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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进了楼里,她转着眼睛寻找了一圈儿,但并没有寻到阿罗和乔小胖的踪迹。也不知他们俩被带到哪儿去了。
    刚刚那小僵尸姑娘问了她的名字,她又知道鹿兆兆。或许,她的嫌疑会大大减小,又或许,没准儿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如鹿元元所想,麻烦这个东西,是会下蛋的。
    从一个麻烦开始,可能还没解决,它就噗嗤下了个蛋,繁殖了另外一个麻烦。
    她坐回去没多久,就被带走了。
    从莺馆出来,街道通明,这条街其他玩乐的地方如旧,只有这里黑乎乎,关门闭户。
    这门口,就停着一辆马车,车辕上坐着个人,是驾车的。
    “和我一起的那两个姑娘,一个叫阿罗,一个叫小胖。我被带走了,他们俩肯定会很担心。麻烦您一会儿转告他们我的去处,不然,他们俩可能会担心的闹出什么事情来。”这是要她上马车,她又能怎么办?打得过这些人吗?
    上马车之前,她回头跟那个把她送出来的人说,声音有点儿低,同样语气也带着点儿祈求。
    不过,她没得到任何的回答。
    上了马车,她就轻轻地叹了口气,来软的也不为所动,这帮披着官皮的家伙,还真难对付。
    她能够闻得到经过时,这帮人身上隐隐飘出来的杀伐之气。那是,手里头有人命,才有的味儿。
    不知道要被马车送到哪儿,但心里头猜测了下,最后在下车的时候,嗯,她的猜测是准确的,她被送到了官府的大牢。
    她要是也有那个可以蹦跶的体力,她绝对会像乔小胖那样大肆蹦跶咒骂起来,凭什么把她带到大牢里?
    可是她不能,一旦激动,心跳加速,她就会犯病。
    大牢门口,有人守着,她从马车上下来,人家就过来了。倒是也没把她捆起来,亦或是押着她,只是叫她走。
    好吧,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们若是十分粗鲁,她也没力气与之对抗。
    而且很明显,眼下守着这大牢的,不是青溪城的狱卒,和莺馆的是一伙人。
    莫不是,这帮人已经把这整座城都接管了?
    进了大牢,鹿元元有点儿呼吸困难,亦如所想,这里的味儿,实在是太难闻了。
    食物腐烂,动物腐烂,夹杂着人肉腐烂;排泄物,人的,动物的;霉变,灰尘。掺和在一起,又像是有人刻意搅拌过,让她不由得开始反胃。
    其他人可能只是觉着难闻,可她不一样。
    每个牢房里都有犯人,不过,都老老实实的。走过时,能感觉到他们在看自己,但也只是看而已。
    终于,她被送到了最深处的牢房,隔着铁栅栏,一眼便看到了鸨母。
    原来,她早早的就被带到这儿来了。
    牢门打开,鹿元元弯身走了进去,“姨娘。”
    “丫头,你怎么来了?”鸨母是坐在干草堆上的,她看起来是有些忧心的,但还坐得住,不至于方寸大乱,一看就是个经历过风雨的人。
    “我也不知道。”耸了耸肩膀,鹿元元朝着她走过去,之后也在干草上坐下。
    轻轻地呼吸,她本就饿,可不想吐出来。
    呼吸间,能闻到鸨母身上淡淡的香味儿,一点点栀子香,混合着一些她也不知道的香。
    “姨娘,你被带到这大牢,他们可说因由了?”小声的询问,鹿元元一边歪头看她。与这大牢里的味儿相比,鸨母身上的香可不更好闻,更能叫她翻涌的胃平静下来。
    鸨母摇头,“他们什么都没说,把我带到这儿,扔进牢房,就走了,一句话也不说。倒是连累了你这个丫头,本是帮我的忙,却惹了这无妄之灾。”
    鹿元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
    看守的人也不在这附近,静悄悄的,恶臭的,再就没啥了。
    鸨母也不说话了,她微微垂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大牢里再次有了动静,又有人被押送进来,并且送到了这边的牢房。
    牢房里的两个人同时看过去,却发现这回被押送进来的人不是莺馆的,而是几个男人。
    他们可没鹿元元那么听话,双臂被反向缚住,由那些人押解,一直到这个牢房前。
    牢门打开,那几个男人一个一个的被扔进来。
    他们破口大骂,可见不是一般的愤怒。
    鹿元元往鸨母那边靠了靠,这帮人有没有搞错?可以把男人和女人关在同一个牢房里的吗?
    这青溪城的官府虽说不咋地,但这男女有别可是大方向,再愚蠢也做不出这种破事儿来。
    牢房的门重新被锁上,那几个人倒是没走,双手负后,就守在了牢门外。
    一共四个男人,穿着不同。
    他们进来后就尽情的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怒火,走来走去,伴随着牢房里的臭味儿,他们衣服上沾染的味儿也钻进了鹿元元的鼻子里。
    “那两个是酒楼的,一个人油烟味很重,应该是厨子。另一个鞋子上的酒味儿重,应当是弄洒了酒,可能是跑堂的。那个瘦瘦的一股烟味儿,烟馆的。那个大胖子,我见过,他是城里最有名的屠夫,最拿手的就是宰羊,堪称一绝。”鹿元元小声的说。
    鸨母转眼看她,随后就笑了,“你这鼻子,果真是无双,比你爹厉害。”
    “是吗?”鹿元元也弯起眉眼,坐在那儿故意缩成一团,像个糯米丸子。
    四个男人骂了一阵儿,外面什么反应都没有,最后,只是气喘吁吁的停了。
    这会儿,他们才看到角落里还有两个女人,那屠夫大胖子认出了鸨母,于是走过来问候。
    鸨母八面玲珑的人物,即便在此处,亦是稳得很。
    另外三个男人也围了过来,大家这七嘴八舌的一交流,原来各自的情况都差不多。
    酒楼,烟馆,肉铺,和莺馆一样,先是被人闯入,把他们控制住了。审问,关押,最后被送到了这儿来。
    他们在说话,鹿元元就缩在那儿看着他们。
    吐槽大会似得,各自说着各自的遭遇,又连带着骂一通外面的人。
    本不相识,莫名其妙的,此时此刻同仇敌忾。
    然而,这是结束吗?根本不是,很快的,又有人被押进来了。
    一拨一拨的,这腐烂恶臭的牢房,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就填满了一半。
    嘈杂无比,都在抱怨,夹杂着脏话。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上了年纪的胡子一把长。年纪小的十五六岁,少年懵懂,完全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儿。
    各种各样的人,职业也大不相同,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鹿元元缩在那儿,单手托着脸,眼睛在这些人身上转来转去。
    她看着也如同那少年似得懵懵懂懂,可是,她心里却升起了个疑问来。
    因为,刚刚进来的某个书生,眼下距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坐着,他身上的味儿,和鸨母身上的好像。只是,他没有栀子香,只有那种说不名字的香。
    可是,那书生进来,不曾与鸨母说话,鸨母,也好似不认识他。
    第095章 男子气概
    病史?
    这俩字儿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怪呢?
    她的确不是个正常人,但他貌似也不正常吧。
    有那关心她病史的时间,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
    “我家小胖呢,是胎里带来的病,他生下来就那样。不过,说起来,我认为问题出在乔八叔的身上,因为小胖母亲一直都待在家中,不曾接触过任何有危险的人或物。倒是乔八叔一直风里来雨里去,接触了那么多的万辅人。之前我倒是不懂,但现在想想,万辅人那么多妖邪之物,乔八叔又怎么可能不沾身。有些东西,就是带毒的,才导致乔小胖会这样。”鹿元元说着,因为这个话题,她吃东西都没什么劲儿了。
    她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卫均没想到的。他仔细的想了一下,她的这种说法并站不住脚。因为,那么多为采星司效力的人,生下的子女都是健康的呀。
    “当然了,这是我的猜测。我觉着,若是想生个健康的孩子的话,在备孕期间,不要去做危险的事,危险的东西也不能沾。因为,谁也不知道会给孩子造成什么影响。而这种影响一旦造成,就是无法弥补的。”所以,鹿元元在乔小胖的病上,她认为责任最大的就是乔八。
    但是,人都没了,也没法儿去找人负责人了,她也只是会说说罢了。甚至,只能当着卫均的面说,在乔小胖那儿,是完全不会说的。
    这种说法的确是新奇,已经过世的乔八成了最应该负责任的那个。
    不过也是,想来想去,负责任的也不可能是乔小胖,他是受害者,也的确挺可怜的。
    “王爷听完了,满足好奇心了吗?”他看起来,好像还挺喜欢听似得。
    她故意的阴阳怪气,卫均倒是也没太在意。人家自有一股长者的宽厚,似乎根本不与她这个不懂事的小辈计较。
    看他那样子,鹿元元也觉着没劲,他若是心存八卦之心,她倒是能和他谈谈。毕竟,八卦吃瓜这种事,是蛮有意思的。
    “不过,王爷了解我的病做什么?”放下筷子,她看着他,问道。
    “的确是该做些了解。你总是说自己病的有多重,实际上,并不会影响性命。”简而言之,她的病算是绝症,但又是最轻松的绝症。
    鹿元元哽了哽,说的这是人话吗?
    “反正,像我这样倒霉的人,世上也肯定没有几个了。”都可以健康的活着,但她健康的活着,却又没那么轻松。说起来,她还是最倒霉呀。
    “对比乔小胖,你不是要更幸运些。”卫均看着她,那自我怜惜的劲儿,明知她是故意做作吧,但又莫名不招人厌。
    “我为什么要和更惨的人比?”他这对比就很奇怪,真做对比的话,不是要和更好的比才是吗。
    她这样一说,卫均也哑然,并不是没道理。
    “看吧,你也没话说了。看在我们这么辛苦又可怜的份儿上,我这回也算有大发现,师父打算给什么奖赏?”说着说着,她眼睛一转,话题说转移就转移,猝不及防。
    眉尾一动,卫均的面色也变得意味深长,鹿元元原本几分雀跃的眼神儿也变得谨慎起来。
    “有了钱,你打算去做什么?”卫均直问,其实根据上回她干的事,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买快乐呀。”不然呢?吃吃喝喝只是小钱,用一点点就能买来了。但是,快乐挺贵的。
    就知如此,卫均似笑非笑,也根本不说给奖赏的事儿。
    没等到答案,鹿元元倒是也不气馁,抠门什么的,她了解。
    但是,给做事,总是会给奖赏吧,他也不至于会一直那么抠门儿。
    “时辰差不多了,我得去守着小胖了。他一会儿就能醒了,往往这个时候,他特别敏感,很容易不高兴。”起身,鹿元元抻了下。怎么说呢,因为卫均不说给钱的事儿,她食欲都下降了。在肚子里填了一点儿,她就全无再想吃的感觉了。
    若是胆子再大一些,她觉着应该用筷子把所有的菜都扒拉一遍,恶心恶心他。
    当然了,一口一个师父的,也不好做太多‘伤天害理’的事儿。
    卫均微微颌首,她就转身走了,看着还是挺雀跃的,下了台阶,就跑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卫均才抬手准备用饭。可是低头这么一看,才发现唯一的一双筷子已经被那小土匪给‘玷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