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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伪

      单舒轻轻拍着宋荣琦的背,耐心安抚着。
    宋荣琦抓着他的衣服,小声抽泣着哀求,“阿临别走,别扔下我。我再也不让你生气了,好不好,阿临?”
    “好。”
    怀里的人,让单舒觉得可怜。
    不知道十六年前他和简临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以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或许,真的应该好好查一查简临当年的死因。
    等宋荣琦睡着后,单舒从他身边起来,轻轻将衣服从他手里拉出。
    离开房间关好门,在心里盘算着从哪里切入打听十六年前的事。
    抬头,看到客房门口,宋荣瑾背靠墙,看着脚尖在发呆。
    单舒心里一紧,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没有打招呼,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宋荣瑾突然发出讥讽般的笑声,“呵呵,你说该说你是傻,还是蠢?”
    单舒涨红脸,扭头看他,动了动嘴唇,却在看到他的眼睛时,失却声音,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难道就没担心过他再把你关起来或者给你两刀吗?你认为他们母子是好人吗?”
    宋荣瑾站起来,居高临下继续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单舒说。
    单舒不舒服地扭头,小声反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操心。”
    反正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入他的眼。
    面前青年清秀的侧脸让宋荣瑾看得入迷,恍惚想着自己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互相刻意回避着彼此的消息,装作漠不关心。
    不自觉抬手想摸一摸那在灯光下颤抖着的睫毛,宋荣瑾轻声说:“你瘦了。”
    这半年来大病小病不断,大灾小难接连而来,让原本就不丰腴的青年越发清减,如今竟是显得孱弱了。
    像是被他温柔的话语吓到,单舒抬起眼眸惊慌看了他一眼,慌乱说:“太晚了,宋,你,你请回吧。”
    说着打开门便要进屋,被宋荣瑾握住手腕,单舒若惊弓之鸟一般跳起来,扭头越发不敢看近在咫尺,身上散发着悠然香味的男人。
    “这个,不用还给我。”将一个信封从内袋里掏出塞给他,宋荣瑾迅速松开手后退,“这些是你十年兢兢业业工作应得的,房子的钱也是你用自己的钱投资得来的,至于我给你买的衣服和其他,就当做是工作福利,而且,你什么也没带走不是吗?”
    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宅邸,除了十年前搬进去时带的行李箱,单舒什么都没有带走。
    “单舒,你从来没有欠过我什么。”
    轻笑了一声,“你不需要用金钱在我们之间划清界限,你放心 ,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
    “我从来没想过把你逼到这个地步。我,很抱歉。”
    单舒看着手里的信封,似乎不用拆开来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决定用钱来衡量着十年的关系时,他其实并没有想到这样做会有多么伤人。
    他只是,单纯的,想清算十年来挤压在自己人生中的东西。
    毕竟,对宋荣瑾来说,他可以算是一无所有的,他不知道怎么样来拉平彼此之间的距离,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以更加尊严的方式表示自己的决心。
    没想到,宋荣瑾会感到那么受伤。
    走廊上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单舒推开门回到房间,乏力地靠着门滑坐在地板上。
    手上的白色信封像一块滚烫的生铁,烫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往后两天宋荣瑾没有再来过,宋荣琦的病似乎有了一点起色,但是单舒要开始上班了。
    医生方面对宋荣琦的病情给予了非常乐观积极的肯定,也鼓励单舒多来陪伴他。
    可是经过几天的相处,单舒感觉到宋荣琦的病恐怕是好不了的。
    他内心有非常大的阴影,而邹玲玲并不肯认真面对。
    这也是宋荣琦十六年来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根源,他们谁也没想过真正去面对和找出病因,只是得过且过的,用治病来自我安慰着。
    这一次,无论邹玲玲怎么哀求,甚至愿意无偿将手上宋家百分之一的股份转给单舒,他都不肯再答应留下来。
    “这可怎么办?荣琦以后要怎么办啊?呜呜,单舒,你行行好,阿姨不要求你每天,就,就偶尔来看看他好吗?”
    面对邹玲玲的眼泪,单舒忽然觉得虚伪,他问:“夫人,您真的想治好荣琦少爷吗?”
    今天清晨滨海突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滴滴答答,带着些微寒意。
    邹玲玲哭声一顿,用手帕将眼睛遮住,并不看单舒。
    见状,单舒觉得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起身上楼,说:“我会尽量安抚好荣琦少爷的。”
    宋荣琦此时坐在卧室的角落里对着墙自言自语,手脚上的铁链并没有给他松开,怕他突然发病无法控制。
    单舒用纸杯给他盛了一杯鲜榨果汁,在地板上坐下来陪他。
    大多数时候,宋荣琦很安静,独自呆在房间的角落,说的话也没人能听懂。
    “阿临,你来啦。”
    单舒过来,宋荣琦立刻像小狗一样蹲到他面前,单舒微笑着抬手,揉揉他的头发。
    这两天大约是情绪稳定的缘故,宋荣琦的精神比起前几天来好了很多,头发也做了打理,整个人干净清爽,看起来也很正常。
    “荣琦,有件事要跟你说。”
    已经做了决定,单舒没有感到不安或者是愧疚,毕竟,他没有义务为宋荣琦的病承担责任。
    宋荣琦偏头靠在他肩膀上,问,“什么?”
    “我打算回老家了。”
    简临并非滨海本地人,决定要回老家,并不显得突兀,单舒不确定宋荣琦能不能接受。
    宋荣琦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问:“什么时候会回来?”
    “三个月,或者半年,不太确定,等那边工作稳定了,我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这种折中的说法是单舒再三推定后决定的,为的是不过分刺激宋荣琦。
    果然,宋荣琦虽然立刻抓住他的衣襟捏得死死的,却没有太激动,有些难过地问:“不能留下来吗?我想你了怎么办?我让妈妈给你介绍工作好吗?”
    单舒摇头,“我母亲身体不好,我要回去照顾她。”
    宋荣琦在听到单舒这句话后,忍耐着松开手,含泪看着他,“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那阿临要记得回来看我好不好?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眼泪从浑浊的眼眸中滑落,单舒面对他,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温柔为他擦掉眼泪,点头,“好,我答应你,一定回来看你。”
    宋荣琦不舍抱紧他,“一定不要忘记我,好不好,阿临?”
    单舒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