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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节

      第166章 对不起
    祝微星睁开眼, 懵然的瞪着天花板,一度他真的以为自己还陷在往日的回忆里无法自拔。直到有人来翻动他的眼皮,他真切的感受到冰凉和痛意, 他确认自己是真的醒了, 没有做梦。
    瞬间, 失去意识前那番混乱一下涌入脑海,祝靓靓、恶灵、大火、倒塌、坠楼……那个人把自己抛开却速速坠落的画面, 让祝微星猛地瞪眼。跌撞着就要撑坐起身。
    自然立时被身边的小护士阻了:“祝先生,你……请你好好躺好,不要乱动。”
    祝微星紧张地看着她, 问:“我在这里躺了多久了?和我一起的那个男生怎么样了?啊?姜翼怎么样了?”
    护士拉不住他, 只能挑拣着回答:“你被碎石砸中脑袋, 有比较严重的脑震荡, 送到医院时一度休克,昏迷到现在才醒,要好好休息, 你想知道的我帮你去隔壁病房问问,你不要激动。”
    休克了?所以反倒刺激他想起了上一世死亡前后的那些片段。
    可姜翼呢?不知道姜翼的消息祝微星根本没办法冷静。隔壁,他在隔壁吗?那是不是代表他活着, 对,这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死掉, 无论什么伤对他来说都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虽这么想,却顾不得听护士的话, 过度的急惶让他既虚弱却又力大无比, 挥开一路阻挡,祝微星踉跄下床, 失态地朝隔壁去。
    幸而有人反应极快,在他出了病房没走几步脚软时上前把人扶住了。
    “楼……祝先生,您怎么下床了?”
    祝微星抬头一看,见是张申,他一把抓住对方,慌得脸皮青白,半分不见曾时的淡定冷静:“姜翼呢?姜翼好不好?”
    张申忙说:“祝先生,您不要急,姜翼没有危险。”
    他将人小心的带到病房门前,让他透过床口看里面躺着的人。
    “楼榻后他摔了下去,但在坠地前还是努力伸手抓了两把凸出的楼体,减缓了速度,最后是在八、九米处坠的地。医生有给他做了全身检查,除了腿骨有一点骨裂外,万幸身体没有致命伤,不过他和你一样,掉落时磕到了头,也有脑震荡的迹象,所以至今昏迷,还没有醒来。”
    祝微星呆然,又问跟随而来的医生:“我……我能进去看他吗?”
    医生本不赞同,毕竟患者自己也需要修养,可见他一脸执着,只能暂时应允。但他没料到,祝微星这一坐就又是一个白日,不仅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不言不语,望着床上人,满心满眼都只为等他醒来。
    期间焦家人来过,繆斓吕示来过,甚至苗香雪都来了,又被怕她情绪过激的张申给哄了回去,而任身边人如何往来,祝微星都一动不动,寸步不离。
    张申让护工将摆了满桌的粥点又一一收走,轻轻叹气道:“祝先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燕先生也不会高兴的。”
    祝微星倚在墙边,没应张申的话,反而转头望向窗外,这间病房就是当初姜翼车祸后住的地方,祝微星忽然发现,从这个角度看出去,不仅能窥到楼下的凤尾兰,也能将神外的好几间普通病房一览无遗。
    其中一间,正是他醒来时所住的606室。
    祝微星问:“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就在这里?”
    张申一愣,点了点头。
    虽早猜到答案,但真被确认,祝微星心中仍是揪痛难抑:“原来在他初初醒来自以为无依无靠的那段时光,一直有个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的陪伴着自己。”
    祝微星垂眸,轻轻眨去眼底的泪水,对张申道:“你走吧,不用管我,我就在这里,等他醒来。”就像他曾对自己做过的那样。
    待张申离开,祝微星终是敌不过未愈的病体,疲惫地趴倒在了这人的床边。可他仍舍不得移开眼,直愣愣地盯着昏睡的那个人。
    这环境,让祝微星又一次想起,他在楼梯口遇见少年姜翼时的场景。
    那段时间,他该是刚经历车祸和燕瑾凉换了身体,一半是因为姜翼的确家境贫寒,另一半是本就死过一次,觉得自己是只怪物的燕瑾凉,对附魂重生的经历早已无比反感,所以再度因为是车祸和人换体,他并没有高兴,也没有治疗的兴趣,谁知,却在那时候遇到了多管闲事的楼明玥。
    楼明玥路过楼梯口,见他坐在那里,便怀疑他有轻生意向,自以为是的劝告对方,让他找到活下去的意义,不该轻易放弃。
    那时的少年姜翼说了什么?
    他好像说你根本不懂我经历了什么。
    楼明玥却用自己的处事习惯回复道,你的那些经历,别人本就没必要知道,你自己知道就够了。
    回头想来,这句话何其残忍。他过去总觉得这个人格外幼稚,有一面像永远长不大。却不知燕瑾凉的确没有长大过,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十八岁前的那几天。而他的另一面,又像途径了一世又一世,活得久远的像个耄耋老人。
    祝微星忘不掉在那段回忆里,少年姜翼在说完那句“你不懂我”的话后,刹那间穿透年轻皮囊而显出的极致厌倦的眼神。
    明会村死时,他该有多绝望,车祸后还魂,他又该多迷茫。偏偏自己错得太过离谱,别人或许是不该知道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自己应该,无论是楼明玥还是祝微星,都该烙进灵魂里的记得。
    伸手摸向蝴蝶骨处的那枚木槿花,祝微星喉咙发紧,颤抖地一遍遍给床上的人道歉:“对不对起,对不起……对不起……”
    哭到半途,祝微星忽觉脸颊微痒,像有什么悄悄在其上拂过。
    祝微星一惊,赶忙擦去腮边的泪,抬头去看身前的人。
    然床上的男生依然双眼紧闭,并无半分苏醒的迹象。
    祝微星忍下无边的失望,又不知想到什么,一下顿住,过往的种种记忆和数不清的教训早让他精神高度敏感。如果有什么来到他身边,祝微星不能接受自己再一次的错过和忽略。所以当下,他几乎用尽全身气力去感受周身的每一粒空气,是冷,是热,是静止,是活跃。
    渐渐地,他真觉出似有凉风在他头顶脸侧依稀徘徊,且愈渐明显。
    祝微星连忙望向那凉意的来处,细察之下果然隐约看到桌上的文竹盆景在随风轻轻摆动。
    祝微星大震,凑到花盆前嗫嚅着问:“是……你吗?”
    问完又几乎哽咽的掉下泪来,哆嗦着想伸出手往那枝叶拂去。
    可惜还未触碰到那物,满腔悲情就被身后一句沙哑的疑惑,不客气的打断。
    有人奇怪的问:“什么是不是你?你他妈……在干嘛?”
    祝微星动作一僵,骇然地转过头来。就见刚还昏沉着的男生此刻正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古怪行为,眼睛还因为久睡凹出了深深的双眼皮,越显凌厉。
    祝微星迟钝,看看自己的手,又去看姜翼,呆了足有半分钟才着急的挨到床边,不敢置信道:“你、你醒了?”
    姜翼眯起眼,仿佛将他的伪装全全看破,特别不体贴的拆穿说:“别假装没事发生,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是把那盆东西当我了?”该看见的时候看不见,不该看见的时候乱看见。
    祝微星在心里纠正对方,他怎么会把这人当棵植物,他只是以为他又灵魂出窍了而已。但显然眼下不是拌嘴的时机。祝微星只沉默地看着对方,那眼神像带着悠远深重的千言万语,穿越了久远又冗长的时光凝结至今,最后全融成一句轻轻的:“对不起……”
    姜翼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平静的眸中若细察也有恍惚的狂风骤雨和深渊巨海,深埋于不以为意的表面下,终化为一个大大的白眼,和一个从丹田和鼻腔蹦出的冷哼。
    姜翼:“哼。”
    虽然有满肚子的话和感情要抒发,可再急都比不上姜翼当下的身体重要。
    祝微星要去喊医生,按在呼叫铃上的手却被姜翼一把抓回。
    他动作一如既往的灵活迅疾,似乎身上的小伤于他的确没有大碍。
    姜翼骂人:“老子他妈没事,哪里用他们检查。一会儿来了又要大惊小怪。”
    祝微星却不放心:“你都昏迷了两天了?”
    姜翼嗤笑:“狗屁的昏迷,老子快两礼拜没好好合眼睡一觉了,之前又和一只恶心东西交手三百回,老子能不累得多睡几天吗?”
    什么?所以这个人只是睡着了?
    祝微星讶异。
    和祝靓靓打斗是消耗体力,但对方两个礼拜没休息是什么情况?又一想,该是为了两人吵架的事,这段时间自己精神恍惚,怕是这个人也不会好过。
    祝微星低下了头,心存愧疚。
    姜翼像就等着看他这表情,满意地打量了很久后,忽然张开了一条胳膊。
    “累死老子了,我还要睡。”
    祝微星点点头,表示他赶快好好休息,可发现姜翼只是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盯过来时。祝微星瞧瞧他不耐的眼神,又瞧瞧他的手,终于恢复了几分机敏。
    祝微星脱了鞋,躺到了这人的臂弯中。
    上床时还有些无奈,可真与他贴近的那刻,祝微星才觉出他的人,他的身体和他心有多怀念对方的触碰和气息。
    下一刻,姜翼一收手臂,直接把祝微星揽到了近前,又是趴伏在他胸口的熟悉姿势。
    祝微星的脑袋埋在姜翼的肩窝里,正巧让他一抬头,鼻尖就能触到对方的嘴唇。
    两人四目相对,祝微星在姜翼的眼底看见愈渐深浓的炙热,像洇湿的星火重遇薰热的风,再度鼓噪蒸腾,即将燎原。
    祝微星未拒绝,甚至微微仰起头,方便姜翼亲吻。
    唇果然落下,他吻过祝微星的额头,吻他的眉眼,他的鼻尖,他的脸颊。
    最后,那温软覆于唇上,再一次没有深入的点到即止,极轻,极温柔,极克制。
    对于曾将二人拉扯到险些分离的那些矛盾与误会,姜翼依然没解释没辩驳的意思,可这一次,通过这个吻,祝微星却全懂了。
    第167章 我胡说的
    歇饱睡足的姜翼恢复了以往的精力, 同祝微星分开那么久,想也知道,这样日日相对, 这人没可能那么放过他。
    一开始祝微星也难得激动, 好久没有亲近, 加之近日的刺激,姜翼想如何他基本毫无反抗, 由着人折腾。但许是分离一月让祝微星疏忽了,他身边这人可是出了名的会得寸进尺不知满足。亲了就不松口,抱上了就不撒手, 像是翻着倍的要把这段时间失去的一切全都补偿回来。
    虽估计这场合, 祝微星没让那人太过分, 但这样没完没了之下, 且七月盛暑,这家伙又是只大火炉,随时随地烤着人, 祝微星再由着他也有些受不了。
    这不,前一时还好好打着游戏的,祝微星不过走过来拿只果篮的苹果, 那大脑袋就自动搁他肩膀上不挪开了,没一会儿半个身体都靠了上来, 没骨头一样的把他当靠垫。
    好歹也是个运动员,怎么这样没个正型,祝微星劝告他:“腿伤了, 医生说要好在床上躺着, 盘着腿歪在那里不好恢复。”
    姜翼凶横,拍着床说:“那你坐过来给我靠。”
    祝微星刚都被他压出汗了, 再傻也不愿做这苦力,偏那揽着他腰的手又有收紧的趋势。
    姜翼阴恻恻的问:“悄摸摸推我干什么?又要给我唱反调是不是?”
    祝微星无奈,只能收了抓开他手指的力气,但是想也知道这人没那么容易罢休。
    果然,姜翼开始蛮不讲理:“是谁前两天还给我道歉的?为什么道歉呢?哦,我想起来了,因为之前要和我一拍两散,不屑跟我说话,我过个生日连个蛋糕都没得吃?”
    这事哪里是祝微星一家的问题,但他大度的认了,这家伙就顺杆爬,估计没爬上个十年八年还下不来。偏祝微星现在对他是一点都硬不起脾气。
    于是只能被这家伙一伸手又抱进了怀里,掐着下巴重重的吻住了。
    这几天,那亲吻次次凶狠,回回都像要把他连骨带皮的吞了。祝微星知道姜翼被困在医院难受得很,要不是医生没放话自己能出院,他早就没了耐心。
    舌头轻易的就顶进了他的唇内,添着上颚扫着口腔一点点抽离他全部的呼吸,察觉有手扯开了他的病号服下摆,浑噩的祝微星刚要阻止,那动作已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张申在外面说:“有人来探视,是姜先生。”
    姜翼没停手,烦躁:“让他滚!”
    “好咧。”张申点头,笑着去了。
    迷迷糊糊的祝微星本没搞清哪里又来个姓姜的先生,后来忽的想起一人,立时擦去嘴角湿痕,拍开那不老实的爪子,坐起了身。
    来的是姜桐。
    姜来从小就和贺廷芝交好,常来家中游玩,祝微星后来想起,上辈子的自己也是认识这小孩甚至是姜家的,那自然楼明玥也和姜来的哥哥,也是姜氏的老总姜桐打过照面。
    校运会那天,意外帮助祝微星进了u体的姜桐来找的就是姜翼,虽然那天祝微星因为吃了过期感冒药没听清他俩的对话,但从他在姜翼书桌上不小心碰翻了一文件袋的照片,里面就有那辆蓝色跑车的监控可知,姜桐的来意该就是为了姜家父子车祸的事。