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点点头：“快了。”
    严修也是大忙人，除了演员的身份外，他还在官方的协会里担任了理事，前段时间又出国推广电影去了。
    今天也是他把顾屿揪过来的。
    据说他在电影节担任了评委会主席，可惜红毯上星光还不够，他想把顾屿拉去充数。
    “凌导那边赵老师也商量过了，就让《江湖》当开幕影片。”
    顾屿疑惑道：“《江湖》不是定了元旦上吗？”
    “当开幕电影又不影响。”严修叹了口气，“谁知道办个电影节这么麻烦，早知道我就推了，不过嘛，推广电影义不容辞，我们电影人也就能做这些了。”
    严修担任主席的这个电影节今年才办第一届，主要是为了推广那些商业性质不浓厚的电影，说是推广，说白了就是为了拉赞助。
    毕竟商业大片是不需要走电影节这种渠道的，有的是金主爸爸愿意投资，拿奖只是锦上添花，赚到钱才是正道。
    而文艺类电影，就算拍完了，院线也不乐意给排片，还有一大堆片子筹拍中因为缺钱而流产。
    大型的电影节早有一套正规的流程，也不缺赞助——以严修的身家和地位，他完全没必要掺和进这种事里头。
    不过严修有强烈的身为电影人的责任感。
    别人不愿意做的事，他愿意去做，否则圈子里比他资格老的前辈多的是，完全没必要让他一个年轻人出头。
    顾屿：“我好感动啊！”
    严修：“……那我把这个主席让给你，干不干？”
    “不干。”顾屿笑了笑，“不过有让我帮忙的地方，绝对没问题，要是有合适的片子，我也可以投资。”
    严修盯着顾屿看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我差点忘了，你也是个有钱人。”
    顾屿和《毕业季》剧组的分成合同圈子里已经人尽皆知。
    顾屿眨眨眼：“远不如你有钱。”
    “赵老师也是土豪，不过我不能只找他一直羊薅。”严修给顾屿看了电影节参展影片和一些优质剧本，“质量还可以吧？”
    顾屿点点头：“都很不错。”
    “可惜了，这些片子找了一圈，都没有人想投。”严修无奈道，“不过最近和《毕业季》题材类似的剧本倒是很受欢迎，基本上有一部投一部，哪怕不是青春片，打着现实主义的名号，也有不少投资商看中。”
    顾屿感慨道：“章导那会也是，他想了不少办法才搞到钱的。”
    这大概就是艺术和现实的矛盾。
    不管一部电影有多么赚钱，电影毕竟是电影，还是艺术层面的东西，但拍电影的人本身没有钱。
    有钱投资电影的只想赚更多的钱。
    二者的想法不说一拍即合，只能说相距甚远。
    商业电影还好一些，大家赚钱的目的是一致的。
    搞文艺片的不赚钱，但是又想骗人投钱，骗完了还是不赚钱，时间久了，冤大头们都不愿意再投了。
    “前些年外行人进来行情还不错，这两年投资的动不动来个大数据、观众喜好……有人随便摸键盘用脸滚个计划书也有老板投钱，有的人傻，踏踏实实拍那些叫好不叫座的电影，根本没人理。”
    顾屿知道严修说的都是事实，可惜这种情况他们暂时也改变不了。
    “听说你接了《天机》和《狂热偶像》？”严修突然问。
    顾屿点点头：“对。”
    “那挺好。”严修拍拍他肩膀，“不管怎么说，《毕业季》爆了给同题材的片子不少活路，《天机》和《狂热偶像》都挺偏的，真能爆了也不错。”
    “借你吉言。”
    “肯定会的，别的我不相信，可我相信你的眼光。”
    第59章 电影节
    “咳咳……”一阵冷风吹来，顾屿擤了擤鼻涕，“居然突然降温了。”
    化妆师在他鼻头补了点粉，小周往他腿上多贴了两片暖宝宝，顾屿喝了口水，冷到发僵的手指终于能自如活动了。
    a市的温度本就比s市低了一大截，这次电影节开幕的前两天更是陡然降了10多度，昨天夜里睡觉的时候，窗户外面飘着雪花，早晨雪倒是停了，可温度竟然比昨天还要冷。
    顾屿在车里稍暖了一会，这才推开车门，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他连笑都僵了。顾屿为a市电影节准备了两套衣服，都是常规的西服套装，飞机刚落地，他就和织羽方面联系，紧急换成了厚实保暖的大衣。
    ——虽然还是很冷。
    看着寒风中穿着西装的同行们，顾屿内心感受到了阵阵安慰。
    换上暖灰色大衣之后，再裹一条围巾就一点也不显突兀了，顾屿冲着红毯两侧挥了挥手，收获了一大批影迷的尖叫声。
    《江湖》是a市电影节的开幕影片，少年季命的海报就挂在电影节入场区最醒目的位置，加上已经成为热点话题的《毕业季》，不夸张地说，顾屿无疑是本届电影节最受瞩目的演员。
    a市电影节今年第一届主办，影响力和关注度都远不及那些运作机制成熟的电影节，不过有《江湖》作为参展影片之一，顾屿又确定参加红毯环节，电影节还是吸引了不少媒体和业内人士的关注。
    《江湖》的定妆照拍摄期间已经在网上曝光过一轮，最初那一版，少年季命眼中满是纯挚，踏水而来的画面仿佛傅继笔下的季命复活。
    而这一次，《江湖》剧组呈现给影迷的，是惨遭变故之后的季命，少年目光空荡，脸色苍白如纸，白袍染上血色，在苍茫的天空下，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他一人。
    一张简单的海报，角色的孤独感便被清晰勾勒出来。
    不少影迷都在这张海报前驻足，最终走进了《江湖》的观影厅。
    《江湖》这个故事他们并不陌生，他们想进去看一看，凌之淮会怎么导这个剧本，顾屿和吕邵阳又是如何去演绎季命这个角色的。
    ……
    《江湖》参展a市电影节的消息也在网上引发了一波议论，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许多人都产生了江湖催人老的感慨——十多年前，凌之淮的作品可是征战过海外的一类电影节，在不少外国人眼里，他的电影是华语电影的代表。
    可现在，当年的大导演被市场所抛弃，竟然只能去参加a市电影节这种不入流的影展。
    “跨度也太大了，唉。武侠衰微了，大牌导演也不复当年的荣光。”
    “这次《江湖》顾屿也是主演之一吧？不知道能不能把他的好运带给凌之淮导演。”
    “yysy，顾屿少年季命的扮相绝了，就算只是看脸，我觉得《江湖》应该也能值回票价。”
    不过a市电影节整体偏冷，各个展厅的观影人次都很少，对比之下，《江湖》竟然是其中最有热度的一间，上午10点第一场开放后，观众席上几乎都坐满了，还有影迷拿着票想进，可惜只能等到下午的场次。
    顾屿在这里和《江湖》的主创们见了一面，薛妍语在外面拍戏没来，凌之淮和吕邵阳都到了。
    ——薛妍语强烈要求剧组一起拍一张合照。
    用她的话说，她人虽然不在，但她可以后期把自己的脑袋p上去。
    “《江湖》一家人，我怎么能缺席？”
    就连凌导也被她大义凌然的话镇住了。
    唯有薛妍语身边的助理参透了天机：“你想p在哪里？”
    “顾屿的怀里。”
    助理：“……”
    呵，她就知道。
    ……
    一见面，大家都围过来祝贺顾屿。
    “《毕业生》我们全家都买票看了，拍的真不错。”
    “也让我们剧组沾沾《毕业生》的喜气，回头票房如果还不错，都是小顾你的功劳。”
    主创们倒也不是和顾屿客气，拍电影的多多少少都有去电影院的习惯，以他们的眼光看，《毕业生》虽然技巧不够纯熟，却是一部内核出色的好电影——他们亲眼见证了顾屿演绎的季命，却更感慨于迟越和季命两个角色之间的差异感。
    看到季命的时候，他们不会联想到迟越，看到迟越的时候，他们同样不会想到季命。
    ——这就是顾屿身为演员的魅力。
    观众们入场之后，展厅灯光很快暗了下来，屏幕亮起的一瞬，一道苍凉的笛声自远方传来，与水流、桨声、鸟鸣声混在一起，山水相间的江南铺陈在观众眼前，美得仿若一幅动态水墨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论画质，论配乐，《江湖》给观众的体验都是绝佳。
    接下来，就是少年季命在季家成长的经历。
    初出场时，季命踏水而来，远远看过去，屏幕上只有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身影，镜头拉长，少年的脸蓦然出现在屏幕中央——
    眉如弯月，眼波含情，腰间配着一柄长剑，赫然一个俊俏至极的少年侠客。
    “好好看！！！”
    展厅里很安静，来现场的观众只能发信息给同好们——
    “画面太美太精致了，那种质感和别的电影真的不一样。”
    “顾屿太太太太好看了！绝了这个男的！”
    “用一句文艺点的话说，他出现的刹那，我的心上开出了一朵花，不文艺的——这个男的！我老公！”
    季命与季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之间的甜蜜屏幕前的观众都能感受到。
    然后，就是突变那一天。
    音乐开始缓缓变化，季命带着山下买的小玩意儿，开开心心地回去，他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会是改变他一生的惨剧。
    此刻，观众席上已经听不见一点声音，所有人都很安静。
    画面里，少年虔诚的吻着少女的尸体，无声的眼泪仿佛烫在每一个人心上。
    由人到魔，只需要一瞬间。
    而从那一刻起，季命的人生再也走不出这一个瞬间。
    他的心，死在了这一天。
    哪怕杀再多的人，走去过再多的地方，看到再多的美女，他的灵魂也永远走不出去。
    哪怕许多年后，他已经成为一个垂垂老者。
    《江湖》的故事并不复杂，它有常规武侠小说的快意恩仇手刃仇人，季命杀死仇人的那个场景，现场甚至有观众忍不住叫起了好，然而，杀死仇人之后，季命展现出的孤独感所有人都无法忽略。
    有一个问题一直在观众脑海里。
    手刃仇人，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