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言开的车，在夜幕中飞驰，战熠聪和顾晓鱼两人坐在后面，中间隔着整整一个人的距离，好像多不希望对方碰着自己似的，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各自望着窗外，深夜的马路，只有一排排孤寂的路灯，在眼前飞速而过。
    无人的夜，昏黄的路灯，会让人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心里空落落的，灰蒙蒙的孤独感就像是从夜里伸出来的魔爪，撩拨着人最悲伤的那根神经。
    今天车里的气氛似乎有点异常安静，除了汽车低沉的发动机声，外加三个人静淡的呼吸声，几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平时，这两人在一起可不是这样，就算不秀恩爱，也得小撒点狗粮，今天是怎么了？
    这气氛，叫沈如言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他偷偷看了一眼后视镜，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连车里的空气好似都凝结着一股敌对的气息，貌似是吵架了吧。
    因为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后视镜，在过红绿灯的时候，信号灯由绿灯变黄灯，黄灯还闪了闪，迎面一辆大卡车打着远光灯，飞快地冲了过来，强烈的灯光刺得根本睁不开眼，沈如言立即一脚油门踩下去，猛得打了个急转弯，在强大的离心力作用下，顾晓鱼整个人顿时朝着战熠聪那边甩了过去，一头撞进他的怀里，鼻子撞得酸疼，可她最担心的是肚子。
    低头一看，战熠聪的手刚好在她的小腹上环了一圈，胳膊的肘部死死抵在后车座上，腾出的空间，刚好护着她的腹部，没有受到半点撞击，顾晓鱼的心头不由滑过一股暖流，软软的，轻轻的，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两只小手意识抓在战熠聪的胳膊上，两个人身体紧贴着身体，只隔着单薄的衣服，甚至能感觉到彼此年轻而有力的心跳，因为突发的惊吓，顾晓鱼的心跳明显比平时快了很多，她抬头，正好，战熠聪低头，下巴上微微的胡茬刮过她的额头，酥酥麻麻，就像小猫的尾巴扫过，有点痒，又很舒服。
    顾晓鱼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身体好似一下子僵硬住，莫名的心跳加速，大脑好似卡死了，不知道该继续保持这个姿势，还是推开，而战熠聪的身体也略微有些僵，动也没动，两个人的脸靠得极近，近到能感觉到彼此清浅的呼吸，还有身上淡淡的香气，那动作就像他要凑上去吻她。
    而事实上，战熠聪也确实有这样的冲动，他的头压低，幽暗的眸子，望着她眨着长长睫毛，略有些紧张的大眼睛，眸色中不由染了几分浅淡的迷离。
    车子摆正，沈如言刚想转头问两人有没有事，就看见这样一幅撒狗粮的画面，赶紧把头转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一声不敢吭，继续开车。
    可他刚才的动作，顾晓鱼看见了啊，战熠聪的唇才刚刚碰到她，顾晓鱼忽然用手推在他的肩上，闭着眼，往后躲了一下，看上去就好像根本不愿意和他亲近。
    战熠聪眸色一沉，刚才的迷离柔情荡然无存，“没事吧？”他的声音几乎没什么温度。
    “没事。”顾晓鱼一起身，就赶紧往座位另一侧挪了挪，像是在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
    车上的气氛又冷了下来，连温度好似都降了下来。
    沈如言实在搞不明白，这两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但也没敢问，有了刚才的教训，也不敢再看后车镜，分神，只好好开车。
    接下来，一路上，车里都是静悄悄的，又恢复到开始的状态，两人各自望着窗外，一直到车子缓缓驶入小区，要下车的时候，顾晓鱼才开口，但还不是和战熠聪说的。
    “沈秘书，麻烦你在这等一下。”她说完，开门下车。
    战熠聪脸色更加阴沉，也跟着下了车，两个走到单元门口，顾晓鱼果然转身。
    “你是不是还有套别墅？”她突然问道，夜太静，她的声音很轻。
    “恩。”战熠聪似乎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的话，冷峻的眉宇微微一皱。
    顾晓鱼让沈如言留下来等着，不就是想赶他走么。
    果然，“那你回别墅吧，我们最好都分开一段时间，静一静，好好想想。”顾晓鱼两只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紧张地揪着衣服一角，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在意，眸色平静如水，嘴角甚至还有淡淡的笑意，好像她根本就不在乎面前这个男人。
    女人就是这样一种口是心非的动物，明明心里在乎的要命，可嘴上偏说没有。
    战熠聪眸色一暗，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忽然靠近她的身体，“你想让我想什么？”
    他身上那股厚重的男人气息威压而来，顾晓鱼下意识后退一步，揪着口袋的手，揪得更紧，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直在加速，她的眸子闪过一丝错乱，如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石头，荡起层层涟漪，但很就平静下来，迟疑了几秒，才回答他，“想一想，你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想一想，你究竟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顾晓鱼的语速很慢，因为她的心很乱，也没有理清个头绪。
    一方面，其实她相信战熠聪没有和荣蓉发生什么，一方面，她又真的不想再面对这种麻烦的关系，而且……
    “战熠聪，你真的喜欢我么？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而不是因为爱屋及乌，说实话，如果没有我哥哥，如果不是你心中有那份亏欠，我真的是你想选择那个人么？”尽管顾晓鱼在努力克制情绪，可她的语速还是越来越快，似乎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战熠聪凝视着她的眼睛，半晌，刚要开口，顾晓鱼却又伸出手挡住他的唇。
    “你不需要马上回答我，回去好好想想，其实，我喜欢的有可能也只是你的脸，你的钱，你的好，而不是你这个人，所以，那我们就都回去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就这样，回去吧，再见。”
    顾晓鱼一口气说完，然后头也不回地拉开门，上楼。
    战熠聪站在楼下，一直到客厅的灯亮了，他这算是……被老婆赶出家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