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斯普鲁恩斯一夜未睡。
    夜间十一点过后,在收到由布里斯班发来的最后一封电报之后,斯普鲁恩斯就更加睡不着了。
    原因就是,美军巡逻机没有能够在夜间的第二次巡逻中找到第52舰队。
    显然,中国舰队指挥官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并且在天黑之后改变了航向,避开了美军的巡逻机。
    这一点,从夜间第一批巡逻机发回的报告中就能看得出来。
    在九点左右,美军的巡逻机曾经发现过第52舰队,而且雷达探测到了五艘反射信号极为明显的大型战舰。更重要的是,这个时候第52舰队并没有向南航行,其航向已经转到了东南。正是受此影响,美军调整了第二批巡逻机的搜索海域,却没有在两个小时后再次找到第52舰队。
    显然,第52舰队在九点过后,肯定又转变了航向,也许还提高了航行速度。
    总而言之,第52舰队摆脱了美军的巡逻机。虽然在九月一日凌晨一点左右,第三批巡逻机就将到达,但是在过去的四个小时里,第52舰队能够全速航行上百海里,也就是两百多公里。以最后一次发现第52舰队的地点为中心,半径两百公里的海域面积超过了十二万平方公里,而一架巡逻机只能搜索大约一千平方公里的海域,美军能够动用的巡逻机不会超过四十架。
    也就是说,找到第52舰队的概率在百分之三十左右。
    显然,这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不管斯普鲁恩斯是否愿意承认,再次找到第52舰队的可能性都不大。
    也许,到了天亮之后,找到第52舰队的概率会更大一些。因为到时候那些没有配备对海搜索雷达的巡逻机也能派上用场。问题是,到天亮的时候第52舰队已经航行了近十个小时。能够跑出三百海里。也就是五百多公里,需要搜索的海域面积超过八十万平方公里,远远超出了巡逻机的搜索能力。也就是说,即便到了天亮。找到第52舰队的希望依然是十分渺茫。
    这个时候,斯普鲁恩斯考虑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就是。第52舰队为什么要刻意避开美军巡逻机?
    如果第51舰队就在附近,第52舰队大可没有必要这么做。道理很简单,只要不进入美军岸基战术航空兵的打击范围。那么第51舰队提供的防空掩护就以击溃由远程轰炸机发起的攻击。而且第52舰队的五艘大型战舰都有十分强大的防空火力,自卫防空能力甚至超过了第51舰队。
    也就是说,只有第51舰队不在附近,第52舰队才有理由进行规避。
    如果第51舰队就在附近,但是没有办法为第52舰队提供防空掩护呢?
    想到这,斯普鲁恩斯就更加睡不着了。
    要知道。这意味着第51舰队已经找到了攻击目标,而且准备在天亮之后发起攻击。因此顾祝同才会要求第52舰队尽量隐蔽起来,避免遭到美军攻击。等到第51舰队消灭了发现的目标,才能为第52舰队提供防空掩护。
    在新喀里多尼亚西部海域,能让第51舰队攻击的,只有第31舰队的第二航母战斗群。
    难道,中国海军已经发现了第二航母战斗群?
    显然,斯普鲁恩斯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也就只有相信,第二航母战斗群已经暴露,而且很有可能在天亮后遭到攻击。
    当然,这意味着,第51舰队很有可能在第52舰队前方。
    主要就是,第二航母战斗群离第52舰队被发现的海域有大约一千公里,如果第51舰队在第52舰队后方,就算夜间全速南下,也不大可能在天亮前把距离缩短到六百公里,也就不可能攻击第二航母战斗群。
    也就是说,岸基巡逻机没有发现前出的第51舰队!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没有人想到第51舰队会在第52舰队前方,至少在斯普鲁恩斯想到这一点之前,还没有人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此一来,在安排巡逻机的时候,美军自然不会关注第52舰队前方的情况。更重要的是,如果第51舰队在第52舰队前往,也就没有理由时刻为第52舰队提供防空战斗机,因为到时候首先遭到攻击的,有很大的可能是第51舰队,而不是留在后面的第52舰队。也正是如此,巡逻机在白天发现第52舰队时,没有遇到中国海军的战斗机。
    等到一点半,斯普鲁恩斯依然没有收到来自布里斯班的电报。
    也就是说,在一点到位的第三批巡逻机并没有发现第52舰队。
    斯普鲁恩斯没再等待,立即给布里斯班与第二航母战斗群各发了一封电报。前者,主要是扩大巡逻范围,重点搜索第52舰队失踪前的航线前方海域,并且以寻找中国海军的舰队航母为主。后者,则要求第二航母战斗群立即转向南下,但是航速不得高于十六节,做好在天亮后攻击第52舰队的准备工作。
    做出这一安排之后,斯普鲁恩斯才稍微轻松了一点。
    在他看来,第52舰队在暴露行踪之后,即便在夜间避开了巡逻机,迟早也得回到原来的航线上。道理非常简单,只要第51舰队在第52舰队前方,而且试图攻击南面的第二航母战斗群,那么第52舰队就得争取在天亮之前赶上第51舰队,与第51舰队协同作战,必要的时候甚至会南下追击第二航母战斗群。
    当时,斯普鲁恩斯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顾祝同会这么做。
    道理非常简单,在第52舰队暴露行踪之后,顾祝同肯定能想到,第二航母战斗群将在夜间转向南下,而且会认为第一航母战斗群就在其南面不远处,两支航母战斗群将会合到一起行动。问题是。第二航母战斗群里的六艘小型航母,其最大航速都在二十节左右。根本算不上快。如果第31舰队得到了岸基航空兵掩护。哪怕是第二航母战斗群得到了第一航母战斗群提供的掩护,那么第51舰队发起的空中打击就不见得能够消灭第二航母战斗群,就有必要让第52舰队参战。
    如此一来,第52舰队就必须尽快到达第51舰队前方。
    如果顾祝同想在九月一日结束这场战斗。那么第52舰队就得赶在天亮之前超过第51舰队。
    也就是说,到时候。第52舰队很有可能进入了第二航母战斗群的打击范围,而第51舰队则在打击范围之外。更重要的是,只要第二航母战斗群适当向南撤退。在天亮之后就很有可能在第51舰队的打击范围之外。
    这样一来。第二航母战斗群就能够攻击第52舰队了。
    虽然第52舰队不是主力,但是只要能在这场战斗中干掉第52舰队,第51舰队就得不到支持与帮助,也就得直接面对第二航母战斗群,而斯普鲁恩斯则能够利用这个机会,干掉第51舰队。
    说白了。只要第二航母战斗群缠住了第51舰队,并且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斯普鲁恩斯就有把握偷袭第51舰队。
    可以说,只要斯普鲁恩斯的推测成立,他打赢这场海战的希望就非常大。
    问题是,斯普鲁恩斯也未免把顾祝同想得太简单了。
    要知道,在伦内尔岛海战中,斯普鲁恩斯也就是在精心策划之后,而且还是在首先发起攻击的情况下,几乎完败给了顾祝同。
    更重要的是,斯普鲁恩斯的推测根本就不成立。
    当时,第51舰队根本没有与第52舰队一同行动。
    虽然顾祝同的部署把第52舰队摆在了非常危险的位置上,但是顾祝同压根就没有想过让第52舰队与美军交战。此外,在他部署任务的时候,并不知道斯普鲁恩斯已让六艘小型航母北上。
    也就是说,他当时根本就不知道第二航母战斗群在新喀里多尼亚西面。
    如果顾祝同知道这一点的话,他肯定不会让第52舰队南下,最多只会让第52舰队在新喀里多尼亚西北海域活动。
    当然,陆向前可不这么看。
    在被美军巡逻机发现之后,陆向前就察觉到了危险,只是他也不知道第二航母战斗群就在南面一千公里之外。结果就是,等到天黑,陆向前依然没有让舰队转向,而是继续在按照顾祝同的安排向南航行。九点左右,被美军巡逻机发现的时候,第52舰队正在进行反潜战术规避。在美军巡逻机飞走后不久,第52舰队就回到了原来的航向上。只是,陆向前下令把航速降低到了十六节。
    原因很简单,陆向前知道第51舰队没在附近。
    如果他在夜间依然保持二十二节的航行速度,那么到天亮的时候,第52舰队离澳洲本土的距离就将缩短到一千五百公里左右。虽然这依然在战术航空兵的打击范围之外,但是已经进入了中型轰炸机的打击范围。如此一来,美军就可以动用部署在澳洲本土的中型轰炸机攻击第52舰队。
    把航速降到十六节,就能少航行数十海里,因此在天亮之前,只要第52舰队及时转向返航,就能避开美军的空中打击。
    显然,陆向前认为,顾祝同只是让他虚张声势,因此在暴露行踪之后,也就有理由转向返航了。这一点,顾祝同也在命令中有所提及,即在舰队受到严重威胁之后,陆向前有权决定是否继续执行任务。
    陆向前不怕死,他只是不想做没有意义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