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麻，希希和锅锅都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电话里，女儿的声音又软又糯，有一点撒娇，还有一点委屈。
    隔着屏幕，顾晓愚能看见两个孩子，才几天没见，晨宇和晨希好似又长个儿了。
    晨希嘟着小嘴，粉嫩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一双睫毛卷翘浓密像小扇子一样的大眼睛，充盈着星星碎碎的泪花，满是渴望地盯着电话屏幕，可是小家伙什么也看不见，因为她妈妈那边的摄像头被挡住了。
    战晨宇向来比同龄孩子独立，不大喜欢粘人，可此刻也是一副“宝宝不开心，宝宝非常不开心”的表情，还有些生气的小样子，倒更像个孩子了，“妈妈，你是不是救人把自己弄伤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小家伙忍着不哭，可眼底还是能看见依稀闪动的泪花。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生离死别的准备，可是在看见两个孩子的一刻，顾晓愚还是没忍住巨大的悲伤，眼泪止不住像打开的水龙头，止不住地流。
    如果她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晨宇和晨希了，他们才四岁，没有妈妈以后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被别的孩子欺负，会不会像小九一样因为缺少爱而一步步走向阴霾，会不会落到后妈的手里，会不会长大后忘记自己，会不会……
    乱七八糟的思绪裹挟着巨大的悲伤像海啸一样漫天卷地的朝她扑来，顾晓愚的情绪顷刻间溃不成军。
    “麻麻，你怎么不说话，我和锅锅怎么都看不见你？麻麻……”战晨希拧着个小眉毛，急得都要哭了。
    战晨宇也是一副要哭了的小表情，瘪着小嘴，自言自语，“会不会是电话坏了？”
    战晨希赶紧朝着厨房扯着嗓子喊，“姥爷，你快来看看电话是不是坏掉了，麻麻不见了……”
    这时，李美玉从卧室里出来，换了身新裙子，“别乱说，麻麻怎么会不见了，可能信号不好，网断了吧……”
    说着，李美玉和顾建业都凑了过来，拿着电话，左端量，又端量，喊她，“小鱼，你那边怎么回事啊？能听见妈妈说话么？能看见我们吗……”
    镜头里四个人，妈妈爸爸还有两个可爱的宝宝，多美好的一家人，多温馨的家，她好想回去，可是回不去了。
    顾晓愚的心一阵阵刺痛，陈景浩和戈蓝在一旁看着也跟着心疼。
    “小鱼……”陈景浩担心地握住她的手，消瘦冰冷，冷得像将死之人。
    他的心猛的一颤。
    顾晓愚却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妈，爸，我电话摔了一下，把摄像头摔坏了，你们看不见我，我能看见你们，这边信号不太好，总断……”
    尽管已经努力控制了，她的声音还是隐隐带着哭腔。
    这些天一直是电话和家里联系，没有视频，晨宇和晨希总吵着要视频，她就撒谎说没有网，不能视频，因为自己知道一旦看见爸妈和孩子，情绪就会受不了。
    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还在车上，没到医院呢，她特别的想看看爸妈和孩子。
    对此，戈蓝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直用担心的眼神看着顾晓愚。
    陈景浩握着她的手，就觉得那手特别凉，凉到了骨子里。
    “麻麻，你能看见希希么？你快回家啊，希希好想你……”
    “麻麻，你是不
    是不想要我和妹妹了，怎么还不回来？”
    一听到亲妈的声音，两个孩子便激动起来，你一句，我一句，一直喊着，“麻麻”。
    听着孩子一声声的叫，顾晓愚的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晨宇晨希乖，让姥姥说两句话，行不行？”有这两只小燕子，李美玉根本插不上嘴。
    顾晓愚捂着嘴，怕自己哭出声。
    “小鱼啊。”
    “妈。”
    “你是不是感冒了，怎么声音听着有点不对劲？”还是当妈的细心，只听声音就知道女儿状况不对。
    “没有，妈，我就是有点想你们了。”顾晓愚极力克制情绪，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声音轻飘飘的没有力气。
    李美玉只当这孩子是在外面累坏了，太疲惫，根本没往坏处想，就是有点心疼。
    “想家了还不赶快回来，我看新闻镜和那边去了不少志愿者，你在那边也待了挺长时间了，俩孩子还整天嚷着找妈妈，你还是快回来吧。”
    “是啊，小鱼，快回家吧，爸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爸给你做什么。”顾建业挤到镜头前，对孩子一贯是宠到不行。
    “爸，我想吃红烧鲫鱼，糖醋排骨，靠大虾，青椒炒肉，还有饺子……”顾晓愚一边说一边哭，电话那边都听到了哭声。
    “这孩子怎么还哭了呢，想吃，回来爸就给你做。”
    “嗯。”顾晓愚抹着眼泪儿答应，声音越来越无力。
    “好了好了，别哭了，明天就回来吧，我和你爸带孩子去接你，坐飞机还是高铁？”
    李美玉说完，战晨宇立刻把话接了过去，“坐飞机，坐飞机快。”
    “嗯嗯，麻麻快点打小灰机回家，麻麻要回家喽……”战晨希高兴得手舞足蹈。
    顾晓愚忍着眼泪，感觉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无力，眸光也越发的涣散。
    “妈，明天不行，快了，再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还要几天啊？麻麻，你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今天幼儿园有个女孩亲哥哥了。”战晨希抢到镜头前，提起这秘密，讲的绘声绘色。
    战晨宇在一旁冷着酷酷的小脸强调，“那不是亲，是意外！”
    “就是亲的，她抱着你亲亲的，还问你们会不会有小宝宝。”战晨希得意地说。
    “……”战晨宇的脸冷得像冰块。
    李美玉和顾建业在旁边笑得不行，战晨希兴致勃勃往下讲。
    “麻麻，你说哥哥和那个小姐姐要是有宝宝了怎么办？我们可不可以一起上幼儿园啊？”小家伙撑着一双黑宝石一样好看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说。
    那明媚的笑容，和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最后在顾晓愚的双瞳中定格，化成一点，随风散去……
    “小鱼——”
    “快，快点开，去医院！”电话摔在地上，陈景浩疯了一样喊，怀里的顾晓愚已经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