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开始第一句，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好像所有人都在说，又好像大家伙的嘴都闭得严严实实的。
    总之，整个宴会厅里的气氛变了，看向云素的那些目光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云素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到这个尴尬处境，顾清悠的话，她要是反驳，大家就会说，赵蓝月为了救她都能舍下性命，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要是她不反驳，任凭这两个女人一唱一和把事情带向难以控制的方向，这口气她咽不下。
    “妈，你说这些做什么？”赵蓝月的脸色也不好看，她低声说了一句，又望向云素：
    “素素，我妈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之前的确是我做得不对，我补偿你是应该的，想获得你的原谅也是真的。”
    她直愣愣看着云素，目光里透着无法言喻的认真，哪怕随便一个人盯着她，都不会怀疑她的诚意。
    可是云素不这样认为，云素固执着自己的思想，猫不可能改掉偷腥的恶习，就如狗永远改不了吃屎，狐狸逃不掉那身臭味。
    所以即使赵蓝月演的再怎么逼真，她的险恶用心依然逃不过云素的眼睛。
    具体来说，是逃不过云素的第六感。
    “你没必要补偿什么，之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云素淡淡说道。
    真憋屈！她想，要是可以，她但愿立刻检查那个莫名其妙的音响，她得查清楚前因后果一切的一切，她不相信这诡异的事件跟面前这个恶毒女人没有关系。
    赵蓝月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但很快又熄灭，她低下头，搓了搓自己的手，小声说：“素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这样想？”
    顾清悠又适时说道：“你该有自己的觉悟，你做下那么多叫人讨厌的事情，哪怕你弥补再多也无济于事。”
    赵蓝月脸色更白，她时不时看一眼云素，每多看一眼，目光便会暗淡几分。
    她嚅嗫着嘴唇，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顾清悠嘲讽道：“你难道忘了，前段时间你受伤成那副样子，还拖着病体帮她做了一个月的饭，云素不也没有原谅你么，还用钱打发你。
    上一次给了一百万，这次我估计，以云大总裁的阔气手段，怎么着也得给上几百万了，毕竟她的命可是你救的。”
    赤裸裸的挑衅。
    云素的手已经攥紧。
    憋屈，真是憋屈！
    “妈，你别这么说，素素她不是……”
    “行了，都别说了。”顾蓦尘忽然开口：“你们两个说话还真是会挑地方，偏偏在这儿捅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难道觉得自己做错事十分荣耀吗？”
    顾蓦尘目光冷冽，整个人身上弥漫着凌厉的气场，犹如天生的煞神，令人胆战心惊。
    包括云素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蓦尘，你，你这话……”
    “要是大家都听信了你的话，云素今天可要被冤枉死了！”他直截了当道：“不过，我们可没你们这么厚的脸皮，也不会把自家人的丑行大白于众。”
    顾蓦尘十分威严，尽管声音不高，却足以令所有人噤若寒蝉。
    “蓦尘，你，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
    顾清悠脸色有点苍白，支支吾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蓦尘打断：“姑姑若是不想之前的事曝光出来丢人现眼，最好闭上嘴巴。”
    顾清悠一副吃了屎的表情，还想说话，却被赵蓝月拉住。
    “妈，别说了，我们，我们先走吧。”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好像出现在这儿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素素，今天给你添麻烦了了，都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
    说完，她竟然煞有其事的向云素鞠了一躬。
    要是云素真受了，就算有顾蓦尘为她撑腰，恐怕她也得被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戳脊梁骨。
    于是她赶在赵蓝月之前半蹲下来，做出一副更加谦卑的样子，甚至还浮现出久违的笑脸：“别这样，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道歉不道歉的。
    从前那些事情，我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更没有放在心里，更别说记恨了，我一天这么忙，哪有时间想别的？”
    她笑容款款，两手撑着赵蓝月的双臂，不让这个瘦骨嶙峋的女人占一丝好处。
    “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这都怪……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是我还是得谢谢你，医生都嘱咐你不能下床，得好好修养，家里人也都劝你好好休息，你还是坚持为我做饭。
    主要是我还不知道那些好吃的都是你做的……”
    云素笑容越来越温和，眸子里的戾气似乎也消失不见，她放低了姿态，放缓了语气，整个人身上浮现着柔和大方的气息。
    跟瑟瑟缩缩的赵蓝月大相径庭。
    “所以，之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停顿片刻，她仍旧笑着道：“每每在这种场合说出来，于你于我的脸面总归没有什么好处。”
    如果可以，云素真想吐出来。
    她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了，这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香氛，身上一股子说不清的味道，令她难以适从。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这女人的态度令她恶心。
    她宁愿跟这女人正面交锋，针锋相对，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明明恶心的想吐，还是不得不做出一种毫无芥蒂的样子。
    真是恶心。
    赵蓝月显然被她这番话镇住了。
    在赵蓝月印象里，云素向来刚强不阿，腰板挺得很直很直，对任何人都不会服软，更不会被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唬住。
    来这儿之前，赵蓝月跟顾清悠已经将云素分析透了，认为她会有两种反应：第一种，当众抖落出她们之前闹矛盾的事情，搅毁这次庆典。
    第二种，人前不说话，人后再跟她们算账。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她们都有自信让云素惨败，更有信心借用这件事打压云素，最起码在舆论上处于胜者地位。
    然而云素的反应却突然发生逆转。
    她刚刚明明都已经在压抑愤怒了，为什么又会突然摆出这么一副笑面虎的面孔来？
    更让赵蓝月疑惑不解的，是顾蓦尘明明已经撕破脸皮，云素仍旧没有变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