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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第62章 暗瘾如火   他奔赴她,是心之所向
    困意在一瞬间散了个干净。
    沈姒下意识地再问一遍“你说什么”, 不是没听清,只是难以相信。
    “老板在雪崩区域失联了。”
    总助的声音听着平静,但过快的语速已经泄露了他的焦急和忐忑, “波兰最近天气异常, 因为位置太近,德国这边也受了点影响, 我过那段路的时候还没出什么问题,但是半夜突然发生雪崩, 老板的车好像正好经过……”
    波兰今年夏季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 造成了湿雪下滑, 影响了周边国家和地域, 部分高山地区和附近相邻地区相继进入一级雪崩警报。
    谁能想到,坏事就这么巧赶上。
    沈姒听他说完, 耳边一阵尖锐的嗡鸣,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沈小姐,沈小姐?”
    沈姒攥紧了手机, 纤细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都绷起了,她才松了点手劲儿, “我最后一次联系他是五个小时前, 他什么时候断联的?”
    她的手在抖, 声音也在抖。
    “快三个小时了, ”总助内心挣扎了下, 知道沈姒在齐晟心里的份量, 跟她说话还算痛快, “救援很早就到位了,只是目前还没有进展。”
    没有进展。
    这四个字听得人心里咯噔了下。
    总助站在封锁线外,用流畅的德语跟一个警官沟通了几句, 转而又跟沈姒交代道,“不好意思沈小姐,我还得跟国外的警察交涉,您先不要着急,一有消息我会通知您。”
    他顿了下,“这件事影响有点大,目前知道的人不多,您——”
    “我知道,”沈姒知道他什么意思,“我不会跟人说。”
    这事影响太大,只有几个必须知道的人知道。
    总助也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和仅剩的侥幸心理在赌。雪崩后信号断掉了,找不到齐晟,但万一有信号,他老板说不定会先联系沈姒。
    “那边回复说,派人查询了三公子的信号移动定位,最后时间确实断在雪崩区了,现在搜寻不到了。”
    来人看着被大雪掩埋的路段,面色为难,“老爷子最近在第四区医院修养,这事儿恐怕不太好汇报。”
    “不好汇报也得汇报,”总助苦笑了下,觉得自己人生到头了,“你以为救援为什么来得这么快?因为已经惊着老爷子了。消息根本压不住,再说我哪儿敢在老爷子面前压消息?”
    气氛陡然凝肃。
    今天这事除非齐晟安然无恙,否则他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短时间内倒不会影响公司运转,毕竟蓝核和华晟的其他高层也不是吃素的。但可能损失的钱和股票跟齐家三公子的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没想好怎么跟齐家那边交代:
    如果汇报早了,惊着老爷子休养,最后虚惊一场,是他的过错;如果汇报迟了,耽搁了最佳救援时间,齐晟出危险,他真担不起这个责任。
    总助现在恨不得是自己遇上雪崩,他死了也比在这儿着急绝望强。
    “国内那边回消息了,马上会再派人过来,主持大局,”对面的人看了眼手机信息,一样头疼,“二公子在西南军区军演,恐怕不能立即收到消息;大公子刚刚在沪上就任,底下多少双眼睛看着,不太好直接撂挑子回来,交接完明天可能会到,不过各方面已经施压了。人再回不来,你我怕是要——”
    总助正焦头烂额地听他说,瞥见远处驶来的一辆车,眉心突突起跳:
    “别说了,国内的人已经到了。”
    -
    燕京外面还在下雨。
    今晚这场骤雨来得很急,却迟迟不肯停歇。落地窗外雨势未减,黑沉沉的天色压得很低,和漆黑的夜幕融为一体,看着快要坍塌下来。一道明亮的闪电后,轰隆隆的雷鸣声滚过。
    沈姒匆匆换了衣服起身,一开门,对上客厅里的一双视线。
    “雷声太大了,我睡不着了就起来喝个水,”周子衿迟疑了几秒,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已经不小心听到,“你是不是要去机场?我陪你吧。”
    沈姒顿了一下,说了句“好”。
    她刚刚过于着急,几乎忘了家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了。婚后因为工作原因,周子衿老公经常出差,她自己一个人无聊,经常跟她住在一块。
    其实她现在心里实在不安,多一个人同行,对她来说也是好的。
    大雨滂沱,雨点砸得人心烦意乱。
    候机厅内灯火通明,数字屏幕滚动,刷新了航班延迟的消息。
    后半夜的时段,再加上飞机停运,首都国际机场内很安静。只有寥寥几个着急赶航班的人,在跟机场的工作人员进行沟通,但最后斟酌了下天气是不可抗力因素,只能失望而返。
    周子衿也是徒劳而返的人之一。
    “确实订不到机票了,先前订后半夜航班的乘客,也被通知延迟了。”
    她观察了下沈姒的面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姒姒,其实你现在就算能赶过去,也得等在封锁线外,何况现在天气情况严峻,飞机真的不能起飞。”
    沈姒没有说话。
    出事之后,沈姒没有悲痛欲绝失魂落魄,没有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没有泣不成声声嘶力竭……她不哭也不闹,整个人看上去很平静。
    可就是眼下的平静,更让人不安。
    周子衿见她不说话,心里跟着发慌,生怕沈姒情绪不对,“你不要着急,姒姒,我刚刚用你手机问过齐晟的人了,齐家的人已经接手了,大使馆那边也联系当地军警救援了。”
    “我知道。”
    沈姒张了张唇,嗓子里像咽了一块碎玻璃,每说一个字都艰难。
    齐晟这样的身份地位,各方关注,就算在国外,当地也不可能不管不问的。会有人第一时间汇报,第一时间救援,她过去也帮不上忙。可是收不到他平安的消息,每等一秒她都煎熬。
    周子衿见她能听进去,继续安抚道,“国外的人每半小时会汇报进展,只要一有消息,一定会赶在第一时间通知国内的。你现在放平心态,雪崩这件事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是我。”
    沈姒半垂着视线,拨开她的手,突然很轻地说了一句:
    “是我让他提前回来的。”
    周子衿怔了下,看向她,没反应过来,“姒姒,你说什么?”
    “是我让他提前回来的。”
    沈姒低声重复了一遍,毫无征兆地,眼泪“吧嗒”一下掉了下来,“是我昨天说想他,催着他赶紧回来,是因为我任性,说他在外待了太久,他才会半夜让人改签的,他才会遇到雪崩的……他本来不会出事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多嘴,是我太任性……”
    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周子衿有点手足无措,“姒姒,你——”
    “我没想害他,青青,我真的没想过会出事,我只是、只是想他了,”沈姒捂着脸低下头,垂落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我不知道会出事,我没想过会遇到雪崩,如果不是我给他发消息,让他改了行程,就没有这些事了。”
    她的声音哽咽得厉害,眼泪从指缝里漫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因为我?”
    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似乎在此刻彻底崩掉了。
    “我跟他闹脾气,我介意他要和别人订婚,是因为我喜欢他,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不想失去他,青青,我不想,”
    沈姒哭得有些缺氧,话都说到语无伦次,“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要老天跟我开这种玩笑?为什么每次都要在我最安定的时候剥夺我的一切?我只想跟他好好在一起……”
    她拿他当恋人,也拿他当家人。
    一开始她只是想寻求一个活下去的意义,八-九年前一场车祸让她的人生坠入谷底,除了复仇,她需要一个让自己能感到真切活着的存在。
    他就是她那段时间的人生意义。
    戏台上的初见她心跳加速、难以忘怀,所以南城重逢后,尽管目的不纯粹,但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她是付出过真心的,她自己知道,那三年,她真的付出了真心。就是因为太爱,她才这么在意他的态度,才会闹着离开。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是不是因为我,他们才这么倒霉?是不是没有我就会好一点?”
    沈姒蹲在地上,哭到有点喘不上气,一阵阵咳嗽和干呕,“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离他远远的都行,能不能不要一次又一次剥夺我在意的东西?”
    动静闹得有些大,引得几个工作人员注视,小声议论,但没人好意思上前。
    “姒姒,你别哭。”周子衿看着她,想安抚却一个字都想不出,只能无助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还没有出结果,三哥肯定不会有事的,他要是知道你这么难受,肯定心疼的。”
    机场还是安安静静的,只有扑面而来的冷气,灌的人手脚发凉。
    “我没有别的在意的人了,”沈姒浑身都在抖,止不住的抖,“没有了,如果他不在,我什么也没有了。”
    很久以前那种噩梦一样的应激反应似乎被唤醒了。
    沈姒大脑一阵晕眩,耳边是停不下来的嗡鸣,就像多年前看到养父母倒在血泊里时一样,反胃的感觉在上涌。
    这些年不过境遇如何,她都告诉自己,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能过于强求。可为什么,偏偏要在她最安定的时候,剥夺她最在意的人?
    每一次都这样,每一次。
    大约是听到后猜测了个七七八八,出于同情,有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您好,你们还在等航班吗?雨差不多停了,我问过了,航班在一小时后恢复正常。”
    沈姒咬了下唇,压住了情绪和声音。
    她擦了擦眼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快步走了过去。
    “我要买最快的机票,去德国。”
    周子衿站在她身后,微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
    六小时的航班,漫长到煎熬难安。
    现在飞机上有网络,能进行简单的通讯,除了起飞和降落时间,基本不影响联系。但天气太恶劣,登机后空姐就要求全部人员关机了。
    沈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
    浑浑噩噩的一段路程。她闭着眼睛,不想让周子衿担心,也不想引来其他人瞩目,怕自己情绪失控,她只想把这六个小时睡过去。可再怎么强迫自己,她困意全无,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她侧头看向飞机舷窗外的风景。
    机翼穿过漆黑的夜幕,穿过薄薄的云层,下方不知哪个城市,有零星的灯火,温馨地闪烁。
    城市在慢慢苏醒。
    有人在夜里相拥,有人把酒言欢,有人早起迎接新的一天。
    沈姒闭了下眼睛,心脏的位置像是被洞穿了,似乎每一次呼吸,都会扯着它疼,脑海里一片荒芜。
    她知道还没有出结果,可她害怕最后得到一个最坏的结果。
    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戏台一瞬心动,南城意外相逢,他带她回去后的点点滴滴,他喜欢教她东西,他喜欢捏她耳垂,争吵后她一掉眼泪他就拿她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