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呜咽着，枕在如澜膝头慢慢睡着了，因过度哭泣而微红的眼角处还挂着泪痕。
    “主子。”
    青云从如澜怀里抱起珍珍，把她送回房内，让她睡得更舒服着。
    睡着的珍珍无意识的靠在青云怀里，小巧的嘴里嘤咛着。
    青云凑近了听，发现她哼哼的是苍苍二字。
    “唉。”
    珍珍躺在床上，睡着的小脸显得柔和又乖巧，只是在青云给她盖好被子要离开后，翻身过来，用柔嫩的小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老崔，你等等我。”
    天山山脉的一个山麓，穿着厚重棉袄，披着羊皮斗笠的裴念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一个又一个老树。
    天兆的京城已经冰雪消融，漫山遍野是盛开的鲜花，走在大街上的人们穿着薄软的衣衫，外边套一个羊毛的绸缎罩子，一到中午就得脱掉。
    “成事不足，这都走了半个月了，药王谷的影子呢。”
    崔岩在前方的三角峡谷处站立，等着身后的人。
    “都多少年了，我也没去过呀。”
    裴念拍拍身上的斗笠，甩掉上面的落雪，因为抖落的不及时，头顶处的雪花变为了晶莹的冰雕。
    “快点。”
    崔岩被他拘束了许久，一出门就开启了暴走模式，裴念念着自己对不住这人，任劳任怨的背着两人的包袱。
    “小翠，我们歇会吧。”
    裴念身体强壮，也架不住背着两个实心包袱赶了连续数小时的山路。
    身体的各种信号在叫着，真的走不了了，再不休息会补充补充体力，各路器官要玩罢工了。
    “拿过来。”
    崔岩略带嫌弃的扫了他一眼，踏了几步将两个包袱放到自己背后。
    “你再想想，她有没有跟你提过。”
    两个人已经翻了好几座山脉了，人影都没见过几个。
    越往高处，越荒无人烟，物种越来越丰富，环境也愈来愈静谧，危险系数在沉默中慢慢变大。
    上一座山脉，一只花斑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两人身后，危险濒临时刻，裴念翻身，迅雷不及掩耳，将花斑虎的眼睛戳瞎。
    “你有毛病吧。”
    崔岩被他一套操作搞得措手不及，抄起掺杂了泥土的冰雪挥手朝着怒气的老虎而去。
    两人趁着花斑虎朝着风雪方向去，撒丫子的冲着反方向跑。
    “要被你害死了。”
    崔岩在前面跑，裴念跟在身后，慌不择路被厚重风雪压盖的树枝拌了一下，两人登时扭做一团，朝着山下翻滚而去。
    裴念被身材健壮的崔岩压在下边，头发里，衣领内灌进来地上的冰冷风雪和泥沙。
    “小翠，你帮我看看，我脊背是不是烂了。”
    两人滚下去后，脱离了危险，也彻底的迷路了。
    包袱里有换洗的衣物，崔岩黑着脸，把裴念的墨青色袍子从背后撕成两半，松垮的挂在两只胳膊上。
    “你轻点，轻点，疼。”
    裴念呲牙咧嘴的喊着，背后皮肤内嵌入的细小颗粒，不规则的摩挲着肌肤，痛痒难耐。
    “闭嘴。”
    滋哇乱叫也不怕把野兽喊过来。
    不分轻重的把小石子剖出，裴念发自灵魂的从嗓子里发出嗷嗷的叫声。
    北疆的烧刀子唰唰的倒上去，昂，裴念哼唧一声，脊柱处像火烧一样。
    “睡吧。”
    崔岩冷淡的给他上完金疮药，就去洞外边拾取了一些柴火。
    在洞里边燃起一堆柴火，崔岩静静的取出干粮啃着。
    “我饿，小翠。”
    裴念开口说话，就会带动了身后的伤口撕拉的靠在墙壁上拧着嘴。
    崔岩不咸不淡地瞥了裴念一眼，从包袱里取出干粮递给他，裴念忍着伤口疼啃了几口，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忽然叹了口气。
    “小翠，我太惨了，真的。”
    崔岩沉默着啃干粮，也不理会他莫名抽风，一时间静了下来。裴念伤口的痛意还没过去，表情扭曲变换，崔岩拨弄着柴火堆，不时扔点柴火。
    “你身上有伤，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今天先休息吧，明天再想办法找药王谷。”
    “也只能这样了。”
    伤口的痛意慢慢过去，裴念的神经松懈下来，慢慢有了困意，倚着洞壁就睡了过去。崔岩看他睡着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火堆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念夜半时分醒过来，看着不远处靠着睡着的崔岩，扶额回忆着自己光怪陆离的梦境，忘记梦到了什么。
    只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闷得难受。透过火光好像看到了一个人的容貌，他闭了闭眼，靠着山洞养神。
    “你是谁，要去哪，等等我啊。”
    梦里他在雪山深处追着一个远去的身影，那身影不远不近地吊着他。他只顾追，身影什么时候消失了也不知道，也不知道那人要引着他去哪里，回过神的时候脚下已经踩空，掉下了深渊。
    身旁是肆虐的风雪，涯上站着看不清容貌的人，他感到彻骨的寒意，恍惚好像知道了她是谁。
    “为什么?”
    他的声音散在风雪里，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恨我?
    他从梦里惊醒，不知道那人是谁，心底却有不好的预感。
    崔岩已经醒了过来，在给火堆添柴火，裴念看着外面慢慢亮起来的天空，耸了耸肩，觉得伤口没什么大碍了。
    “小翠，一会儿天亮了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崔岩点头，“嗯。”
    裴念撇嘴，只觉得他冷淡。
    外面天慢慢亮了，崔岩和裴念各自啃了点干粮就继续赶路了。
    “小翠，你说这药王谷到底藏哪儿了?”
    “不知道。”
    “我们还有多久能找到啊？”
    “不知道。”
    “今天可以吗?”
    “不知道。”
    “你是不是只会说不知道?”
    “你话太多了，保存体力吧。”
    裴念默然，他跟这人较什么劲，还是专心找药王谷，早点把天山雪莲带回去。
    一时间静了下来，只有他们赶路的声音。时间慢慢过去，午时日头毒了起来，裴念渐渐走不动了。
    崔岩想着如澜内心焦急，脚步也加快了些许，回头一看，正午的阳光将推磨似的裴念身影拉的老长，与斑驳的树影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