其他和秋雨娘的对手戏，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为了不拖累队友，我要好好预习，毕竟这次我合作的对象是大花林雅。”
    预习怎么被正面上是吗？
    陶星纯在心里把这句话补得整整齐齐。
    这个程潜，怎么这么会叭叭叭？
    那些话是歪理吗？听着又不全是，但又很有道理吗？不，也哪里怪怪的。
    总之，陶星纯既不愿意，也无法辩驳。
    妈的，无解。
    “那正面怎么个，怎么个那个什么法？”
    到最后，她还是妥协。
    “还能怎么样？”程潜反问，“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还需要我说得多露骨？”
    “我我不知道！”
    陶星纯都快哭了。
    真以为她像他这么不要脸呢？
    从小到大，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别说是手了，就连几厘米以内的近距离接触都没有，更别说那些x色杂志，十八禁网站里的小视频。
    高中的时候，基本上所有同学该懂的都懂，可陶星纯不仅没见过，也不怎么感兴趣。
    直到现在，才正大光明地被某人拿到台面上来说。
    她的脸烫得和三十八度也差不多了。
    程潜打量着极度不自然的陶星纯，这下，也有点意外了，“没吃过猪肉，总该见过猪跑。”
    她的双颊已然涨红无比，“.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
    客厅陷入了长达十秒的沉默
    然后他噗嗤一声，直接笑弯了腰，程潜抱着靠枕，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有什么好笑的，这又没有多丢人。”
    虽然嘴上说着不丢人，不过被她这样一笑，陶星纯忽然觉得挺丢人，好像她这个年纪还这样，非常之不正常。
    程潜笑了许久，才勉勉强强止住了笑意，他对着陶星纯伸出手，大公无私又厚颜无耻地道了一句，“来吧，我牺牲我自己，要你长长见识。”
    呸！
    陶星纯果断向他砸了一个枕头过去，正中他的胸口。
    程潜并不生气，眉眼里反倒少了很多凌厉，他得意洋洋地笑着，看着不最多是个顽劣的不良少年。
    “算了，我不嘲笑你了，还是正事要紧。”他重新躺好，调整了一下衣服还有姿势，“不会我可以教你，手把手。”
    手、把、手。
    这三个字，他可以放慢拉长，一字一顿。
    “哼。”
    如不情不愿地撇撇嘴。
    “先过来，坐在.”程潜顿了顿，“坐在我的膝盖上就好。”
    陶星纯咬牙，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没动，僵着做了好一会儿思想挣扎，才抱着豁出去了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的念头，就当她是个女流氓，占程潜便宜。
    别的就不说了，能吃他豆腐，万千人羡慕倒是真的，网上多少粉丝兼路人吵着嚷着要上他？
    陶星纯的四肢不协调得像是从别人那儿拆下来，硬装到她身上去的一样。
    而且，坐在程潜的膝盖上很不舒服。
    虽然要达到一种主动且霸道地“将他扑倒”的效果，但显然她的表情看上去到像是他“逼良为娼”。
    “硬着头皮”这四个字就差贴在她脑门上，放大又放大了。
    ＂陶星纯，你现在是秋雨娘，表情不要这么僵硬，自然点。＂
    ＂不然我没有办法入戏。＂
    可她的表情压根就无法做到自然，五官和勒了绷带似的，紧张得很。
    身下压着的，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程潜。
    她的五官不扭曲已经很好了。
    见陶星纯这样，他只能换种说法，＂如果是林雅，你觉得她会怎么表演？＂
    ＂林雅？＂她木讷地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林雅……我就晓得是个气场很强大的女人。＂
    从各类颁奖典礼上，她艳压群芳就可以看出来了。
    不好惹的。
    反正是她陶星纯这种小老百姓比不上的那种大美女。
    程潜抿抿唇，也罢，如果她能演出林雅那股儿劲，那应该是娱乐圈天才级别的影后，而不是女大学生陶星纯。
    ＂那想象一下，一个嚣张跋扈，无恶不作，驰骋江湖的女飞贼，在调戏一个细皮嫩肉的少年郎。＂
    ＂调戏？＂
    ＂对。＂
    陶星纯只想到唐僧进了盘丝洞的场景，被一堆女妖精纠缠……
    是这种调戏？
    她竭力回想看过的各种版本的西游记，然后，也不知是什么神奇的力量促使陶星纯伸出手，并且将眼睛一眯……
    她轻轻捏住程潜小巧尖翘的下巴，然后，抬起。
    ＂唔。＂
    她听见他从喉咙深处发出来微弱又低沉的声音。
    陶星纯觉得这个动作有些诡异，弥漫着复杂情愫的那种诡异。
    她俯下身体，离得近了一点儿。
    ＂这样？＂
    冰凉的黑发垂下几缕，似有若无地落在程潜的脸上。
    他动了动眼睫，＂可以。＂
    就是这样。
    因为发烧故而显得依然苍白的面庞，轻轻垂落下一滴汗――直接流淌入陶星纯的手心。
    热度仿佛又升高了，他的胸口起起伏伏。
    陶星纯明白了，所谓调戏，好像，就应该是这样子的效果对吧？
    ＂好，现在说台词。＂
    程潜提醒。
    ＂哦哦哦。＂
    陶星纯背不出来，所以是直接拿着剧本念的。
    ＂江映月，你也有今天。＂
    ＂怎么，我不过才碰了你一下，就这样把持不住了？啧啧，到底是我的药有神威之力，还是你从前的不苟言笑，根本就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